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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山中小聚

闻青山画了一幅云灵观里的生活图。画里,西觉坐在院子里摆弄木头,云善和铁蛋、钢蛋站在一起,小丛坐在廊下绣花,兜明坐着打盹,坨坨在水井边洗菜,花旗拿着大勺站在厨房门口。

这是云灵观最常见的场景。

坨坨很喜欢这副画。拿了画去让西觉做相框。把画装起来放在睡觉那屋的炕柜上。

小丛在屋里写东西,已经写了一下午了。闻青山想瞧瞧小丛写的什麽,脚刚迈进屋里,就被坨坨叫住了,“等等。”

“怎麽?”闻青山奇怪地问。

“小丛在出试卷。”坨坨说。

“什麽试卷?”闻青山问。

“检查最近学习的试卷啊。”坨坨说,“你要是看了也别告诉我。我不作弊。”

闻青山听了哈哈哈笑起来,“什麽时候考?”

“明天早上。”坨坨回。

闻青山便没去看那卷子。

云善在走廊下玩毛。

闻青山不知道坨坨他们从哪弄来的许多毛,一篮又一篮的。

兜明慢慢地摇着纺线车,织出些黄里带着黑点的线。

闻老爷瞧着稀罕,“什麽动物的毛是这样的?”

兜明带着些自豪的口气道,“老虎毛。”

“老虎?”闻老爷大吃一惊,抓出一把毛放在手里细细瞧着。这里有黄毛、黑毛和白毛,确实是老虎的毛色。“这山里还有老虎?”

“你们吃过老虎肉?”

兜明奇怪地看了闻老爷一眼。闻老爷怎麽会问这样的问题?人类不是惧怕老虎吗?

“我没吃过老虎。”兜明说。

老虎毛纺出来的确实是花线,瞧着比白色羊毛线好看多了。

闻青山觉得纺线新奇,自己上手纺了一会儿,道,“却也不难。”一边纺线一边问兜明篮子里的都是些什麽毛。

兜明说了几个。黑熊毛、兔子毛、狐狸毛、猴子毛、山羊毛。竟然还有松鼠毛。

快中午时,花旗抱着一堆花花草草回来。

坨坨把花草拿去洗了,云善跟在一旁摘花。

洗完的花草被分开丢在缸里泡着。

闻老爷背着手走过去看,“干什麽的?”

“做染料。”坨坨说,“染毛线。”

隔天,闻青山去小树林里等着坨坨来读故事。大家都过来了,只有坨坨一个人没来。

闻青山纳闷地问,“坨坨呢?”

“写字。”云善说。

“写什麽字?”闻青山奇怪地问。“你们都写完了?”

“嗯。”云善点头。

今天是小丛读故事。读了两章,坨坨才来。

“你写什麽字?”闻青山问。

“写……写学过的字。”坨坨说。

闻青山,“你们今天考试考得怎麽样?”

坨坨装作没听见,“小丛,读到哪了?”

“你们今天考试怎麽样?”闻青山以为坨坨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小丛抿着嘴笑。云善把压在书下面的试卷拿出来给闻青山看。一共写了二十个字,错了两个。这里面有好几个字闻青山不认识,倒是和云善故事书上的字一样。

“这是什麽字?”闻青山问。

“简化的字。”坨坨说,“我们云灵山有很多简化字的书。”

“兜明和坨坨的试卷呢?”闻青山问。

兜明高高兴兴地拿出自己的卷子,二十个字写得全对。还有红笔批注的奇怪符号。

“这什麽?”闻青山指着100问。

“100分。”兜明自豪地说。

闻青山你呢,“坨坨你呢?”

坨坨没动,扭扭捏捏地说,“我没考好。”

“他就对了两个。”兜明说。

坨坨红了脸,“这次我没认真学,下次我认真学就能写对。”坨坨写的繁体字总是少一些笔画,说他不学,他也学了,就是没认真。

兜明每天都会把新学的字写上十几遍,坨坨基本看看,拿手画画就结束了。这次考试就暴露出了坨坨平时没有用功学习。

闻青山笑出声,“坨坨,你怎麽还没比上云善。”

一共二十个字,云善错了两个,坨坨对了两个。

“我下次一定能写对!”坨坨大声强调,“我要认真学习了!”

不知不觉,闻青山就在云灵山住了十来日。真真是山中不知岁月。

闻老爷想回家,催着闻青山回去。

闻青山递了个无花果给闻老爷,“爹,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玩些日子。”

闻老爷怎麽敢放心把闻青山一个人留在外面,当即就问,“再玩几日?”

闻青山咬着无花果,没回答。

闻老爷咬了一口果子,道,“真甜。”

又问,“你想什麽时候回家?”

“再呆些日子。”闻青山说,“这里自在得很。”

“家里也自在。”闻老爷说,“在家里,你想怎麽折腾就怎麽折腾。”

“只要不出门。”

“你把我当小闺女养。”闻青山不高兴道,“我还能一辈子不出门?”

闻老爷也知道,不能一直困着闻青山。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消闻青山出门闯荡的念头。

他坐在那吃了几个无花果,想出一个好主意,“你年岁也不算小了,也能娶亲了。等回家叫你娘和嫂子帮你相看相看。有了家,心慢慢就定下来了。”

闻青山跳起来,瞪着闻老爷说,“我怎麽不小了?我才十六!”

“十六成亲也正常。”闻老爷说,“咱家酒楼里管事家的小儿子今年和你一般大,上个月就娶媳妇儿了。”

“大哥二十才娶妻,我不能越过他去。”闻青山立马道。

闻老爷说,“这种事不比年纪。你大哥已经娶亲,你就不算越过他。”

闻青山没想到闻老爷能想出这主意。可真是煞费苦心。

“出去闯荡左右不过几年。”闻青山说,“等我回来成亲也不迟。”

“江湖里打打杀杀的,你刚练半年武功,怎麽去闯?”闻老爷瞧着幼子,“莫说去闯。外面风餐露宿,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不如在家自在。”

“刀剑不长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可怎麽活。”

“男儿总得去闯一闯。”闻青山说,“我要去看看外面。去大千世界里走一遭。”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

话音落下,真正的小孩子——云善跑了回来。

坨坨跟在后面,“闻青山,我们要去镇上,你一起去吗?”

“去。”闻青山一口应下。站在走廊下和坨坨说话,“今天不说故事了?”

“要去下面卖东西。”坨坨说。

闻青山要去镇上,闻老爷也要跟着去。

“爹,你在山上等着吧。我保证不走。”闻青山道。来回都是山路,他爹岁数大,来回爬着山里不容易。

闻老爷笑眯眯地说,“我在这等你回来。”他掏出些银子塞给闻青山,“给坨坨他们买些零嘴。”

下了山,妖怪们照旧先去了梁家。闻家的车夫这些日子住在东望村里,小柳先去寻车夫。

那日梁家的孩子没见着富贵人家老爷,今天倒是好好瞧了富贵人家的少爷。少爷细皮嫩肉的,穿着一身好衣裳,和村子里的少年都不一样。

“你是盛雄?”闻青山激动地看向树下坐着的人,“独眼盛雄?”

“是我。”盛雄对着闻青山抱拳。

闻青山本来就爱结交这些江湖里的人,他与盛雄一见如故,两人交谈甚欢。坨坨催了两回,闻青山才起身和盛雄告别,坐着马车和妖怪们一起去了镇上。

“没想到盛雄也在这。”闻青山感慨道。

妖怪们见过盛雄几次,只知道他之前在镇上为人打抱不平,被南夏派重伤后住在梁家养伤。

闻青山说,“独眼盛雄此人最是仗义,爱打抱不平,帮扶弱小。他无门无派,武功也算不上一流。”

“南夏派着实是可恶。”闻青山道。说完他又看向妖怪们,“南夏派素来不光明,你们将他们打跑,以后恐遭报复。”

妖怪们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

坨坨不在意道,“报复我们,我们可以躲去深山里。”

闻青山哑然失笑,没想到坨坨会这麽说。

妖怪们先去镇上把猎物卖掉。再把毛笔给小莲,托她交给汪生卖。然后又去了东福布庄交帕子领了钱,再新拿了些帕子。最后再去街边摆摊卖簸箕。

闻青山和他们一起在街边蹲了一个时辰,只卖出去一个簸箕,挣了二十文钱。

“簸箕看来是不好卖。”闻青山说。

“不好卖但也能卖出去,能挣钱。”坨坨说。

闻青山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从小富贵的少爷头一回知道挣钱竟然这般难。原来有的东西要卖那麽久才能卖出去一个,还不值钱。

“走,带你们买些吃食。”闻青山道。

妖怪们收了摊儿,随着闻青山逛街。在街上买小吃花了半吊子钱,闻青山又请妖怪们去酒楼里吃饭。

镇子上好多外来人,都说着要往北去参加英雄会的事。

闻青山想听这些,请了别人一顿饭,听着他们说了苍梧派的一些事。

说苍梧派的大弟子甘卓莫名失踪。苍梧派一直派人在找,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没寻到一点线索。

甘卓是苍梧派掌门得意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苍梧派的下一任掌门。

闻青山听得津津有味。回到马车上,他想了好一会儿,“英雄会在苍梧派举行,苍梧派的大弟子失踪,说不定有些关联。”

妖怪们都在打瞌睡,听到这话,坨坨抬头看了闻青山一眼,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马车驶到东望村,闻青山又去找盛雄说话,把镇上听到的事告诉盛雄。

盛雄皱着眉头,“甘卓必然出事了。”

“两年前我见过甘卓。他为人豪迈,绝不是莫名其妙会自己消失的人。”

“这次英雄会肯定不简单。”

“怎麽?”闻青山问。

盛雄说,“像是冲着苍梧派去的。”

闻青山想了想,觉得盛雄的话说得很有道理。英雄会的举办地点在苍梧派,苍梧派下一任最有可能成为掌门的甘卓却不见了,怎麽都觉得里面有什麽阴谋。

“盛某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盛雄说,“明日就走了。”

闻青山问他,“盛兄要去哪?”

