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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又等了一会儿,身形突然消失不见。下面的一棵树上出现了一张老人脸。那张老人脸四下张望一遍,确定妖怪们都离开了。

重山又出现在了山顶的石头上。他收起雕花木杖,健步如飞地走到敌楼处,半点看不出老年人的老态。躺在滑滑梯上,他甚至轻快地翘起了一条腿,“滑滑梯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吃完午饭,妖怪们全部去堆滑滑梯。云善和青芽儿坐着滑滑梯玩了两趟,也跟着滚雪球堆小雪人。

妖怪们一连干了三天,一个从山顶沿着山路直到菜园的长城滑滑梯终于完工。

云善当排头,妖怪们跟在后面依次排队。这次顺着滑滑梯滑下去,云善看到了更多的树枝掠过头顶。

滑出去后,他赶紧从雪地里爬起来跑到旁边。第二个下来的是西觉,他担心云善还在滑滑梯前面会被别的妖怪撞到。

“西西。”云善追着跑几步,站在那,并不往滑滑梯前面去。他有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尤其是妖怪们轮番和他讲的事,他会牢牢记得。

很快青芽儿和坨坨大呼小叫地一前一后下来了。青芽儿落在雪地里还来不及跑,就被后面的坨坨撞飞了。

“不赶紧离开就会被撞。”西觉利用现成的反面例子说给云善听。

云善点点头,很赞成西觉的话。

青芽儿满脸雪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道,“都说了不要离那麽近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

坨坨站起来带着歉意说,“我没把握好。下次一定不会了。”他友好地拉过青芽儿,给他拍掉身上的雪。

有妖怪们来山顶,山顶又热闹起来。重山不看太阳了,看着玩乐笑闹的小妖怪们。

云善滑下来又上去,来回玩了几趟,小脸红扑扑的。身上出了汗,他喊热,随手柄帽子摘下来。

兜明眼疾手快按住他的帽子。

“我热。”云善拽住兜明手。

“冬天不能在外面摘帽子。”兜明说,“你热就去旁边坐着歇歇。”

“热。”云善转头和西觉说。

“喝不喝水?回去冲点蜂蜜水喝?”西觉问他。

现在他们就在菜园边上,离云灵观很近,西觉牵着云善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等进了屋,西觉才把云善帽子摘下来。云善挺翘的小辫子被帽子压得贴着脑袋,脑门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胡乱地贴着头皮。

西觉烧了点热水给云善擦了一把脸。云善跑去窗台边踮脚拿来白色小瓷罐,自己打开,挖了点擦脸油抹在脸上。

西觉把云善的帽子翻过来放在竈台前的小板凳上烤火。

云善打开橱柜,端出小纸的稻草窝,掀开花布看了看小纸。

小纸盘成一小团还在冬眠。

“小纸怎麽不醒啊?”云善说,“花花醒的。”

“小纸法力不强,抗衡不了本能。”西觉道。

云善大概听明白了,小纸不厉害。他又摸了摸小纸,把稻草窝放回了橱柜里。

等云善喝完水后,西觉才给他带上帽子,让他出屋子。

云善脖子上沉沉地挂着两个大水壶,里面是给坨坨他们带的蜂蜜水。

云善到菜园边,兜明正在吃雪。他蹲在兜明身边看了几眼,也抓了一把雪塞进了嘴里。

吃完后云善评价道,“凉。”

兜明:……大大的虎脸呆住。

“云善!”坨坨喊道,“你不能吃!”

“不好吃。”云善站起来,把脖子上的水壶拿下来递给坨坨。

坨坨摸摸杯壁是热的,赶紧拧开瓶盖,“你先喝。快把凉气盖下去。”

云善听话地喝了两口,便推开杯子,“坨坨喝。”

“你还小,不能吃雪。”坨坨说,“吃雪会生病。”

“嘟嘟吃了。”云善小手指着还在吃雪的兜明。

“我不一样。”兜明抬起头说,“我是老虎。”

“老虎不怕冷。”

“咱们怕冷。”坨坨喝了几口水,把杯子递给小丛,“你看我和小丛我们俩都不吃雪。”

“嘟嘟饿啦?”云善又问。

“没饿。”兜明说,“吃雪当喝水。”

“有水。”云善把脖子下的另一个水壶拿下来,打开杯盖举起来,“给。”

“热不热?”兜明不爱喝热水。

“不热。”云善抱着杯子举起来喂给兜明。兜明现在是老虎形态,不方便拿杯子。

“水潭结冰了。”坨坨说,“云善我们去水潭玩。”

“好。”云善开心地回。

妖怪们便一起去了水潭边。

坨坨下去溜了一圈。

云善也跟着下去。他还想在冰上跑,没跑两步人脚下打滑,人往后摔去。西觉在他摔到地上之前拽起他。“冰上滑,慢点走。”

“慢点走。”云善跟着重复。

这次他挪动一步都小心着,不敢跑了。

“云善,这儿有片树叶被冻在冰里了。”坨坨喊。

“等等我,我来啦。”云善嘴上喊着,步子还挪得很小。等靠近坨坨时,他伸手扶着坨坨,“在哪呐?”

