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丛也从水里爬到船上。
船上坐了三个小孩加一个大人,顿时有些拥挤。闻铭朗对撑船的家丁说,“你上去,船给我们坐。”
家丁苦着脸说,“朗少爷,你们自己坐不安全。”
“你在这占地方。”闻铭朗说着站起来脱衣服。别人都光着,就他一个穿衣服的,他觉得自己不合群。
“他要是掉下去,我们可以捞起他。”坨坨说。
家丁不敢自己上岸。这些小孩心里没数,他是大人,他心里有数,断然不敢把闻铭朗自己留在小船上。
闻铭朗扯着嗓子喊,“爹——爹——”
“什麽事?”闻青松扬声问。
“叫他上去。”闻铭朗指着小厮说。
“上什麽上?”闻青松看着闻铭朗脱了衣服就往水里丢,大声问闻,“你脱衣服干什麽?”
“人家都脱了。”闻铭朗喊。
小船上坐着三个光屁股小孩,齐齐地看向岸边。
闻铭朗最后把裤子脱了,丢进池塘里,光溜溜地站在船上哈哈笑。
闻青山坐在岸边也哈哈笑,闻青松觉得一股怒气直往头上冲,“闻!铭!朗!”
“大哥。”闻青山赶紧劝,“小孩子都爱玩。”
“你别看坨坨他们年纪小,做事有分寸的。”
“花旗他们都在这,铭朗不会有事的。”
“没有事也有伤风化。”闻青松瞧着船上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们的闻铭朗。
“这麽点小孩,能伤什麽风化?”闻青山说,“我瞧你和爹一样古板。”
“我古板?”
闻青山和闻青松两人逗着嘴,铁蛋和钢蛋在水里推着小船从荷叶丛回到岸边。家丁努力缩着坐在船上,不叫朗少爷再说他占地方。有两只野兽推船倒是不用他撑船了。
坨坨站在船头,喊道,“看我的!”说着整个人淩空翻起来落入水中。
他以前看过跳水,在山上的时候就学着跳水运动员,从大石头上往下跳的时候翻转着做动作,然后跌进水里。入水玩得花样可多了。
云善也会,站在船头,一个后空翻翻进水里去。
“嚯。”小柳震惊,“云善师傅真厉害。”
小丛手撑在船边翻个跟头落入水里。
“是会玩的。”闻青松评价道。
闻铭朗瞧着别人都跳水里了,他也往船头跑。
“铭朗!”闻青山大喊。家丁赶紧去追闻铭朗,小船晃悠起来。
“我也来了。”闻铭朗兴奋地大喊,却是不会在这麽小的地方翻个头,而是直接往前跑,一下子跳下去。
没追到人的家丁脸都白了,赶紧也跟着跳下水。
闻青松焦急地站起来,“铭朗!”
坨坨和小丛一人一边架着闻铭朗浮出水,闻青松这才松了口气。
“爹,我没事。”闻铭朗没事人似的喊。
“带他上来。”闻青松吩咐小厮。
小厮扯住闻铭朗的胳膊,闻铭朗扑腾着喊,“我不,我不,我要玩,我要玩。”
小厮强硬拖着闻铭朗到岸边,闻青松拽着闻铭朗的胳膊把他提了上来。
闻铭朗踢着脚不愿意上来。
“再闹!”闻青松明显黑了脸。
闻铭朗不敢再闹了,扒在栏杆边羡慕地看着在水里自由玩乐的坨坨他们。看一会儿再扭头看闻青松,然后期盼地看向闻青山,“小叔叔。”
“怎麽了?”闻青山明知故问。侄儿明显是想让他和大哥求情。
“你想不想玩水?”闻铭朗看着水里的人说,“他们玩得多好。”
闻青山笑着不说话,闻铭朗只好继续相眼。
坨坨他们又爬上了船,一个接着一个往水里跳着玩。
铁蛋趁着大家不注意想往船上爬,结果把船弄翻了。坨坨指挥着云善、小丛和钢蛋把翻掉的船再弄回来,还警告了铁蛋。
云善在水里掐了一条黄色的大锦鲤,举起来的时候被鱼尾巴扇了脸。然后鱼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闻铭朗一个人在岸上哈哈笑,喊着话,努力参与进坨坨他们的玩乐中。
等坨坨上了岸,闻铭朗跑过来,“走,我带你们去玩。”
明明他没和坨坨他们在水里玩多久,突然就成了好朋友。
“去哪玩?”坨坨问。
“去我的院子里玩。”闻铭朗说,“我给你们拿好东西玩。”
铁蛋最后爬上岸,甩动着脑袋,甩得闻铭朗一身水,他高兴得哈哈笑。
坨坨和云善跟着闻铭朗往外跑,妖怪们也都跟上了。闻青山忙唤了一个小厮跟上他们。
“我瞧你挺喜欢他们。”闻青松说。看到弟弟高兴,闻青松也很高兴。
“挺有意思。”闻青山把从妖怪们那打听到的云灵观的事说给闻青松听。
“倒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闻青松说,“可留他们多住些日子。”云灵观是个道观,云灵山又才开山,一听就知道这该是个很朴素、很正经的门派。闻青松倒是愿意自己的弟弟和这样的门派结交。
除了留给云善他们玩的荷花、荷叶,多出来的荷叶被小柳拿去厨房让厨娘做荷叶鸡。
鬼偷一下午都在打听闻府的事。闻家的小少爷实在招他讨厌,他决定给闻家小少爷一点教训。
听说闻家府上前几天来了几个训练狮子搞杂耍的人,鬼偷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实在是狮子这种动物少见。他只听说过一只活狮子,就是云灵山里那个小孩的座骑。但是转念一想,搞杂耍的,还是前几天来的,时间也不太能对上,便安下心来。
到吃晚饭的点,妖怪们就回来了,连带着闻铭朗也跟过来了。他嘴甜的很,“云善弟弟”“坨坨哥哥”“小丛哥哥”“兜明哥哥”地叫,一点都看不出来往日小霸王的模样。
小柳笑着小声对闻青山说,“咱们朗少爷今天不一样了。”
闻青山揪住闻铭朗,“你不去和你爹一起吃饭,来我这干什麽?”
“我来找坨坨哥哥和云善弟弟吃饭。”闻铭朗说。
闻铭朗吃饭要挤在坨坨和云善中间。瞧着桌上摆着那麽多饭菜,他说,“小叔叔,你真能吃。”
“是你兜明哥哥能吃。”闻青山不满道。
荷叶鸡大部分进了兜明肚子里。闻铭朗吃完饭瞧着兜明、西觉和花旗一碗接一碗地吃饭,大呼,“好厉害呀。”
吃完晚饭,闻铭朗还不走,和坨坨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踢皮球。和铁蛋玩了半下午,他现在倒也不怕铁蛋了。
一直到天黑,闻铭朗也不走,还要和坨坨他们一起睡。
“不行。”坨坨说,“我们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那我和小叔叔睡。”闻铭朗说。
闻青山在屋里看书,听着闻铭朗叫着“小叔叔”跑进屋来。他放下书问,“干什麽?”
“小叔叔,晚上我和你睡。”闻铭朗说。
闻青山看了他一眼,“晚上不许尿床。”
闻铭朗红着脸嚷嚷,“我早就不尿床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小纸从门缝钻了进来,“鬼偷今天可能偷闻家。”
坨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太好了。终于要捉到他了。”
“今天鬼偷一直在打听闻家的事。”小纸说。
“我现在就去告诉闻青山,让他做些防备。”坨坨跳下炕。
云善坐起来,问花旗,“坨坨和谁说话?”小纸说话他是听不见的。
“小纸。”花旗说,“小纸回来了。”
小纸爬上炕,很快爬到云善手上。云善抓起小纸,把他放到枕头上,“小纸回来睡觉呐?”
“嗯。”小纸应下一声。
云善跟着躺在枕头上,“睡觉了。”
坨坨拍了闻青山的房门,小柳摸着黑过来开门。
“鬼偷今晚可能来偷闻家。”坨坨说,“我们的人打听到他今天下午在打探闻家的事。”
小柳赶紧应下,“我这就告诉少爷。”
小柳摸着黑回屋,到床边喊,“少爷。”
闻青山没应声,闻铭朗坐起来问,“坨坨哥哥说什麽了?”
“没什麽。”小柳点了灯,晃醒闻青山,“少爷,坨坨刚刚来说他们的人打听到鬼偷在查听咱们闻家。夜里可能会来偷东西。”
“哈哈哈。没想到这麽快就等到了。”闻青山瞬间一点困意也没了,翻身下床,“小柳,你去叫府里的家丁都起来好好守着。”
闻铭朗瞪大眼睛问,“小叔叔,有人来咱家偷东西?”
“嗯。”闻青山取了剑来,“你别怕,叔叔会保护你的。你睡觉吧。”
闻铭朗还是有些怕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在屋里兴奋得走来走去的闻青山,“小叔叔,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背书。”闻青山说,“你爹说你最近功课不太好。正好你住在这,明天一早醒了和云善一起做功课。”
闻铭朗立马闭上嘴,闭上眼睛,装作睡着。没一会儿真就睡着了。
小柳通知完府里的家丁,匆匆提着根棍子赶了回来。
“小柳,灭灯。”闻青山说。
小柳吹了灯,主仆二人一个拄着剑坐在床上,一个握着棍子坐在床下,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
云善睡着后,小纸从屋里爬了出去,一直爬到屋顶上,安静地盘在那监视着闻府四周的动静。
坨坨他们没有专门等鬼偷,各自睡了。要是鬼偷来,小纸会喊醒他们。
半夜,月亮升到最高处,一个黑影利落地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进了闻家院子。
在这一刹那,藏在阴影里的蛇们嘶嘶地小声叫着。这声音别人听不见,蛇却是能互相捕捉到的,消息很快传到小纸那。
“来了!鬼偷来了!”小纸在屋顶上大喊。
妖怪们全都醒了。
坨坨小声说,“还真来了。”
“来这边了。”小纸又喊。
“到院子里了。”
兜明悄悄打开门,将铁蛋放了出去。铁蛋悄无声息地往前院走。
前面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像是野猫发情发出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声音不算太大,却也不小。
看来张槐猜得没错,鬼偷就是用猫叫声来测试屋里的人到底睡没睡。
小柳正在打盹,被猫叫声惊醒,嘟囔一句,“哪来的野猫。”
这小小的声音传到门外,被鬼偷听见了。见有人醒着,鬼偷藏在廊下阴影里,准备一会儿再试试。
忽然,脖子边被喷了些热气。鬼偷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见脸边贴着个大野兽。他心下一惊,手往怀里伸。
“铁蛋,扑他。”躲在暗处的坨坨大喊。
鬼偷急忙抽出刀,月光下亮起一道寒芒,直直往铁蛋身上刺。
铁蛋径直扑过去,鬼偷的刀刺进铁蛋胸前,同一时间,铁蛋伸出大爪子将鬼偷一巴掌拍飞。
“铁蛋。”兜明大喊着跑过去。
屋门打开,小柳提着棍子冲了出来,闻青山拎着剑跟在后面,闻府的家丁也都冲进院子里。
鬼偷爬起腿要跑,铁蛋追过去,从后面扑倒鬼偷。鬼偷转身,提刀还要刺。
钢蛋跳过来迅猛出拳,一拳头把鬼偷脸捣得歪向一旁。鬼偷当即觉得半张脸麻了。
钢蛋跳过去,对着鬼偷胸口一顿暴力输出。鬼偷被打得“哇”得吐出一口血。
“铁蛋,钢蛋,回来了。”坨坨喊。
闻青山大声喝问,“什麽人夜闯我闻府?”
鬼偷想起身,胸口一阵阵疼,根本起不来。他心里暗道最近倒霉,偷一回东西被捉一回。
闻青山问他话,他并不说话。
坨坨跑过来看铁蛋。刚刚他们都看见铁蛋被鬼偷刺中了。
闻府的家丁按住鬼偷。
鬼偷瞧见坨坨,目眦欲裂,“是你!”
铁蛋低头自己舔伤口,妖怪们要把它带回去查看伤势。
“原来你们就是那群耍杂耍的人。”鬼偷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怎麽可能这麽快就到县里?”他逃跑的时候怕坨坨他们来追,沿途可是特别留意了后面没有追兵。
“你管我们。”坨坨不理会他。
妖怪们带了铁蛋回屋,点了蜡烛看,铁蛋胸口被刺了一刀,还在流血。
小丛从乾坤袋里翻出止血药洒在铁蛋胸口。铁蛋嗷呜了两声,显然是疼的。
“睡觉吧。”坨坨摸摸铁蛋的大脑袋,“明天给你多吃点肉。”
铁蛋的大脑袋耷拉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西觉留在屋里看着云善,花旗他们去前面看鬼偷。
鬼偷被绳子绑了胳膊,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小人!”他骂两声就要歇一下,因为胸口疼。
“你骂谁呢?”小柳脸色不好地问。
“骂云灵山那帮人。”鬼偷大叫,“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们怎麽小人了?”坨坨跑进屋,“你这个坏小偷!”