“自然是去苍梧派瞧瞧。”盛雄笑道,“今年我也准备去擂台上试试,看自己能撑多久。”

梁文忠在房顶上换瓦片。前两天下雨,他家有一处漏水。梁家的女人、小孩都出去串门了,只剩梁文忠和盛雄在。

“梁文忠,你干什麽呢?”坨坨脑袋露在瓦片上,四处瞧着。

“换瓦片。”梁文忠说,“你赶紧下去,一会儿摔着了。”

坨坨扶着梯子,脚往下踩在竹竿上。下了两阶后,脚再往下探的时候,云善在下面叫,“手!手!”

坨坨赶紧抬起脚,抓着梯子小心地往下看,云善就在他下面。坨坨喊,“云善,你下去啊。”

云善往下探脚,西觉站在下面护着。

云善下一个阶,坨坨也下一个阶。

云善下得慢,坨坨也不催他。等着他慢慢下去。

坨坨下来后,云善又往梯子上爬。西觉不让他爬高,等云善爬了四阶,就把他抱下来。

“爬上去。”云善重新爬梯子。

爬到第四阶,西觉又把他抱下来。

云善站在梯子下看着西觉说,“我爬。”

西觉笑道,“爬吧。”

云善爬在梯子上,这次西觉再去抱他。他抓着梯子不撒手,“不下去,不下去。”

“爬得高会摔下来。”坨坨说。

云善哼唧着不撒手。西觉哄他,“云善去爬树。”

“上去看看。”云善说。

云善就是不撒手。西觉只好放手,喊了兜明来,一边一个在下面护着,由着云善往上爬。

云善慢慢爬到上面,想抓着瓦片爬上去,却没想把瓦片抽了下来,手一时也没拽住,看着瓦片从旁边掉了下去。兜明往旁边躲了一下。

只听一声脆响,黑色瓦片摔成了三瓣。

好在云善抓牢了竹阶,人没掉下来。

梁文忠赶紧回头看,以为是自己踢掉了瓦片。瞧着下面露个红辫子,梁文忠说,“坨坨赶紧下去,一会儿被瓦砸了。”

“云善,快点下来。”坨坨站在下面喊。

“是云善在上面?”梁文忠被吓了一大跳,慢慢挪过去看。云善正抓着梯子一阶一阶地慢慢往下挪。西觉和兜明都护在梯子旁。

“得看着呀。”梁文忠说,“云善这麽小,不能让他爬梯子。”

闻青山快步走过来,也站在梯子下护着。

西觉伸长手,踮脚把云善抱了下来。

坨坨冲着上面喊,“瓦被云善拽掉了一块。”

“掉就掉吧。”梁文忠也看到是边上少了瓦片,“我多买了两片,够换的。”

“云善,不能爬梯子玩。掉下去就摔着了。”

第47章 去看英雄会

妖怪们回山,半路上就听小麻雀说云灵山来人了,来的都是不认识的人。不是来烧香的,而是要结识他们的。

闻老爷坐在走廊下,和山上的人聊着天。看见坨坨他们回来,对旁边人说,“这些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陌生人站起来很是热情地和花旗他们打招呼。说起他们上回赶走南夏派的事,言语里都是对妖怪们的敬仰,对南夏派的不屑。

坨坨站在一旁,被夸了一通很是高兴,笑眯眯地给每人都冲了一碗蜂蜜水。

从这些人身上,闻青山听到了好些没听过的传闻。

花旗和西觉坐在那,偶尔应上一两句。西觉向来话少,花旗则是对这些话不感兴趣。时间长了,花旗便没耐心,进屋做饭去了。

晚饭吃的面条配肉卤子。人多,桌子和板凳不够用,大家端着面条蹲在院子里呼噜噜地吃面条。

云善挑着面条吃两口就要探头瞧瞧外面。外面人多,热闹。

天晚了,这些人没走,坨坨安排他们在一间屋子里歇下了。

第二天,云善和闻青山正跟着兜明走拳头时,小麻雀急急忙忙地落在墙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坨坨和花旗很快就跑了出去。闻老爷去厨房里抓了一把米,再出来时小麻雀已经不见了。他悠闲地背着手,走出云灵观,准备去喂鸟。

昨天上山的那几个陌生人正在林子里对着小鹿左追右堵,小鹿仓惶逃跑。猴子精抓着树枝发出尖叫的威胁声。

“你们干什麽?”坨坨喊,“这头鹿不能抓。”

“不能?”那几人停下手,“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我们没吃过鹿肉,本来想捉来尝尝鲜。”

看着小鹿跑出林子,坨坨不高兴地说,“山里的猎物不能随便捉。”

那几人赔了笑,出了林子。

吃完早饭,闻青山说要下山送人。

闻老爷纳闷地问,“送什麽人?”

“昨天刚结交的朋友。”闻青山说,“是个江湖人,住在山下的梁家养伤。”

闻老爷一听说要送江湖人,吃完饭,跟着闻青山一起下山。

昨天下午上山的那几个人也没多留,跟着一块下山去了。

闻青山和梁家人一起,把盛雄送到村口。

瞧着盛雄离开的背影,闻青山又是不舍又是羡慕,站在那看了很久。一旁的闻老爷轻叹了一口气。

回山后,闻老爷坐在走廊下发呆。手里被放了果子,他才惊醒。

“好吃。”云善啃着果子对闻老爷说。

闻老爷拿起果子咬了一口,野果子熟透了,甜得很。他笑道,“嗯,是好吃的。”

云善笑起来,“树上很多。”

坨坨提着篮子站在一旁说,“这儿还有呢。”篮子里装了好些小果子。

放下篮子后,坨坨跑去墙下的缸边查看泡在缸里的毛线。他把缠着毛线的棍子提出来,凑近了瞧,肉眼可见的毛线全都变成红色了。

云善跑过来问,“好了吗?”

“应该好了。都泡两天了。”坨坨把棍架在水缸上,让毛在线的水滴进水缸里。“云善,你去搬两个差不多高的板凳放在院子里。”

云善听话跑去搬了两个小板凳。

坨坨把缠着毛线的棍子架在板凳上,开始晒线。

闻老爷看着坨坨和云善在院子里忙来忙去。这两个小孩这样小,除了玩,每天还都有事情忙。坨坨干事还像模像样的。

正想着呢,闻老爷听到一阵说话声。十来个没见过的人站在云灵观门口问,“这儿是云灵派吗?”

“是。”坨坨站起身,“你们是来结交云灵派的?”

“哈哈。正是。”一群人大大咧咧地走进云灵观。

他们和闻老爷说了几句话,知道云灵派的大人们不在,那十几个人说要去山里捉些野味,中午好好吃顿饭。

坨坨给小妖怪们传音,说有人类来了,让他们去后山。

“后山有野兽,你们别去。”坨坨叮嘱一声,瞧见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出了院子。

闻老爷笑着说,“你们出名了。好多人要来结交你们。”

坨坨郁闷地看着闻老爷,他们一点都不想出名。山里的妖怪都不喜欢有很多人类上山,这样会让他们十分不自在。

闻青山在山里转了一大圈,回来时还有些闷闷地不高兴。闻老爷知道他为什麽不高兴。看着面有郁色的小儿子,闻老爷心里纠结的很。

午饭好了,那十几个人还没回来。

闻青山自告奋勇地去找人。

云善肚子饿了,自己拿着小勺舀菜吃。妖怪们留了些饭菜放在一边,和闻老爷一起先吃了午饭。

吃完午饭,妖怪们就去小树林里睡午觉。听小麻雀说,那些人迷路走到后山去了。

妖怪们没理会那些人,睡完午觉,各自做各自的事。

没想到,下午山上又来了几个人,还是说要来结交云灵派。

云灵派好像一下子就出了名,山上总是有人来。

花旗应付了人类几天,终于忍不下去了。每天都有那麽多的人类要和他们说话,他对那些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去后面山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西觉也烦,他想想做他的手艺活,可总是有人类拉着他说话。

坨坨想了想,让西觉刻了个牌子插在山脚下:云灵派不想与人结交。

“你们不如最近下山。”闻老爷突然这麽说,“别人找不着你们,便不来山上了。”

“下山?”坨坨立马拒绝,“我们不下山。”

牌子插在山下并没什麽用,每天照样有想结交他们的人类上山。

闻老爷又说,“你们不在山里,他们找不着人,慢慢就没人来了。”

“那我们就去深山里。”坨坨说。

闻老爷看了闻青山一眼,慢吞吞道,“你们可以下山看看英雄会的热闹。”

闻青山和妖怪们都看向闻老爷。

收到闻青山不满的眼神,闻老爷立马说,“你们可以和青山一起去看英雄会。”

“爹!”闻青山惊喜地跳起来,“你肯让我出门了?”

“要是坨坨他们陪你一起去,我就让你去。”闻老爷瞧着幼子高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他想让儿子高兴,又放心不下他。知道花旗他们武艺高,要是花旗他们跟着青山一起去,闻老爷能稍微放些心。

“可是……”坨坨刚说两个字,闻青山兴奋地打断他,“可是什麽?你不想去瞧热闹?”

“到时候江湖里的人都会去的。还有打擂台的,一定很热闹。”

这事不是坨坨能决定的,他虽然想去看热闹,但是下山是件很谨慎的事。

坨坨不说话,闻青山跟着坨坨问他,“你不是爱瞧热闹吗?怎麽不去?”

“路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闻青山哄他。

“不是好吃的的问题。”坨坨说,“是别的事。”

“什麽事?”闻青山想了想,“你们要买驴?我可以帮你们买呀。”

“我们可以自己攒钱买驴。”坨坨看了看花旗,小声说,“这是大事。”

闻青山问是什麽大事,坨坨又说不上来。闻青山跟着坨坨要不到答案,于是就去找花旗。他还是知道这里是谁当家。

花旗只道,“我们要在山里修行。”

闻青山问,“你们不用下山修行吗?”

“用。”花旗说,“等云善长大了就下山修行。”

“一定要等云善吗?最少也得十年。”闻青山问,“你们自己不用下山历练修行吗?”