“这儿。”坨坨指给他看。

有一片枯黄的树叶被冻在厚厚的冰层中间。

“鱼呐?”云善问,“怎麽没有鱼呐?”

“冰下面还有水。”坨坨说,“鱼在冰下的水里生活。”

云善蹲在冰面上,仔细往下看,“看不见水。”

“冰太厚了。”坨坨道。

云善拽住了经过的兜明的大尾巴。

坨坨出主意道,“云善你蹲下来,让兜明拉着你走。我拽着你衣服,让兜明拉着我们一起走。”

云善蹲下来,兜明回头看了一眼,不等坨坨拽住云善的衣服,他便拉着云善慢慢往前走。

坨坨赶紧拽着云善。青芽儿跑过来凑热闹,从后面扯着坨坨。

兜明领着他们在冰面上转了几圈。

旁边传来重重地一声响,钢蛋脚滑,摔趴在冰面上。

“钢蛋,慢点。”云善喊。

钢蛋爬起来,没敢再跳。它原地站一会儿,转身跳出水潭,站在水潭外看着云善他们玩。

铁蛋跟在青芽儿后面,慢慢悠悠地也晃了几圈。

兜明说想吃鱼,和小丛两人在水潭边上钻孔,说要钓鱼。

坨坨回去拿绳子,还带了面团来。鱼鈎是西觉现用兽骨磨的小鈎子,绑在绳子上。

兜明连鱼竿都不用,给鱼鈎上串上面团,把鱼线放下去。另一端就抓在手里。

“这样能钓到鱼?”青芽儿表示十分怀疑。

“冬天的鱼好上鈎。”兜明说。

秋水也站过来看。

冰上钻出来的洞不大,大家围成一圈还有些挤。铁蛋的大脑袋挤在云善脑袋上,好奇地一起等着鱼儿上鈎。

“怎麽还没有鱼?”青芽儿是个急性子。

“你不要说话。”兜明说,“别把鱼吓跑了。”

又等了一会儿,兜明手一提,一条三指长的鱼被拖出水面。

“钓到了。”青芽儿兴奋道。

“今晚吃鱼汤馄饨。”坨坨说。

鱼被丢在冰面上,拼命地甩着尾巴,到处乱跳。

“跑了。”云善走过去按住鱼。

“没事。”西觉说,“这儿没地方可跑。”

云善四下看了看,是没地方跑。他松了手,在毛外套上擦擦,挤回去继续看钓鱼。

兜明一共钓了三条鱼,三条鱼都差不多大,足够烧一大锅汤吃。

回去后,秋水开始磨鱼鈎。他准备做条鱼竿,明天去水潭冰钓。

小丛和兜明往小竹筒里倒水。

“干什麽呐?”云善跟在旁边问。

“做冰灯。”小丛说。

“冰灯是什麽呐?”云善又问。

“冰做的灯罩,里面点蜡烛。”小丛说。

云善不懂是什麽,前前后后地跟。看到小丛和兜明把装了水的小竹筒摆在墙下,竹筒里固定了圆形的木头。

“做好啦?”云善迷茫地问。哪里有冰呀?

“没。”兜明说,“得等一夜。第二天水就冻成冰了。”

转天一早,坨坨坐着钢蛋拉的小雪车去森林里把小妖怪们接到云灵观。他们今天一起做面具。

云善和小妖怪们好几天没见,大家亲热地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话。

坨坨拿出彩笔来,让大家把自己想要的面具图案画到纸上。后面让西觉教他们做面具。

小妖怪们把自己的课桌搬出来,在院子里摆了一圈。串着找自己想要的彩笔颜色。

坨坨提上小竹筒和小丛一起去山里找下奶的野兽,顺便把重山也喊下来玩。

云善原本该是夏天的生日。上次他们是从冬天穿到了初春。按照时间算,云善现在已经四岁了。

妖怪们不知道云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反正一年过一次就对了。

兜明烧了热水,在院子里摆弄昨天装水的小竹筒。

“好啦?”云善好奇地跑过来看。

兜明浇了热水,把圆形木头拿出来,又贴着四壁浇了两遍热水,把整个冰罩倒了出来。

“好啦?”云善又问。

兜明点头,“好了。”