“你们当时说放了我的。”鬼偷说。
“你就说当时放没放?”坨坨说,“不然你能到县里?”
“你们……”鬼偷愤愤地喊,“你们戏弄人。”
“我们什麽时候戏弄人了?”坨坨说,“又不是我们叫你偷东西的。”
“你自己偷东西被捉住还要赖我们。真不要脸!”
“不要脸!”
闻青山和小柳憋着笑。鬼偷涨红了脸,“那你们怎麽在县里?”
“我们有我们的事。”坨坨白了鬼偷一眼,“干嘛讲给你听。”
“铁蛋的伤怎麽样?”闻青山问。
“没什麽大事。胸口挨了一刀。”坨坨说,“得养养伤。”
鬼偷看到花旗,又看向闻青山,恼羞成怒,“好啊,你们联合起来设计害我?”
“这话又怎麽说?”闻青山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夜里闯入我家中,却说我害你。”
“你这贼人莫要血口喷人。”
鬼偷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闻青山问他什麽,他都不再说。只是等着胸口不疼了,对着坨坨他们骂上几句。
坨坨一点不让,和鬼偷对骂。两人把闻青山床上的闻铭朗吵起来了,迷迷糊糊地喊,“小叔叔。”
“谁在骂人?”
“小偷。”闻青山喊道,“你接着睡。”
“哦。”闻铭朗应了一声倒头继续睡。但是坨坨和鬼偷两人骂得厉害。
一个喊着卑鄙小人心如蛇蝎。
另一个喊做坏事的小偷不要脸。
闻铭朗被吵得睡不着,下了床,“谁是小偷?”
“呢。”坨坨指着坐在地上的鬼偷。“这个就是小偷。”
鬼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闻青山也听够了,“小柳,把他嘴堵上,绑到我院子里的树上,叫人看着。”
“明天一早就送他去见官。”
鬼偷被闻家的家丁拉到外面绑在树上,塞着布嘴里还呜呜呜地讲话。
闻青山的兴奋劲有些过了,人犯起困来,拉着闻铭朗回屋睡觉。
妖怪们也回去睡觉了。
鬼偷被绑在树上呜呜了一夜,等天明时嘴才停。
第二日一早,云善跑到前院来,瞧见树上绑着个穿黑衣服的人。他好奇地问守在旁边的小厮,“谁呀?”
“是鬼偷。”小厮回。
云善不认识鬼偷,很快跑开了。等兜明来,一起在院子里走了两趟拳。
闻青山的屋门打开,小柳牵着闻铭朗出来。
云善正在练剑,一帮小厮站在那瞧热闹。
闻铭朗站在廊下看了很是羡慕,一转身推开门往屋里跑。
“朗少爷!”小柳小声叫,“少爷还没睡醒。”
闻铭朗跑进屋去拿闻青山的剑,不出意外地吵醒了闻青山。
“你拿我的剑干什麽?”
“我去学剑。”闻铭朗拖着剑跑出门,剑磕在门槛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闻青山穿了衣服出来看,闻铭朗两手举着剑鞘跟在云善后面学动作。
云善动作很流畅,出剑利落,一瞧就是功底的。再看闻铭朗,纯粹举着剑鞘瞎摆弄。小柳不敢让他拿剑,只抽了剑鞘让问铭朗拿着。
云善练完剑后,闻铭朗拿了云善的小木剑来回挥舞,回忆着自己刚刚学到的一招半式。然后跑来找闻青山,“小叔叔,我要剑,我要剑。”
“让你爹找人给你做。”闻青山打了个哈欠道,“先吃饭。吃完饭送鬼偷去县衙。”
小柳去厨房吩咐人多做些饭。花旗和西觉一起去拿饭,坨坨也跟着去,特意找小柳要了一大块五花肉。
小柳拿了肉,听坨坨说要给铁蛋补身体,又拿了些鸡蛋,“鸡蛋补,一会儿给铁蛋打几个。”
云善还不知道铁蛋受伤,趴在铁蛋身上叫铁蛋起来玩。
小丛把他抱起来,“铁蛋昨天让人捅了一刀,受伤了。云善这两天别趴在铁蛋身上。”
云善摸摸铁蛋大脑袋,“哪里受伤了?”
铁蛋翻过身,露出胸口一块被血凝在一起的毛。
“上药。”云善说。
“昨天给铁蛋上过药了。”小丛说。
“铁蛋,疼不疼?”云善给铁蛋顺毛。
铁蛋嘤嘤两声。
“疼啊?”云善满眼心疼地说,“不动。”
闻铭朗站在旁边不敢靠近。他虽然不怕铁蛋,但是小叔叔和他说过很多次不让他摸铁蛋,他偶尔也会听话。
家丁们在院外吃饭。
鬼偷被绑在树上,瞧着坨坨他们吃饭。骂了一夜,他很累了,闭着眼睛当做没看见。
铁蛋走过来趴在云善后面享受着一大块五花肉。等它吃完饭,坨坨还给它磕了几个鸡蛋到盆里。铁蛋的大舌头一卷,卷坏了两个蛋黄。
云善蹲在饭盆边笑,把早上吃煮鸡蛋剩下来的蛋黄也放在铁蛋饭盆里。
钢蛋觊觎铁蛋的早饭,脑袋往铁蛋饭盆边凑,被坨坨一巴掌打开,“这是病号饭。”
“你早上吃一大盆粥也不少了。小柳说等厨娘买了菜回来,还会给你拿菜吃。”
钢蛋缩回脑袋,蹲在那听着坨坨的话。
吃完早饭,家丁们押上鬼偷,由闻青山领着去县衙。
小丛和兜明留在闻青山的院子里看着铁蛋,其他妖怪跟着闻青山一起去县衙。
绕过两个小院,闻青松步履匆匆地走过来,“青山,我听说昨晚你院里来了贼人。”
“贼人已经捉到了。”闻青山指着后面被押着的鬼偷说,“这就是鬼偷。现在我就送他去见官。”
“真让你捉到了?”闻青松打量着鬼偷。瞧这人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模样。心想着,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偷。现在瞧着像个鹌鹑。
“多亏了云灵山的高手来送信。”闻青山说,“鬼偷昨日打起我闻家的主意,殊不知他这是自投罗网。”
闻青松心想,怪不得昨天小柳晚上才来传话,原来是有人送信来。
云灵山的高手?鬼偷蹙起眉头,他怎麽没发现有人监视他?他向来小心,最近更是十分谨慎,竟然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云灵山的人当着有那麽厉害?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原来一直在监视他!
鬼偷怒从心起,又呜呜地骂起了人。
闻青山领着人又绕过一个院子,瞧见了闻老爷带着人往这边走。
“青山,我的儿。”闻老爷急急地走过来,把闻青山上下打量,“没事吧?我听说昨日有贼人闯入。”
“我没事,铁蛋被捅了一刀,正在院子里养伤。”闻青山道,“爹,我现在押送贼人去县衙。”
闻老爷没想到闻青山真的能捉到鬼偷。自己儿子自己还是知道的,刚学武一年,哪能捉到鬼偷?一定是云灵山的师傅帮忙捉的。
闻老爷欣慰地笑着说,“你快去。一会儿回来我给你们摆宴席。”
第27章 不要捏他的蛋
一行人压着鬼偷出了闻府。
路过人都停下来瞧。有人问,“捉的是谁?”
“是鬼偷。”闻府的家丁很是骄傲地说。
跟在队伍后面看热闹的人问,“鬼偷是谁?”
家丁把鬼偷的来历说上一遍,大家都惊呼,原来闻家抓住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厉害小偷。
有人见闻青山在前面领着,拍他马屁,“是小少爷捉的吗?小少爷果真厉害。文能写文章,武能捉小偷。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各位过奖。”闻青山满面春风,“人不是我捉的。”
铁蛋今天没来,钢蛋来了,闻青山指指钢蛋,“是钢蛋打的。”
“野兽?”人群里炸开了锅。原来这小偷撞着野兽了。这小偷可真倒霉。
大家簇拥着闻青山到县衙。闲着没事的人都等在县衙外头,准备第一时间听审问结果。
鬼偷作恶多端,是朝廷要犯。师爷赶紧翻找相关卷宗。
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姓甚名谁?老实交代!”
鬼偷眼皮子一耷拉,什麽也不说。
一旁的师爷哼了一声,“落到县衙里你还有几天活路。我听说神手派一直在寻你,只要消息放出去,神手派立马就会来。你怕是没几天活路了。”
鬼偷这才正眼瞧了县令,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如何落在县衙里都比落到神手派手里强。那帮人他可太了解了,多的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
再者鬼偷存了报复刘清的心思。除了杀了那人,还能毁坏那人的名声,让他也成过街老鼠。
鬼偷想通后,立马把该招的招了。县令问什麽,他说什麽。
说起以前犯的案子,鬼偷大多数都是不记得的。他微微皱着眉头道,“我走南闯北,踩好点就偷,偷完就走。哪里还记得偷了哪,又偷了谁家。”
“你可知有多少户人家因为你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县令怒道。
鬼偷跪在堂下,面无表情道,“我不知。”
“偷完我就走了。不知道他们怎麽样。”
他这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看得大家都心生怒气。县令拍着惊堂木大喝,“来人,杖二十。”
鬼偷叫道,“大人!小的胸口有伤,怕是骨头断了。再打,命就没了。”
县令不好把鬼偷当场打死,只道,“罢了。你还有什麽要交代?”
“大人,小的请大人做主。”鬼偷突然叫起冤屈。
一屋子人都惊奇了,妖怪们也很惊奇。坨坨快嘴问,“你有什麽冤屈?”
“大人。”鬼偷说,“安平镇上的书生刘清欺骗小人。”
“哦?”县令问,“他偏你什麽了?”
“他骗我感情!骗我钱财!”鬼偷喊完,除了妖怪们,一屋子人都面露异色。
鬼偷道,“我到了安平镇第二天便结识了刘清。我打小便崇拜读书人,真心与刘清结交。”
“认识几天后,我发现此人有龙阳之癖。正好,我也有此癖。我二人很快两情相悦。”
县衙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瞧着鬼偷。这是什麽惊世骇俗的言论!
鬼偷咬牙切齿道,“却不曾想,两情相悦是那负心书生装的。他另有情郎,便是他的一位同窗,叫周敏。”
“此二人狼狈为奸,让刘清勾搭我,问我索要钱财。等他二人拿够了钱,便要将我一脚踹开。两人准备拿我的钱一起来县里读书。”
“如今我沦落至此,全是刘清那个贱人所害。”鬼偷道,“求大人明察,还小的公道。”
一个被绑来的恶人也有冤情要诉,也有公道要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奇了。
县令抖了抖胡子,“你……可有证据?”