花旗摇头。云灵山的妖怪并不需要入世修行。

闻青山想到坨坨总是没大没小地直接叫人名字,大概也是在山里呆久了,不晓得人世的称呼。看来花旗他们应该不常下山。

闻青山不知道要怎麽劝。两手握在一起,冲着花旗摇摇,小声道,“花旗,求求你了。”

“你也听到了,我爹说只有你们和我一起才让我走。他好不容易松口了。你们陪我走一遭吧。”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他是家中幼子,和大哥也差那麽多岁数,从小就会撒娇求人。

云善站在一旁瞧着闻青山伏低做小,他哈哈笑着学闻青山的样子,小手握在一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云善嗓门不小,大家都看过来。闻青山面上过不去,装模作样地把手背到身后,老成地问云善,“云善你求什麽?你是不是也想去英雄会?”

云善哪懂什麽英雄会,睁着一双眼溜溜的大眼睛笑着对闻青山摇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坨坨站在一旁哈哈笑,“闻青山你求成了吗?”

闻青山面皮一红,“你们小孩懂什麽?”

花旗摸摸云善的圆脑袋。

大家都笑他,闻青山不好意思再求。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再找花旗好好说说。

接下来半天,闻青山跟条尾巴似的,一直跟着花旗。趁着别人不看他们,他就求两声,“花旗求求你了。咱们一块去英雄会瞧热闹吧。”

要是被云善瞧见了,云善会跑过来学。闻青山就红着脸去一边。等花旗身边没人了,他再赖过来。

闻老爷也是没想到,花旗他们竟然不愿意去英雄会。他原本以为闻青山的这些朋友和他是一个想法,都想去外面闯一闯。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早些说了,省得自己纠结。

闻老爷瞧着闻青山整日跟着花旗,像小孩似的耍着赖,他心里觉得好笑,又心疼儿子。

于是就开口劝花旗他们,“只要心在修行,山里山外都是一样的。”

“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这颗心。”

“我活了五十年了,这话不会错的。”

“多去认识人,经历事,对自己有好处。”

花旗向来吃软不吃硬,闻青山这样求他,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有人类上山打扰,花旗心里有些动摇。

早上学习完,花旗问其他妖怪们意见。

坨坨说,“我和闻青山打听了,外面没有妖怪,道士也很少。”

“我们可以下山玩一玩。这是旅游。”

“如果遇见危险的事,我们就赶紧跑回来。实在不行就封山。”

对于重山可以封山,妖怪们很有信心。但是对于解封的阵法,大家十分没有信心,他们可是有过三次发送错的经历。不到万不得已,妖怪们不会随便启动封山大阵。

花旗看向西觉。

西觉道,“不喜欢有人类打扰。”他更想安静地做自己的事,而不是和人类说一些他不关心的事。

兜明说,“我都行。”

小丛也说,“我都可以。”

花旗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和闻青山一起去看英雄会。

闻青山知道花旗他们的决定后,高兴地抱着云善转了很多圈。

云善扶着闻青山的肩膀,晕晕乎乎地笑,“干什麽呀?”

“云善,我高兴。”闻青山说,“明天咱们就下山,我给你买好吃的。”

“嗯。”云善高高兴兴地点头,“吃冰粉。”

“吃!”闻青山豪气道,“给你买三碗。”

云善小嘴巴咧得更大,笑得更开心,“云善一碗,铁蛋一碗,钢蛋一碗。”他倒是惦记自己的宠物。

闻青山笑道,“行。云善说给谁就给谁。”

“爹,我们明天就走。”闻青山怕闻老爷反悔。

“不回家拿些衣裳?带些银子?”闻老爷舍不得地问。

“不回去了。”闻青山说,“有多少银子都先给我。”

闻老爷把所有钱拿出来,总共有二十三两,“这麽少,路上不够用。”

闻青山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够用,够用。放心吧,爹。”闻青山现在可不想回闻府。

闻青山不懂物价和生活,小柳懂,“少爷,咱们这麽多人,二十三两不够。”尤其是花旗他们还那麽能吃。这些钱根本吃不了多久。

这一点闻青山很相信小柳,“我们必然经过白下城。我认识白下城知县的小儿子宋传芳。爹可把钱先寄给宋传芳,等我们经过白下城时去拿。我这就给宋传芳写信。”

“我们也有钱。”坨坨说,“上次的毛笔应该卖出去了。我明天去镇上找汪生拿钱。”

小柳问,“有多少钱?”

“该有三十两银子。”坨坨说。

闻青山高高兴兴去写信了。小柳站在走廊下掰着手指头算花销。

妖怪们也有得忙。跟着闻青山出去不方便用乾坤袋,东西都得收拾好。

坨坨带着云善零零碎碎地收拾出了好些包裹。云善的衣服要带五身,鞋子带三双,玩具也得带一些,云善常看的故事书也要装着。

看到炕上这麽多东西,坨坨跑去找西觉,“东西太多,得找车拉。”

闻老爷听了就说把马车给他们。

妖怪们不知道白下城在哪,问了闻青山,说要往北走,经过七八个城才能到白下城。那就是很远的路。

出门在外吃住都得花钱,坨坨为了省钱,决定明天把锅带上。路上他们自己抓猎物吃,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钱。现在是夏天,根本不用花钱住宿,这样又省了一笔钱。省下些钱就能买驴了。

小丛在外面看毛线。他们染的大红色毛线最多,还有些粉的、绿的、紫的。紫色染得都太深,偏向紫黑色,颜色不好看。小丛决定把这些紫线当黑线用。

坨坨自己偷偷装了许多米面在乾坤袋里。他做饭的时候可以悄悄多放米,这样还可以节省路上买米面的钱。

西觉忙着把他编了一半的簸箕收尾。

兜明和小丛去菜园里薅葱,兜明说要腌点葱路上吃。

花旗坐在走廊下,看着云善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坨坨到处转。

夜里,闻老爷叮嘱了闻青山很多事。

“要是和人起冲突,不管你做得对不对,都可让一让。”闻老爷说,“在外面不比在家里。”

“跟好花旗他们。你那花拳绣腿的不要和人打架。”

“知道了。”闻青山说,“你放心,在外面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隔两日我便往家中寄一封信。你莫要担忧。”

转天一早吃完饭,妖怪们又忙起来了。兜明和小丛去菜园里薅菜,带着今天路上吃。西觉在厨房忙着揉面,花旗和坨坨两妖烙大饼。

谁也没想到花旗他们竟然会准备得这样充分。

闻老爷站在厨房门口,拜托花旗照顾好闻青山。“青山平时都好,不好生气,人也大方。他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劳烦你这当哥哥的多多提点他。就是打也使得。回来我再教训他。”

花旗擀面的空挡看了闻老爷一眼,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成了当哥哥的。

大饼晾凉后一块一块地叠放在筐子里,盖上蓝布,足足装了一大筐。今天的夥食基本就不用花钱了。

等锅凉了,兜明搬了个铁锅到院子里。

“锅也带?”闻青山惊讶地问。

“带着做饭。”坨坨说,“外面卖的饭食贵。自己做饭省钱。”

闻老爷听了,更放心了。瞧着坨坨这麽会过日子,闻青山在外肯定不会饿肚子。

小柳笑出声,“还是坨坨细心。”

闻青山觉得新鲜,他出远门从来没这样准备过。爹娘和大哥都会给他很多银子,有银子,什麽都能买到。

收拾好了东西,大家拿着行李下山。云善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装了些他的玩具。钢蛋背着包裹跟在云善后面跳,他身上带的东西重。铁蛋身上还捆了两袋子米。很少出来的小纸盘在云善肩膀上。

西觉挑着大饼和昨晚腌上的葱,兜明和花旗担着粮食。那口铁锅让闻青山背着,小柳也背了一小袋粮食。

闻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前面走的人。觉得把闻青山托付给花旗他们真是明智的选择。

到了山下,粮食、大饼堆进马车里。原本能坐下七八个人的马车顿时拥挤起来。只有闻老爷进了车里坐,其他人都跟在车边走。

经过梁家,妖怪们进去和梁家人告别。

“什麽时候回来?”梁文忠问。

“看完英雄会就回来。”坨坨说,“秋天应该就回来了。”

“你们要是用驴,就去山上找。驴就养在前山,前山没有野兽。”

梁文忠笑道,“行。你们早些回来。”

梁家人送他们到村口。

妖怪们先去镇上找小莲。小柳去给闻老爷雇车。马车给了闻青山用,闻老爷只好再雇辆马车回家。

之前带下来的毛笔果然都被汪生卖掉了。小莲把钱给妖怪们。知道他们要出远门,她把今早包的包子装了半篮给妖怪们,叮嘱道,“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

坨坨连连点头。兜明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韭菜鸡蛋馅的。

事情办完,妖怪们到镇子口和闻青山汇合。

闻老爷不舍地看着闻青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多听花旗和西觉的话。有空就给我写信,叫我知道你在哪,吃得怎麽样。”

闻青山一一应下。

马车上没位置,闻青山跟着在马车旁边走。走几步回头看,闻老爷还站在原地看他。

闻青山喊,“爹,秋天我就回来了。”

闻老爷点点头。看着闻青山跟着马车一点一点走远。

兜明坐在马车左边,云善和坨坨坐在马车右边,两个小的晃着脚,很是悠闲。

云善问,“去哪呐?”

