于佩愣了几秒。
“夫妻义务”这几个词好久没听到, 差点反应不过来。
万万没想到,谢屹端坐在她的房间里,要和她来探讨这个问题。
离她上一次和谢屹发生关系, 已经过去几个月,这期间她参加了律师资格证的考试,等到了结果出来, 谢屹一直没提起这茬事。
谢屹不提, 她也逐渐忘了。
反正当时也是一不小心才发生关系, 本来两人之间并没有这么熟悉,忘了更好。
哪里料到现在谢屹突然又旧事重提。
这次她脑袋很清醒,不像上次一样浑浑噩噩,这也就意味着, 她要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与谢屹发生关系。
这……
光是想想, 于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佩故意哼了两声, 捏着毛巾擦拭发尾的水珠, 笑道:“有这个规定吗?”
得,这是准备不认账。
谢屹早料到如此, 不慌不忙从背后掏出一张硬片,展示在于佩面前。
于佩起初没看见清, 等她凑近一看,发觉对方手上捏着的是她之前亲手写下的协议。
最后一条有她修改的痕迹。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需要履行夫妻义务。
面前薄薄一张纸, 特意经过装裱, 手艺工整,放个十年八年估计也不会烂。
于佩:“……”
属实没料到, 协议竟然还把这份协议特意去裱起来, 于佩语塞:“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你裱起来, 难不成还想挂在墙上提醒我?”
谢屹听闻,抬起眸子在房间扫视一圈,目光锁住床边的一块洁白墙壁。
“这个建议不错,挂在墙上,也能提醒某个出尔反尔的人。”
“出尔反尔”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于佩:“……”
难得被人呛得说不出话,于佩沉默。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怎么做过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证据确凿,赤条条地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她抵赖。
于佩把毛巾一扔,心一横:“谁出尔反尔了?不就是履行夫妻义务么?你忘了这事还是我提出来的?”
输什么不能输阵势,于佩上前一步,咔嚓一下将房间里的灯光按灭了。
只留床头一掌灯,发出微弱的昏暗的光。
和那天晚上的场景如出一辙。
记忆席卷而来,那天夜里所有的细节如潮水全部涌入脑袋中,那些以为忘了或者记不起的回忆,一瞬间被这昏暗的灯光悉数勾起。
清晰又明了地呈现在脑海。
于佩怔了一怔。
站在原地没敢动。
谢屹一直端坐着,细细揣摩她脸上的表情。
看到她一马当先关了灯,却又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心里好笑。
以于佩的性子,不想被动,却又没法主动,那只有一个可能。
实在没什么经验。
谢屹轻笑一声,悠悠起身,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垂着眸子打量眼前睫毛微微发颤的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紧张?”
这一句多少带点煽风点火的意味。
于佩嗤了一声,“不紧张。”
“哦?”谢屹俯下身看她,含着笑意问:“那你站在这里不动,莫非是等我来主动?”
不得不说,在如何对于佩使用激将法这一块,谢屹是有点天赋的。
这一句简直踩在于佩的敏感神经上。
她当即将手圈住他脖子,依着上次的经验,不管不顾将嘴唇贴过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自以为的“熟”,其实毫无章法。
但这不重要,对某人管用就行。
真正投入之后,倒是没那么多杂念。
事情比想象中进行得更加顺利。
顺利得有点出乎于佩的意料之外。
事毕之后,她靠在床沿上,发现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她和谢屹在这件事上似乎非常合拍,比他俩的婚姻合拍得多。
这是一个问题。
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佩有点气恼,靠在床上沉默着不说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这模样看得旁边的谢屹哭笑不得。
哪有人事后生气?
他撑着身子也靠在床上,嗓子微微发哑:“怎么,嫌我表现不好?”
正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
她微微偏头,斜着眼去打量身边的人。
对方光着上身,毫不介意将整个胸膛露出来,经过锻炼的结实的胸肌以及线条完美的手臂肌肉,无一不在展现他的好身材。
于佩收回眼,没多看。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发生了,现在看他光着膀子都不太习惯。
“嗯?”谢屹催了一声,示意她回答之前的问题。
于佩:“……”
不是表现得不好,是表现得有点太好了。
出人意料的合拍,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看起来,你经验很丰富?”于佩冷不丁问出声。
谢屹一愣,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眸子里忍不住漾出笑意,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染上一丝得意:“就当你是夸我技术好。”
于佩沉默。
谢屹这话没否认,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经验丰富?
在国外待了好几年的于佩,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持有保守的观念,但她有很强的契约感。
这几年的婚姻虽然有名无实,但毕竟是婚姻。
婚姻期间出去鬼混,属于出轨,是她没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不是婚姻期间出轨,那说明在很早以前,在与她结婚之前,谢屹就拥有了另外的关系。
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谢屹交往过女孩。
如果不是正常的交往,那只能是某种小店里的一夜露水情缘。
那更加糟糕!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佩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问明白。
她脸色冷下来,紧紧盯着谢屹,语气仿佛质问:“我需要你坦白一下过往的经验。”
噗呲一声。
谢屹哑然失笑。
被人质疑该是一件恼羞成怒的事情,谢屹脸上看不出半点愠怒的表情,反而一脸笑意,笑意迸进眼底,惹得那些看不见的情绪疯狂翻滚。
终于有这么一天,于佩也来关心他这种事情。
“怎么,你是吃醋?”