“不亮啊。”云善说。

“得点蜡烛。”兜明说,“晚上点。”

透明冰罩在墙下摆了一排,云善不嫌冷,伸出小手挨个摸了一遍。

“云善,你别动冰罩。”兜明说,“等晚上点蜡烛。”

云善点点,“我不拿。”

兜明出了云灵观掏鸟蛋去了。今天要做蛋糕,得用不少鸟蛋。

坨坨和小丛拎着兽奶回来,两人钻进厨房忙活了好一通。

云善和小妖怪们画了会儿画,又领着他们去山顶玩滑滑梯。从山顶到云灵观都是热热闹闹的。

坨坨和小丛对着书一步一步地照着做。第一次尝试难免失败。光是做奶油这一步就让两只小妖怪琢磨了一上午。

云善饿了,中午回来找饭吃,坨坨和小丛才想起来没做饭。

坨坨快手快脚地炒了鸡蛋,热了馒头,大家简单地吃完一顿饭。小丛和坨坨又继续钻研怎麽做蛋糕。

做得的东西都倒在了钢蛋和铁蛋的饭盆里。一点没浪费。

西觉在外面教小妖怪们在竹子上刻画。

西觉不敢让云善自己拿刻刀,手柄手地带着他做。云善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做。

西觉问他,“今天过生日的事告诉花旗了吗?”

这事中午他们才告诉云善,云善早上去看的花旗,肯定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你问问花旗今天回不回来。”

云善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颠颠地往外跑。

“和铁蛋一起去。”西觉说。

“铁蛋。”云善站在云灵观门口喊。

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铁蛋起身。钢蛋也跟着起身。小黄鼠狼从窗台下的鸟窝蹿下来,速度很快地追出去了。

云善骑着钢蛋到花旗洞xue门口,一路高喊着往里跑,“花花。花花。”

花旗睁开眼睛,看着云善开心地跑过来。“回去啊?”

“有事情吗?”花旗低声问。

“我过生日。”云善说。

花旗变成人形,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牵起云善的手,“回去给你过生日。”

云善高兴得蹦起来,“过生日!过生日!”

虽然他不记得该怎麽过生日,也不知道过生日是什麽含义。如果过生日可以让花花回去一天,那他真的很高兴。

云善牵着花旗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地出了洞xue。花旗走上山路就看出不同了。他看到了云善说的滑雪道还有长城滑滑梯。

花旗挑了下眉,“你们过得还真是不错。”

云善拉着花旗去了山顶,和他一起坐着滑滑梯滑下来,开心地问,“好玩吧。”

花旗点点头。外面有点冷。

云善又要把他拉去山顶再玩一次。花旗提起云善,抱着他往云灵观走,“先回去吧。下次再来玩。”

云善眼眸亮晶晶地和花旗说起今天小妖怪们做面具的事。

“云善做了什麽面具?”花旗问。

“云灵山和花。”云善说。

等云善回云灵观时,西觉已经把云善的面具刻好了。面具上是绵延的大山和一朵又一朵大花。西觉挖穿两朵花芯留出空做眼睛。

“花旗大人。”小妖怪们纷纷打招呼。

花旗进了厨房,云善拿着他的面具也跟着进厨房。

生日蛋糕已经初具模型。

“什麽啊?”云善好奇地跑过来。

“生日蛋糕。”坨坨从罐子里抓出葡萄干,一个一个地往蛋糕上摆。

蛋糕就是最最简单,抹了一层白色奶油的大圆蛋糕。坨坨用葡萄干摆了几个大字:云善四岁生日快乐!还用个头小点的红枣摆出几朵花的样子。

云善趴在桌子边笑眯眯地说,“真好看。”

花旗懒洋洋地走过来,摸摸云善的脑袋,“又四岁了。”

蛋糕做好,云善总想上手摸。坨坨喊了花旗把蛋糕放在柜子顶上,让云善够不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切蛋糕。”

“云善,你想不想许愿?”

“什麽是许愿呐?”云善问。

“就是你想做什麽事,想有什麽东西,都变成真的。”坨坨解释。

云善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好吧,那就不吹蜡烛了。”坨坨说,“蜡烛还是放在冰灯里吧。”

“嗯。”云善笑着点点头。

坨坨掏出口红在云善的脑门中央点了个大大的红点。云善一下子就喜气起来了。

太阳下山之后,厨房里挤满了人。

秋水钓的两条鱼被兜明捶成了鱼丸。坨坨和小丛炒了很多菜,摆得桌上满满的。

大桌上没地方放蛋糕,大蛋糕只好放在小桌子上。

已经认识了字的小妖怪们大声念出蛋糕上的字:云善四岁生日快乐!