“去旅游,看英雄会呀。”坨坨说。

三人中间放着小莲给的包子。兜明一会儿就摸一个吃。不一会儿篮子里就空了。兜明把空篮子推进马车里。

中午在路边树下睡得觉,吃的大饼夹菜,菜是坨坨炒的,中午这一顿没花钱。

闻青山跟着在马车边走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走不动了,爬到马车另一边,看着坨坨和云善精神地在路上跑。

“你俩不累吗?”闻青山问。

“不累。”坨坨回。

闻青山瞧着小柳走得也不快,喊了小柳一起上来坐。

小柳坐在车上,脚总算松快了些。今天算是走了一天的路。

第48章 再遇盛雄

沿着官道往北走八十里路,没瞧见山。除了农田,基本都是荒地。草长得快有人高。

花旗进了草里,捉了三只兔子出来。

坨坨拉着云善,不让他进草里。他这麽点的人,进草里就完全瞧不见了。

西觉拿刀割了草,爬到马车顶,把草摊在车顶晒。

“割草干什麽?”小柳站在车下问。

“编草席。”西觉说。

闻青山蹲在临时搭的竈台边点火,听到这话,赶紧说,“草席好,草席好。小柳,你帮着割草。”

昨晚他们就睡在驿站外不远的路边。坨坨说夏天热,不用去住店。晚上就割些了草铺在身下睡觉。

夜里,闻青山的耳边边全是虫子叫。

云善和坨坨在一旁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闻青山看着满天繁星,伴着虫鸣和那稚嫩的歌声恍恍惚惚地睡着。

说起来,睡在驿站外的人其实不少。和闻青山他们隔了几丈远的地方就睡着几个大汉。

闻青山早上醒来时,兜明和云善已经在打拳了。

坨坨和小丛在临时搭起来的小桌边包馄饨。昨天带来的大饼都吃完了,米面还没动。

“唉?你们的馄饨多少钱一碗?”等馄饨下了锅,一个大汉走到竈边问。

小柳刚要说是自己吃的,不卖。坨坨说,“你等我们商量商量。”

小柳傻眼,“咱们要卖馄饨吗?那些米面不够一路上吃的。”

“不是钱不够吗?我们可以一路挣钱一路花。”坨坨有自己的算盘。“卖东西我们肯定挣钱啊,刨去买米面的钱,肯定会有剩下的。”

大汉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商量,道,“是这样。肯定会有剩下的。做生意不能亏。”

“我们做的是木耳鸡蛋馄饨。”坨坨问小丛,“卖多少钱合适?”

小丛想了想,说,“一文钱两个馄饨。买八文钱馄饨才有汤。”

“谁家卖馄饨不给汤?”大汉失笑,“你们两个小娃子做生意精得很。”

“算盘都叫你们打了。”

小柳忙掀开锅盖,“大哥,这是今早熬的鸡汤。算下来可不算贵。鸡是昨天下午从农家那买的下蛋母鸡。”

那母鸡今早还下了一个蛋。坨坨捡完鸡蛋后才叫兜明杀的鸡。

昨天晚上睡下前,大家都看到他们的马车边上拴着一只母鸡。现在瞧着,那母鸡可不是不见了。

附近的人都来瞧热闹。这边的夥食比驿站里便宜许多。好些人凑过来想买馄饨吃。

花旗和西觉忙着揉面,云善也坐在桌面一个一个地包着馄饨。

云善现在是包馄饨熟练工了,小手抓着馄饨皮摊在桌上,挖一勺馅抖在馄饨皮上。馄饨皮对折捏两下,再把另外两个角捏到一起去。一个大肚子馄饨就出来了。

闻青山收拾好了过来烧火。小柳现跟着坨坨他们学包馄饨。

头一锅汤,坨坨没给别人,紧着自家人先一人舀了一碗。又捞了些鸡肉放在一个碗里晾凉。才倒了些水进锅里煮第二锅。

别人都笑坨坨精,好的留给自己。坨坨盖上锅盖,“吃不完的才卖给你们。能吃完的,我们自己就吃了。”不管做不做生意,自己肚子得先填饱吃好。

八文钱吃一碗馄饨,带一碗鸡汤,能吃得饱饱的。

一般人都买八文钱的。要是运气好,还能有个馅料多的大肚馄饨。这大肚馄饨就是云善包的。

闻青山吃了一碗馄饨,喝了两碗鸡汤,“真鲜。”

小柳忙着给别人盛馄饨。心想,坨坨总说省钱,但是吃食方面一直很好。买鸡都挑下蛋的母鸡买。

剩下没卖出去的馄饨被花旗倒进铁蛋和钢蛋的饭盆里。鸡肉被兜明啃得很干净,铁蛋和钢蛋只吃到了鸡骨头。

忙完了一通,大家收拾了碗筷,在驿站里用井水洗干净碗筷。

坨坨数了钱,兴奋地告诉他们,今天挣了一百二十文钱。

闻青山回忆完,蹲在那瞧着竈台里火苗跳起来,又往竈台里添了几根柴火。

小柳和西觉打了好些草丢在太阳下晒着。

兜明在给兔子剥皮。

云善坐在树下给大家读故事书。已经不是那本多多冒险记了,而是另一本小老虎找妈妈的故事。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柳赶紧把米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几人骑在马上,快速从马车边经过,带起一阵尘土。

“前面有条小河。”坨坨喊兜明,“捉鱼去。”

坨坨抱了大家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说要去洗。小柳紧跟着一起去。

云善读完两页故事,一抬头,好几个人不见了。他站起来四处瞧瞧,没看到人。“坨坨呐?”

“坨坨去洗衣服了。”花旗正剁着兔子。

西觉站在马车后面敲敲打打。云善跑过去瞧,看到马车后面多长出了两根小棍子。“什麽呀?”

“绑晾衣绳用的。”西觉放下小木锤,坐在一旁搓草绳。

云善捡起木锤,站在马车后面也敲敲打打地,一边敲着一边哈哈笑出声,很自得其乐。

树下趴着的铁蛋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

西觉搓好了草绳,绑在马车后安装的棍子上。他提着斧头喊云善,“云善,找竹子吗?”

“嗯。”云善放下木锤,跑到西觉身边。

闻青山瞧着他们走远,纳闷地问花旗,“西觉什麽时候带斧头了?”

“一直放在筐里。”花旗正忙着切姜丝,“出门在外,什麽都得带。”

大米的香味很快从锅里飘出来,闻青山走过来,又往竈台下加了两根柴。

没一会儿,兜明挑着两条刮好鳞的大鱼,小柳和坨坨抱着衣服就回来了。

小柳学着坨坨,把衣服晾在马车后面的草绳上。那麽多衣服,草绳那点地方不够用,坨坨让小柳把剩下的衣服暂时晾在树上。

鱼下锅炸时,西觉和云善才回来。西觉扛着一棵粗竹子,云善拖着一根小细竹子。

“西觉。晾衣服的地方不够。”坨坨说。

“再加一处。”西觉这麽说着,用斧头把竹子枝叶都劈掉。

这边油锅里滋啦滋啦,西觉在那边劈着竹子。小丛咔嚓咔嚓地裁着布。

“裁布干什麽?”闻青山走过去问。

“做帕子。”小丛说。他们一直往前走,不好领帕子绣花,只好试试自己做帕子,看看好不好卖。

“要做那麽多帕子?”小柳瞧他裁的不只一块。

“卖钱。”小丛头也不抬地说。

小柳觉得,闻老爷不愧是闻老爷,把少爷托付给花旗他们真的太明智啦。这样勤俭持家的一家人,跟着他们不会饿肚子。

中午吃的炒兔肉,红烧鱼,还有炒野菜。野菜是花旗在荒地里挖来的。

刷完锅碗,大家就在树下阴凉地睡觉。

坨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忍不住爬起来看,西觉正在马车边捣鼓东西。

“弄什麽呢?”坨坨站在下面看。

“晾衣架。”西觉说。

西觉做的晾衣架就是一个框子夹在马车边上。神奇的是这个晾衣架可以掰动。可以掰到马车顶上,也可以拉下来。不用的时候就可以掰到马车顶上,用的时候就拉下来晾衣服。当然也可以挂上衣服后再把架子推到马车顶上。

闻青山和小柳瞧见后,大呼厉害。两人试着推推拉拉了好多次,还是觉得很神奇。

兜明上树,把树上晾着的衣服拿下来挂到晾衣架上。

马车后面挂满了衣服,车顶上还晒着草。远远瞧着一点不像富贵人家的马车,多的全是生活气息。

路边大多数时候是没树的,走在太阳地很是晒人。

坨坨进马车里拿了顶蓝色小帽子出来,戴在云善脑袋上。那蓝色是很鲜亮的颜色,帽檐很大,下面还有白色的绳子可以挂在云善下巴上。

闻青山从未见过这样的帽子,新奇地看着云善。“云善,你热不热了?”

“热。”云善回道。他整个人晒在太阳下,还是觉得热。

好不容易瞧见一棵树,大家到树下歇脚。西觉、兜明和花旗忙着劈竹条,坨坨编斗笠。

下午太阳实在是太晒,他们便在树下多歇了一会儿。

妖怪们都会编斗笠。等太阳往下落的时候,每个人都戴了个斗笠在头上。

云善见别人都有斗笠戴,抓着小帽子往下拽,他不要帽子,也要斗笠。

西觉坐在马车上给他编了一个。云善高高兴兴地带着斗笠,骑着铁蛋跟在马车边走。

天色变暗的时候,妖怪们走到一处村庄外围。远远就能听见狗吠声。

他们停在河边,垒了竈台做饭吃。今天晚上吃面条。

太阳完全落山,月亮又升上来了。有月亮照着,天色蒙蒙地亮。

兜明带着云善去旁边小树林里捉知了猴。小柳知道这个,闻青山却不知道。听说油炸了好吃,闻青山和小柳跟着一起去林子里捉知了猴。

看着钢蛋抓了知了猴丢进木桶里,小柳奇道,“钢蛋和人似的,也晓得抓知了猴。”

“钢蛋在山上经常抓。”坨坨说,“它也喜欢吃知了猴。”

知道油炸过后的知了猴好吃,钢蛋现在已经不吃生的。抓到一个就丢进木桶里。

不一会儿,两个桶里就装满了知了猴。

兜明烧起锅。小丛把洗干净的知了猴下锅,很快就飘来香味。

钢蛋围在竈台边不肯走,兜明踢了它一脚,“别碍事。”

钢蛋这才跳开。

闻青山盘腿坐在草地上,捏着盘子里的知了猴往嘴里丢,美滋滋地说,“香,真香。”

他们正吃着东西,瞧见远处模模糊糊地走来些人影。

待人走近了,瞧见都是提着剑的人。

那些人闻到香味了,笑呵呵地问,“吃的什麽?”

