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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儿戏

秋天到了。

这秋风暖融融的,并不冷意沁人,但若是小看它,到了天黑之后,骤然冷下来的风足以把人冻病。

荒郊野外,原本的田地都荒芜了,还有一两棵零星的白菜长在水沟边,跟野草长在一起。

大丛大丛的野兰、葱兰长得到处都是,开着白色、黄色的小花,散发着香味。

村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老弱病残,走不掉,跑不掉的,就留在村里等死。

今天早上,村里剩下的村民突然听到了一声悠长的长鸣。这长鸣叫了一声后就停了。

有年纪大的人知道,对其他惊惶害怕要躲起来的人说:“这是监狱里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又有犯人要送来了。”

一个村民竟然羡慕的说:“现在监狱里有饭吃吧?真他娘的好!我都想犯点事被抓进去了,好歹能吃上两口干的。”

另一个村民说:“你进去要挨打的,打死了就拖到监狱后面的坑里一埋,谁也不知道。”

第一个说话的村民咽了口口水,说:“那也比饿肚子好。”

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灰扑扑的大房子,它周围是高高耸起的围墙,围墙上还有铁丝网,铁丝都冒着尖刺,还通电呢,上面时常挂着野鸟电死后风干的尸体。

围墙大门下方的小门,今天打开了。

两个宪兵扛着枪走出来,朝后面喝斥:“快点!快点!都出来!”

里面,一队宪兵打开所有的牢房门,把里面的犯人都赶出来。他们用枪托,或是用日本刺刀,作势朝犯人扎去,犯人们慢腾腾的翻滚躲避,张惶无比。

“都出来!都出来!”

所有的犯人都被赶了出来,他们昏昏沉沉的,突然从没有灯光的室内来到室外,眼睛都受不了外面的阳光,被刺激的流出眼泪。他们被驱赶着站成队伍,不敢说话。

宪兵们继续在牢房中驱赶。

有些犯人不想出来。

“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杀我!不要枪毙我!”犯人抱着宪兵的腿哭求。

宪兵连踢带打,“滚滚滚!再不滚爷爷现在就枪毙了你!”

宪兵将不肯出来的犯人也都拖了出来。

最后,宪兵将所有的牢房都检查了一遍。最后一队出来的宪兵向队长报告。

“有两个断气的。”

队长说:“晦气,真会给老子找事。拖到火化炉那边去烧了吧。”

犯人站在队伍里听到都瑟瑟发抖。

队长问宪兵:“里面没人了吧?”

宪兵:“都赶出来了。”

队长:“行了,那把他们送走吧。”

犯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有的被关了几个月,有的被关了几年,有的被关了更长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到外面来了,突然被赶到空旷的野外,让他们不知所措,几乎想再躲回牢房去。

比起自由,他们更害怕这是要把他们全杀掉。

队长一走,宪兵们都举着枪走过来,犯人们就都害怕的鼓噪起来了,他们大声哭叫,有的还想往外冲,都被宪兵用枪和刺刀逼了回去。

“都老实点!不然就打死你们!”

宪兵啐了一口,嫌弃这差事没油水。可这是上面下的命令,他们也只能照办。

犯人们被陆续的赶了出来,宪兵们逼着他们走,然后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大门。

一开始,犯人们站在监狱的大门外不敢动也不敢走,他们像一群鹌鹑,在笼子里养惯了,放出来也不会跑了。

直到太阳渐渐升高,暖融融的秋风吹在身上、脸上,带来野外的草香、花香、泥土香。

人的感知就渐渐清醒了。

他们在外面。

没有人看管。

一个人先跑了。

他先走开,走远,再发足狂奔。

犯人们看到他狂奔的背影,木然呆滞。

在监狱里有瞭望塔,许多越狱的人都是被塔上的宪兵用枪打死的。

人会像被石头砸了,突然扑倒,然后再也不会动。

可这个人跑啊跑,跑到没有影了,也没有枪打他。

犯人中间鼓噪起来。

更多的人跑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跑了。

他们有的漫无目的,随便找一个方向就跑。

有的就朝着城市的方向跑。

有的朝着村庄的方向跑。

过了几日,城里出现了一个流言,据说有犯人逃狱了。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街上更加没有人了。