鬼偷道,“我身上有那刘清写给我的情诗。大人可拿去与刘清字迹比对。”
衙役搜了鬼偷身体,从他怀里摸出一张纸呈给县令看。
县令只瞧了眼,闭了下眼睛,叹了口气,“来人,去安平镇唤刘清来。”
鬼偷得意地笑了笑。
县令又道,“既是受不住二十杖,那便打十杖。”
衙役按住了人,一杖下去,鬼偷一声惨叫。
当堂打完十杖,县令直接判鬼偷秋后问斩。打他的衙役用了七八分的力气,十杖下去打得鬼偷直接没了半条命。听到这个判决,鬼偷只是抬了抬头,并不吃惊。
出了衙门,四处的人围上来打听鬼偷的事。闻府的家丁七嘴八舌地把鬼偷在堂上招出的事说了。初次听到的人没有不震惊的。“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
坨坨高兴地在街上蹦蹦跳跳,“太好了,鬼偷终于被抓住了。”
“你们认识鬼偷?”之前坨坨他们只说听说过鬼偷,从昨晚鬼偷的反应来看,坨坨他们应该是见过鬼偷的。不然也不会把鬼偷的相貌都描述个大概。
“他之前在安平镇偷东西。第一天晚上偷了我们一个亲戚家的钱,第二天晚上捅了我们另一个亲戚。”坨坨说,“他实在是太坏了。然后我们就抓了他。”
鬼偷偷东西怎麽都挑上坨坨他们的亲戚了。难怪坨坨他们要抓他。小柳心想,鬼偷这是踢到铁板了。
“你们怎麽把他放了?”闻青山又问。
“他说如果我们放了他就告诉我们青川派的事。”坨坨说,“青川派的内幕就是他告诉我们的。”
“我们来县里也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张槐和陈川。”
“原来是这样。”闻青山点点头,“我就说你们好好一个门派不该是耍狮子的。”
“有个人告诉我们让铁蛋和钢蛋钻圈给你看,吃饭、住宿可以不要钱。”坨坨丝毫不隐瞒,“我们没什麽钱,兜明他们又很能吃。”
闻青山笑起来,“原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到我闻府上。”
坨坨点头。
街边铺子里传来烧鸡的香味。坨坨问花旗要钱,说要买只烧鸡带回去给铁蛋补补。
不等花旗拿钱,闻青山唤小柳,“去多买几只。”
云善和闻铭朗跟着小柳一起跑进烧鸡店里,很快就提着一只烧鸡跑了回来。小柳提着油纸包跟在后面。
闻家老爷子听先回来的家丁说了鬼偷的事,赶紧吩咐厨房做些好吃食。等闻青山他们一回来,闻老爷就要请花旗和西觉去院里坐。
花旗和西觉推不过,和闻老爷去了院子里。坨坨和云善带着烧鸡回去看铁蛋。
“铁蛋,铁蛋。”云善喊着从外面跑进来。
铁蛋趴在树荫下,兜明坐在石桌旁打盹。
“什麽味道?”兜明动动鼻子。
“烧鸡。”坨坨在兜明面前放了一只烧鸡。
云善坐在铁蛋脑袋边,伸手解油纸包上的绳子。他解着解着不小心把绳子打成了死结,用力拽又拽不开。
铁蛋探过脑袋,牙齿在绳子上磨了几下,轻松地磨开绳子。
云善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烧鸡。
“给。”云善掰了只鸡腿塞进铁蛋嘴里。
钢蛋凑过来,云善从旁边撕了一小块肉喂给它。又捏了点肉放在肩膀上,小纸伸着脑袋吃了下去。
闻铭朗蹲在旁边看云善给铁蛋他们喂吃的,很是羡慕。他也想养宠物了。
等铁蛋吃完鸡腿,云善又撕了块肉塞到铁蛋张开的嘴巴里。小小的手整个塞进铁蛋的大嘴里,把那块鸡肉放在铁蛋的舌头上。等云善手整个拿出来,铁蛋才合上嘴巴咬肉吃。
云善就这麽一块一块地喂铁蛋吃完了一只烧鸡。然后把油乎乎的小手在旁边钢蛋身上抹了抹。这几天,钢蛋尾巴上的毛长长了好些,尾巴的肉色已经全被遮住了。
“云善,画符了。”小丛喊。
云善又换了个地方在钢蛋身上擦了擦手,跑去石桌边,爬上他专属凳子。
闻铭朗跟过来看。云善画符他看不懂,问云善画的什麽。
“符。”坨坨说,“云善是道士。”
“道士?”闻铭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是道士?”
“嗯。”云善边画边回应。
“道士都是老头,哪有这麽小的道士。”闻铭朗说。
“谁说道士都是老头。”坨坨说,“我就没见过道士老头。”他们山里的道士都不是老头。
“我见的道士就是老头。”闻铭朗说,“春天的时候我总生病,爹请了老道士来给我看。说是掉了魂,叫魂之后我就没再生过病。 ”
“那老道士住在哪?厉害吗?”坨坨赶紧问。
“厉害。”闻铭朗说,“他住在城外的山里,不常出来,得有人来请。”
坨坨心里有些怕。没想到城外就有道士。看来他们得早点离开。
“朗少爷。”有一个小厮匆匆来找人,“家里来亲戚了。老爷让您过去。”
“什麽亲戚?”闻铭朗问。
“嫁到麻城的姑奶奶回来了。”小厮回。
闻铭朗好奇地和小厮跑去看亲戚,他根本就记不得姑奶奶是谁。
坨坨拿了修眉刀把铁蛋胸口那圈毛剃掉,看到伤口结了痂,他又抓了把药摸在钢蛋的伤口上。
中午,小柳回来院子里,请了云善他们去前面吃席。铁蛋慢慢地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前面,闻老爷客客气气地邀了云善上座。他听说了,这娃娃别看年岁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小道长,掌门人。既然是客人,地位又这样高,那就得做上首。
云善自己爬到座位上,铁蛋和钢蛋一左一右地趴在云善座位后面。坨坨、小丛和兜明也都很自觉地坐在云善旁边。闻铭朗跑过来,挤到坨坨身边坐。
闻老爷给他们介绍闻家来的亲戚。麻城来的姑奶奶带了一儿一女来探亲。
介绍完,姑奶奶瞧着兜明十分诧异,“这位小哥长得真不一般。”
兜明在看桌上的菜色,并没有搭理姑奶奶。
“怎麽不一般?”闻老夫人笑着问。
“阿昌,阿婵,你们瞧瞧,和咱们家里祖宗的‘干哥哥’可像?”姑奶奶唤了两个孩子问。
两人都盯着兜明瞧。瞧得兜明奇怪,皱着眉毛把他们两个人打量一遍。阿昌和阿婵看起来比闻青山岁数大一点。
“什麽‘干哥哥’?”闻青山好奇地问。
“200年前,厉家的祖宗被山匪劫走。多亏一位壮士打上山去,将土匪尽数捉拿,救了祖宗。后来祖宗认那位壮士做干哥哥,留了画像。与这位兜明小哥长得一模一样。”闻家姑奶奶笑着说,“实在是太巧了。”
“说起来,这位壮士还是麻城做生意的梁家祖先。厉家和梁家几代交好,起因都是这位壮士。”
麻城厉家?妖怪们当然记得。云善的大珍珠项链就是厉家的人给的。没想到厉家的人还记得兜明。
“梁家是我家亲戚。”坨坨说。他听梁文忠说过,梁家有个旁支在麻城做生意。
“哦。这麽巧。”姑奶奶笑道,“真是缘分。”
说起来七拐八拐地竟然熟人的亲戚,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闻老爷也是听说了兜明他们饭量大,特别准备了好些菜。一旦桌上碟子空了,立马就有婢女补了新菜。
吃完饭,宴席散了,大家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坨坨边走边问闻青山,“阿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倒是没听说。”闻青山问,“怎麽了?你看出什麽了?”
“我瞧他身上有阴气,应当是被鬼缠上了。”坨坨说。
闻青山“啊?”了一声,“我瞧他眼下发青,像是没睡好。”
“下午我去问问他。”
“你真看见了?”闻青山好奇地问。
坨坨点头。
午觉睡醒之后,闻青山带着小柳去找阿昌。
云善陪着铁蛋在树下养伤。今天铁蛋受伤,云善也不到处玩,就陪在铁蛋身边坐着。
院子里管事的婆婆让桃娘洗了些葡萄放在云善身边。
“小人鱼丢了珍珠。”云善正在给铁蛋讲故事。这些故事都是花旗、小丛给他念的。听的次数多了,云善大概能记下来。
“问小乌龟,珍珠呢?”原文是小人鱼看见小乌龟,问他,小乌龟,你看见我的珍珠了吗?云善自己说起来简化了一半。
“小乌龟摇头。”
“问小虾,珍珠呢?”
“小虾摇头。”
“小人鱼找啊找。找到了!”云善眼神亮晶晶的说,“找到了!”
桃娘蹲在一边问,“云善师傅,小人鱼在哪找到了珍珠?”
“在蚌壳里呀。”云善回。
铁蛋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听着云善说着简化的故事。
闻青山找到阿昌的时候,阿昌拿着书正在看。闻青山和他闲说了几句,问道,“阿昌表哥身体可还好?可不舒服的地方?”
“怎麽?青山怎麽这样问?”阿昌脸色一瞬间闪过异样。
“怕你们刚来这不习惯。”闻青山说,“没不舒服是最好的。”
“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可以去找我。我给你请人看看。”
阿昌,“多谢。”
闻青山回去之后看到妖怪们都聚在一块,小丛正在讲着什麽。他跟着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小丛在讲经。诧异道,“小丛给你们讲经?”
“嗯。”坨坨说,“小丛可厉害了。他看过很多书。”
看过再多的书,那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西觉和花旗怎麽都该比小丛强吧?
但是西觉和花旗都一副听得认真的样子。还有云善,也跟着听。他们就不怕小丛误人子弟,教坏小掌门吗?
闻青山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发现小丛讲得很深刻。除了原本的经文,小丛还给他们讲一些故事。听起来并不像是个小孩能讲出来的课,倒像是个博览群书又见识颇多的人说出的话。
听着听着,闻青山慢慢也入了神。
一节课之后,小丛喝了口茶水。云善又摸出小青蛙来,拧了发条放在铁蛋身边。铁蛋会伸出爪子按住小青蛙。松开手后,小青蛙又会在地上跳。
等闻青山缓过神来,晚霞已经满天飞了。
铁蛋在院子里慢慢走路。今天早上铁蛋明显没有往常活泼,现在瞧着倒是比早上好了很多。
天擦着黑,闻青山洗脚时,听见花旗在后面大声叫云善进屋睡觉。
云善应了一声后,后院便没了动静。
虫子藏在草里唧唧地叫,屋子里,阿昌躺在床上捂着□□,弓着身子,痛苦地忍受着疼痛。
阿昌的小厮端来一碗药,“少爷,喝药。”
阿昌坐起来,一口气饮完一碗苦药。
“少爷。”小厮劝道,“咱们在这儿不熟,不知道哪家医馆大夫医术高。不如和青山少爷说说,让他给您请个好大夫。”
“您这样疼着总不是办法。”
“我如何张口。”阿昌说,“此处……哎……”
几日前,阿昌突然开始晚上蛋蛋疼。第二日,他就去了医馆,大夫号了脉,也看过了,说是没事。白天确实没事,可一到晚上两颗蛋就开始疼。
过几个城,他就瞧了几家医馆。大夫都说没事,可一到夜里蛋就开始疼,像是有人在捏他的蛋。这几天还越来越疼。昨天他就请大夫开了止疼药,晚上发作的时候便灌些止疼药。止疼药却只能止一会儿疼。
“少爷。”小厮期期艾艾道,“男子那处重要。若是拖得久了,出了什麽事,以后追悔莫及啊,少爷!”
阿昌喷出一口粗气,“那麽多大夫都说没事,能出什麽事?”
小厮见他不愿意找人,便没再劝,站在床边守着人。
阿昌疼得在床上打滚,时不时还从嘴里泄出闷哼声。小厮瞧着有些害怕,他咬咬牙,转身出了屋子。
青山少爷下午特地跑来了一趟,许是看出少爷有什麽不对劲。青山少爷走之前说了,让少爷有什麽不舒服就去找他。
阿昌的小厮问闻府的家丁打听闻青山住的院子在何处。被闻府的家丁带着跑去闻青山的院子。
闻青山昨晚半宿没睡,晚上便睡得早。天擦黑洗完脚他就睡了,半夜又被小柳给晃醒了。
“怎麽了?”闻青山迷瞪着坐起来。
“少爷。”小柳说,“阿昌少爷的小厮在门外,说阿昌少爷身子不舒服。来找咱们帮着请大夫。”
“请大夫找我做什……”闻青山反应过来问,“阿昌表哥不舒服?”
“正是。”小柳说,“少爷您瞧,要不要去后面喊云善师傅。”
“去叫吧。”闻青山下床穿衣服。
阿昌的小厮站在屋子门口,瞧见小柳出来,急忙问,“闻府有大夫吗?”
“大夫没有。”小柳小声道,“道长倒是有一位。”
“道长?”阿昌的小厮愣住了,不明白小柳为什麽要说道长。他知道云善他们是道士。
小柳带着他一同往后院走,“今天吃完宴席,坨坨和我们少爷说阿昌少爷恐有不舒服,应该被鬼缠上了。”
“少爷下午便去问了。”
“难怪。”阿昌的小厮小声道,“我家少爷是突然疼的。大夫都说没问题,可就是疼。原来是这麽回事。”
“阿昌少爷为什麽不说?”小柳问。“到闻家不是和自家一样麽。”
阿昌的小厮嗨了一声,“是那处疼。”阿昌的小厮声音有小了些,“蛋疼。”
“少爷不好意思说。”
小柳心道,怪不得阿昌少爷不愿意说。
小柳拍门的时候,西觉早就醒了。妖怪们都变成人形躺在炕上。
“坨坨,兜明。”小柳喊道,“阿昌少爷不舒服,少爷让我来请你们走一趟。”
花旗留下来看着云善、铁蛋和钢蛋,其他妖怪跟着出门。
西觉他们跟着小柳到前面,已经有家丁点了灯笼在等着。
闻青山看向坨坨问,“不叫云善吗?”
“问题不大。”坨坨说,“我们也能看。”
阿昌的小厮赶紧领了人去阿昌的院子里。
阿昌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控制着自己不捂下面,努力坐起身。
“阿昌表哥。”闻青山快步走进屋子。
阿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夜里还把你折腾起来了。”
坨坨走到阿昌身边,在空着的床铺右边拍了一下。阿昌□□顿时就不疼了。
“有个鬼一直在捏你的蛋。”坨坨说。
阿昌猛地看向坨坨,没想到这小孩竟然一下子就说中了。小厮赶紧点头,“是的,是那疼。大夫都说没事。”
坨坨对着右边无声说了些话,表情突然变得凶狠,嘴巴动得也快,看样子像是在吵架。
等坨坨停下来,闻青山赶紧问,“坨坨,这是怎麽回事?”