“知了猴。”坨坨回答。

“能不能给我们也分些?”对面那人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从怀里掏出了些铜板,“拿钱和你换。”

坨坨一听,端起小筐就爬起来了,开心地走过去,“换多少?”

那大汉探头往坨坨的小筐里看了一眼,“给你十文钱,这一小筐都给我。”

“我可有半筐知了猴呢。”坨坨立马道,“十文钱给你抓两把。”

旁边人起哄道,“小孩子也不好骗呢。”

大汉笑道,“抓两把就抓两把。”

大汉伸出手,坨坨也伸出手,接过钱给了旁边的云善,“云善你数数。”

“一,二,三……”云善一个一个地数着钱。

坨坨拿着筐给大汉抓了两把知了猴,问,“谁还要买?”

“九。”云善这时候数出数了。

大汉嚼着知了猴笑道,“小娃子,你数错了,再数一遍。”

云善听话地又数了一遍,还是九。

“两遍就不会错了。”坨坨说,“云善能数得清。你再给我一文。”

旁边有人伸手到大汉手里抓知了猴吃,还要取笑他,“葛东你咋数的?还没人小孩数得清呢?”

“我数的是十个啊。”葛东没在意,手油乎乎地伸进钱袋子里又摸了一文钱给坨坨。

后面的人都说要知了猴,坨坨卖了三个人,小筐里的知了猴就被人抓完了。他跑回来装,兜明护着盘子不让他装,“我还要吃呢。”

“你吃你再去捉。”坨坨说,“你现在就去捉。我还不够卖呢。”

“大黑天的,谁还会来买我们的知了猴?”

闻青山在一旁笑,“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些大汉也笑。

兜明松开篮子,站起来踢了踢钢蛋,“去捉知了猴了。”

闻青山问那些大汉,“各位大哥,怎麽晚上行路?”

“白天实在是热。”葛东回,“走在路上像是要把人烤干。这片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树那样少。”

“好不容易找了棵树,我们就先歇了一下午。太阳西落后才开始行路。”

“你们去哪?”闻青山说,“我瞧你们手里提着剑,可是江湖里的人?现在北上可是去英雄会的?”

“我等是苍梧派的人。”葛东边吃知了猴边说,“你们是什麽人?怎麽知道英雄会?”

闻青山听葛东报了门派,想了想,云灵派现在也出名,大小也是个门派。便道,“我们是云灵派的人。”

“云灵派?”葛东惊喜道,“可是那个在安平镇撵走南夏派的云灵派?”

“正是。”闻青山没想到,葛东竟然真的听过花旗他们。

坨坨扯扯闻青山的袖子,小声说,“你不要说我们呀。万一再出名了怎麽办?”

闻青山笑起来,“名是那麽好出的吗?”

他小声道,“出门在外,总得有家门。名声响亮别人才高看。”

坨坨撇撇嘴,“那好吧。我们一定要低调。”

闻青山被他逗得直笑,“人小鬼大。”

“你们是要去参加英雄会?”葛东明显热情多了。

闻青山说,“倒也不是参加,就是去凑凑热闹。”

坨坨又抱着筐子去葛东那边卖知了猴。得的铜板都拿回来交给花旗。

几人交谈了一番,兜明一手扛着云善,一手拎着水桶和钢蛋一起回来了。

刚刚云善在树林里困了,抱着兜明的腿就要睡觉。兜明把他带回来让他睡。

“你们还要不要知了猴了?”坨坨问葛东,“要的话我再炸。”

兜明说,“我要吃。”

有人问道,“有锅吗?能给煮点粥喝吗?今天光啃饼子了。”

“能。”坨坨应下来。

小柳小声对坨坨说,“坨坨,别收钱了。这是苍梧派的人,等我们到了他们地盘,说不定还能照顾我们。”

坨坨点头,觉得小柳说得很对。和小柳一起煮了一大锅粥分给葛东他们。

闻青山趁着机会打听这次英雄会为什麽要在苍梧派办。“林为钦是玄渊派的人,玄渊派与苍梧派一向不合。这次怎麽会同意让林为钦在苍梧派举办英雄会?”

葛东只道,“这事我们也纳闷。”

“大长老只说林为钦现在是武林盟主。苍梧派举办英雄会是为整个武林举办的,不是为林为钦办的。让我们不要多想。”

闻青山又问,“江湖上都说甘卓不见了。现在有消息了吗?”

“没有。”葛东说,“我们就是出来找大师兄的。之前听说他在南边。我们在南边找了一圈,没发现他的踪迹。”

葛东他们吃完了粥后继续往前走。

坨坨收拾好了,挤到云善身边睡觉。

隔天早上,云善练完剑,花旗、坨坨和小柳带他去村里买东西。买了几把菜,又买了只母鸡。早上做鸡丝粥吃。

今天早上没有鸡蛋捡,人家掏完鸡蛋才把母鸡卖给他们。

有小孩跟着他们到外面,躲得远远地看着他们。

云善瞧见了,站起来望,问坨坨,“谁呀?”

“村子里的小孩。”坨坨说。

村里有妇女喊,“吃饭了。”

那些小孩三三两两地往家跑。

云善从地上捡了一个铜板拿给坨坨看,“钱。”

坨坨以为是花旗给云善,“一会儿给花旗。”

云善把钱拿给花旗,花旗问他,“哪来的?”眼神看着坨坨。

“不是我的。”坨坨立马为自己辩解,“不是你给的吗?”

“不是我。”花旗说,“我今天没给云善钱。”

大家都知道,云善身上没钱。花旗每次给他的钱,都被大家一起花完了。

坨坨顶着花旗不善的眼神问云善,“云善你哪来的钱呀?”

“捡的。”云善拿着钱跑到前面,脚在地上跺了跺,“这儿捡的。”

“我就说不是我。”坨坨大声嚷嚷,“你不信。”

“这是云善捡的钱。”

花旗没说话。坨坨又道,“我真的没钱了。”

走了半上午,终于进到镇里。

妖怪们说要逛镇子,小柳把马车寄存在客栈里。大家一起在街上闲逛。

闻青山给云善买了好多吃的,玩的,“我没骗你吧?”

“嗯。”云善笑眯眯地说,“没骗。”

中午他们在酒楼吃的饭。闻青山知道西觉他们饭量大,特意多点了些菜。

吃饭时,听人说这附近的村子半个月来少了十几个孩子。

“人贩子?”坨坨坐直身子。

“不好说。”闻青山继续听着对方说。

“不止这个这个镇子,隔壁镇也少了十几个孩子。”隔壁桌上的人说,“我就是从隔壁镇上过来的。那边查得很严,挨家挨户地搜人。”

吃完饭,坨坨还在肉摊上买了八个猪蹄。说下午要卤猪蹄吃。

这一趟镇子逛下来,一共花了二两银子。

小柳一说,闻青山才觉得钱少不禁花,他们现在财产一共加起来才不到六十两。

出了镇子,他们寻了个河边的大柳树躺下睡午觉。

闻青山睡得正熟,听得几声惊呼,“小孩掉水里了。小孩掉水里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接连几声噗通声。他赶紧坐起来,往河边看,就见云善和坨坨两人正在河里游泳。铁蛋和钢蛋也在水里。

再一听别人喊,“小孩掉水里了。”闻青山站起来大喊,“花旗,云善掉水里了!”

花旗坐在树下奇怪地看向闻青山,“他自己跳下去的。”

闻青山还没反应呢,就看见小丛从柳树上跳了下去,噗通一声落进水里。兜明正在往树上爬。

闻青山刚要叫出声,转身一看,花旗和西觉淡定地坐在树下。他才反应过来,“哦,云善会游泳。”

他一屁股坐下,原来是虚惊一场。

岸边的人见他们不救人,跑过来问。

闻青山就说,“都会游泳,小孩子玩呢。”

坨坨他们在水里玩,花旗舀了些河水焯猪蹄。趁着坨坨他们玩的时候把猪蹄给卤了。

云善在河里玩了一会儿爬上岸,浑身湿漉漉地往柳树上爬。闻青山瞧着他爬到柳树上,踩着树枝慢慢地往前走,然后纵身一跳,跳进河里。

闻青山:……他们是真的会玩。

“花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青山回头看,就见盛雄和另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一起。

第49章 天宁城小孩丢失事件

“真是你们?”盛雄惊喜地说,“没想到我们这麽快就能再相遇。”

“盛兄比我们先行几日,如何才到这里?”闻青山问。

“却是有些缘由。”盛雄指着一旁愁眉不展的矮胖男人说,“这是我一个兄弟,名叫季文礼,家住天宁城。”

“三日前我路过天宁城,寻他喝酒。却不想当天下午,他小儿子不见踪影。”

“最近贼人猖獗,天宁城里丢了好些四五岁、六七岁的小孩。我俩听说这边镇子上有人看到可疑人,便来查看。”

“可有什麽发现?”闻青山问。

季文礼叹道,“没有,没一点发现。”

盛雄把闻青山和花旗他们介绍给季文礼。

季文礼现在担忧儿子,满心忧愁,无心与人结交。只问了好,便不再多谈。

锅里猪蹄散发出阵阵香味。花旗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猪蹄。猪蹄已然炖的十分软烂。

“云善,来啃猪蹄了。”花旗扬声冲着河里喊。

钢蛋听到声音,率先向岸边游来。花旗在铁蛋和钢蛋的碗里都放上两块猪蹄。

花旗瞧着钢蛋最先爬上岸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回来的倒是快。”

云善他们也游了回来。一个个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云善、坨坨和小丛都光着身子,兜明穿着裤子。

兜明用毛巾快速把上身擦干,站在马车后换了条裤子。然后大喇喇地坐在树荫下啃猪蹄。

云善抓着一块猪蹄送给盛雄,“你去哪啦?”他还记得盛雄。

“我要去英雄会。”盛雄接过猪蹄,啃了一口。哎呦,真香。

云善点点头,他知道他们也要去英雄会。坨坨说英雄会有热闹看。被喜欢看热闹的妖怪们养大的云善也爱跟着凑热闹。

花旗夹了两块猪蹄放在碗里,让云善自己啃。猪蹄大,云善都是直接上手抓,拿在手里又咬又拽。

闻青山给季文礼也端了两块猪蹄。季文礼跟他们一起蹲在路边,啃完了两块猪蹄,好奇地问了些关于铁蛋和钢蛋的话后便要告辞离开。

“你们也要往北去吧?”盛雄问,“不若跟我们一道走。”

闻青山答应盛雄的邀约。云善还光着身子在啃猪蹄。他牙口嫩,嘴也小,吃得比人家慢。

剩下的猪蹄被坨坨包在油纸里,放到车上。

小柳收拾好了锅,云善一块猪蹄才啃完。花旗领他到河边把手上和嘴上的酱料和油洗干净,再穿上衣服,才叫云善啃第二块猪蹄。

他们一直往北走,走到天快黑,才到天宁城。路上云善肚子饿,又啃了三块猪蹄。

城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远远地喊着,“爹。”

“正怀,你弟弟可回来了?”季文礼赶紧问。

“没回来。”少年说,“镇上有消息,说那些人藏在南边的山里。”

“半下午的时候,官差已经去山上寻人了。”

季文礼转头看向盛雄,“可否再陪为兄走一趟?”

