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茶点, 但在开始下一轮的比赛前,来一点红茶如何?”
沉默了不到片刻,波本率先踏进了屋门, 紧接着他身后的是扮作侍从的苏格兰。
小麦色皮肤的男人找了位于正中央沙发左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神态自然地坐下。作为“侍从”的苏格兰敬职地为他倒上一杯红茶, 自己垂眸站在了沙发的后侧。
跟他们一同的莱伊却是看了一眼弗朗西斯, 轻声笑笑:“我还有些事, 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不好意思,弗朗西斯先生。我们决赛再见。”
……决赛再见?
波本心中微微皱眉。
按照之前的推理赌局来看, “输”给他了的莱伊应该已经被淘汰了才对,哪来的进入决赛一说?
莱伊这次的行动中疑点太多了。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再复盘重新捋一下才是,但……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红茶从茶壶中倾出,带出轻微沉闷的水滴声响。
波本抬手用小夹取起桌上的柠檬,将几滴柠檬汁挤进杯中澄澈的茶液里,又浅浅地搅拌开。他轻饮了一口红茶,夸赞道:“……不愧是奇迹赌场的贵宾休息室,不错的红茶。”
“苏格兰,不必再什么扮侍从了。为了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好意,你也来点红茶吧?”
苏格兰颔首,礼貌地向弗朗西斯致谢后也坐了下来。
弗朗西斯低声笑了几声。
不愧是波本,被点破身份后,态度依然如此自然,临危不乱。
只要明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人是极为默契的搭档。更多负责与外打交道的情报组的波本,与心思细腻擅长枯燥工作的苏格兰,再配上那位“银色子弹”莱伊……
这个所谓的“酒厂”,还真是有几分意思。
波本一边喝着茶,一边熟练地与弗朗西斯寒暄了几句,问道:“久仰大名,菲茨杰拉德先生。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到您。”
“您刚才看的杂志是什么内容呢?是否有幸,能让我与您一起探讨探讨。”
“不过是普通的财经杂志罢了。”
弗朗西斯瞥了眼桌上的杂志,说:“如果波本先生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为你讲点起其他或许你更感兴趣的故事。”
其他故事?
波本:“噢?愿闻其详。”
偌大的休息室内,红茶的香气愈发馥郁。三人围绕而坐,气氛宁静而又安详。这一切都与方才浑浊的赌场氛围截然不同,仿若两个世界。
似乎是被这气氛给传染了,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变得安静起来。大家等待着弗朗西斯开口,将他所说的那个“故事”。
清脆的陶瓷碰撞声响起,弗朗西斯饮尽杯中的的红茶,姿态优雅地茶杯放下,缓声道:“两位知道吗?扑克千术的诞生,距今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了。对于这段历史,世界各国都有着自己的说法。”
“法国人声称,千术在1392年就在巴黎已经出现。比利时人则称最早1379年的时候,他们便开始了出千。更有意大利、埃及、印度、朝鲜……等等等等的国家,众说纷纭*。”
啜一口红茶,苏格兰点头:“我也曾听说过这些说法。虽然仍未有人认证哪国才是真正的起源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千术确实历史悠久。”
出千作为一种作弊手段,如果非要具体溯流,恐怕在扑克这种游戏刚刚普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会刷小聪明的人“出千”了。这时的千术并未成系统,只是零散在各国民间。
但真要论起来的话,法国对“扑克”这一活动的历史是最大的。在更早的时候,各国使用的扑克牌数不一、规则不定。现代的扑克系统是在法国扑克的52张基础上,加上大王和小王而形成的。
相传,在十八世纪的巴黎,扑克盛行,还曾有赌徒靠出色的千术赚取大批财产,假装自己是上流贵族混淆视听——不少人在当时还真的成功了,他们的血脉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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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个年代还很流行“炼金术”一类的东西,不少贵族都信那个呢w】