学校里也把大门关严,男同学连白天也开始巡逻了。

祝玉燕在同学中间听了许多版本的流言,都在饭桌上学给大家听。

她的筷子拿在手上,半天也不挟一口菜,嘴巴只顾着说话:“有人说是监狱里的犯人暴动了。还有人说是犯人们联合起来,把监狱里的警察都杀了,拿着枪跑出来的。”

长桌上坐着代教授、祝颜舒、施无为、代玉蝉、张妈,还有苏纯钧与祝玉燕这对未婚夫妻。

人坐的满,但桌上的盘子却没几个,统共只有两盘菜,一盘酱油炒酱萝卜条,咸上加咸;一盘酱油炒辣椒,咸中带辣。

施无为的做菜技术终于有了进步,以前他是辣椒炒一切,现在他学会了用酱油,就变成了酱油炒一切。

虽然饭菜质量下降了,但没有人抱怨,因为全家只有他还肯下厨做菜。

张妈自从搬来小红楼后就扔下了锅铲,添了许多症候。脖子疼、背疼、腰疼、腿疼、手疼。只要让她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就不会疼,但要是喊她干活,那就浑身疼。

祝家母女搬过来后,连祝二小姐都在学校里学会了打扫卫生,帮着打扫班级与校园,祝颜舒成了祝教授以后也改了脾气,不再是牌桌上光鲜亮丽的太太,她情愿成为艰苦朴素的祝教授。

代玉蝉就不必提了,她本来就是家里最愿意做家务的一个人。

张妈虽然还拿着一个月二十五块钱的工钱,但她不干活,祝家母女三人都没意见,也都不去使唤她。

不过,祝家母女三人也没有去做。

一来,是她们不会。

二来,是没有人相信她们会。

祝二小姐要是说自己下厨做饭,这楼里所有的人都是要拦住她的。

免得她烧了厨房,再伤了自己。

祝颜舒那一双纤纤玉手,十指尖尖,看她的指甲也不像是会做家事的。

代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祝家母女三人干家务,要不是施无为这个弟子太勤快,代教授是打算自己来的。

他并不觉得女人就该天生干家务,也不觉得男人结了婚就等于拥有了一个终生的佣人。他要找的不是佣人,而是爱人。祝颜舒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珍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去使唤她?

何况,他也觉得燕燕有一句话说的对,男人力气大,天生就该干家务。家务是如此的繁重,自然该男人干,怎么能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做呢?

只是不等代教授毛遂自荐,就发现张妈早就看好了继任者,并在自己退位以前就将后继者教育好了,只等走马上任的那一刻。

所以,除了饭不太好吃之外,其他的家务,施无为干的都不错。

而且饭不好吃也不能怪施无为的厨艺不行,以前家里吃食丰富的时候,他做的还是挺好吃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好食材就做不出美味的饭菜,不止女人做不到,换成男人也一样做不到。

至于苏先生,他一直是编外人员。

就如同没人相信祝二小姐会下厨,当然也从没人期待苏先生干家务活儿。这事要是交到苏先生手里,他必定会说“我今天回来带两个下人吧”。

祝家楼里还养着三个闲人呢,正好带回来干活。

祝二小姐将口舌都用在了讲八卦上面,吃饭就不太专心了,拿筷子挟菜,筷子在盘子上方盘旋良久,终不能落下。

“苏先生,是不是真有犯人跑出来了?”祝颜舒担心的问。

苏纯钧心疼祝二小姐吃不下,倒了一杯水,将炒萝卜条放在水里涮一涮再给她吃,一桌的人这才发现这菜可以这么吃!桌上的茶水壶顿时就倒干了,人人面前摆一盏茶杯,涮菜。

苏纯钧服侍二小姐用饭,笑着说:“不是犯人跑出来了,我听说是因为监狱没粮食了,底下的人就自作主张,把犯人给赶跑了。”

不然那不是还要白养着犯人吗?饿死了也不像话,还要费力去烧去埋,别的不说,挖坑多费劲啊。

现在各处都没粮食,谁还记得监狱呢?连军队都没粮了,监狱这种地方,那就更是后妈养的了。

于是监狱里的狱长与宪兵队长这么一商量,就把犯人都给放了。

放完以后,狱长再写信向上报告:犯人都跑了。

怎么跑的?

翻墙跑的。

偷钥匙跑的。

从下水道游出去跑的。

狱长不知从哪里抄来的,将一篇犯人逃跑的报告写的像演义小说。

不过狱长料的不错,这样的报告根本到不了冯市长面前,冯市长哪有空关心这个啊?