坨坨说,“一个孤魂野鬼没人烧纸供奉。阿昌晚上出门尿尿的时候被这个鬼扑着了。鬼一直捏他的蛋,想让他给烧些纸钱。”
屋子里的人汗毛直立,个个都不敢看向阿昌的右边,生怕被鬼盯上。
坨坨说,“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一会儿给他烧纸钱就让他走。”
“他要是拿了钱不走,你们再来找我们。不守信用的鬼不是好鬼,到时候叫他尝尝被符烧的滋味。”坨坨说这话时威胁地看向右边。
“闻府现在没纸钱。”闻青山道,“只能明日买。”
“那就明天晚上。”坨坨看着右边说,“你今天晚上不许捏他的蛋!”
阿昌满脸通红,心想着到底是孩子,不懂得害臊。
事情摆平了,闻青山一行人往回走。
闻府里的人都有些怕,晚上凉风吹在身上,他们都觉得那股凉气不正常,好像带着阴气才这般凉快,一个个都挨在一起走。
闻青山问坨坨,“我瞧你之前嘴巴动得快,是不是和鬼吵架了?”问完这话,闻青山又四处瞧了瞧,担忧地问,“鬼没跟来吧?”
“没跟来。”坨坨说,“他要的多,我刚刚和他讲价。”
“讲价?”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这事还能讲价?”小柳小声问。
“当然了。”坨坨说,“他要得多当然得讲价。”
回了院子,坨坨他们就去睡了。
小柳在闻青山床下打着地铺,小声喊,“少爷你睡了吗?”
“没有。”闻青山说。
“少爷,你说咱们屋里有没有鬼?”小柳很小声地问。
闻青山气道,“你再说,我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闻青山起床时,云善早就做完功课了,正在和铁蛋在树下玩。铁蛋比昨天好动许多,看样子伤口恢复得很好。
小厮给闻青山拿了饭来,小柳说,“已经和香烛店的老板说好了,下午去拿纸钱。”
坨坨要出去逛逛。之前因为不让鬼偷发现,他们都没好好逛县里。现在事情办完了,妖怪们打算带着云善逛逛县里就回山。
正等闻青山吃饭呢,阿昌带着小厮过来了。
阿昌对着坨坨拱拱手,“多谢小师傅。昨天晚上,不疼了。”
“没事。”坨坨挥挥手。
听说他们要出门逛逛,阿昌便道,“我初来乍到,也想逛逛。能否一同。”
“表哥一起。”闻青山说。
阿昌坐下来一起等,想了想道,“能否问小师傅讨张符?”他苦笑,“我再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了。”发热或者其他地方疼还好,只是那种地方,说出去实在是羞。
“那是个不正经的鬼。”坨坨一本正经的说。
阿昌苦笑,闻青山憋笑。
既然是来求符的,妖怪们没拒绝,回屋拿了黄符纸、朱砂。云善平时都用白纸练习画符,偶尔才用朱砂、黄符纸练。
小丛说,“云善,你画个护身符。”
云善爬到座位上,提着笔看了看纸,认真地下了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画了道护身符。画完了,云善看了看符,笑眯眯地问小丛说,“好吧?”
小丛点点头。
云善刚准备放下朱砂笔,闻青山说,“云善,给我画一张吧。,昨晚回来我躺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坨坨看着闻青山说,“你不用怕。你身上阳气重的很,一般鬼不敢靠近你。”
“那好吧。”闻青山还挺高兴。
等朱砂干了,坨坨把护身符给了阿昌。阿昌小心地把符纸收进怀里。
第28章 逛县里
闻青山吃完早饭,一群人稍微收拾一下往外走。
“坨坨,你怎麽背着个包裹?”阿昌好奇地问。
“里面装了碗。”坨坨说。
“碗?”阿昌不解地问,“什麽碗?”
“云善、铁蛋和钢蛋的饭碗。”坨坨说。
“出去吃饭还自己带碗了?”阿昌笑起来,“去哪还能没碗用吗?”
坨坨说,“铁蛋他们不一样。”他还记得刚到县里的时候,早餐铺子里的夥计说铁蛋不能用他们的碗。在山里,铁蛋、钢蛋也是有自己的碗,妖怪们也不会拿别的碗给它们吃饭。
到了街上,妖怪们每个店铺都愿意转一转,不管是卖首饰的还是卖吃食的。
不管走到哪个店,都听见大家讨论鬼偷的事。此事在县里颇有热度。还人问闻青山,“闻小少爷,他们说的鬼偷的事是不是真的?”
闻青山点点头,“是真的。”
店铺里的人又继续讨论鬼偷的事。
路过蜜饯店,云善自己跑进去了。上回他来过,还记得呢。自己扒着柜台踮脚,仰着脑袋说,“吃。”
夥计只瞧见一双小手扒着柜台边,他人往前探着身子才瞧见下面的云善。
“吃哪个?”坨坨问。他跑过来也踮脚看,他的个头也不高。
“梅子。”云善说。
“买多少?”夥计问。
“买一斤。”西觉抱起云善,让他瞧着柜台上摆着的蜜饯,“云善还想吃哪些?”
云善这个也点,那个也点。闻青山大手一挥,“夥计,每样来一斤。”
夥计手脚麻利地称重包起来,一共包了八包。小柳给了钱,坨坨把蜜饯拿下来让云善抱着。
云善伸着手指头抠油纸包。花旗拿过来,打开油纸包让云善抓了两颗梅子。再给闻青山、阿昌和小柳都拿了。
路过镖局再往前逛几个铺子,就是闻青山前两天喝茶的茶楼。掌柜的站在门口,一脸喜气地看着客人不断地往茶楼里进。
自打闻家小少爷说他家茶好,买了茶回去喝,这两天来他家茶楼喝茶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都要来尝尝闻小少爷都说好的明前龙井。
瞧见闻青山一行人,掌柜的快步走来,热情道,“小少爷,楼里坐。今儿楼上有说书的,讲侠肝义胆的千机手夜闯南夏派救出醉三分的故事。”
半个县里的人都知道闻小少爷最近热衷于江湖上的事。掌柜请的说书人专门就是讲江湖故事的。
“南夏派?”坨坨说,“这不就是那个坏门派吗?”
小丛点点头,“小声说,还有玄渊派。”
“要进去听吗?”闻青山问。
“当然听啦。”坨坨一脸兴奋地说,“我还没听过说书呢。”别的妖都听过,就他还没听过。
掌柜的十分高兴地领他们去了二楼,让小二给上些瓜果。
说书人道,“自打上次与醉三分在幽州分别,千机手自回了老家。二人心里互相惦记,常常书信往来。”
“如此靠着书信联系了一年后,醉三分在信中说他新酿出了一种酒,请倪云庭过去品尝。千机手收拾了东西便去找他。”
“醉三分的绰号是如何来得?便是他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若是神仙来了,闻到他酿的酒也得喝得醉三分。因此便有了这个绰号。醉三分常年经营一个卖酒的铺子,酿出的酒便在铺子里售卖。”
“千机手寻到了卖酒的铺子却不见人,去了醉三分家中也不见人。”
“千机手知晓醉三分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突然不见定是出了什麽事。他便托了江湖里的朋友打听,两天后得到花一舟被南夏派掳去了的消息。”
说书人讲到这,喝了口茶水,淡定坐在那。
“怎麽不说了?”坨坨听得正入迷,“南夏派的人为什麽要掳走醉三分?”
闻青山小声道,“小柳,去给他送些铜板。”
说书人中间停下来一是为了歇息喝茶水,二是为了收打赏钱。
跟着说书人的小童收了钱放在钱匣子中,说书人喝了一杯茶,又提起了嗓子。
“南夏派有位长老爱喝酒。听说了醉三分的名头,便差人来请。南夏派恶名在外,醉三分自是不愿意去,给了两坛子新酿的酒叫来人回去交差。”
“谁知这位长老脾气大得很。听说醉三分不愿意到南夏派给他酿酒,便把人强掳了去。”
“千机手听说这般事,当即提着包裹准备去救醉三分。”
“各位可晓得他为何叫千机手?”
妖怪们都摇头。
这种故事云善听不懂,抱着一个桃子从凳子上蹭下来坐在地上啃。他自己啃几口,再咬下桃子肉一块给铁蛋,一块给钢蛋。边吃边转着脑袋坐在桌子底下到处瞧别人。
“千机手乃是墨家传人,精通机关术,更是有一双巧手,能做出以一挡百的武器。他的武功在江湖中只排中等,算不上是高手。因为他经常拿出意想不到的武器,即便是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曾在江湖风云榜排名第九。”
“要是有枪就好了。”兜明小声说,“突突突,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枪?”阿昌听到后问闻青山,“枪有什麽特别吗?”
闻青山摇头,小声说,“枪比较灵活,可远攻可近守。”
“千机手花了两日时间到了南夏派。此人心思缜密,在南夏派附近打探了三日才决定动手。”
“据说,千机手闯入南夏派那晚天上是没月亮的,夜色漆黑,瞧不见光亮。守门人听得滋啦滋啦的动静,提着刀去查看。”
“千机手一身黑衣,从旁边滚入门内。丢出些小玩意,将人引开。那小玩意儿后来别人拆了看,竹子做的,里面有烧焦的痕迹,却不知道是什麽。”
“千机手捉住了一人,问出了醉三分的下落。原来醉三分被长老关在一方小院中酿酒。”
“千机手寻到那小院,闯入进去,寻到了醉三分。兄弟见面自是激动万分。千机手大呼‘贤弟受苦,哥哥来救你。’醉三分大喜,‘没想到是哥哥来救我。’”
“二人出了院门,刚跑了没几步就被南夏派的人团团围住。”
“醉三分道,‘哥哥,你先走。我来断后。’千机手哪能让,从怀里摸出两颗霹雳弹,往地上一丢,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顿响,同时冒起滚滚烟雾。千机手趁机拉着醉三分往人少的地方跑。”
“天本就黑,烟雾又迷眼。南夏派的人根本瞧不着人,只挥着刀乱砍。又听连续几声砰砰的动静,伴着惨叫声。这些人便不敢再追。”
“烟雾散了之后,有人提了灯笼来,瞧见地上躺着几十个人。有断腿有断胳膊的,血肉模糊,哀嚎一片。”
“南夏派的长老不甘心,派人去捉千机手和醉三分。却不想,半个月之后突然暴毙。有传言说醉三分酿酒的时候往酒里掺了东西。南夏派的长老正是因为喝了酒才会暴毙。”
“活该呀。”有人道。
云善吃完了桃子,爬上凳子,跪在凳子上伸长小手揪盘子里的葡萄。他手小,一只手只能抓两个葡萄。他每次就只揪两颗,抓在手里。吃完了再伸手去抓。
“后来呢?”坨坨大声问。
“南夏派和玄渊派一同下了逮捕令,若是谁能活捉千机手和醉三分,便有大赏。”
鬼偷说过,南夏派是玄渊派的爪牙。难怪这两个门派能一个鼻孔里出气。
说书人又道,“再后来,千机手与醉三分隐姓埋名,不知去了哪。江湖二十年里再也没有千机手和醉三分的传说。”
“看来这两个门派真不是好东西。”坨坨说。
听完故事,闻青山带着妖怪们下楼。掌柜的早准备好了茶,殷勤地递给闻青山,“小少爷,小的送您些茶尝尝。”
“多谢老板。”闻青山不客气,让小柳接过茶。小柳要给钱,老板推拒着不收钱。
阿昌笑起来,“看来青山名声颇好。”
“什麽名声。”闻青山笑道,“人家不过看在我爹的份上,瞧得起我罢了。我算什麽。”
坨坨在和小丛讨论刚刚的故事,“千机手用的是炸药吧?砰砰的声音还能断胳膊断腿,应该是炸药。”
小丛点点头,“我想也是。”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都会用炸药呢!”坨坨去过现代,知道现代有很多东西古代都没有。没想到现在就有会有炸药的人了。
小丛点点头。
在街上转到晌午,闻青山请妖怪们去县里最大的酒楼里吃饭,单独要了个包间。
兜明把菜牌上的菜全都点了一遍,小柳催着店家赶紧上菜。
“明日我带你们去城外转转。”闻青山说,“城外有三座山,景色都不错。”
闻铭朗说城外山里有道士,妖怪们可不敢去。
坨坨说,“山就别看了吧。我们天天看山。家里麦子要熟了,明天再逛一天,后天我们就要回家割麦子了。”
“后日就回?”闻青山挽留道,“留在这多玩几天。两天哪能就把县里转完?”