“自当愿意。”盛雄一口应下来。

闻青山也想去,走了一下午,肚里实在饥荒,“两位哥哥,不若用些饭食再去。去山里寻人,说不准得要过夜。”

“要吃饭,要吃饭。”季文礼带着他们去了城里的食肆,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盛雄知道花旗他们的饭量,做主又额外加了些菜,“这顿饭我请。”

季文礼不让,两人推脱一番,盛雄道,“下次再轮到你。总有轮到你请的时候。”

“我这几位兄弟是山里住的人。今儿凑巧了。说不准就能找到明儿。”

季文礼忙对花旗他们拱手,“那是再好不过。有各位帮忙,还望能早点找回犬子。”

饭菜上桌,云善跪在凳子上瞧了一遍,小手指着要吃什麽,兜明站起来给他夹到碗里。

季文礼瞧着云善自己拿着小勺吃东西,眼里满是酸涩。自家小儿子也差不多这般大,吃饭时常把油滴到衣服上。

闻青山见季文礼不怎麽吃东西,劝道,“季大哥,一会儿要走山路,多吃些才是。”

季文礼道,“我忧思明儿,实在吃不下去。你们多吃些,多吃些。”

吃完饭,一行人又出了城,点着火把往南边的山走。

云善吃得饱饱的,骑着钢蛋跟在旁边。

到了山上,小纸从云善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悄无声息地游进一旁的林子里。

季文礼举着火把领在前面,顺着小道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瞧见前面树林里有个影子在动。

“谁?”季文礼大喊一声。

那人影立刻往后跑。

“站住。”闻青山喊了一声便跟着盛雄追去。

兜明和西觉在树林里跑得极快,越过盛雄和闻青山,很快撵上黑影。

兜明猛扑过去,带着人翻了几个跟头后立马起身,将人按在地上。

“你是什麽人?”西觉问。

“我,我是城里的人。”那人道,“听说贼人在山上,我来找孩子。”

等季文礼举着火把靠近,那人喊道,“季家老大。”

“王大锤,你怎麽在这?”季文礼惊讶道。

“这人是谁?”闻青山问。

季文礼唉了一声,“这是在街上打铁的王大锤。”

“你家孩子也丢了?”

“没有。”王大锤起身道,“我只是听说贼人在山里,下午跟人一起来山上找孩子。我和别人走散,一直到晚上也没下得山。”

小丛问,“你刚刚跑什麽?”

“我……我怕遇见贼人。”王大锤说。

“他们可找到孩子了?”季文礼问。

王大锤说,“怕是没找到。”

“哪片你们搜过了?”季文礼问。

王大锤道,“搜了东边那块都搜完了,啥也没发现。”

季文礼便往西边去。

小纸打探完消息回来,告诉妖怪们。那夥贼人已经不在山里,今天早上就顺着东边的小路下山了。他们原先藏身的地方在东边。

已经不在山里了啊。坨坨心想,那今天找不到人了呀。

东边?小丛走着走着猛地刹住脚。走在他旁边的坨坨回头问,“唉?小丛你怎麽不走了?”

小丛快步追了上来,给妖怪们传音:【小纸说那些人原先在东边。】

坨坨:【对啊。】

小丛:【王大锤说他们把东边都搜了,没有人。也没说留下痕迹。】

坨坨:【说不定他们昨天才上山呢。】

小纸:【已经在山里好几天了。】

小丛自己找了个理由:【如果东边都搜完,不会没发现痕迹。王大锤可能摸错方向了。】

坨坨:【是哦。不知道他搜了哪边。】

“云善?”花旗喊一声。

“嗯。”云善声音明显带着困意。

花旗把他抱起来。他怕铁蛋爬山的时候,云善睡着了会被甩下去。

季文礼他们往前走着,在山顶上遇见了拿着火把的官差。官差听说他们来找孩子,只道,“西边都搜完了,去东边搜吧。”

季文礼赶紧道,“说是东边也搜完了。”

官差说,“那整个山里都搜完了,贼人不在这里。都下山吧。”

季文礼一脸黯然地举着火把跟着下山。

回到城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

花旗又让小纸打听,拐孩子的人都长什麽样。

花旗他们跟着在山上跑了一夜,季文礼把他们带回家,让他们在自己家中歇息。王大锤到城里就与他们分开,自己回了家。

季文礼的媳妇儿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哭得很厉害,“孩子呢?”

“没找到。”

季文礼的媳妇儿一听,眼泪立马落了下来,“明儿,我苦命的明儿,被谁掳了去啊。”

季文礼一脸沧桑,“莫要哭了。做些饭食来吧。这些兄弟们跟着忙了一夜。”

季文礼的媳妇哭着进了厨房。

闻青山困得受不住,和小柳先进屋休息。

云善迷迷瞪瞪地喊着要尿尿。花旗抱着他在院子里把了一泡尿。

盛雄安慰季文礼,“季兄莫要悲伤。虽然没找到,也算是有了消息。他们若是人贩子,明儿肯定不会出事。”

季文礼道疲惫地点点头。

坨坨他们睡在另一间屋里。季家的炕不大,大家都睡上来时有些挤。

坨坨把云善抱到墙边,脑袋靠着云善,他和小丛并排睡在一起。云善个头小,睡在他俩头边正合适。

西觉刚眯一会儿,听到云善喊“铁蛋”,他睁开眼,看到云善趴在炕边,慢慢往铁蛋身上爬。他起身下炕,“云善,来穿衣服。”

炕上睡着人,西觉把云善抱到桌上给他穿衣服。

“找到了吗?”云善站在桌上问。

“没找到。”西觉说。

云善,“继续找。”

西觉眼带笑意说,“小纸去帮忙找了。”

云善穿好衣服,推开门,瞧见是个不认识的地方,他扭身问西觉,“哪呐?”

“季文礼家里。”西觉回他。

云善知道季文礼是昨天的那个人。他跑到院子里,铁蛋和钢蛋也跟着出来了。

铁蛋闻到厨房里有味道,跳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把季文礼的媳妇儿吓得大叫。

云善从铁蛋身边挤进厨房,“怎麽啦?”

“这是什麽?”季文礼媳妇儿指着钢蛋问。

“钢蛋呀。”云善又添了一句,“袋鼠。”

“怎麽长得和人似的,这麽大块头。”季文礼媳妇儿拍拍胸口,对云善说,“你叫它去院子里吧。我瞧着害怕。”

“不咬人。”云善这麽说着,拉着钢蛋的爪子,把它往外拖,“钢蛋来。”

“不去厨房。”

钢蛋能听懂得这话,卧在墙根阴凉处打盹,脸还直冲着厨房。

云善蹲下来捏捏钢蛋的耳朵,嘻嘻笑着喊,“钢蛋。”

钢蛋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很快又闭上眼睛。云善骑在钢蛋身上,扯着钢蛋耳朵趴到钢蛋脑袋边喊,“钢蛋。”

看到钢蛋又睁开眼,他嘻嘻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拖出了一串口水。云善吸溜一下,小手抹了抹嘴,下巴放在钢蛋脑袋上开心地嘻嘻笑。

西觉不懂他乐什麽。云善反正是很高兴的样子。

云善在钢蛋身上腻歪了一会儿,跑出院子四下张望。

季家也住在巷子里。现在还早得很,四邻都没起。只有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云善仰着脑袋站在巷子里瞧着对面人家院子里的树上的鸟。

西觉看见小纸贴着墙根游过来。“云善,小纸回来了。”

云善低下头,没瞧见小纸,“没有啊。”

西觉指给云善看。云善跑了几步,到隔壁家门口才瞧见小纸。他跑过去,把小指捡起来,“找到了吗?”

小纸对着云善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找到了。】

【在张老爷家。】

云善听不懂小纸的话,又问,“找没找到呀?”

西觉,“小纸说找到了。”

云善扭头瞧了西觉一眼,自己嘟囔着,“没听见啊。”

他凑近了又问小纸,“说话啊。”

小纸嘶嘶。

云善对西觉说,“小纸说嘶嘶。”

西觉知道他听不见,摸着他的圆脑袋,“我带你回屋扎辫子。”

云善的辫子每天早上都要重新扎,这样才能保持一直翘着。

西觉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云善站在他身前抓着小纸玩。散开云善的辫子,西觉耐心地用牛角梳一遍一遍地梳着云善细软的头发。

云善头发不打结,很容易梳开。头发梳到一起用手抓住,西觉拿着红绳慢慢给云善绑辫子。

西觉说一声好了,云善甩了甩头,把小纸放在肩膀上。

有挎着大刀的官差走进院子,“搜查。”

季文礼媳妇儿赶紧走出厨房,“官爷。”

“城里现在挨家挨户搜查。”官差严肃地说,“昨天晚上又丢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孩。”

“这个小孩是你家的?”官差看着云善问。

“不是。”季文礼媳妇儿连忙指着西觉说,“是这家的。”

“小孩。”官差走到云善跟前问,“这是你爹?”