就是苏纯钧,也只是在看到报告时笑一笑了事。

上面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苏纯钧说完,只见桌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苏纯钧笑着说:“怎么了?你们怎么还吃惊啊?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是啊,前面政府的骚操作已经很多了,还有什么可吃惊的呢?

祝玉燕想了想,说:“因为太儿戏了吧?”

苏纯钧笑道:“这就儿戏了?儿戏的事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别把上面的人想得多高深,他们也就是普通平常的人而已。是人,就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第252章 财富

早饭过后,代玉蝉与施无为两人相约相伴的去刷碗。

张妈抱着收音机找个阳光好的地方坐下来准备收听节目。

祝二小姐挽着亲亲未婚夫的手送他出门上班,叮嘱他今天早点回家。

祝女士拉着代教授的书,两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上了楼,关上门。

祝女士对代教授说:“玉书,我今天要去一趟银行,你陪我去吧。”

代教授:“去银行?去哪一个银行?”

祝女士:“所有的银行都要去。”

城里共有四五家外国银行,汇丰、花旗、渣打银行。

祝女士今天都要走一趟,还指使代教授去借唐校长的小汽车。

代教授什么也不知道,被爱妻指使着跑腿。

他溜到校长室,先叫一个学生进去喊唐校长,编了个理由就说学校的英国喷水池又堵了,不知是不是又有人在里面大便了,或是有人故意倾倒排泄物云云。

然后,很快就看到唐校长提着长衫袍角,一路小跑的走了。

代教授这才钻进校长室,留下一张借车的便条夹在唐校长桌上的一本书中,还夹的很隐蔽,很不容易看到。

这才拿着车钥匙出来。

他来到停车地,先检查车里是不是有足够的汽车,然后才开着车去接祝颜舒。

祝颜舒与他约定,两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面,她坐上车,代教授开着车一路呼啸着出了学校。

开到路上,祝颜舒见代教授只顾高兴的开车,什么也不问,就不太高兴。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啊?”她不快的说。

代教授笑着说:“我怕问了你不高兴。”

祝颜舒是祝家女人中最难缠的一个,跟她比起来,两个女儿都可称懂事。

祝颜舒说:“你不问,怎么知道我高不高兴?”

代教授笑道:“那我就问了,颜舒,为什么要去银行。”

祝颜舒扭头向车窗外:“哼,不告诉你。”

代教授不觉得生气恼怒,只觉得有趣好玩,还有一种男女之间才能体会到的乐子。

女人对着爱人找麻烦的时候是最可爱的。

他现在就觉得祝颜舒特别的可爱。

没想到他在四十岁时还能体会到这种美好的爱情。

不是只有年轻人的爱情才充满着激情与刺激,四十岁的爱情就只剩下柴米油盐和生活琐事。

他的爱情就与年轻人的爱情没有分别,他从中体会到的幸福与乐趣,与年轻人一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能体会到爱人的可爱之处,更因为祝颜舒本来就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人。

她在爱情中的样子让他爱不释手。

虽然他们没能在年轻的时候相遇,但现在相遇,仍旧可以相伴一生,白头到老。

代教授看着他的爱人气呼呼的脸,想着她生气的样子,就不自禁的笑起来。

祝颜舒:“你笑什么!”

代教授:“你在我身边,我当然是笑着的啊。”

祝颜舒:“哼。”面色稍霁,“我有事要告诉你。”

代教授体贴的问:“是什么事呢?”

祝颜舒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了一遍。

事情还是要从祝老爷子说起。

话说祝家分家,祝老爷子是祝家幼子,所以什么生意也没分到,只分到了一些浮财,珠宝啊、字画啊、房子啊、田地啊……等等。

祝老爷子留过洋,出过国,深知这国将不存,生意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所以他开始装穷了。

先是装祝家分家,他因为年纪太小了,结果什么都没分到,太惨了太惨了。

这事有九成是真的。

因为他确实什么也没分到。

只分到了钱。

可有钱人到底能多有钱,这个是超出一般人想像的,一般人也不知道。

祝老爷子便于当时的许多文人骚客交好,将自己的家事一遍遍说出来,文人骚客就当成个故事写,写出来就登在了报纸上。

于是祝老爷子“什么也没分到”就人尽皆知了。

但大众也不傻,知道祝老爷子虽然什么也没分到,但肯定还是比一般人有钱的。

祝老爷子就开始往外洒钱了。

他装做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却一心想做文化人,要搞文化事业,要桃李满天下,要做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于是祝老爷子开始四处讲课——白掏钱,请人来听他上课。

只要学生肯来,他包吃住,什么都包!