坨坨摇摇头,“后天就回了。”旅游完就得回家呢。也不知道这时候山里的小妖怪们有没有开始收麦子。
坨坨把三个不锈钢碗从包裹里拿出来,小碗放在云善面前,饭盆给铁蛋、钢蛋发下去。
“这碗怎麽是这个颜色?”阿昌好奇地问。
“铁碗。”坨坨说,“摔不坏的。”如果告诉阿昌这是不锈钢碗,他应该也听不懂。坨坨索性就说是铁碗。
阿昌拿过云善的碗仔细瞧了瞧,“很是轻巧。”这东西他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谁用铁碗吃饭。
菜一盘盘端上来,花旗给云善夹了些菜放在碗里。云善自己拿着小勺美美地吃了一碗饭。吃完了就拿着勺一点点地挖菜往铁蛋和钢蛋盆里放。
他放一勺,铁蛋和钢蛋就急忙舔一口。看着云善忙得很,铁蛋和钢蛋的饭盆却是什麽也没有。
等闻青山和阿昌放下筷子,坨坨夹了些菜倒在铁蛋和钢蛋的饭盆里。
铁蛋和钢蛋舔完盆,兜明也吃完饭了。坨坨带着云善、铁蛋、钢蛋问店家要了些水,把饭碗和饭盆刷干净,摞在一起端回来。
阿昌笑着问,“怎麽把云善师傅的饭碗和野兽的饭盆放在一起了?”这实在是不讲究了。
“好放。”坨坨把三个不锈钢盆好在包裹里,系好后背在身上。
中午妖怪们得睡午觉,一行人吃饱饭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刚进了闻府,云善靠在大门上就不走了。小丛停在他身边看,云善已经闭上眼睛在睡觉了。
“云善睡觉了。”小丛说。
西觉把云善抱起来。
靠近闻青山院子门口,坨坨远远看见闻铭朗蹲在那。
“铭朗。”坨坨喊一声跑过去。
“你们去哪了?”闻铭朗问。
“去外面转了转。”坨坨打开油纸包拿了蜜饯给闻铭朗吃。
闻铭朗拉着坨坨到树下说话。妖怪们去后面睡觉,闻青山也回屋睡觉去了。
坨坨和闻铭朗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说得困了,两人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下午,不等闻青山睡醒,闻铭朗说要带坨坨他们去外面玩。西觉和花旗没去,兜明、小丛和坨坨带着云善、钢蛋和铁蛋跟着闻铭朗出去了。
闻铭朗领着他们跑了两条巷子,去了自己的朋友家玩。
闻青山起床时,只看见花旗和西觉坐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不见云善他们出来,闻青山奇怪地问,“坨坨他们呢?”
“被铭朗带出去玩了。”西觉说。
闻青山让小柳去两条巷子外的王家看着人。闻铭朗出门也就几个去处,最大可能就是带人去找王家小子玩。
闻青山自己在院子里练暗器。如今他用飞针已经可以打到木段,只是还不能把木针钉到木头里。
西觉和花旗坐在桌边削竹针。
没一会儿,小柳自己回来了。闻青山问,“没找着他们?”
“王家人说朗少爷把王家小少爷带出门玩了。”小柳道。
“他们能去哪?”闻青山惊讶地问。
小柳说,“王家人说不知道。”
“有人跟着铭朗吗?”闻青山问。
小柳,“朗少爷和王小少爷身边都跟着人。”
此时,闻铭朗带着王家小少爷王恒生、坨坨他们正在街上乱窜。小孩子们能玩到一起去,这家店里瞧瞧,那家店里看看。路过米店,一人进去抓了一把米。
闻家小厮给米店老板三十个铜板,“小孩子手小,抓不到半斤米。”
米店老板不肯要钱,闻家小厮把铜板放在米斗里,“您忙着,我得去看着朗少爷。”
坨坨和小丛他们就是抓米玩,看完就准备放回去。看到闻家小厮付了钱,两妖抓着米跟着闻铭朗出了米店。
走过半条街,瞧见前面有拿破碗要饭的乞丐,坨坨跑过去把手里的米放到乞丐豁口的碗里。
“你这碗太破了。”坨坨说,“盛不了多少米。”
乞丐笑笑,“也没米盛。”
王恒生跑过来,把手里的米也放进乞丐的破碗中。闻铭朗、云善和小丛挨个把米放进去。
轮到兜明,兜明瞧着乞丐碗中的米马上要从破碗里掉出来,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乞丐期待地看着他。兜明说,“你碗不够装。”
乞丐把碗斜一斜,米往好的那边抖一抖,匀出了一块地方。刚准备说话,一旁突然伸过来一个只缺了一小点的碗,旁边破衣烂衫的乞丐呲着大黄牙笑,“我碗里有地方。”
“一边去。”头一个乞丐撵道。
见后来的乞丐碗里是空的,兜明就把他那把米放进后来乞丐的碗中。
前面那个乞丐就对后面的乞丐破口大骂。后面乞丐笑笑不回嘴,端着破碗对着兜明他们说了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闻铭朗不高兴,问乞丐,“你骂人家干什麽?”
“谁让你碗里装不下了。”
“你不能找个好碗吗?你看你的碗破了好大一个口,装稀饭都得漏饭。”
乞丐看了闻铭朗一眼,低下头没说话。金贵小少爷哪里懂乞丐的苦。好碗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好碗别人也不丢啊。
闻铭朗想把坨坨他们带去郊外的河边玩。河里夏天有许多荷花,比他们家池塘里多得多,也好看得多。小厮领着他们往郊外走。
小丛瞧见前面有个小楼,大牌匾上写着闻香楼。“我们去那看看吧。”他也好奇闻香楼是什麽地方。
“什麽?”坨坨顺着小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麽香什麽?”
“闻香楼。”小丛说。
坨坨哦哦了两声,“闻香楼啊。咱们去瞧瞧。”
小厮们知道闻香楼是青楼。王家小厮和闻家小厮一起拦道,“几位小公子,那儿不是小孩去的地方。”
“走,我们去看。”闻铭朗拉着云善往闻香楼方向去。越是说小孩不能去的地方,他越是好奇。
这麽多小孩,两个小厮拦这个,那个又往前走了,他俩根本拦不住。边走边劝,“小公子们,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咱们去城外玩。”
闻香楼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子,瞧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看见坨坨他们到了楼前,两人都捂着嘴笑。
“他们好奇怪啊。”王恒生站在旁边对小丛说,“她们笑得不对劲。”别人迎客都不会是笑话人的模样。
小丛摇摇头,不知道她们为什麽笑。
王恒生站在门口直接问,“两位姐姐笑什麽?”
笑声又大了几分,其中一人道,“这儿不是你们这个岁数来的地方。”
另一人指着兜明说,“这儿弟弟倒是能来。”
兜明皱着眉头瞧着那两人,这两人真是奇怪。
王家小厮拽着王恒生的袖子不让他进去,“少爷,求您了,别进去吧。真不是小孩进的地方。”
“我们就去瞧瞧。”闻铭朗帮着王恒生来掰小厮的手。
小厮不敢生拉硬拽,丧着脸跟进了楼里。
坨坨他们左瞧右瞧,看见一楼、二楼到处都是房门,有的打开,有的关上。
一些女子靠在栏杆上冲着他们笑。
有人打趣喊,“小郎君,来玩呀。”
坨坨大声问,“玩什麽?”
屋子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闻家小厮板着脸瞪了那女娘一眼。
楼里的人都笑他们。坨坨皱着眉问闻家小厮,“他们为什麽都笑我们?”
“因为你们是小孩子。”闻家小厮小声道,“小孩子不能来这种地方。”
“这儿不干净。”
“有鬼?”兜明问完又把楼里好好看了看,没看到有鬼。
小丛在坨坨耳边小声说,“这儿好像电视里的青楼。”
“青楼?”坨坨瞪大眼睛,然后抱起云善跑了出去。他在电视剧里看过青楼,知道是什麽地方。
“坨坨,你跑什麽?”闻铭朗在后面大喊。
“你们快点出来。”坨坨边跑边喊。
几个小孩一起跑出去了。两个小厮赶紧追出去。
“跑什麽?”王恒生问。
“这是青楼。”坨坨说,“怪不得桃娘说是吃人的地方,不愿意呆在闻香楼。原来是这样的地方。”
王恒生和闻铭朗不懂,继续问,“什麽地方呀?”
“不是好地方。”坨坨说。
闻铭朗说,“我也觉得不好。里面的人都好怪。”
王恒生点头同意,“他们一直在笑话我们。”
“回家我要告诉我爹。”闻铭朗说。
闻家的小厮心里叫苦,等回府了一定讨不了好。
几个小孩离开闻香楼,往郊外去。闻家的小厮想雇车拉他们去郊外玩,闻铭朗不让,非要自己走去。
小孩子们边走边玩,城还没出,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兜明说,“回去吧。一会儿要吃饭了。”
坨坨他们回了闻青山的院子,小柳已经摆好了饭。
闻青山问,“去哪玩了?一下午没见着人?”
“在街上转了转。”闻铭朗瞧见院子里放着纸扎的大马,问,“哪来的大马?”
“买来的呗。”闻青山说,“一会儿你吃完饭就回去。”
“小叔叔,我想和你睡一起。”闻铭朗说。
闻青山心里清楚,闻铭朗根本不是想和他睡一起,他是想和坨坨他们一起玩。
“晚上有些事。”闻青山说,“你回去找你爹。”
“什麽事?”闻铭朗好奇地打听。
“你听不懂的事。”闻青山说。
“小叔叔,今天我们去了闻香楼。”闻铭朗问,“那儿的人好讨厌,一直都在笑我们。”
“你们去了哪?”闻青山拔高了声音问。
闻铭朗的小厮脸上直冒虚汗,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儿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闻青山说,“以后别去了。”
“我肯定不去。”闻铭朗说,“那儿可奇怪了。”
吃完饭,闻青山让闻铭朗回去,闻铭朗赖在院子里不走。闻青山硬是把他拽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阿昌带着小厮过来了。小柳叫了些家丁,扛着纸扎的大马往外走。
到闻家巷子前面的路口,坨坨喊了停,对着阿昌左边无声地动着嘴巴。然后说,“就在这烧吧。”
小柳拿着火折子点了烧纸。
云善搂着西觉的脖子有点犯困,看到纸烧起来,他问,“点火啊?”
“给鬼烧纸。”西觉说。
西觉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汗毛直立。
皎洁的月光下,灰烬都往阿昌身边飘,好像有人在他身边伸着手捞灰烬似的。
阿昌捂着口鼻,走到兜明身边站着。灰没跟着他走,还往之前的地方飘。
小柳扛着大马扔到火堆里,坨坨看到纸扎的轿子里还有很多烧纸。他问阿昌,“怎麽多买了?”
“稍微多买点了。”阿昌说,“无人祭祀想来日子过得不容易,便多烧点给他吧。”
坨坨对着灰烬的方向动了动嘴。
等纸烧完,坨坨又对着那个方向说了些话,挥了挥手。“他走了。”
“以后不来了吧?”阿昌问。
“他答应不来的。”坨坨说。
第29章 神手派
第二天一大早,妖怪们还在吃饭,阿昌领着小厮过来了。
“昨天晚上从外面回来,我身上就舒坦了许多。”阿昌笑着冲坨坨拱手,“感谢坨坨师傅。”
坨坨扬起笑脸不在意地挥挥手,“小事。”
阿昌笑笑,觉得坨坨这小孩挺有意思。他转头看向兜明,“兜明,我娘请你去说话。”
“说什麽话?”兜明奇怪地问。他和阿昌的娘能有什麽话说?
“说些闲话呗。”阿昌说,“我娘很惦记你。昨天就想找你说话,没找到你。今天一大早就让我来喊你。”
吃完早饭,小妖怪们和云善、钢蛋、铁蛋一起跟着阿昌去了闻家姑奶奶住的院子。刚巧是云善前几天捉过小鱼的银杏苑。
云善进了院子,直奔小池子瞧里面的鱼。
银杏树下摆了桌椅,闻家姑奶奶正坐在那。瞧见兜明,她眼睛一亮,招招手道,“兜明,来这边坐。”
兜明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空位上。
闻家姑奶奶闻,“可用早饭了?”
兜明点头。
闻家姑奶奶问了些他的生活,听说他们住在山里的道观,平时靠打猎为生。闻家姑奶奶心疼道,“你这麽大岁数的孩子怎麽能去打猎?在山里遇到狼可怎麽办?”兜明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孩子。
“云灵山里没狼了。”兜明说。
“没狼总还有些老虎、豹子什麽的。你可得小心些。”闻家姑奶奶问,“平时可吃得饱?”
兜明点点头,“吃得饱。”山里真的有老虎、豹子。
丫鬟端来厨房新做的糕点。闻家姑奶奶把碟子往兜明跟前推,“兜明尝尝。”
兜明没客气,拿了糕点吃。
“可识字?”闻姑奶奶又问。
兜明点头,“认得。”停了片刻后他又说,“不多。”繁体字认得不多。
闻家姑奶奶,“平时在山里干活吗?”