“正是如此。”弗朗西斯说,“提到千术,那么便不得不提到法国。提到法国的赌徒,那么就不得不提起那位人物……”
“——‘密西西比泡沫’的制造人,曾拿整个法国作为赌注的狂人,约翰·劳。”
“我们的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
约翰·劳,十八世纪苏格兰人,国籍法国。伟大的经济学家、法国财政大臣、法兰西银行创始人,赌王、杀人犯、越狱犯和诈骗犯*。一个经历传奇到让人怀疑这人真实存在程度的骗子。
当时的法国摄政王奥莱昂公爵痴迷数学、哲学和经济学等知识,但并不精通于治国。他在赌桌上结识了一个苏格兰赌徒,这人不仅赌术千术十分出色,并且还在赌桌上大谈治国经济。
公爵与约翰·劳结为赌友后,觉得他颇有水平。正好当时的法国欠了一屁股债,死马当活马医,便大胆任用了约翰·劳成为新一届的法国财政部长。
——可谁知,正是这个举动,让未来的法兰西一度面临破产。
他是第一个具体发布“纸币理论”的人。他在法国大肆发行纸币、建立银行,将整个法国搞得通货膨胀,又搞出了经济学上知名的“密西西比泡沫”经济,使法国在他之后的未来八十年都不敢建立自己的银行体系,仍然使用铸币*。
晚年的约翰·劳逃到了威尼斯,一直到58岁才去世。在法国人得知他的死讯后,更是有人连夜跑到威尼斯,在他的墓碑上吐一口痰。
时至纸币已经普及了的今日,约翰·劳是天才还是疯子人们已经无从评价。但唯一可以总结的一点,就是这一切闹剧都不过是由“赌博”所引发的灾难。
波本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当然也是知道约翰·劳这位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的。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作为纯白的人,在点名他们组织的代号的情况下,不可能把他们叫来只是分享一点历史小故事。
果然,下一弗朗西斯慢悠悠地又为自己倒了杯红茶,润了润嗓子:“……两位知道,奇迹赌场的第一家赌场是开在哪里的吗?”
“奇迹赌场在这近百年来,一直被人称作‘圣地’,但世界上却鲜少有人关注它的起源地在哪里。”
……起源地?
确实如此,调查出来的资料上只列出了奇迹赌场都开在了世界哪里,但却没有距地标明起源地。
波本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奇迹赌场的起源地,难不成是在威尼斯?!”
“聪明。”
弗朗西斯夸赞道:“约翰·劳得罪了全法国,因此不得不流亡到了威尼斯。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晚年生活却依然富裕。”
“晚年的约翰·劳依靠着自己的赌术与千术,在威尼斯过着相当体面的生活。后世在清点他的遗产清单的时候,更是找到了包括提香、拉斐尔、米开朗琪罗、达芬奇等名家作品。而这些作品,现在大多都被卢浮宫所收录进去。”
“他的后辈依靠着贩卖这些名画的钱,在威尼斯开设了一家属于自己家族的赌场,并欢迎所有与自己的祖先一样痴迷赌术、千术的赌徒前来赌博。”
弗朗西斯:“这间允许赌徒出千的赌场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不久便在威尼斯闯出了名头。它原先的名头在经过百年的历史后,已经渐渐被人遗忘。现在,人们是这样称呼这家赌场……”
“——「奇迹赌场」。”
波本捏紧了手中茶杯的杯柄,说:“我曾听说过,战争时期的威尼斯有一家名为‘劳’的家族赌场,因为包容所有的赌徒皆可进入,所以成为了诸多卧底的会面地。”
这样说的话,这家‘劳’赌场毫无疑问就是奇迹赌场的前身!只不过历史悠久,现在的赌场更换了名字而已。
又饮了一口红茶,弗朗西斯轻描淡写道:“实际上,直到现在,奇迹赌场依然是各国卧底埋伏、交流情报的地方。这里的卧底与情报贩子数不胜数。只要有心,你会发现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对称的建筑与布置不仅仅是美观,也是为了进行暗号的传递——在完全对称的建筑内,你可以找到很多的手段混淆视听,做不少小把戏。”
“……原来如此。”
苏格兰抿了抿嘴唇。
他还记得本次任务的任务书上所写的目标,是「清理奇迹赌场的卧底」。先前他与波本还曾讨论过,这个“卧底”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只是代指在纽约分场作为负责人的吉斯波尔。
可理论上来说,吉斯波尔在卧底清单上只是“待定”。并且他只有一人,还远离组织核心这么久,应该还不至于到出动四名酒名成员来“清理”的程度。
——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清理卧底”,怕不是要他们清剿整个埋伏在奇迹赌场内的卧底!