于是就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用他的。

祝老爷子呵呵笑着,使劲洒钱。

这就又见报了。

毕竟祝老爷子要当文化人,肯定是需要一些吹捧的,不然他一个祝家小公子,怎么能摇身一变就成了桃李满天下的祝先生祝老师呢?

祝老爷子使劲给自己脸上贴金,贴了十几年,终于这金再也揭不掉了。

人人都知道祝家祝老爷子,虽然出身商人家庭,却是一个文人,还是那种特别老派,特别善良,特别无私的文化人。

毕竟祝老爷子努力了十几年,洒了十几年的钱,终于让人相信他是个败家子了。

祝老爷子这么败家,肯定会支撑不住的啊,他那么洒钱,又时常捐助,有座金山也撑不住这么花啊。

祝老爷子就“不得不”典卖一些产业,来支持他的事业。

祝颜舒:“我父亲是很多外国银行的贵宾。”

代教授点点头:“应该的。这些银行进入中国,肯定是要找有钱人来存钱的。”

外国银行来到中国,他们服务的目标从来不是普通人,而是有权有钱的人。

祝家虽然败落了,可祝老爷子也是一个有钱人。于是各大外国银行都对祝老爷子十分的殷勤。

“那个时候,银行的大班常常到我家来看望父亲。”祝颜舒说。

不是一个银行,而是所有的银行,他们都不止一次来拜访过祝老爷子。

而祝老爷子也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祝颜舒:“父亲当时卖掉了很多家里的产业,有的就是托这些银行卖掉的。”也有的是直接卖给了银行。

彼时外国银行到中国来,是很热衷买地的。

祝颜舒:“所以,父亲跟银行的关系很好。就将许多黄金与珠宝都存在了银行里。”

她说完这一句,就看代教授。

代教授……代教授有点呆滞。

代教授:“你是说……你的意思是说……”

祝颜舒又哼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了。

这个事,杨虚鹤是不知道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家里两个女儿也是不知道的。

张妈可能猜出来一点,但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哪间银行里。

这个秘密,祝老爷子只告诉了祝颜舒一个人,告诫她这一生都不能告诉别人。

今天她去告诉了代玉书。

她没有告诉苏纯钧,没有托他来银行取东西。

她却告诉了他。

并非是她不相信苏纯钧与祝玉燕,而是这个秘密,她只能跟她最亲近的人分享。

她以前以为她最亲近的是两个女儿。

可假如她要来银行金库取这些宝贝,她却不会带女儿们来,她只会自己来。

这么危险的事,她是不会让两个女儿知道的。

这些宝贝不止代表着钱,也同样代表着危险。

但是她现在却想跟另一个人分享,让他来与她一起承担这份危险。

代玉书已经许久没假装是贵族少爷了。

但在今天,他挽着祝颜舒的胳膊,说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在领口上别着他的校徽,走进了花旗银行、汇丰银行、渣打银行。他走进贵宾室,欣赏挂在墙上的画作,不管是人物画还是风景画,从中寻找与他同一所贵族学校出来的人,或者,至少也上过英国的贵族学校。

靠着他天生的好相貌与在贵族学校养出来的唬人本事,他与祝颜舒成功的取走了金库中所有的黄金与珠宝。

并与几个相信了他的话的外国人约定在英国再见,到时一起打猎、游花园、办舞会。

等到两人坐上汽车,准备回学校,代玉书才解开领结,舒了口气:“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

祝颜舒叹为观止,都要对这可爱的丈夫刮目相看了:“你刚才可真像,我都要以为你真的是英国人了。”

虽然现在英国和美国都在国内驱逐黄种人,但那只是针对平民。早在明朝时期,中国人就开始与英国交流了,那时有许多中国人留在了英国。贵族之间也不乏曾经有过中国爱人,最后留下中国血脉的孩子,他们虽然不能继承家族或姓氏,但并不缺钱和地位。

代玉书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他骗了他的学校教授和同学整整六年——他要是在英国承认自己是中国奴隶出身,那就会被立刻赶出学校,还可能会被投入监狱。