“小掌门好厉害,又是四岁了。”小松鼠感叹。有谁能过两个四岁呢?只有他们云善掌门啊。

坨坨在一旁大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云善踩着小板凳站在桌子前咧着小嘴笑。小松鼠说他厉害呢。过生日是件厉害的事呀。

坨坨唱完生日歌说,“可以切蛋糕了。”

花旗把着云善的小手拿着从现代带回来的不锈钢菜刀把大蛋糕平均分成小块。

云善在切蛋糕时,另一只手早就按捺不住地捏了点奶油,他裹完大拇指,惊喜地说,“甜的。”

“放了糖。”小丛道。

小妖怪们第一次吃蛋糕。小松鼠吃了满脸奶油,“这是软的。”

“会沾到脸上。”

小妖怪们都很新奇。这是它们第一次吃蛋糕,和以往吃的点心都不一样。

“坨坨大人和小丛大人真厉害。”猴子精一如既往地不吝啬称赞。

云善吃得小鼻子也沾了奶油,嘴里含着几颗葡萄干嚼动。唔,过生日是件开心的事呢。

吃完一顿生日饭,云善和小妖怪们去院子玩时发现院子墙边已经亮起了一排冰灯。

兜明拿着根香点了个炮仗丢进院子里。

“砰”地一声响,把在墙边看冰灯的云善和小妖怪们吓了一跳。

“什麽东西?”猴子精转过身警惕地问。

兜明不语,又点了个炮仗丢出去。

“嘟嘟。”云善反应过来,跑去兜明那要炮仗玩。

兜明给了他一个引线长的炮仗,点燃后快声喊,“快扔。”

云善反应也很快,小手一甩,丢了出去。

“小掌门,你丢钢蛋身上啦。”小松鼠站在云善肩膀上大叫。

“钢蛋快跑。”小兔子喊。

“砰”地一声后,钢蛋受了惊从院子里横冲直撞地跳到走廊下,被兜明拽着身上的肥肉拉住。

云善赶忙搂住钢蛋拍一拍。

玩了一会儿后,小鹿带着其他的小妖怪们回家了。

“明天还来啊。”云善站在云灵观门口小妖怪们喊。

“明天早上就来。”小麻雀大声喊。

明天他们要来给面具涂颜色呢。

第135章 下山拜年

坨坨坐在炕上正给云善扎小辫,云善突然问,“我四岁啦?”

“对啊。”坨坨说,“昨天过了四岁生日。”

云善没说话,坨坨不知道他在寻思什麽。

冬天戴帽子,云善的小辫总是受压。坨坨今天早上特意问小丛要了些关于扎头发的书看,给云善扎了贴头皮的小辫子。

“一会儿你去接猴子精他们?”坨坨说,“马上就要过年,今天要裁春联。”

“嗯。”云善说,“我去。”

西觉给他套好小雪车,云善爬上小车坐好。“铁蛋,去小树林。”

铁蛋拉动车子,带着云善离开云灵观。

“铁蛋,钢蛋呐?”云善问。

铁蛋在前面慢慢走,并没有搭理云善。云善也不介意,自己唱了几句歌,又开始和铁蛋说话。“铁蛋,树上有小鸟。”

“铁蛋看,我们的滑滑梯。”

“雪上有小爪子。”

他嘴巴不停地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即使铁蛋没有回应,他一个人还是很开心。

接了一群小妖怪们回去吃早饭。

饭后,秋水把大家叫进屋里学习。因为小妖怪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课,秋水让他们写之前学过的字。

小松鼠抓耳挠腮,只写了一半。剩下的字他大概都有些印象,就是写不出来。

青芽儿和云善没默写,秋水给他们另外布置了抄写。

青芽儿探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麻雀。他那张纸上只写出来三个字。

云善写好了一张纸的字,又照着符箓书画了几张符。秋水看看时间差不多,让所有小妖怪把写字纸交上来。

坨坨在走廊下磕着瓜子,和一旁打毛衣的小丛说,“今天怎麽上这麽久的课?”