于佩:“……”
这和吃不吃醋没什么关系。
于佩板正脸色,一本正经:“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在婚姻期间……”
“没有。”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谢屹两个字直接打断。
于佩被噎了一下,又问:“那你在结婚之前……”
“没有。”同样的回答,堵住于佩接下来所有疑问。
谢屹回复了所有疑问,于佩又升起新的疑问。
按着谢屹的说法,和她发生关系难不成还是第一次?
那怎么……
对于男性生理方面的知识,于佩没怎么研究,她一脸严肃地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这样,那你……”
与于佩聊这种话题的谢屹总是默契十足,对方只要说出几个字,他便能猜出接下来的整句话。
不等于佩说完,他轻笑,“你总得允许有人无师自通。”
于佩:“……”
于佩沉默地闭了嘴。
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两团黑乎乎的影子落在洁白的被面。
于佩盯着两团影子,心里发愣。
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以前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谢屹躺在同一张床上,面无表情地谈论最私密的问题。
明明感情上没怎么靠拢,倒是身体率先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于佩沉着一张脸,直接问出声:“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
房间里除了她,只剩下谢屹。
这话自然是问谢屹的。
一旁的谢屹习惯性地伸手往桌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之后,他才回过神,他已经不抽烟。
这会儿倒是嘴痒。
听得旁边的于佩问话,收回手自然接了一句:“多几次就不奇怪了。”
于佩:“……”
无法反驳。
被谢屹一句话噎住,于佩沉默地运着气,不吭声。
这是于佩头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谢屹的话说是没有道理吧,但又有几分道理,说是有道理吧,但又很难讲。
于佩独自坐在床头思虑半天,沉着脸,始终不肯去睡。
谢屹伸手按灭床头灯,轻声道:“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于佩睡不着。
黑暗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大。
思索半天,她扯了扯旁边人的胳膊,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难道我们要成为这样有性无爱的夫妻?”
屋子里没有回应。
半晌,黑暗传来淡淡一声:“我不介意。”
于佩彻底无声。
整个房间归于寂静,她轻轻躺下来,微微合上眼。
脑海里的思绪慢慢被抚平,困意席卷而来,没想明白的事情抵不过沉沉的眼皮,很快溺入梦乡。
听到身边慢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屹动作轻微地翻身。
他转过身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打量躺在他身侧的人。
静静看了半晌,他伸手,将她脸颊一丝杂乱的头发轻轻拨到耳边,替她拢了拢被子。
闭着眼睛的于佩与平日里的凌厉完全不同。
她一双漂亮却也犀利的眼神不会再淡漠地看他,周身的气质柔下来,柔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他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面向着她,带着笑意温柔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睡了一夜好觉的于佩自然醒来。
去律师所的路上,她回想昨晚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谢屹有点不太对劲。
在睡觉这件事上,他似乎有点过于主动了。
以前他也不这样啊,受了什么刺激?
一路上于佩都沉着脸在思考这个问题,走到律师所的时候都没把这件事想明白。
陷入自己思绪的于佩没看路,被袁梦霞一声高亢的招呼拉回现实。
“于律师,早啊!”
作为初入职场的新人,袁梦霞很有新人意识,几乎是最早一个到达律师所,热情洋溢地朝每一个进律师所的同事打招呼。
她认为于佩和她一样都是实习律师,心里自然对于佩产生几分亲近之情。
看到于佩进来时,袁梦霞比之前所有的声音都大。
“于律师,你来啦!”袁梦霞微笑着扬起胳膊,使劲朝于佩挥手。
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于佩笑着应了一声,走到工位,问她:“来这么早?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很习惯,大家都很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袁梦霞一番话说得周围同事哈哈大笑。
大家纷纷开始调侃:
“小袁同学,话别说太早哦,到时候混熟了,这个那个同事,肯定都使唤你做事,你到时候就不是这番感受了。”
“哎哎哎,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咱们会这么对待新同事吗?小袁同学,别听他乱讲,咱们律师所都是好人,不会使唤你。”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启律师所清早的晨欢会。
正聊得热闹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律师从李勤年办公室走出来,朝工位的于佩和袁梦霞道:“你们跟我来趟会议室,咱们简单开个会。”
得,估计又是有什么难题。
于佩见怪不怪,拿着资料端着茶,悠闲往会议室里去。
两人并排走在走廊,袁梦霞心里没底,小声问于佩:“于律师,你说王律师找我们会是什么事情?”
于佩耸耸肩,“不知道,不过一大早开会,肯定没什么好事。”
两人来到会议室,在王展延对面坐成一排。
见人员都到齐,王展延开口发话:“刚才和李老板和我商量了一下,目前手上有几件需要长期跟踪的案子,需要你们两人协助。”
听了这话,于佩心里立即冒出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听见王展延沉着声音道:“钱强这件案子,目前一直没什么进展,就交给于律师跟进吧。”
于佩:!
于佩当场反对:“我拒绝!”
王展延瞥她一眼,神色严肃地说:“这是李老板的意思。”
“李老板的意思也不行啊!”于佩态度强硬,“那我等会儿直接和李老板去谈。”
嘿,李勤年这招牌走得好啊。
怎么兜来兜去,把这烂摊子又兜到她头上?
之前对李勤年接了钱强的案子没报以最热烈的反对,一来是因为李勤年有他自己的考量,二来也是因为这案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头上。
现在好了,她律师证都拿到手了,案子还没解决。
兜兜转转居然要转回到她手上。
没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