他也是到了英国才知道,那个送他来这里上学的外国人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塞进学校的。

只能说,并不是他先开始骗人的。

代玉书一边开车,一边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嘴边,继续用伦敦腔说:“女士,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祝颜舒:“还不错,有偷情的感觉。”

代玉书放声大笑起来。

第252章 财富

放学回家就能看到家里多出许多金条,这真是太刺激了。

祝玉燕和代玉蝉两姐妹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屋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张妈和施无为在厨房做晚饭。

这种大事,当然还是他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好。

面前摆着五只皮箱,全都是很普通的行李箱,就是牌子有点能唬人:LV。

两只大箱子看起来像三十四寸的,两只普通型号的二十八寸,一只很小的女士手提箱。

箱子打开,里面就是黄金与珠宝了。

很直白。

宝光耀眼。

金条都是二十两的,排得整整齐齐,一晃眼特别闪。

珠宝都单独放在首饰盒中,有翡翠也有各种宝石,切割技术一看就是正经外国货。

祝颜舒喊两姐妹过来:“都看一看吧,这就是咱们家的家底了,以后也是你们的嫁妆。”说着她就从里面拿出两个小首饰盒来,一人一个塞在她们手里。

祝玉燕没有心理准备就打开了,里面是一颗杏核大小的水滴钻石,通俗点讲,这个叫鸽子蛋。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木然的合上,问代教授:“英王王冠上的有这颗大吗?”

代教授笑着说:“英王室不是这个地球上最有钱的王室,最有钱的王室是大清。”

祝玉燕:“……”

她小看大清了!

不过大清已经被人抢了,就不必再提当年了。

她抬头茫然四顾,找到沙发,扶着扶手坐下来,再看她姐,也是一脸震撼。她好奇了,喊她姐:“姐,过来坐,你这个是什么?”

祝颜舒是随手拿的,她也没见过这里所有的珠宝,祝老爷子只是告诉她东西放在哪几个金库里,保险箱号码是几,别的没告诉她。

她也走过来看。

代玉蝉浑身僵硬,犹如游魂。

她双手捧着那只首饰盒,大小跟放手镯的差不多,里面放的也是一颗宝石,是一颗非常漂亮的枕型蓝宝石,比祝玉燕手里的钻石稍小一点,但颜色非常漂亮,纯净自然。

代教授到底是受过贵族学校的教育,看了一眼,笑着说:“矢车菊蓝宝石。”

什么意思呢?

两姐妹抬头看他求解释。

代教授简单解释了一下:“顶级蓝宝石,最美的颜色。”

也是最贵的颜色。

这两个是最小的盒子。

眼前这里有五箱。

祝玉燕望着这一屋的宝贝,发愁道:“往哪儿藏呢?”

进来前,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要背着张妈和施无为。进来以后,她甚至觉得这事都不必让她和代玉蝉知道。

“妈,你可瞒得我太苦了……”祝玉燕呻吟道,按着额头发愁。

是啊,她是知道祝家曾是祝半城,是大富豪。可是不是已经败落了吗?她以前的亲爹据说有几亿身家,那也没把几亿人民币摆在家里看啊。

知道一个数字跟亲眼看到这笔财富,这感受完全不一样。

祝颜舒不肯说她也是才知道祝老爷子给她留了这么多钱。她以前最多去取一两根金条出来兑成钱花用,从来没有全取出来过吓自己一跳。

她是知道祝老爷子说给她留了些钱傍身,可她现在也想喊爹啊,女儿太小瞧祝家小少爷了,祝家最盛时期最受宠的小少爷眼中的“一些钱”,可能就天文数字。

估计她爹也是防备着她是个败家子,万一被杨虚鹤骗走了钱,她至少还有足够的钱给他骗,骗完还能再剩下点生活。

祝颜舒怀疑以她爹的计算,可能以为她不止被一个男人骗,搞不好要一辈子都要被男人骗,那这笔钱看起来倒是挺合适的,她有这笔钱,让人骗一辈子也骗得起。

祝颜舒冷笑:“一群眼皮子浅的,有钱还不好?”