兜明,“有活就干。”
“懂事的孩子。”闻家姑奶奶又夸。
云善蹲在小池子边低头瞧里面的小红鱼。小鱼摆着尾巴在水里游动,还会浮到水面上吐泡泡。
阿昌拿了块糕点,分了一半给云善,然后揪下一些丢进池子里喂鱼。
“云善,你看,小鱼吃食了。”
云善咬着糕点,低头看池子里的小鱼争先往上游。他咬了一口糕点,然后把糕点掰成两半。
“你掰得太大了。”阿昌说,“鱼吃不下。”
云善瞧他一眼,把两半糕点给铁蛋和钢蛋,“吃得下。”
阿昌笑起来,“我以为你要喂鱼。”
阿昌把自己手上的半块糕点上给了云善。这次云善抠了一点丢进小池子里,看到鱼儿抢来吃食,他咧着小嘴高兴地笑,“小鱼吃饭啊。”
“坨坨哥哥,云善弟弟。”
“坨坨哥哥,云善弟弟。”
叫喊声从院子外传来,还是两个人的叫声。
坨坨跑到院子门口,瞧见闻铭朗带着王恒生跑来了。
今天一大早,王恒生早早来了闻家寻闻铭朗。
王恒生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昨天你们挨打了吗?”
坨坨奇怪地看着他,“没。怎麽了?”
“只有我一个人挨打了?”王恒生嘟囔道。
“你为什麽挨打?”坨坨问。
“因为我爹知道我去了闻香楼。”王恒生说,“打了我好几板子。”
“打完我后,我爹安慰我说闻铭朗一定也会挨揍。我刚问过了,闻伯伯没打他。”
“你们也没挨打,那就只有我一个人挨打。”
闻铭朗说,“你没告诉我爹,我告诉我小叔叔了。小叔叔没打我,不过让我别再去闻香楼。那儿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去呢。”
云善也挤过来,听王恒生和闻铭朗两人说话。
“我爹不让去我河边玩。”王恒生说。
“咱们去街上逛。”闻铭朗他转身冲坐在树下的兜明喊,“兜明哥哥,出去玩了。”
兜明站起身,闻家的姑奶奶笑着说,“去玩吧。”
小孩子们一窝蜂地从院子里跑出去,经过游廊,跑出闻府。
怕一个小厮看不住王恒生和一帮孩子,王家今天派了三个小厮。王家的三个小厮再加闻家的一个小厮,一共四个小厮跟在一群孩子后面跑。
坨坨他们跑出巷子才停下来走路。
“我和你说,今早县衙里才传出来的消息。”坨坨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他好奇地看过去。
“鬼偷昨天夜里在牢里被人杀了!”
坨坨停下脚看向说话的人。
有人吃惊地问,“谁杀的?胆子这麽大,敢去牢里杀人?”
“神手派的人,在墙上留了字,说是清理门户。还把鬼偷的头给割走了。”
“啊?”好几个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没想到神手派的速度这麽快。”小丛小声说,他们把鬼偷送官到现在也才过去两天。
坨坨小声道,“消息传得确实很快。”
兜明突然转身,看向站在街边的一个瘦高个男人。
“怎麽了?”小丛问。
“他跟着我们。”兜明说。
坨坨问闻铭朗,“那边那个高个你认识吗?”
闻铭朗摇摇头,又问了自己的小厮。小厮道,“不认得。”又追问,“怎麽了?”
“兜明说他一直跟着我们。”坨坨说。
闻家小厮看向那瘦高个男人,那人留着八字小胡须,袖子撸在臂弯处,正听旁边人说话,并不看他们。
“少爷。”闻家小厮说,“咱们先回府里吧。”他们就在巷子边上,往回走走就能回府了。
“那是坏人?”闻铭朗小声问。
“不知道。”闻家小厮说,“还是先回去吧。”
王家的小厮也跟着劝,几人便回了闻府。
回去的路上,坨坨一直留意着刚刚的瘦高个男人。发现瘦高个男人这次没有跟着他们。
闻家小厮回了闻府,把事情告诉了闻青松。
闻青松皱着眉头思索,最近闻家并没有得罪人,定然不是仇家报复。到底是谁盯着铭朗?
“以后铭朗出门,多带一队人。”闻青松吩咐小厮。
小厮连忙应下。
闻青松不放心,找了些家丁把闻府周围查了一遍。没看见可疑的人。
“大哥。”闻青山听说了这事,找到闻青松,“我听吴管家说,外面有人跟着铭朗?”
“嗯。”闻青松道,“闻家最近没得罪人。我寻思着,该不会这人冲着王家小子来的吧?”
“我还想着这事呢。”闻青山说,“王狄那人碎嘴巴,说不定就得罪谁了。”王狄是王恒生的爹。
“一会儿我送恒生回去。”闻青松道,“这事得告诉王狄,让他提防着。”
“现在那帮孩子在你院里玩?”
“那倒没有。”闻青山说,“他们又下池塘了。”
“铭朗和恒生正跟着学游泳。”
“跟谁学?”闻青松闻。
闻青山,“坨坨。”
此时此刻,闻府的池塘边,小柳正提心吊胆地看着池塘里学刨水的闻铭朗和王恒生。
闻铭朗说要跟着坨坨学游泳。坨坨让他直接往水里跳。
闻铭朗倒是不怕,跟着他的小厮拦着不让,都说危险。
“游泳就是这样的。”坨坨说,“云善以前2岁的时候学游泳,直接就跳水里了。沉下去就捞起来,多捞几遍他就会了。”
小厮们哪敢这样。真要出了什麽事,他们一个个可担待不起。
后来小丛出了个主意,给闻铭朗和王恒生身上栓根绳子,人在岸上拉着。
就这小厮们也不敢干,一个个苦着脸。还是闻青山凑巧过来了,听说了这事,道,“都栓绳了还怕什麽?”
“瞧着他往下沉,上不来得时候你们就把他们拖上来。”
闻青山发话了,小厮们只好找来绳子。
闻铭朗和王恒生两人高高兴兴地早早地把衣服扒了扔在岸上。等着小厮给他们系好绳子,两人肚子都胖,肚子鼓鼓的,张开手脚跳下水的时候,像鼓肚子的青蛙似的。
坨坨他们也都脱衣服。兜明裤子脱到一半,小柳道,“兜明,别脱了。游廊一会儿肯定有丫鬟经过。”
兜明没在意地问,“怎麽了?”
“你,不小了。”小柳说,“是半大男孩子了。得注意男女有别。”
兜明红了脸,默默把裤子穿了上去。
小丛一听,把裤子也穿上了。坨坨也跟着穿裤子。
云善挺着胖肚子站在那问,“穿裤子干嘛呀?”
“不好意思呀。”坨坨说。
云善又问,“为什麽?”
坨坨拽了一把云善的小鸡,“因为男女有别。女的不长小鸡。”
云善也不懂,捡来裤子让坨坨给他穿上。别人穿裤子,他也穿裤子。
闻铭朗和王恒生两人使劲地刨着手脚,岸上的小厮赶紧把人拽上来。
闻青山扇着扇子道,“拽早了。”
“刚沉下去就拽上来,他俩来不及游。”
王家小厮苦着脸,“闻二少爷!”
“没事。”闻青山用扇子指着水里的坨坨说,“那边还有好几个人。不会让他俩沉水里。”
闻青山瞧了一会儿就离开去找闻青松了,剩下小柳不放心地盯着拽绳的小厮们。
兄弟两人闲聊了些话,瞧着时间差不多,闻青松站起来道,“我把恒生送回去。”倒不是中午不留饭,而是他得和王狄说事情。
兄弟二人到了池塘边,远远瞧见岸边站着五六个小厮。
闻青松走过去瞧,闻铭朗和王恒生腰上捆着绳子正在水里扑腾。
瞧见闻青松来,小厮们松口气,都唤,“大少爷。”
“爹!爹!我会游泳了!”闻铭朗兴奋地喊。
闻青松:……他拿走小厮手里的绳子,将闻铭朗从水里拽了上来,手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整日地玩。昨天上午让你背的书你可背出来了?”
闻铭朗缩缩脑袋,小声嗫嚅,“还,还没背。”
“大哥,恒生还在下面。”闻青山赶紧给侄子解困。
王家小厮一听这话,赶紧把自家少爷也拉了上来。
小厮们早就准备好了帕子,给闻铭朗和王恒生擦头发。
“闻伯伯。”王恒生喊闻青松。
“恒生。”闻青松说,“伯伯送你回家。”
“伯伯,我不回家。”王恒生说,“我还要铭朗一起玩呢。”
王恒生他们上了岸,小妖怪们也都跟着上岸。个个都穿着裤子,滴答带水地站在岸边。
“我找你爹有些话说。”闻青山道,“今天你先回家吃。改天再来找铭朗玩。”
“爹,你和王叔叔说话为什麽要带上恒生?”闻铭朗说,“没有恒生你俩也能说话。”
“和恒生有关系的事。”闻青松说,“你这几天别出府了,好好在家背书。下午到我书房背书。”
闻青松带着王恒生往外走,妖怪们光着上半身,一路滴着水走回去。走到闻青山院子里的时候,裤子还在往下滴水。
“下水了?”花旗问。
“嗯。”云善凑过来,小手刚摸上桌子上的竹针就被花旗按住了。“不玩这个。叫坨坨给你换裤子。”
“云善,走。”坨坨过来把云善拉走,几个小的跑去后面换裤子。
回来后,小妖怪们听到闻青山和花旗、西觉说着鬼偷被杀的事。
坨闻青山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一些。鬼偷是昨天半夜在牢里被杀的。神手派的人吹了迷香,把一屋子狱卒都迷昏了。除了鬼偷之外,神手派的人还杀了两个押在牢里准备秋后问斩的人。
“杀得没错。都是该死的人。”闻青山道,“只是为难了县令大人,今天大早就封了城四处搜查凶手。”
闻青山说,“城门口明天一早才会放行。你们明天晚些出门吧。”
花旗点点头。
午睡之后,西觉和花旗继续削竹针。坨坨、云善、小丛和兜明在树下玩石头剪刀布,赢了的人可以跳一格石板。
阿昌来找闻青山,说阿婵想出门逛逛,顺便邀请坨坨他们一起出去逛。
阿昌把一个小荷包塞给坨坨,“早上出门忘带了,现在给你。”
“什麽呀?”坨坨打开看,里面装着两锭银的小元宝。他笑眯眯地问,“干吗给我这麽多钱?”
“昨天你帮了我那麽大一个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阿昌道。
“你太客气了。这太多了。”坨坨心想,要是给一个铜板就好了。给一个铜板花旗兴许嫌少,不会要。
“不多。”阿昌道,“一会儿上了街,你瞧上什麽和我说。我给你买些小玩意儿。”
“你真好。”坨坨露出大笑脸。
阿婵笑问,“哥哥,坨坨帮了你什麽忙?”
阿昌掩饰性地笑笑,“没什麽。你,你不用知道。”
闻青山坐在一旁笑。
阿婵奇怪地问,“青山表哥笑什麽?”