小丛拽了拽毛线,摇摇头。这团毛线用的毛杂,颜色花里胡哨,织出来就是花毛衣。

他现在给云善织开衫,留着春天穿。

又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门才打开。小妖怪们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怎麽了?快来吃柿饼。”坨坨说。

“他们被伯伯罚抄字了。”跟出来的青芽儿道。

“为什麽被罚?”坨坨问。

“因为我们把之前学的字忘了。”小松鼠说,“可是看故事书的时候我们都认识,就是想不起来怎麽写。”

“还有好多要抄的。”小麻雀轻轻叹了口气。

“忘记怎麽写就是没学会。”坨坨说,“玩一会儿你们再去抄呗。”

云善和青芽儿正常下课。大家一块吃了柿饼后,坨坨拿出了一些颜料,小妖怪们各自拿出面具上色。

云善涂着涂着发现他的两朵花都少了一块。

“坏了。”云善拿给小丛看。

“没坏。”小丛说,“那是露眼睛的地方。你盖在脸上试试。”

云善把面具盖在脸上,又拿下来看。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拿着小刷子继续上色。

山上的花除了粉的,红的,黄的,还有蓝的,橘的,紫的,白的。

“什麽花是蓝的?”坨坨问。

“喇叭花,婆婆纳。”云善立马回答上来。他喜欢花,能记得很多花的名字。

“哦,对。”坨坨点点头。

小丛涂完面具,越看越觉得难看,“好像老鼠。”

小妖怪们探头去看,别说,还真是像老鼠。

“我要重新做一个。”小丛果断放弃了这个面具,还重新画了画。

坨坨把人参形状的竹子涂上些浅黄色,很快就做好了面具。

重山捧着他那开着一朵朵粉色桃花的面具细细地涂色。除了桃花,面具上还有几个粉白的大桃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很快就过完了新年。

初三早上,坨坨说想下山玩。

云善挎了个小包,里面装满了一整包的瓜子、零食。

妖怪们磕完手里的瓜子,都问云善要。还没走出梁家的地,云善的小挎包已经空了一半。

经过女子村,妖怪们瞧见大院里面坐满了人。除了女子村的姑娘们,还有好些陆家村的女人。她们有的晒着太阳绣帕子,有的坐在一起说闲话。

云善骑着铁蛋进了院子里,一堆小狗围上来汪汪汪地叫。

红娘训斥了小狗们几句,用脚把围着铁蛋的几只小狗拨开。

云善从铁蛋身上下来,又有几只小狗围着他,汪汪汪地叫个不停。钢蛋一爪子拍开几只小狗,龇牙咧嘴地嘴里发出威胁声。那几只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夹着尾巴跑开了。

云善不怕狗,蹲下来就按倒了一只小黑狗,抓着它的嘴说,“不叫,不叫。”这些小狗又长了半个月,个头明显大了些。

“好些天没下来了。”莫娘摸摸云善的小脑袋,“云善在山上怎麽过年的?”

“玩。”云善说。

“天天光玩了?有没有吃什麽好东西?”翠娘笑着问他。

“他这麽小点的人天天不玩还能干什麽事?”莫娘也笑。

“我四岁了。”云善挺着小胸脯告诉大家。他觉得四岁是一件很厉害的事。

“什麽时候过得生辰?”红娘问。

坨坨说,“随便过得。”

“这还能随便?”莫娘问他,“不知道云善啥时候生辰?”

“不知道。”坨坨摇头。

这倒让大家有些惊奇。按照西觉他们疼云善那个样子,不应该记不得云善的生辰。

红娘回屋拿了个钱袋出来,“还以为你们年前还会下来一趟。早就给你们准备了压岁钱。你们没下来,就现在给吧。”

坨坨高高兴兴地接了铜板。

红娘又多数了六个铜板给云善,说是给云善过生辰的。

云善今天没带小钱袋,坨坨自告奋勇地替他收了钱。

“有那麽多绣活干?”小丛看着这一院子的人都在绣东西。

“我们自己做的。”红娘说,“年底没什麽活。我们就买了布,自己回来做帕子。还接个几个活,帮人家绣衣裳。”

“从昨天开始,陆虞他们天天拉了豆腐去镇上卖,我们托他们帮忙卖帕子。”

“生意怎麽样?”坨坨问。

“还行。”红娘说,“卖出一些,也剩了许多。不比帮布庄绣帕子挣得少。”

说起这事来,小丛之前也想自己扯布做帕子卖。后来因为不缺钱就没这麽干。

“上回,梁家婶子用碎狼皮缝了双皮手套,还卖不出不少钱呢。”莫娘说。

“不是说给梁俊彦做狼头帽子吗?”坨坨问。

“就是做完帽子剩下的碎皮。”红娘说,“那张狼皮就没怎麽浪费。”