祝玉燕接话太快,脑子这会儿也反应迟钝,顶她亲妈道:“有钱也不能当饭吃啊。现在是有钱也买不来粮食,也买不来一块安稳的地方。这钱,太多了反而会受害。”

祝颜舒瞪了她一眼,坐下说:“反正我都取回来了,这家就咱们四个人,你们俩姐妹各拿一份嫁妆走,我跟你们爸爸留一份养老就行了。”

“爸爸”代教授还是在笑,他算是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了。

因为他觉得这钱跟他没关系。

这是祝家的钱。

他虽然是娶了祝颜舒,是她的丈夫。可他娶她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她有钱。所以他不想开口,也不想显得对这笔财富有觊觎之心。

他说:“你们妈妈说的对。这个家就你们两个孩子最重要,你们各分一份,我跟你们妈妈能养活自己。”

分?

祝玉燕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把钻石合上放回去,跳过祝颜舒的话,说:“要不然,在这附近挖个坑埋了吧?”

祝颜舒翻白眼:“这钱我现在取出来就是给你们花的。你不是说现在没钱买不来粮食吗?我就不信开高价也买不来。”

代玉蝉更厉害,她立刻就把蓝宝石放在桌上,特别认真的说:“这个我不要,我不需要。我以后能养活自己。”

祝颜舒对代玉蝉都是更温柔的,因为大姐从来不像燕燕那么气人。

祝颜舒:“这是妈妈给你的嫁妆。”

代玉蝉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据理力争:“我不要嫁妆,我以后也不要聘礼。那都是陈规陋习……”

祝颜舒:“闭嘴。给你你就收着,不许多嘴。”

亲妈懒得温柔,改镇压了。

祝玉燕最精明,开始反套路她妈,她柔声说:“妈,真没必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钱都放在一起花是最好的。现在这个情形,难道我们还能分开?你舍得跟我们分开?不管我们?”

祝颜舒听了这话,眼含泪光,死死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她冷笑着说:“怎么?妈说话你们不听了是吧?”她转头对代玉蝉说,“我不管你什么新时代新青年新想法,在我这里就是这个规矩。你是我的女儿,就要受我的管。我给你的嫁妆,你要也要拿,不要也要拿,不许顶嘴。”她再转头对祝玉燕说,“你也不许顶嘴,不然我抽你。”

祝玉燕这下是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了。

她给代玉蝉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跟祝颜舒再顶,两人乖乖听话,一人提了一个二十八寸的走——巨沉无比。

最后是两姐妹抬回去的,一人一箱,这就是嫁妆了。

回屋后,关上门,代玉蝉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发愁。

这么多金子珠宝……她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

她甚至觉得有了这些东西,她的人生就被影响了。

所以她不想要。

代玉蝉特别无私的说:“都给你吧,我不要。”

祝玉燕转头看她姐,“……姐,你是不是不受穷就浑身不舒服?”没钱的时候艰苦朴素很正常,有钱的时候自然要正常享受啊。

代玉蝉还是不习惯自己拥有这么多财富,她别扭的说:“我就是觉得……”

祝玉燕:“别你觉得了。我觉得妈和代教授不对劲,他们可能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

代玉蝉:“什么事?”

祝玉燕:“就是不知道啊。需要打听打听才行。”

两姐妹藏好箱子就下楼了。

要说现在藏东西是比以前方便了,以前张妈会进来打扫卫生,整理房间,现在家务活都是施无为做,他不会进屋来打扫,现在房间都是两姐妹自己打扫整理了,要洗的衣服也是她们拿出去……自己洗。

代玉蝉不肯让施无为帮她洗衣服,自己很努力的洗两姐妹和祝颜舒的衣服。祝玉燕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一起洗。所以现在是两姐妹洗母女三个的衣服。幸好现在衣服都换成棉布的了,放在盆里用脚踩就行了,祝玉燕开始觉得洗衣服也不是很难嘛,不过她一直在关注美国那边是什么时候把洗衣机发明出来的,到时她一定要买一台!