云善摇摇头,拉着西觉的裤子说,“是西西。”

铁蛋慢慢地踱步过来,站在云善身边盯着官差看。

官差被铁蛋唬了一大跳,“你们养的?”

“不咬人。”云善摸着铁蛋脊背。

瞧这小孩也不像拐来的。谁拐小孩还带这麽一大头野兽?

“我们去屋里搜搜。”几个官差进屋,把花旗他们都吵醒了。

坨坨打着哈欠听官差指着花旗问,“这是你爹还是你哥?”

“都不是。”坨坨说,“这是我们山里的亲戚。”

“你呢?”官差问小丛。

“我和他们是一起的。”小丛说。

官差把季家所有屋子都查了一遍。

被这麽一搅合,季文礼媳妇儿又说饭快好了,大家也没再睡。

西觉把小纸打探的消息传给妖怪们听。

“又有小孩丢了,那些坏人一定走不远。”坨坨说。

季文礼媳妇儿骂道,“这些天杀的就该千刀万剐。”

闻青山觉得坨坨说得对,“只要走不远,我们就能捉住人。”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出门,说要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妖怪们落后几步说话。

坨坨,“太好了。官差肯定能从张老爷家搜到孩子。”

“你们说什麽呢?”闻青山转身隔着十几步远问。

“没说什麽。”坨坨说,“走,我们也挨家挨户看看。”

坨坨跑在前面目的很明确地带着人往张老爷家走。路上遇见好多官差搜查人家,他们也会停下来瞧一瞧。

路上还有好多提剑挎刀的江湖人士,都在大街上晃着。

闻青山拐过巷子,听到前面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再一看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试探地叫一声,“葛东大哥?”

昨天晚上遇见的葛东他们,离得又远,闻青山没瞧清这些人长得什麽样。现在只听得声音熟悉些。

“唉。”葛东看向闻青山,“叫我呢?”

闻青山笑道,“昨晚上,我们在路边吃知了猴……”

“哦,是你们。”葛东瞧着坨坨笑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这小胖子卖我们知了猴的?”

“什麽叫小胖子?”坨坨不满地叫道,“我叫坨坨。”

“你长得不胖?”葛东故意逗坨坨,“我看你这个弟弟长得也很胖。”

云善也不乐意了,仰着小脑袋强调,“不胖!”

葛东哈哈笑起来,“你们还真是兄弟俩个。”

葛东说他们昨天下午到的天宁城。听说这边少了小孩,留下来想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小孩。

“我们也是来帮找小孩的。”闻青山说,“官差说昨晚还丢了两个四五岁的小孩。”

“可不是嘛。”葛东说,“就前面巷子西头姓李姓杨的那两户人家。小孩就在巷子里玩。家里大人就回屋看个东西,再出来时,孩子就没了。”

告别葛东,坨坨继续目标明确地带着闻青山他们往张老爷家走。季文礼也不晓得要去哪里找孩子,也就跟着到了张老爷家。

张家门口,一个老头和官差说话。

老头捋捋胡子,“希望那些孩子能早些回来。”

官差也道,“但愿。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家家孩子都看得紧了。”

官差说完就走了。坨坨皱着眉头看着官差往巷子里面走,传音给妖怪们:【没搜到?】

花旗:【没搜到。】

小丛:【小纸今早回来的时候说那些人在,现在应该还在。城里到处在搜查,这些人不可能带着那麽多孩子离开。】

兜明纳闷:【官差怎麽没搜到人?】

坨坨:【说不定张老爷家有密室,机关藏在哪了。官差没找到密室。】

兜明:【现在怎麽办?怎麽让人类知道坏人躲在张老爷家?】

坨坨思考片刻说:【我们得让他们主动暴露。】

兜明看向坨坨:【怎麽暴露?】

花旗:【这事坨坨熟。】

坨坨疑惑地看向花旗,【这种事我什麽时候熟了?】想到什麽,坨坨突然瞪大眼睛,【我才不去!】

【那些坏人会打人。】

花旗:【话少一点就不会挨打。】

坨坨哼了一声,知道花旗嫌他话多。【给我裁两块红布这次我也不去。】

坨坨上回就是图那一块红布才会以身试险,结果被人贩子又打又掐的。身上青紫了好些天。

【让兜明去。他们要是打兜明,肯定会被兜明打的。】

小丛:【他们都要小一点的小孩,兜明看着年龄大,他们不一定要。】

坨坨看向小丛,【你去?】

小丛,【我……我去就我去。】妖怪们都知道,小丛一直胆小,不敢单独一妖行动。

花旗问坨坨:【三块红布去不去?】

坨坨开始犹豫,片刻后试探地问,【再给三文钱行不行?】

花旗面色一冷,声音也冷冷的,【你说人参需不需要蜕皮?】

【不需要。】坨坨讨好地笑,【说好的三块红布。我要做新肚兜,绣大牡丹的。】

小丛抿嘴笑,【给你绣大牡丹。】

第50章 云善遇歹人

商量好事情,小妖怪们想留在张府大门口玩,让张府的人捉他们。

“走了。”闻青山却喊,“现在这麽危险,小孩子在外面呆着不安全。”

兜明小声对坨坨和小丛说,“做得太明显可能没人来抓你们了。”

坨坨烦恼地跟着走,继续看官差搜房子。他得想想要怎麽做才能不显得刻意,让张府的人来捉他。

拐过一个弯,小纸从云善身上下来,沿着墙根游走。花旗让他继续去打探消息。

路上瞧见的小孩都被大人紧紧牵着手。带孩子走路上的人遇到官差还会被盘问。

坨坨他们走了三条街,已经被问了五遍。

街上的铺子也在被挨家搜查。妖怪们一路走,一路瞧。听得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今早和他们分别的王大锤举着大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

坨坨想做铁卡子,山里没有铁,西觉也不会打铁。现在瞧见打铁铺子,他十分感兴趣地走过去,站在一旁瞧王大锤打铁。

王大锤“叮叮当当”地锤,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是你们啊。”

坨坨从兜里摸出个竹制的卡子给王大锤看,“你会做这样的东西吗?”

王大锤接过去拿在手里看。

坨坨还给他演示了卡子怎麽用。

王大锤又接过卡子翻来覆去地看。“做起来有些难。你们若是想要,一个月后来拿。”

“要那麽久?”坨坨接着问,“多少钱能做一个?”

“这东西又小又薄,还要能掰得动。我得琢磨琢磨。”王大锤说,“至少一两银子一个。”

“一两银子?!”坨坨叫出声。他勾毛线做卡子是想做小商品。光卡子都要一两银子一个也太贵了。这麽贵,毛线卡子肯定不好卖。

坨坨拿回卡子,“我不做了。太贵了。”

闻青山凑过来瞧,“做这个干什麽?”

“卖呀。这个戴在头上好看。”坨坨说着把竹子做的卡子戴在云善头上。

闻青山之前就见过云善戴这个。他仔细瞧了瞧,“也没好看。”

“还没做完。”坨坨说,“到时候用毛线勾了花粘上去就好看了。”

云善摸摸头上的卡子,自己美呢,咧着小嘴笑,“好看。”

闻青山笑一声,“傻小子。”

妖怪们没怎麽瞧过打铁,坨坨想留下来看打铁。

季文礼,“现在外面危险,还是跟着我们吧。”

“这儿人这麽多,不怕。”坨坨说,“铁蛋和钢蛋也在这。”他们就得多留在外面,才会被捉走啊。

西觉和花旗不管坨坨他们,闻青山便让小柳留下来看着人。

几个小妖怪和云善站在铁匠铺一角,看着王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店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夥计帮忙拉风箱。

云善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坨坨说,“要锤子。”他也想敲敲打打。

小柳听着笑起来,“那大铁锤你可拿不动。”

小妖怪们也没只在打铁铺玩,新鲜地看了一会儿打铁,就在街上逛了起来。

云善瞧上了街边摊上的瓷人,伸着小手摸摸这个小娃娃,再摸摸那个小仙女。

摆摊的小贩笑着和他说,“只能摸不能拿。摔碎了要赔钱。”

云善不晓得赔钱是什麽意思,坨坨知道。他对云善说,“不能摔。我们没钱。”

云善忙着看瓷人,没心思听坨坨说话。

“嘟嘟。”云善指着摊子上的一只瓷老虎。

兜明弯下腰,瞧着一脚踏在石头上,大张着嘴的瓷老虎,笑起来,“这个不威风。”

云善抓走瓷老虎搂在怀里。这是想要这个瓷老虎了。

小柳知道他们几个小孩身上没钱,把钱付了。

云善抓着瓷老虎一直叫嘟嘟。

小柳奇怪道,“云善,你管那只瓷老虎叫兜明干什麽?兜明不是在这吗?”

“是嘟嘟。”云善说。他认得兜明的原型。

小丛忙说,“云善是小孩。”

小孩子的想法大人是搞不懂的。小柳便也没纠结,问坨坨他们,“你们也要瓷人吗?”

坨坨摇摇头,小丛说,“我们不要。”

小柳带他们回了季文礼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季文礼的媳妇儿也不在,是季文礼的大儿子给他们开的门。

坨坨、小丛和兜明搬了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云善在院子里玩,小柳回屋里补觉。

云善坐在地上,靠这铁蛋,拿着手里的瓷老虎给铁蛋看,“嘟嘟啊。”

“没有铁蛋。”

“没有钢蛋。”

是说摊子上没有卖铁蛋和钢蛋的瓷人。

小妖怪们听着云善和铁蛋、钢蛋说话,没一会儿就托着下巴沉沉地睡着了。昨晚他们在山上呆了一夜,只有早上睡了一小会儿,现在都撑不住了。铁蛋和钢蛋也在趴着睡觉。

外面响起几声长长的卖菜吆喝声,“卖菜喽——卖菜喽——”

兜明睁开眼睛,看一眼门口。门口还没人经过。云善正趴在铁蛋身上摸铁蛋的毛。没什麽异常,兜明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季文礼的大儿子在窗边也冲着院子外看了一眼。巷子里每天都有人挑了菜来卖。他娘要是在家,现在应该会出门等着卖菜的。

“卖菜喽——”外面又响起卖菜的吆喝声。

云善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瓷老虎颠颠地跑到门口。铁蛋睁开眼,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着云善迈出院子。

云善看见一个人挑了筐子停在隔壁门口,有个妇人蹲在筐边挑菜。

瞧见云善,那妇人抬头冲着四处瞧了瞧,巷子里现在没有别人。她笑着冲云善招招手。

卖菜的小贩从筐子下掏出了块帕子,也冲云善招手。

云善眨巴眨巴眼睛,迈着步子走过去问,“干嘛呀?”