“陆虞他们去镇上卖豆腐怎麽样呀?”坨坨问。

陆家村的女人回道,“挣个辛苦钱。这年下,谁家也不缺吃的,豆腐不太好卖。”

“天也冷,卖不完的豆腐的扔雪里头做冻豆腐,第二天还能卖。”

“虽然费事,多少挣个钱,糊糊口。不然这冬里,也没个活干。”

“只要能挣钱,俺们不怕苦。”

陆家村的人并没有因为过年而长胖,依旧都是瘦瘦的模样。

“得亏去年来的梁家二老爷给了俺们钱粮。”陆家村的女人道,“让俺们过了个好年。”

梁家二老爷说的是梁文信。梁文信在麻城做生意,这次回来瞧见东望村旁边多了个女子村,还有个陆家村。

听说陆家村是逃荒过来的,又见他们村里人个个瘦兮兮的,梁文信便捐了二十两银子,又从镇上拉了一车粮食送给陆家村的人。也是为了他生病的儿子梁俊谦积德。

陆家村的人穷,秋后刚来,没钱。他们村大部分人家五六口人只有一身棉衣。谁出门的时候谁穿,其他没棉衣的人都在炕上躺着。

坐在大院里的姑娘们,穿在身上的棉衣都不合身,基本都大了许多。

没聊一会儿,陆家村的女人和姑娘们就回家去了。

“再过两月这日子就能好了。”看着陆家村的人回去,红娘感慨道。

没过一会儿,陆家村又来了些人,有男有女。男人们都站在院子外面聊天说话,女人们坐在院子里做活。

有个七八岁的小孩穿着过大的棉衣,袖口和裤子都快挽了一半,□□都快吊到小腿了。他拖着鼻涕,站在云善旁边。

云善一边吃枣子一边看他。小孩吸了下鼻涕,伸手用袖子在鼻子下抹了一把。

“小山,你娘不让你在袖口擦鼻涕。”有个女人喊道。

“鼻涕掉了咋办?”小山转头问。

“鼻涕掉了你用布擦。你家还能没个碎布头吗?”那女人回。

“俺娘没给俺。”小山说。

“你娘也真是的,都不给你碎布头,还叫俺们看着你别用袖子擦鼻涕。这咋看?”女人笑着抱怨。

云善吃完了一颗枣子,又从小挎包里拿了一块点心。那小孩看着眼馋,问云善,“你吃的啥?”

“绿豆糕。”云善给他看。

“啥味啊?”小孩又问。

“甜的。”云善说。

这麽问了,谁都知道这小孩嘴馋想吃,但是云善不知道。他吃完半块绿豆糕觉得噎得慌,跑去找西觉要水喝,把剩下的半块绿豆糕又放回了他的小挎包中。

那小孩家的大人不在,院子里的村里人受托帮忙看着,只要小孩不出大院,他们也不太管。这小孩就在云善身边一直跟着。

云善拉了小孩一起玩,和青芽儿在院子里追来追去。那小孩跑着跑着,过大的裤子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没察觉,被裤子绊倒摔到地上。

院子外的男人看了都哈哈笑。

云善和青芽儿一起把小孩拉起来。小孩没哭,提着过大的裤子去找村里的婶子帮忙把裤子系上。

“绳子开了。”帮他绑裤子的婶子说,“俺跟你扣得结实点。你别跑了。一会儿要是裂了裆,下回你娘不让你出来玩。”