所以箱子放在屋里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不会被张妈发现。

不是信不过张妈,而是觉得张妈要是亲眼看到这么多宝贝,估计能吓出心脏病来。要是她再觉得祝颜舒这么多年都瞒着她,再心里别扭上就麻烦了,还要哄这个老太太。唉,这个老太太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张妈现在已经发觉祝家母女不会丢下她不管了,渐渐的有了小脾气了,也会倚老卖老说两句话了。

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个样。

祝家母女三人现在都有点哄着张妈的意思,不敢叫她生气难过。一个是年纪在这里放着,二来就是现在就医不太方便,真气出个好歹来没大夫没药没法看病。

两姐妹都知道不能告诉张妈,下楼时都装做若无其事。

午饭还是咸菜,就大饼。

刚刚得知自己拥有一座金山,下楼来午饭就是咸菜和大饼。祝玉燕比平日更不想吃饭了,她坐下后捧着大饼磨牙,一点一点吃。

张妈因为人老了,牙口不好,自己吃的是面条。祝颜舒也是吃面条,剩下的人都是吃饼。

张妈一边喝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说:“面条不好做呀,现在白面不太好找了,混了别的面就擀不成面条,一挟就断。你们年轻,牙好,吃饼就挺好的,不用像我一样喝面条糊涂汤。”

祝玉燕嗯嗯的点头说:“是这样的,对。”

张妈看她吃饼像小鸟,心疼她,说:“那你要不要吃一口我的面条?”

祝玉燕就凑过去喝了一口汤,这就算是吃过了。

张妈摸摸她的肩,又摸摸她的腰,心疼的说:“唉,这饭不好吃,我们燕燕都饿瘦了,瞧这腰细的。”

祝玉燕也伸头看自己的腰,确实细。她现在不用减肥,天然瘦,瘦得腰上只有一层皮了,捏不起来肉了。

祝颜舒:“这不是挺好的吗?腰细穿衣服才好看。”

第254章 爱

苏先生晚上回来就被坚持等门的未婚妻给截住,然后就得知了祝家的“大秘密”。

他一边洗漱,祝玉燕就在一边跟他说话。

她压低声说:“好多好多!我的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我从来没想过……”

她虽然生活中没缺过钱,但也真的没怎么见过钱。

上辈子吧,亲爹是互联网新贵,据说好几亿的身价,别墅都有好几幢——可惜她从没住过,只是去过。

他亲爹的钱,她也没花过。虽然也是一路贵族学校上过来的,学费什么的都很贵,但她也没有“我很有钱”这样的意识。她确实比身边的同学更有钱一点,但钱并不是她的啊。

现在想一想,应该是她对她亲爹没有归属感。

她不觉得这个爹是她的。

这个感觉很飘呼,但很真实。

亲爹,只是说他是她的生父,两人有血缘关系,亲爹跟亲妈结了婚,所以在法律上他才必须要养她。

她一直觉得亲爹给她花钱不是特别心甘情愿。

一方面是亲爹担心不养亲生女儿名声不好听,这才掏钱让她上贵族学校;另一方面,亲爹对她亲妈和她都没感情,是很想甩掉她们的。

这种被迫负责的态度太明显了,所以她一直不觉得亲爹是她能依靠的人。

亲妈呢?也一样。

亲妈没工作,只有一个婚姻,而这个婚姻也只有她这个女儿是她能把握住的。她对她有母爱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亲妈想用她来栓住亲爹,来维持这段婚姻,可亲妈又无比的清楚这不可能,她没这么大的能耐,她亲爹也没这么高的道德水平。

亲爹确实是在养她,顺便养她妈。养到什么时候呢?

她觉得要么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要么就能再多养两年,到她大学毕业。

到那时,亲爹应该觉得他已经完成义务了。

所以亲妈一直觉得朝不保夕,一直害怕,她就把这气撒在她头上了。

这是她从以前就觉得很无语的一件事:你凭什么要我帮你抓住丈夫啊?这是我该干的吗?你是他老婆你抓不住她,把气撒我身上干什么?

从那边换到这边,祝家就更像是一个小生意人的家庭,有一点小钱,刚够生活,能比旁人过得稍稍好一点,但也称不上无忧无虑。祝家曾经的富贵更像是一个传说。

她更是从未放在心上。

现在,那一箱黄金珠宝就躺在她的床底下。

祝玉燕摸摸额头,觉得自己在做梦。

还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斥在心间。

那不是钱。

那是祝颜舒的母爱。

在祝颜舒眼里那也不是钱,那是她给女儿的保障。

苏纯钧洗完脸刷完牙冲过脚,穿着拖鞋走出来,牵着祝玉燕的手往楼上走。

他说:“给你了?你和大姐两人都有?”

祝玉燕点点头:“对啊。”

苏纯钧没有露出喜色,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

祝玉燕轻声说:“我怀疑学校里有事发生了。”

苏纯钧回头看她,没有疑问,他说:“看出来了?”