那位先生的意思,极有可能是要他们直接将整个奇迹赌场内所潜伏着的各国卧底,全都消灭殆尽……!
波本与苏格兰对视一眼,看见双方眼中的思考。
原本他们还认为,也许赢下这次赌术大会,像吉斯波尔一样成为新的赌场管理人可以远离“卧底清单”风波,现在看来恐怕根本不是如此……奇迹赌场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得多。
按照弗朗西斯的说法,“卧底”的数量可能不在少数,光是辨认出来恐怕就要废上一番功夫。如果要想达到“清理”,那多半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炸弹,或者点燃,彻底毁掉这个赌场!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大门,恭敬道:“先生们,大会第二轮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做好准备,及时前往会场。”
波本将红茶饮尽,放下茶杯,认真地道谢道:“红茶很美味。十分感谢您的故事,弗朗西斯先生。”
“感谢您的招待。有机会,下次请务必让我们也招待您。只可惜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闲聊就留在下次再说吧。”
这份情报极为重要。不管事后他们会如何选择进行这次任务,如果不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提醒他们的话,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任务注定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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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组织内部动荡的当下,一次大任务的失败代表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言。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弗朗西斯微笑:“不必客气。这故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能帮助你们缓解会前的紧张情绪就再好不过了。”
苏格兰站起身来,道谢道:“打扰您的休息时间为我们讲这些,真的是十分感谢。”
“……到时间了,”波本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苏格兰,我们该走了。”
“弗朗西斯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弗朗西斯站起身来,笑着送他们离开:“下次再见,祝各位赌途顺利,好运。”
苏格兰与波本点头,与他道别后准备向休息室大门走去。马上就要出门,苏格兰重新跟在了波本的身后的一步外,扮成了“侍从”的样子。
与弗朗西斯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了金发男人一声极低的若有似无的呢喃。
“……就当作是谢礼。那孩子以后也要多受你照顾了。”
苏格兰一怔。
合上休息室的大门,那金灿灿的房间与男人被挡在了门后。波本这才无声地长叹一口气,低声与苏格兰商量道: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赢下大会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不如我们……苏格兰?”
苏格兰:“……”
苏格兰:“……啊,抱歉,我在听。”
他犹疑地转头,看向那扇休息室大门,似乎要穿透大门看向门内的那人一样,对刚才临走时他的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
——那孩子……指的是谁?
*
走廊里。
一个橘发少年夹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白发青年,高速地移动着。他的速度奇快无比,明明身上还负着重,却极为轻盈。他们正在向第二轮会场奔去。
只是为难了被他夹着的淡岛千秋——虽然柏村春也已经极力控制着速度了,但即使如此这速度也有够晕的。更何况被他带着的人是身体一向不说健康的淡岛千秋。
淡岛千秋:“……呕,等、等等春也!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柏村春也:“哈?你在说什么呢,马上就要到会场了,忍忍就好!”
嘴上这么说着,但柏村春也还是老老实实地降下了速度,把人从“夹”改为“背”。一米六的小个子背着一米七七的青年,看起来居然还挺可靠。
半空中的弹幕也随着他们的步伐,一同漂移着。
趴伏在柏村春也的身上,终于好受了点的淡岛千秋松了口气,颦眉试着与那个不知道被召唤去哪里的马甲联络起来。
马甲与马甲们之间本身虽然不能做到完全的精神通话,但也能做到若有似无的感应。而作为本体的淡岛千秋,则可以主动用精神联系所有的马甲。尤其是赋名过后的马甲,由于异能原因,他们几乎联系在一起。
——但这一次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那个马甲核心名为“西格玛”的马甲……淡岛千秋在原先的世界里,生前并不认识他。不认识、没见过、没赋过名,这让他们两人之间的“纽带”弱了许多。
弱到,淡岛千秋从召唤他出来后在精神上呼唤他呼唤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取得具体的联系。
……寻找“西格玛”这件事,恐怕要等从奇迹赌场出去,与其他人商讨着才能继续进行。
心里叹了口气,淡岛千秋抬手,拿起手里刚刚从被柏村春也打倒的那群警卫队中的某人身上获取的某样东西,稍微整理了下柏村春也的头发,便往他头上套去。
正背着他的柏村春也:“马上就要到了,你再忍一下……嗯?你在干什么?!”