小孩倒也听话,果真不跑了。又用袖子抹掉鼻涕,跟在云善后面。

小丛看云善身上还有半包吃的,让他分给院子里的小孩们。这活云善在山上常干,他经常拿东西给小妖怪们吃。

云善把大家聚在一起,挨个抓一把瓜子给人家。抓完一圈瓜子,再抓一圈。等瓜子抓完了,他又给人家分点心。

小包里装没有多少点心,他找西觉把点心掰成一小点点大,挨个分给大家。每个小孩大概只分到一口点心。

分完以后,云善的小挎包就空了。他把包翻过开,使劲抖了抖,抖掉里面落下的点心渣。

穿大衣服,流鼻涕的小孩把吃的装进兜里,只拿出几个瓜子含在嘴里咂摸瓜子皮上的味道。

他想和云善他们一起玩,但是又怕裂了□□回去挨打。于是就拽着裤子,挪着小步跟在云善后面。

远远走过来两个个头不高的男人。院子里的女人打趣着笑起来。

“笑什麽?”坨坨疑惑地问。

“许十三和许十四来了。”有人道。

坨坨立马站起来看。走过来的两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各挎着一个篮子。

“也不是很矮。”坨坨小声和旁边的小丛说。

等那两个男人走近,经过外面陆家村的男人时,个头立马就显出矮来了。他们比陆家村的人至少挨了一个头。

“不高。”小丛道。

坨坨点点头,没再说什麽。和人家一比,确实矮。

“又来送东西了。”红娘笑道。

许十三和许十四送来的东西不多,篮子里各装了两颗大白菜,还有些大萝卜,另外还有几个鸡蛋。

“咋带这麽些东西来了?”淮娘上前接过篮子笑着问。

“家里有。”许十四憨憨地笑。

“今天有没有活干?”许十三问。

“没有。”翠娘说,“都是绣帕子的事,你俩干不了。”

“今天咋带鸡蛋来了?”

这兄弟俩家的事,梁家婶子都打听给她们听了。他们嫂子不是好相与的。这居然舍得让他们拿鸡蛋来了?

“家里有鸡蛋就拿过来了。”许十三笑道。

“你嫂子让?”翠娘问了一句。

“反正拿来了。”许十三说,“你吃就是了。”

翠娘笑笑,小声咕哝,“还晓得疼人呢。”

许十三和许十四兄弟两个便站在一旁笑。两人呆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多好啊。”坨坨说,“还给你们带吃的。”

“梁家婶子眼光好。”翠娘开心道。许十三和许十四都是老实汉子,家里虽然穷,但是他俩人好,老实又肯干。这样的姻缘,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冬日里,人家可经常来帮忙干活。”陆家村里年纪大些的女人说,“人很好的。”

“嫁给这样的人,以后不会过不好。”

“冬日里一下雪他们就来。”秋娘说,“十三哥和十四哥帮我们扫院子里的雪,还爬上屋顶扫雪了。”

“你们什麽时候成亲?”坨坨高兴地问。

“至少也得开春了。”红娘说,“现在急也不行。房子住不开。”

妖怪们在大院里玩了好一会儿,又去了梁家。

梁家人正在院子里磕着瓜子说闲话。大狗蛋、二狗蛋两人在院子里到处跑。

梁俊彦带着一顶狼头帽子,翘着二郎腿正在说话,“咱家菜种不是多麽,分他们一些呗。”

“今年春天不种菜,还能种什麽呀?”

坨坨跑进来时就听到说种菜的事。“谁家要种菜?”

“陆家村的人。”梁俊泽道,“里正上午找我们商量,说等开春了,各家匀些菜种给他们。”

看到云善跑到院子里来,梁俊彦走过去一把抄起他颠了颠,“是不是在山上吃好的了?怎麽重这麽多?”

“你少骗人。”坨坨说,“云善没变胖。”云善吃得不少,天天活动量也很大。

云善不乐意被人抱,闹着要下来。梁俊彦把他放下来,领他往屋里走,“给你拿好吃的。”

云善和青芽儿跟着梁俊彦进屋,钢蛋也跟进去了。

梁俊彦打开柜子,里面好些吃的。“看上哪个吃哪个。”

云善抓了一把蜜饯往空空的小挎包里塞。

“你还带包来了?”梁俊彦笑着打趣。

“我的吃完了。”云善说,说完了又和梁俊彦说,“我四岁了。”

梁俊彦哈哈笑了两声,“长了一岁啊。”

“你把包装满,使劲装,多装点。”

云善一点没客气,果真把小挎包塞得满满的。

还没出门就他被钢蛋拍了拍。云善大方地拿出一块点心,掰开两半,把一半放回包里。把手里的一半点心又掰成两半,给了钢蛋四分之一,又跑出去给了铁蛋四分之一。

“你装啥了?”坨坨拉过小挎包打开看,里面都是好吃的。

“吃的。”云善说。

梁家人不知道和妖怪们的辈分到底怎麽论,平时都胡乱叫。现在过年也不知道该怎麽拜,索性就没提这些事。

倒是坨坨,拿出一把铜板,说要给大丫他们分压岁钱。

“你给啊。”大丫笑着说,“我们不要。”

“压岁钱不要啊?”坨坨想不明白,咋还不要白得的钱。

“你比我还小呢。”大丫说,“我不能拿你的钱。”

坨坨说,“按辈分我比你高的啊。”

“啥辈分?”大丫说,“不是论不出来吗?”

“反正比你们高。”坨坨问,“真不要啊?”