祝玉燕:“嗯。”

祝颜舒那不是在给嫁妆,那是在分逃命钱。

苏纯钧对她说,让她先不要急,可以慢慢的查问。

“事必有因。他们就是想瞒,最后还是要让我们知道的。”他说。

祝玉燕点点头:“我都知道。”

她还告诉了代玉蝉,让她也暂时不要把那箱珠宝放在心上,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代玉蝉一听这个,有点沉不住气。

但这一回,她跟祝玉燕站在了一起,两人决心挖出祝颜舒和代教授隐瞒的事再做决定。

孩子们想找出父母的秘密的时候,那也是非常容易的。

秋天到了,树叶片片掉落。

学校里到处都是落叶,厚厚的落叶像毯子一样。

现在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少了。

祝玉燕已经完成了任务,将学校里所有的女学生都劝回家了。

最后一个就是昨天劝走的,那个女生叫董纬缘。

她跟代玉蝉是一个年级的学生,祝玉燕也认识她,因为她第一天来就在代教授的小红楼里跟董纬缘吵了一架——进行了友好的课堂讨论。

关于爱情。

董纬缘昨天走了,今天又来了,特意来找祝玉燕。

其实劝她回家特别简单,祝玉燕一说,她就答应走了。今天她又来,却换了一副打扮,没有穿校服,换了一身改良式旗袍,下摆在膝盖以下十公分,露出脚踝和一截小腿。

“祝同学。”她叫住祝玉燕,“我有话想跟你讲。”

她想讲什么呢?

祝玉燕也挺好奇的,就站住听她说一说。

结果她说的是她已经结婚了。

她的丈夫就是与她有爱情的男人,他们已经成功结婚了。

他们的爱情也很浪漫。

董纬缘的家庭很普通,不是做生意的,在乡下也没有地,但买了一幢楼自信,当然,不是祝家楼那样的楼,而是一个很狭小的两层小楼,楼下吃饭打麻将,楼上睡觉。

董纬缘每天上学回家的路上都能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路口等电车,两人遇上太多次,男人就与她搭话,她就知道了男人在一家法国外贸公司上班,专门翻译合同书,他还有法国留学经历,叫董纬缘忍不住自惭形秽,都不敢跟他说话了,不过她不止是大学生,她还青春美丽,男人还是很乐意跟她说话的。

后来,男人每天都陪她从电车站走到家门口再折回去坐电车,这一小段路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当然,他们的爱情不是没有阻碍的。

男人已经成亲,与妻子结发十年,有一子一女。

董纬缘的父母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外地人。

经过许多努力与抗争,她终于成功与男人结婚了。男人与前妻离婚后,她的父母也松了口,愿意让他们回家吃饭。

董纬缘一直记得当时祝玉燕说的话,她今天特意来学校对她说:“我结婚了,我现在很幸福。”

她伸出一只手,手指上是男人替她买的结婚戒指。

她的爱情圆满了,她已经得到了她的爱情。

祝玉燕很想说你现在就要去死吗?你要是现在死了,那你确实到死前都是幸福的。你现在才刚刚结婚就说很幸福,那你丈夫的前妻结婚十年,生了两个孩子,不还是离婚了?她现在幸不幸福?你过十年生了一子一女后要是也离婚了,你那时还幸不幸福?

可她没有说出来。

傅佩仙的事之后,她就很少对现实中的事发表意见了。课堂讨论都是虚拟的可以畅所欲言,可现实中的事说了就很容易影响别人。

她并不需要替别人的人生操心啊。

所以祝玉燕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祝福你。”

董纬缘似乎这就满意了,然后她就离开了学校。

第255章 马贵去世

祝家楼后面的小巷子里,马天保在这里搭了一个布棚子,高低只够让人钻进去坐着。

布棚里铺着一张席子,上面是马贵,也就是马天保的父亲。

他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前两日,马贵就已经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东西了,喂到嘴里的水都会流出来,咽不下去。

他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睛,马天保和马婶握着他的手喊他的名字他都没反应。

马婶早已流干了眼泪,她摸着马贵干瘦到不见人色的脸庞,颤抖的说:“你爸快不行了,他要走了。”

苏先生已经很长时间不回来住了,只是偶尔回来换换衣服,二小姐也早就提过要请马天保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