淡岛千秋收回手,颇为无辜地说:“假发啦假发。春也你的发色实在太显眼了,伪装至少也要做下吧?”
“再说,莱伊那家伙也在这里呢。如果碰见他,那可就麻烦了。”
被戴上黑色假发的柏村春也:“那家伙也在啊……这倒确实。“
这顶黑色假发看起来发量颇多,发质略卷,看起来质量不错。只是看发型……不知为何让人有些幻视现在还在教会里的那个绷带怪盗。
柏村春也:“……?”
淡岛千秋看着弹幕沉思道:“确实有一点像呢……春也,要不我们去搞点绷带来?”
柏村春也:“……”
柏村春也:“……淡岛,你这家伙是想自己跑去会场吗?!”
居然拿他跟那个用“太宰治”核心的夏岛津治对比,柏村春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到一股子生理性不适。
他的核心“中原中也”与“太宰治”,两人在港/口黑手/党时期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互相都看互相不顺眼,却被上面强行摁做了搭档。性格恶劣的太宰治更是时不时恶作剧捉弄中原中也,烦得厉害。
后来,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中原中也甚至还开了好酒兴高采烈地庆祝了一番。可见这两人有多不对头。
正因如此,使用了“中原中也”马甲核心的柏村春也,对使用了“太宰治”核心的夏岛津治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们两人的核心是死对头,他生理性有些厌恶他。但另一方面,他们此时都融合了淡岛千秋的一部分,本质上来说算是一个人……这种感觉几乎让柏村春也有些毛骨悚然。
不再逗他,淡岛千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问:“对了春也,刚才你试验好自己的异能了吗?”
“状态怎么样?以‘中原中也’的异能强度来说的话,在这个世界应该限制很大吧。”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是能够操纵重力的强大力量。但在这个低能量等级的世界中,越是强大的外放型异能,压制的便更是明显。
柏村春也皱眉:“……啊,确实收到了不小的限制。”
他改用精神通话,与淡岛千秋说:“直接操控重力在这里非常困难,可能只能像其他人那样通过积攒,才能使用一小部分能力。”
“……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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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似乎还在,并且像是可以使用的样子。”柏村春也说。
——那个状态,指的是“污浊”状态居然还在?
中原中也在异能全开的时候,会进入一种十分狂暴、几乎失去理智的“污浊”状态,在这个状态下,他的能力会大幅度提升。只是这个状态能在这个低能量世界保留下来,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淡岛千秋思考片刻,说:“平日里,春也还是尽量不要使用异能吧。”
“以你的体术来说,已经足以面对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危险因素。如非必要,还是不要使用了。”
柏村春也点头。
第二轮会场里这里愈发地近了,再走过下一个转角,便是大门所在的位置。然而刚要过转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突然走了出来。
柏村春也错过身子,打算与他擦肩而过,却被背后的淡岛千秋用力拉住了衣角。他猛地转回头,看了过去。
那是个留着赤红长发的男人,穿着一身毛毛领的披风。他脸上的法令纹略深,看上去年龄有些大,上挑的狭长眼睛中满是惊讶。
擦肩而过的那人也转回了头,睁大眼睛后又笑眯眯道:“——哎呀,这可是这可是……”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单独去见见你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呀。”
柏村春也低声道:“喂,淡岛,这人是……”
“放我下来吧,春也。”淡岛千秋笑了笑,“对方都打招呼了,可不能不回啊。”
“毕竟这可是我‘哥哥’的旧友,也是我本次来这奇迹赌场的目标……比起大会,当然还是‘叙旧’更重要。”
被称作“旧友”的吉斯波尔挑了挑眉:“我可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旧可叙的。我们根本毫无旧情,难道不是吗?”
“打着别人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的感觉如何?”
“——颇受宠爱的亲信,卡尔里拉先生。”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淡岛千秋微微一笑:“面对旧友的弟弟, 吉斯波尔先生说话这样不客气真的好吗?”
“我可是受了那位先生的特别批准, 来和你叙旧的呢。”
“旧友啊……这可真是个和组织不一样, 充满人情味的说辞呢。”
吉斯波尔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算了,我也早就知道所谓组织也就那回事罢了。”
“这偌大的组织,与我这赌场也没什么区别——人们只要表面有个像样的身份, 便都能随便进入。就像筛子一样, 这地方早已被人钻成了有洞的奶酪。”
红发的男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包香烟, 无所谓地问道:“有火吗?”