“哦。”闻青山说,“铭朗昨天书没背出来,现在一定在大哥书房里背书。”
花旗果真拿走了坨坨刚到手的钱袋子。坨坨撇撇嘴,斜着眼睛瞧了花旗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花旗发现。
一行人出了闻府,坨坨特意往四周看有没有上午的那个瘦高个男人。一直到出巷子也没见着那人。
他们没什麽目的地在街上闲走。坨坨和云善在前面跑着。钢蛋只跟着走在西觉身边,却不跑动。这两天它走路都是慢慢的走,并不快走,也不跑。
阿婵瞧见一家首饰铺子,兴致冲冲地要进去瞧瞧,大家也都跟进首饰铺里。
掌柜的请闻青山上二楼,说是把首饰拿上去给小姐看。坨坨牵着云善先往二楼楼梯上走。
西觉突然捏住一人手腕,那人一脚踢过来。西觉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踢来的脚,人往后走。拉着那人一手一脚,将人往后拽,那人站不稳往西觉身上冲。西觉将他甩在地上。
西觉右边突然袭来一掌,站在他身边的花旗抬腿就踹。将出掌的人一脚踹趴在地。
“你们为什麽要跟着我们?”坨坨一眼就瞧见倒在西觉身边的人是今早看到的那个留着八字胡须的瘦高个。
瘦高个腿一转,要翻身起来,西觉一脚踩住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地上。
门外突然闯进一个背着包裹的人,冲着花旗他们丢了一枚飞镖,拽起被花旗踹趴在地上的人就往后撤。
花旗快步上前,拽住一人胳膊,一把将人扯过来推倒在地。背着包袱的人被前一个人带着也往地上倒。跌到地上之前,背着包袱的人单腿跪下,手一撑缓解了往下倒的力。人迅速站起来就往外跑。
兜明堵在门口,飞起就是一脚,正揣在那人肚子上,直接将人踹得飞起后跌在地上。包裹散开,一颗人头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躲在柜台边的人们吓得尖叫。阿昌赶紧抬手遮住阿婵的眼睛。
坨坨也伸手捂着云善的眼睛。
“干嘛呀?”云善抓着坨坨的手问。
“吓人的东西。”坨坨说,“你现在别看。”
云善要把坨坨手抓下来,坨坨卸了些力道,在云善拿下他的手之前又换了另一只手遮在他眼前。如此这样两番后,云善喊人了,“花花。”
花旗走过去,拿着包裹布把人头重新装了进去。
“是不是鬼偷?”闻青山问。
花旗点头。
这三个人的身份就不用猜了,肯定是神手派的人。
“神手派的人跟着我们干什麽?”花旗问。
被西觉踩着的瘦高个赔着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刚刚我只是试探,看看你们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们要找谁?”坨坨把遮住云善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云善直接下了楼梯,跑去了西觉身边。
“云灵山的人。”瘦高个道,“鬼偷说是你们捉了他,说你们很厉害。”
“今日一试,果真是厉害。”
“你找我们干什麽?”小丛问。
“以前我们从未听说过云灵山,以为鬼偷骗我们。这麽多年我们都没找到他,听他说在你们手里栽两次。”瘦高个说,“我们好奇你们到底有多厉害,便来试试。”
西觉松开脚,抱起云善。下午削完竹针,他顺手柄刻刀一类的工具随手挂在腰间。刚刚感觉有人摸他的腰,没想到竟然是小偷。
坨坨说,“兜明,按住他们,我去叫官差。”
“什麽?”瘦高个男人惊呼,“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杀人了。”坨坨说,“让官差来审你们。”
地上三人同时一跃而起,又同时被西觉、花旗和兜明分别踹回了地上。
“你们什麽意思?”瘦高个男人捂着肚子问。
“你们杀人了,犯法了。”坨坨说,“要交给官爷。”
“鬼偷本来就要死。”瘦高个道,“我们只是提前清理门户。”
“你们神手派的人是小偷。”坨坨说。
瘦高个一噎,这话他真没法反驳。顿了片刻后,他问,“你们要与我神手派为敌?”
“明明是你们先偷我们的东西被捉到的。”坨坨道,“你真会讲歪理。”
“那只是试探你们厉害不厉害。”瘦高个说,“若是你们将我们交给官府,我们神手派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坨坨哼了一声,带着铁蛋跑出首饰铺子,没一会儿就带了一队官差来。
官差瞧过人头,十分欣喜。这案子破得可真快,押着三个人出了首饰铺往衙门去。
闻青山只知道兜明和云善会武功,这些天不曾见过花旗和西觉动手。没想到这两人动起手来利落得很,竟然也是高手。
“你们不怕被神手派的人报复?”阿婵小声问坨坨。
“不怕。”坨坨说,“他们犯法了,就该被惩罚。”
被这事一惊,阿婵没了看首饰的心思。一行人就出了首饰铺子。
闻青山带着妖怪们在街上买了些糕点,准备让他们明天路上带着吃。
回府后,闻青山便把今天在首饰铺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闻青松,“原来那些人既不是冲着铭朗来的,也不是冲着恒生来的。是冲着坨坨他们来的。”
“这般便是得罪了神手派。”闻青松为妖怪们担忧。
“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他们说不用担心。”闻青山道,“花旗、西觉和兜明武功高强,便是再来二三十人,想必也能对付得了。”
“江湖里的事错综复杂,只怕神手派打不过,又拉来其他的门派。西觉他们毕竟只有三人。怎麽和一帮人斗?”闻青松这麽说,闻青山也跟着担心。
回去院子里,妖怪们倒是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坨坨和云善在院子玩,西觉和花旗坐在石桌边看云善。
闻青山道,“若是有人去云灵山寻事,你们应付不来便来县里寻我。我闻家四处做生意,识得些人。那些人不敢动我闻家。”
“没事。”花旗说,“出不了什麽事。”
若是人类打过来,他们躲进后面山里就是。根本不用打。
第30章 云灵山的麦收
清早,闻青山和云善一块跟着兜明走拳。两套拳打完后,闻青山和云善一人拿着一把剑在院子中央练剑。
铁蛋打了个哈欠,趴下来补觉。钢蛋在榆树下捡昨晚掉落的树叶吃。
小柳提着食盒快步走回来,“刚出锅的包子。”
兜明、坨坨和小丛围过去,一人拿了一个包子吃。
云善练完剑,提着小木剑跑来找吃的。食盒里的包子已经被兜明吃光了。云善扒着食盒探着脑袋看,“包子呢?”
“没了。”兜明说,“马上吃饭了,我带你去拿饭。”
云善把小木剑放在石桌上,拉着兜明的手和他一起去厨房拿饭。
除了平时吃饭的分量,厨娘还给他们额外装了两篮包子,好让妖怪们带着路上吃。这是小柳一早起床就来厨房说好的。
篮子拎回来放在树下,钢蛋蹲在篮子边掀起上面的蓝布。
“钢蛋。”花旗喊一声。钢蛋立马缩回手,跳到桌边,蹭着云善胳膊。
云善一点点抠着鸡蛋壳,把鸡蛋剥开。小手掰着白嫩的鸡蛋,把鸡蛋白分成两半。他把蛋黄拿出来,蛋白放在桌上。
蛋黄抠成两半,一半是铁蛋的,一半是钢蛋的。
“小纸。”云善喊。
小纸从云善肩头游下来,云善指着掰蛋黄时掉在桌上的碎屑,“吃啊。”这些是小纸的。
一个蛋黄总共也有一点大,钢蛋和铁蛋吃大头,小纸吃碎渣。
小纸舔走碎屑,云善还捏了一小块蛋白喂给小纸。
“要不要萝卜干?”坨坨问。
“要。”云善两只小手各拿半块蛋白举到坨坨跟前。
坨坨给每块蛋白里都放了一小块萝卜干。
云善把半个蛋白塞进嘴巴里,鼓着小嘴巴吃东西。坨坨见他被噎得白眼往上冒,赶紧道,“快喝点米汤顺顺。”
云善趴在碗边吸溜了一大口米汤,把嘴里的蛋白咽了下去。
花旗说,“云善一口不要吃太多。”
“嗯。”云善第二次就咬了小半口蛋白,把蛋白里的萝卜干捏出来塞进嘴里。他举着剩下的半个蛋白给坨坨看。
坨坨又给他夹了一块咸菜。
吃完早饭,妖怪们和闻青山告别,他们要回云灵山了。
闻家姑奶奶派人送了东西来。一个篮子里面装了好几块还热乎着的卤肉,最下面垫着些饼子。额外还有两匹蓝色的细棉布。
“闻家姑奶奶人可真好。”坨坨说。
兜明点点头。他带着云善去了闻家姑奶奶的院子,和闻家姑奶奶告别。
闻家姑奶奶轻轻地拍着兜明的肩膀说,“我住在麻城的厉家,以后可来看看我。要是找不到麻城,就来闻家,闻家会把你带去麻城。”
兜明点点头。闻家姑奶奶送他出了院子,看着兜明和云善顺着路往前走。她和一旁的阿婵说,“兜明这孩子太纯净,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孩子。”
阿婵笑起来,小声道,“娘,我觉得他有几分傻气。瞧着憨憨的。”
闻家姑奶奶说,“是个老实孩子。”
闻铭朗拉着坨坨舍不得他走,一直送到闻府门外。
“坨坨,以后我去云灵山找你玩。”闻铭朗说。
坨坨点头,“以后我要是来县里,我也来找你玩。”
“铭朗,你好好背书。今天背出来就不用挨打了。”听说闻铭朗昨天书背得不好,被打手心了。
闻铭朗哭丧着脸道,“我会好好背书。”
闻青山和小柳把妖怪们送到城外。
闻青山凑近坨坨快速小声说,“以后我去找你们。别让小柳知道。”
坨坨笑嘻嘻地冲闻青山和小柳挥手,“你们回去吧。”
闻青山也冲着他们挥挥手。
走了一段路,兜明从篮子里摸出一大块肉吃起来。边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那麽大一块肉呢。
“嘟嘟,给。”云善伸着小手要。兜明撕下一小块肉给他,“要不要饼?”
云善摇摇头。钢蛋跟在兜明旁边跳,眼睛直往肉上瞟。
坨坨从路边折了根小棍,一掰成两截,他一截,云善一截。他俩边走路边拿小棍敲着地玩。
坨坨唱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嘿嘿,参北斗啊。”云善高昂地接着。
坨坨,“说走咱就走啊。”
云善,“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两人一起合唱道,“嘿儿呀,嘿儿呀,嘿嘿嘿嘿一嘿呀。”
两人一起唱漏了半首歌的词,倒是互相能接得上。兜明原本小声跟着哼,听他俩这麽唱,便不跟着哼了。
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妖怪们停在一处树下歇息,远远地望见来了一辆牛车。
“那不是梁家人吗?”坨坨边说边站起来。
等人走近,那几个可不就是梁家人吗?赶牛车的是梁文忠,车上堆了些书箱还有包裹。除了梁周氏、周勤俭和梁俊彦,梁家其他人都来了。
大狗蛋、二狗蛋跑到树下和坨坨站在一起。
“赶巧了,遇到你们了。”梁文忠笑着从牛车上下来,“你们这是要回去?”
坨坨点头。
王小花说,“你们咋来县里这麽长时间呢?瞧着你们不回来,我们还说要在县里找你们。”
“有些事耽误了。”坨坨说。
“县里咋样?热闹吗?”二丫问。
坨坨点头,“热闹。”
梁俊泽向他们打听县里的食宿,“你们住哪家客栈?去哪里吃饭实惠?”
“我们没住客栈。”坨坨说。
大狗蛋问,“你们住在大街上?”
“没住大街。”坨坨把他们去闻家的事说了。
王小花笑道,“原来是沾了铁蛋和钢蛋的光。”
梁文忠问他们知不知道县里的书院。妖怪们在书院门口转过,把书院的位置告诉了梁家人。
说了会儿县里的事,王小花把安平镇这几天发生的大事说给妖怪们听。
“之前在咱们镇上偷东西的小偷在县里被捉住了。”
“官差来咱们县里拿人,说要找两个书生。有个书生还和那小偷有一腿。”
“那两个书生和老三以前还在同一个书院念书。”
“说是一个书生勾搭小偷,问小偷要钱,要得太多,小偷只好去偷。”
“后来小偷发现了书生和另一个书生的奸情,太伤心就离开镇上去了县里。没想到在县里被捉了,就扯出了书生。”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说过。真是奇事。”
王小花又说,“你们还记得有人还钱吗?还给我们家扔了钱。”
坨坨点头,“记得。”她们还说是小偷良心发现给他们还钱去了。
“那根本不是小偷送回去的。”王小花说,“小偷招了,钱是被别人拿走的。”
坨坨道,“我就说小偷不会良心发现。”
“对。”王小花说,“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偷那麽多家了。”
两边又聊了一会儿,妖怪们继续往前走,梁家人也接着往县里奔。
走到晌午,妖怪们坐在树下吃饭。坨坨掀开兜明挎着的篮子,里面只剩下半篮子面饼,一块肉也没了。
“肉呢?”坨坨问兜明。
“啊?没了吗?”兜明看一眼篮子后说,“吃没了。”
“你和钢蛋一样,吃的东西就不能让你俩拿。”坨坨嘀咕着。
西觉去河边打了些水来,妖怪们吃了些包子喝了些水后,把泥地上的小石子、小土块拨开,躺在树下睡午觉。
第二天早上,妖怪们到了安平镇。他们在镇上买了些点心,要带回去给山里的小妖怪们吃。
路过东望村,坨坨领着云善跑进梁家院子里探望梁俊彦,“你现在怎麽样?”
“好很多了。”梁俊彦正在院子里摘菜,“你们刚从县里回来?”
坨坨说,“对。我们还遇上梁俊泽了。”
梁俊彦笑着问,“是不是昨天遇见的?算着他们应该昨天到县里。”
“昨天上午遇见的。”坨坨回。
周勤俭拿着笤帚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回来了?马上晌午了,留下来吃饭。”
“我现在就去薅菜。”周勤俭放下扫帚,转身快步走出院子。
云善把梁家屋子挨个瞅了瞅,跑回来问,“大狗蛋呐?”