“给你个好玩的。”卖菜小贩用气音说,上前一步迅速托住云善后脑勺,将帕子按在云善脸上。

云善挣扎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手一松开,瓷老虎落在地上摔碎,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把妇人惊了一下,皱着眉,赶快把筐子里的菜往外拿,极小声说,“动作快点。”

铁蛋见云善没回来,直起身子,跑出院子找他。

妇人和卖菜小贩瞧见铁蛋,被吓了一跳。铁蛋走过去,用脑袋拱了拱卖菜小贩怀里的云善。

“这是什麽?”卖菜小贩小声问。

妇人说,“我也不知道。”

铁蛋拱了拱云善,见云善不醒,它抬起眼眸看向抱着云善的卖菜小贩。铁蛋和人类不亲,但一直和人类生活,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铁蛋体型大,一看就是野兽。小贩被铁蛋盯得头皮发麻,生怕铁蛋扑上来咬人。又见他咬住云善的衣服,小贩赶紧把云善放在放在地上,挑着担子飞也似的跑了。跑到巷口转回头看了一眼,见铁蛋站在那没动,他拐了弯,放下些心,又呦呵起“卖菜喽——”

妇人赶紧把菜抱进院子里,关上院门。

铁蛋卧在云善身边闭上眼睛,趴了一会儿觉得太阳晒,它挪到了阴凉处趴着。

季文礼和盛雄刚走进小巷就瞧见铁蛋趴在外面,地上睡着个小人。

西觉和花旗也看见了,快步走过来。

云善已经被太阳晒出了一脑门汗。

闻青山问,“云善怎麽睡在巷子里了?”

“小心点,地上还有碎瓷片。”

花旗抱起云善,铁蛋跟着站起来。花旗在云善身上闻到一股没闻过的味道,他凑近了云善仔细闻,不知道云善怎麽沾了这种味道。

云善上午一般不睡觉。花旗觉得有些怪。抱着云善进了院子,瞧着三个小妖怪托着下巴正在睡觉。

兜明听见说话声先醒了,脑袋睡的有些懵,他晃了晃头。

“你们带云善玩什麽了?”花旗问,“云善身上有股怪味。”

“小柳给云善买了个瓷老虎。”兜明说,“别的没玩。”

兜明凑近云善,在云善身上闻到了些味道,纳闷地问,“云善哪里沾得味道。他怎麽现在睡觉?”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善睡在巷子里,瓷老虎也摔碎了。”闻青山说。

兜明挠挠头,“我睡着了,不知道。”

小丛刚醒,坨坨还在睡。

西觉把云善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让他睡觉。小丛推推坨坨,他们跟进屋里一起睡觉。

一会儿后,季文礼媳妇儿才红着眼睛回来。她也出去找孩子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季文礼让媳妇儿买菜,闻青山瞧见她眼睛一直肿着,便道,“不劳嫂子。”

“今天小弟做东,咱们去外面吃。”

“来家里了,不能叫你们破费。”季文礼媳妇儿挎上篮子说,“我现在就去买菜。你们在家歇歇,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只睡了一会儿,趁现在先歇会儿。”

各人也都累,都各自回屋歇息了。

到吃饭的时候,云善还睡着。

坨坨推推云善,“云善,起来吃饭了。吃完饭再睡。”

云善躺在那没反应。坨坨又推他,“云善,吃饭了。”

云善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善今天怎麽上午睡觉啊?”坨坨问正在下炕的小丛。

“不知道。”小丛说,“今天上午玩得也不累。”

西觉拍拍云善,喊,“云善。”

云善还是没反应。

西觉皱起眉,“云善?”

“云善怎麽了?”妖怪们围在炕边。

西觉摸摸云善的额头,没有发热。但就叫不醒人。他查看了,云善神魂没问题。

“生病了吗?”小丛眉头蹙得很紧。

云善很少生病。妖怪们平时看得紧,他又很小就跟着练功,身体比正常人类幼崽好得多。

花旗抱起云善,“送云善去医馆。”

坨坨跑出屋,急着问,“季文礼,医馆在哪?”

“怎麽了?”盛雄问。

“云善叫不醒。”坨坨说,“我们要送他去医馆。”

“怎麽会叫不醒?”季文礼媳妇儿快步走过来看。试着孩子不发热,怎麽瞧也没问题。

“我带你们去。”季文礼领着妖怪们急急往最近的医馆去。

到了医馆,请大夫把了脉。

大夫说,“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怎麽不醒?”花旗心急地问。

大夫摸了摸云善脑袋、耳朵,又凑近了看,“是没问题。”他手垫在云善后脑上摸了摸,“没摔到脑袋。”

大夫伸出拇指,在云善人中上使劲掐了一下。

“干什麽?”西觉抓住大夫胳膊,表情凶狠。

“我治病。”大夫皱着眉头,“你使这麽大劲掐我干什麽?”

闻青山劝道,“西觉,大夫这是治病。”

西觉收回手。

云善的眼珠子动了动,还是没醒。

大夫也皱起了眉,叫夥计去煮碗黄连水。

黄黄的药水端过来,花旗拿着小勺,坨坨扒开云善嘴巴。

几勺黄连水喂下去后,云善慢慢睁开眼坐起来,小手往嘴里伸,摸着舌头,皱巴着小脸喊,“苦。”

大夫欣慰地说,“不苦醒不过来。”

云善冲着地上吐口水。

嘴巴里的苦味散不掉,云善一直叫苦,苦得掉了眼泪。

花旗抱起他,“带你买糖吃。”

花旗给云善买了好些糖。

云善含着糖,精精神神地在街上到处跑。和平时一样,瞧着没问题。

路过卖瓷人的摊子,云善想起他的瓷老虎了。“嘟嘟呐?”

兜明说,“在呢。”

云善指着摊子说,“嘟嘟。”

兜明知道他找瓷老虎,“碎了。”

花旗说,“再给你买一个。”

云善站在摊子前,突然抬头对花旗说,“有人拿帕子。盖脸上。”

“什麽?”坨坨没在意地问,“谁拿帕子?”

云善摇摇头,“不认识。”

“盖我脸上。”

妖怪们听得一惊,花旗一想到云善睡在巷子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有人拿帕子在院子外盖你脸上?”

云善点点头。

“怪不得云善会睡在巷子里。”闻青山说,“云善这是遇到歹人了。”

季文礼气道,“这些人真是猖狂。”

“城里戒严成这样,他们竟然还敢拐孩子。”

盛雄说,“难怪叫不醒云善,八成是中了迷魂香,所以睡那麽久。”

花旗这才明白,云善身上难闻的味道原来是迷魂香。

小柳还不知道这事,赶紧问,“怎麽了?”

季文礼把事情说了一遍,问,“那些人把云善迷倒了,怎麽没带他走?”

闻青山说,“可能因为铁蛋。正常人瞧见铁蛋肯定都要怕的。”

兜明皱着眉说,“我没听见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说完他又咕哝一句,“我睡得太死了吗?”

小丛有些自责,要是没有铁蛋,云善今天就要被人拐走了。

坨坨叫道,“这些人也太坏了。”

花旗沉着脸,阴狠地说,“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云善差点被拐走,让妖怪们非常生气。他们本来是想打算让坨坨被拐,引出那些贼人。但贼人差点拐了云善,花旗不想再等着那些贼人上鈎。他要想办法打上门去。

“我们快回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见到那些歹人。”盛雄说,“他们竟然青天白日还敢作案。”

云善小,听不懂发生了什麽。他拽拽花旗的手,指着摊子上的瓷老虎说,“要嘟嘟。”

花旗给云善买完瓷老虎后,抱着他回了季文礼家。

季文礼和盛雄挨家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大家都说没有。

敲到隔壁门,没人来应门。季文礼叹了口气,“好些人都带着孩子躲回村子里了。”

云善一点都没受影响,拿着小勺吃饭吃得欢快。

坨坨问他,“云善你还记得谁拿帕子捂你脸的?”

云善点点头。

季文礼问云善那人长什麽样。云善说不上来。

闻青山一点一点地问,问云善看到几个人,云善一会儿说一个一会儿说两个。虽然说不清,但从来没说有三个或者多个。大家估摸着,应该是两个人。

又问看到的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是一男一女。这个云善知道,说一个男一个女。

闻青山又问男的是哥哥还是叔叔。云善睁着大眼睛说不上来。他从来不管别人叫哥哥或者叔叔,都跟着妖怪们直接喊人名。他也不知道哥哥和叔叔都是什麽样。

再问别的,云善都说不上来。

唯二的两个目击者,一个三岁小孩,一个是动物。一个说的有限,一个根本不能说。

甚至铁蛋都不知道云善今天遇到危险了。不然铁蛋轻易让歹人跑掉。

坨坨、小丛紧急对铁蛋、钢蛋培训,告诉它们不允许不认识的人靠近云善。要是有人要带云善走,铁蛋要喊人。

培训完铁蛋,妖怪们又对云善说,看到陌生人要喊他们,不能跟陌生人走。

云善抓着瓷老虎,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答应着。他这样小,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坨坨一遍遍地和他讲,他慢慢晓得原来人家要把他带走。

“我不走。”云善看着坨坨说。

“你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坨坨说,“认识的也不行。有人要带你走,你叫我一起。”

“嗯。”云善答应。上午睡得多了,他一点也不困。妖怪们和他说完话,他就拉着坨坨一起玩。

经过上午的事,妖怪们困了也没睡,紧紧地看着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