淡岛千秋:“抱歉, 我不抽烟。”
“啧……”
吉斯波尔悻悻收回了手, 将烟叼在嘴边,含糊道:“那就算了。我的打火机被……那家伙给顺去了,真是可恶啊。”
他似乎提到了什么名字, 但由于嘴里有东西,这个人名模糊了过去, 让人听不清楚。
——这人知道的太多, 不能再留下去了。
淡岛千秋笑吟吟地看着他。
奇迹赌场特殊的运营模式与定位, 决定了这里注定是一块复杂的、不受掌控之地。吉斯波尔作为纽约分场的管理人,其本人必然不像表面这样无害。他手中所掌握的情报, 必定不在少数。
卧底与情报贩子的聚集地——这也就意味着,当你踏足进奇迹赌场这个地方,你的任何资料都有可能会被人群中隐藏着的侦查者获取,再拿去贩卖。
今日的淡岛千秋刚刚和伪装成吉斯波尔的贝尔摩德下过赌局,那么负责在这情报四通八达的赌场中,作为管理者的吉斯波尔又对这些知情多少?
同理,他会如同贝尔摩德一样为淡岛千秋保密吗,还是说他总有一天会拿这些情报去贩卖?留下他的价值更大,还是杀了他的价值更大?
贝尔摩德先前曾提过,让淡岛千秋猜测“吉斯波尔对她易容成他这件事情知不知情”。淡岛千秋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他是知情的。
……并且,不仅是知情,吉斯波尔甚至还配合了贝尔摩德的行动。不然贝尔摩德不可能拿到那个报警对讲机。
——贝尔摩德所使用的那个打火机,边缘处所刻着的“GISBELLE(吉斯波尔)”的暗纹,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所穿的那件西装外套,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吉斯波尔本人的外套。
居然会配合他人进行“易容自己”这样的荒唐计划,可见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吉斯波尔性格的不确定性太大,还是死了永远闭上嘴才是最好。
……更不用提,这人还知道自己“身世背景”的秘密。
淡岛千秋眸光一敛。
柏村春也敏锐的感知到了本体对吉斯波尔的杀意。他抬了抬手,却被淡岛千秋摁了回去。
淡岛千秋笑道:“总而言之,不管身份如何,叙旧也得找个地方坐下来叙才是,您说对吗?吉斯波尔先生。”
“我们正要前往第二轮的赌术大会现场,可以的话,不如您和我们一起前去吧。”
“……可以啊。”吉斯波尔叼着烟,十分放松地说,“虽然我和健人那家伙也算不上太熟,但总体上来讲,跟连见都没见过他的你来比是要好一点的。”
健人,是淡岛千秋拉来做身份背景的倒霉“哥哥”的名字。
吉斯波尔:“你带凭证了吗?第一轮获胜的凭证。在第二轮看门的人可是老板派下来的人,如果没有凭证的话,就算是我也入不了场啊。”
“嘛,虽然说这个凭证也就是个形式上的东西,毕竟这里是出千都可以随便出的奇迹赌场……你应该有吧?”
说着,吉斯波尔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个小小银色圆形胸针,说:“诺,就这个。”
……凭证?
淡岛千秋:“……”
——贝尔摩德那家伙根本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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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斯波尔看了看西装胸口前空无一物的淡岛千秋,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叹着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唉,算了。”
“带上你的侍从,跟我过来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转身,往与第二轮会场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很长,并且这整个路口呈对称的“十”字状。吉斯波尔一直往前走,在与第二轮会场所相对称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从腰间掏出对讲机,叫来侍应生送上开门的的钥匙,转头对戴着黑色假发的柏村春也说:“进来吧,卡尔里拉,还有这位……”
“柏村春也。”
春也说。
刚才吉斯波尔掏出对讲机的时候,柏村春也隐约看见了,吉斯波尔的后腰上似乎还别着一把枪。
吉斯波尔:“好,春也,你也跟着进来吧。”
房间门被打开,露出了一片漆黑的屋内。吉斯波尔吩咐着侍应生,熟络地点亮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与第一轮的现场相似,这吊灯即使点亮了也并不明亮,室内只有一点昏暗的暖光。
这间房间的面积并不算大。房间内对称地摆着几张不大不小的赌桌,全都用暗红色绒布所覆盖着桌面。几把椅子随意的摆放着,坐垫柔软。
房屋的结构似乎由很多木头组成。顶梁柱、吊顶、地板,都是看起来颇为昂贵的木质材料。木料的表面精细的雕琢了不少浮雕,看着颇为华贵。
走在前面的吉斯波尔拉过来两张椅子,颇不客气的坐在了房间最中央的赌桌旁,招呼道:“就在这里吧,快过来啊!”