“在县里。”小丛说,“我们昨天从县里回来,他们往县里去。”
梁俊彦问了他们一些县里的事,又听说鬼偷夜里被神手派的人杀死在牢里。
周勤俭道,“也不知道是谁把鬼偷偷走的银子还回来的。做好事一点痕迹都不留。”
“得亏赔了三两银子。明天就得去镇上抓药呢。”
说完鬼偷的事,周勤俭笑着和妖怪们说自家的事,“小菊前两天生了个小子,可喜人了。娘去照看小菊,明天回来和我一起带着老二去镇上抓药。”
妖怪们午饭留在梁家吃。周勤俭炒了三大盘素菜,又炒了个鸡蛋。
这样的菜对妖怪们来说实在是素。吃饭完,妖怪们回山上。兜明、西觉和花旗直奔后山去了,铁蛋也跟着一起。
坨坨、小丛和云善带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点心去小树林里找小妖怪们。
“坨坨大人。”小松鼠高兴地喊,“云善掌门。”
“小丛大人。”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云善给小妖怪们分了点心,大家坐在草地上一起吃点心。很快,重山也过来了。
坨坨说着在县里发生的故事,“我们刚到县里就遇到好人家了。”
坨坨说了他们怎麽入的闻府,麻城的厉家,不正经的鬼捏人家蛋,鬼偷被捉时刺伤铁蛋,鬼偷被杀,还有他们把神手派的人送去见官的事。
云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小松鼠爬到云善的肚子上,站在云善起伏的小肚子上听着坨坨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
花旗他们从后山打猎回来,坨坨还在讲县里发生的事。
等讲完了,中午已经过去了。云善也睡醒了。别的妖怪都还没睡,只有他一个人睡醒了。
小松鼠打了哈欠,爬上小鹿头顶。
坨坨钻进土里睡觉,猴子精带着云善回云灵观去看他们晒的麦子。
在花旗他们出门的这几天,山里的小妖怪们已经割了一部分麦子。云灵观外堆着几个大草剁。
云灵观院子里晒了一地小麦,都是还没脱粒的麦子。
“麦子啊?”云善捡起一根小麦问。
“是。”小麻雀说,“我现在叫小鸟们来干活。”
小麻雀拍着翅膀飞走,云善和小妖怪们躲在走廊下的阴影里凉快。
“小掌门,一会儿去水潭泡澡吗?”小兔子问。
云善高高兴兴地点头。
天边飞来黑压压的一片鸟群,呼啦啦地落在云灵观院子里。
云善往前一看,满院子都是鸟。大的小的,麻雀,燕子,密密麻麻地站了一院子。
小麻雀拍着翅膀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叫。
鸟儿从地上飞起,往院子西边角落飞去。那儿有一小块空地。
鸟群从角落又回来,落在院子中。很快它们又往西边角落飞。
云善瞧见角落里迅速堆起了麦子堆。
小鸟们勤劳地飞起又落下,从麦穗上叼下麦粒,然后堆在西边角落。
没用多长时间,小鸟们便把院子里的麦子都脱完了粒。
走廊下的小妖怪们变成人形,把剩下的麦秆捡起来,带着云善一起把麦秆抱出去。
大黑熊抱着一大捆刚割好的麦子走进云灵观。
“大黑。”云善打着招呼。
“小掌门你回来了。”大黑熊问,“县里好玩吗?”
云善点点头。
大黑熊把麦子放在空地上铺平了晒,然后再跟着小妖怪们一起把地上的麦秆拢了往外抱。
小鸟们干活很认真,基本没有麦粒遗漏在麦秆上。
收拾完麦秆,小松鼠扶着木推说,“大黑熊,把这些麦粒推到院子里晒。”
大黑熊不用变成人形,他原本黑熊的体型就可以直立行走,也可以用前面两只爪子。他推着木推,把小鸟们分好的麦粒往院子里有太阳的地方推。
云善躺在麦子堆上打滚。
猴子精找了一块薄木板来,绑了绳子,“小掌门过来。”
云善爬起来跑过去,听着猴子精指挥坐在木板上。
猴子精把绳子往后一背,拽着木板在麦子上滑起来。
小兔子变成原型,在云善经过时迅速跳到木板上,搂住云善的腿。
钢蛋在后面瞧着,也往木板上跳。他个头大,又胖,往上一跳。前面拉绳子的猴子精拉不动木板,脚下使劲蹬,又踩着麦子滑,摔了大马趴。
猴子爬起来,转头一看,钢蛋蹲在木板上。他说,“我拉不动。”
大黑熊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一眼,“等我推完麦子,我推你们玩。”
小兔子和云善从木板上跳下来,钢蛋还蹲在木板上。
云善对猴子精说,“钢蛋会推粮食。”钢蛋在梁家干过活。
猴子精给钢蛋找了个木推。钢蛋握着木推,学着大黑熊的动作推麦子。它吃得一直好,很有力气。
铁蛋趴在走廊打着瞌睡。
麦子推平在院子里后,大黑熊拉着云善和小妖怪们在麦子上玩了好一会儿。猴子精说去水潭泡澡,大家跑跑跳跳着开开心心地往云灵观外走。
坨坨的午觉睡醒,太阳已经开始从西边往下落。西觉、兜明、花旗还在睡觉。
“啊?这麽晚了。”坨坨从土里爬出来往云灵观跑。
云灵观里晒了一地麦粒。小丛坐在走廊摘菜。
“云善呢?”坨坨问。
小丛说,“应该和小妖怪们去玩了。”
“厨房和屋子我都擦过了。”
坨坨坐下来和小丛一块摘菜。
一会儿后,云善光着身子被小妖怪们送回来了。
“你怎麽不穿衣服?”坨坨问他。
“没干。”云善摸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傍晚的阳光没有下午的阳光强烈,没那麽快把身上晒干。
“还没干?”坨坨问。
云善又摸摸肚子,咧嘴笑,“干了。”
小丛摘完菜,洗了手给云善穿上衣服。
兜明啃着黄瓜走进院子里。瞧见地上的麦粒,他两口啃完黄瓜,剩下的黄瓜屁股顺手放在钢蛋手里。拿起木推,把院子里的麦子往一起推。晚上这些麦子得收起来。
小妖怪们都跟着帮忙。小鹿和猴子精撑口袋,兜明和大黑熊把粮食往袋子里铲。云善负责在后面递口袋,小兔子和小松鼠扎口袋。
西觉和花旗把装好袋的粮食往仓库里扛。
等坨坨和小丛做好饭,院子里的活基本干完了。小妖怪们留在云灵观里吃了晚饭。然后又带着云善出去玩了一会儿。一直到天黑,小妖怪们才把云善送回来。
中午睡得晚,妖怪们晚上睡不着觉,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兜明说明天想吃豆腐脑,泡了一大盆黄豆。
坨坨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给云善看,“北斗七星,最边上的是瑶光,是勺柄的尾巴。”
“前面那个是开阳,然后玉衡。”
“再前面的勺子是天权、天玑、天璇、天枢。”
“云善你看北斗七星像不像勺子?”
“像。”云善仰头望着天空。他中午睡得早,晚上困得也早。
看了会儿星星,云善开始犯困。他走几步,骑在兜明身上睡觉。
坨坨伸着手指着天上的星星数数,边数边念。很快就把兜明的困意念上来了。兜明脑袋搁在地上,很快也睡着了。
一夜过后,云善从炕上坐起。妖怪们都已经不在屋里了。
小松鼠叼着一朵粉色蔷薇在窗台上探着脑袋。
“小松鼠。”云善软乎乎地喊。
小松鼠从窗台上跳下来,把蔷薇花放在云善手里,顺着云善的胳膊爬到他脑袋上。
云善顶着小松鼠顺着木头楼梯下了炕,跑到院子里。
兜明正在推磨,瞧见云善出来,领他回屋换了衣服。
坨坨在厨房喊兜明揣面,兜明把钢蛋叫过来推磨。
云善顶着小松鼠跟在钢蛋身后,一圈圈地绕着磨盘跑。“钢蛋,我推推。”
云善个头实在小,伸着胳膊刚刚握住手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小掌门你还小。”小松鼠说,“还是让钢蛋干吧。”
云善不愿意松手,“噫——”“噫——”地憋着用劲。
“拉屎。”云善突然撒了手,自己往外跑。可见劲没使对地方。
小松鼠大声喊,“坨坨大人,小掌门拉屎了——”
云善现在已经会自己脱裤子、拎裤子,但是自己擦屁股还有些障碍。他自己用树叶擦屁股不仅擦不干净,还会把手弄脏。
坨坨跑到厨房外喊,“云善,擦屁股时候喊我,别跑远。”
铁蛋跟着一起跑出去,到外面几爪子给云善刨出个拉屎的坑。
小松鼠从云善头上跳下来,去找给云善擦屁股的叶子。
没等小松鼠回来,云善便扯着嗓子喊,“坨坨——坨坨——”
坨坨赶紧跑出来,拿了小松鼠找回来的树叶给云善擦屁股。
擦干净屁股后,云善自己提好蓝色小短裤。
兜明一直在厨房里揣面,钢蛋就在外面磨豆子。
云善自己打了两趟拳,在走廊下扎马步。
西觉和花旗一妖背着一大捆麦子从外面回来。
早上山上有雾,麦子上都是湿的。西觉和花旗把麦子放在院子里铺平,等太阳一上来就能晒走麦子上的潮气。
“割麦子啦?”云善凑到西觉身边问。
西觉笑着嗯了一声。
“我也去割。”云善说。
坨坨今天要蒸好多花卷。每年麦收、秋收,小妖怪们都会组织山里的小动物来干活。他们每年都给干活的小动物分花卷吃。
兜明和花旗在厨房里忙着揣面,西觉提了两个篮子带云善去拔葱。今天包的花卷多,得用到很多葱。
小妖怪们已经在菜园子里拔了好些葱。西觉和云善到菜园子里把地上的葱往篮子里捡。捡满两个篮子就回云灵观去。
小妖怪们和云善一起坐在走廊下扒葱。
厨房里,一坨坨面摆在桌上醒着。兜明和花旗还在揣面。
小丛做了面条,卤子是早上现炒的肉酱,配上酸豆角。
小妖怪们一妖端着一碗面条在走廊下稀溜溜地吃。吃完面条,还要再喝一碗豆腐脑。
厨房的竈上蒸着花卷,里面热得很。妖怪们也都搬到外面吃饭。
早饭还没吃完,就有小动物来送麦子了。一只花喜鹊叼着一杆麦穗落在院子里,狐狸叼着一小把麦穗送了过来,小羊咬着麦秆已经没了的麦穗走进院子……
云善赶紧把面条往嘴里塞,早点吃完饭他就能早点和小动物们玩。
送完了麦子小动物不走,等着妖怪们发花卷。大早上来的可都空着肚子。
坨坨赶紧刨完粥,回厨房端了一碟花卷来,一只小动物分了一个花卷。
狐狸一只爪子按着花卷,撕下一块正嚼着。钢蛋从一旁蹿过来,一下子把花卷抢走了。
“钢蛋!”坨坨大叫一声,“你不是刚吃过早饭?!”
狐狸委屈地嘤嘤叫唤。
“给我。”坨坨跑过去抢回花卷还给狐狸。然后对钢蛋说,“今天你不许在院子里抢东西吃。花旗和西觉都在。”
花旗看着钢蛋说,“今天不许抢。”
钢蛋蹲在那低着头,耷拉着手又装出一副老实模样地听着训。
小动物们在院子里吃完花卷,才又出去干活。花喜鹊一顿吃不完一个花卷,它叼着花卷去藏起来。
云善今天也有任务,他负责给小动物们发花卷。坨坨和小丛会把蒸好的花卷拿出来放在桌上晾着。如果有小动物来要花卷,云善负责给它们拿。
云善站在桌子边,小松鼠站在桌子上指挥着小动物们放好麦子后排队领花卷。
云灵观里热闹得很,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聚在里面,大家各有各的活要忙。
走廊下排了一大串要领花卷的小动物们。
“吱——”一声惨叫吸引了院子里大家的注意力。
小松鼠和云善顺着队伍很快找到了一只被乌龟住尾巴的黄鼠狼。
“怎麽了?”小松鼠问。
黄鼠狼吱哇乱叫。
乌龟不会说话,只咬着黄鼠狼尾巴不松口。
“不咬。”云善蹲下来摸摸乌龟。
乌龟这才慢慢松了口。
小松鼠爬上云善头顶,大声喊,“云灵观里禁止打架斗殴!”
小动物们吵吵闹闹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黄鼠狼觉得乌龟爬得慢,于是插了乌龟的队。乌龟不服气,就咬了黄鼠狼的尾巴。
“不许插队。”小松鼠说,“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到前面和小掌门说。”
小松鼠低头对云善说,“小掌门,乌龟爬得慢,会影响队伍速度。我们给乌龟先拿花卷,让它先走。”
云善点点头。乌龟高高兴兴地跟着云善出了队伍。
云善拿了花卷跑回来送给乌龟。
乌龟咬着花卷就地吃起来。
云善回到前面继续给小动物们发花卷。
到晌午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小动物了,麦子已经堆得很高了。
兜明和西觉把麦子摊开铺在院子里。今天山里的动物都忙,兜明和西觉没去捕猎,他们中午也吃的花卷。
午睡之后,云灵山的农忙又继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