淡岛千秋径直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作为侍从的柏村春也则站在他的椅子身后,敬职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转着,此时的时间第二轮早已开始了。
“啪!”
吉斯波尔打了个响指,开心地笑道:“好了,把那个东西拿过来!”
侍应生低着头,将一个深色的木箱呈上。木箱打开,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木香,里面是一副看起来很有历史的纸质扑克。他将木箱放下鞠了一躬,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的大门缓缓被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此时,房间里仅剩下了淡岛千秋、柏村春也和吉斯波尔三人。
这空旷的房间内,唯有最中间的那张桌子最热闹。
吉斯波尔取出扑克,熟练地将扑克在桌子上推开、洗匀,拉着长音说:“——我啊,这辈子没有其他的爱好。即使进入了组织,也只是想混混日子罢了,因此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去管。”
“后来呢,组织上面安排我来奇迹赌场。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麻烦……后来发现,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淡岛千秋笑着听他讲。
吉斯波尔摩挲着手下的纸牌,眼中一派陶醉:“我爱上了赌博。每当摸到牌的时候,我都感觉血液在沸腾!由赌博而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刺激让我心醉,我爱上了这个赌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由、这么神奇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在奇迹赌场都可以被搬上赌桌,连人的‘命运’也一样!”
“只是一个小游戏,短暂的小游戏,你就可以体验从人生赢家到一无所有的刺激体验……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你难道不觉得吗?”
他越说,情绪便越激动,语气也越激昂:“钱和情报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只有这危险、这刺激才能让人痴狂!”
纸牌在吉斯波尔的手中如同纷飞着的蝴蝶,交叉着起舞,又合拢羞涩地互相叠上。
吉斯波尔整理好了牌,语调逐渐变得缓慢:“……这里是奇迹赌场,是我的赌场,我命运的归宿。你能理解吗,卡尔里拉?”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去,我一定要拉着这赌场一同离开这世上。”
“——所以,你是想和我赌什么吗?”
淡岛千秋平静地问道。
“第二轮已经开始了,但你却重新拿出了牌。你想和我赌一场吧,吉斯波尔?”
“是的,没错,我想和你赌一场……”
吉斯波尔拍桌而起,缓缓地靠近着淡岛千秋。他的瞳仁放大,眼中的倒影中只有着坐在桌对面的白发青年,似乎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一样。
握着深红桌布的手愈发用力,绒布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指引。吉斯波尔的表情逐渐变得痴迷:“我知道的,你赢了贝尔摩德……不是吗?”
“她刚刚与我打了招呼,离开了赌场。那女人的温感扑克是我给的,手段也是我教的。她的记忆力无与伦比,但卡尔里拉,你却依然赢过了她……”
“我知道的。我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和老板再赌一场,也没有办法攀登上赌术的更高峰。但你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们来赌一场吧,卡尔里拉!只要你赢了我——我就动用我为数不多的那点权利,将你直接送往接近第五轮的殿堂!”
淡岛千秋沉吟着:“接近第五轮的殿堂?”
“……这间房间,是第四轮的会场吧?”
吉斯波尔:“正是如此。赌场是沿十字走廊完全对称的,那么房间门号也是完全对称的了。”
淡岛千秋屈指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思考片刻,说:“好,我与你赌。”
……淡岛想做什么?
站在淡岛千秋身后的柏村春也皱眉。
吉斯波尔已经登上了“卧底清单”,又知道淡岛千秋的伪造身世,他今天注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间赌场。和这样的一个将死之人赌博,是想得到什么?
“赌注呢?你准备出什么来和我赌?吉斯波尔先生。”淡岛千秋问。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