“我要。”二狗蛋说。

坨坨给了二狗蛋两个铜板,“你咋就给两个铜板?太少了。”

“我也没多少。”坨坨说,“这还是刚刚红娘她们给我的。”他们几个的钱放在身上也没用,反正花旗会拿走。给梁家人就给梁家人吧。

“给你你还嫌?”周勤俭说了二狗蛋一句。

坨坨他们也穷,按理说,该是每个妖怪都该给梁家小孩一份压岁钱。但是他们穷啊,几个妖怪只能凑出一份压岁钱。

“真比我们辈分高啊?”梁文忠含着烟枪,还有点不信。论起辈分,坨坨他们什麽也说不上来。“你别占我们便宜。”

“谁占你们便宜了。”坨坨说,“就比你们高嘛。我辈分给你们还高呢。”

“我得管你叫啊?”梁文忠吧嗒了下嘴里的烟。

“对啊。”坨坨说。

梁文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管这麽小的孩子叫叔啊?要是论出来辈分也不是不行。要是论不出来,那能瞎叫叔?

坨坨大胖脸一扬,“你得叫我爷爷。”

梁文忠这下彻底没说话。感情还不是叔,得叫爷?

梁家人都笑起来。

梁周氏笑着说,“都论不起来叫什麽爷?”

“你们不相信。”坨坨晃了晃脑袋。

“牛呢?”云善站在空空的牛圈前面问大狗蛋。

“陆叔借去了。他们去镇上卖豆腐。”二狗蛋说。

坨坨又打听问梁俊泽什麽时候成亲。

“等开春了才能去下聘。”梁周氏笑道,“再快也得到夏天才能成亲。”

“下聘要送什麽啊?”坨坨又问。

“要送的东西可多呢。”王小花一样一样地点给坨坨听。

古代娶亲的事更复杂,一步又一步。坨坨掰着手指头数,按照这麽来,梁俊泽最快确实也得要夏天才能娶亲。

说起嫁娶的事,梁周氏和妖怪们说了些村子里的闲话。

三愣子娘之前一直在四处托人打听,想帮三愣子找个媳妇儿。来过梁家很多次,来找梁周氏帮她去女子村说媒。

后来听说女子村的女子只要倒插门的,三愣子娘哎哟了一声,“这还嫁得出去?”

“寡妇啥时候这麽吃香了?”

“寡妇吃香不吃香的,人家就这条件。”梁周氏和她说,“别说人家眼光高,十里八村的不还是有些光棍嘛。隔壁西莱村的兄弟两个一起都去倒插门了。”

“倒插门也比没媳妇儿强吧。”

三愣子娘说,“倒插门那就成别人家的人了。有几个人能干那事。你说的西莱村那家,我也晓得,他家兄弟多,光小辈现在就有四个男丁。”

“人得想得开。”梁周氏说,“人家兄弟俩就想得开。这麽大岁数,没个媳妇儿,整天累死累活地图啥。”

“话也不是这麽说。”三愣子娘道,“他们赚的钱也没落到别人手里,那不还是给自家人花了。”

“给自家人花?那也得人家把他们当自家人。”梁周氏道,“他们那嫂子你没听说过?哪里还顾着下面的兄弟?她巴不得让人家两兄弟给她当一辈子长工。”

“就算当一辈子长工,以后老了就能落得好了?”梁周氏说,“人家姑娘说得也对,她们在这没娘家人依靠的,不就靠那几十个姊妹帮衬。住得近肯定比住得远好。”

“再生一辈,下一辈才有娘家人。人家看得比咱们明白。”

后来三愣子娘便再也没找到梁周氏给他三愣子说亲。

傍晚的时候,陆虞还有另外一个陆家村的人回来了,还了牛车,送了梁家人一块豆腐。看到西觉他们也在,陆虞又割了一块豆腐给西觉,“好些日子没见了。”

“这些天都在山上。”西觉说。

“今天生意咋样?”梁文忠问。

“还成。”陆虞说,“今天比昨天卖得好。有不少人来买冻豆腐。”

梁周氏掀开篮子的布看了一眼,“也还剩下不少呢。”

“等过完年生意应该好点。”陆虞说。

第136章 陆家村的小学堂

过完了正月,山上的滑滑梯开始融化。

小雪人的半个身子一夜之间没了一半。敌楼也缺了一圈。

“化了。”云善可惜地看着滑滑梯。西觉早上和他说过,滑滑梯化了,不能再玩了。

“春天要来了。”青芽儿带着一个尖头的绿色竹笋面具说。

“春天会开花。”想到这个,云善又高兴起来。

重山坐在石头上,随手从桃树里掏出他那粉粉的面具带上,只露出两双精神的眼睛。

云善跑过去,踮着脚伸手点在重山的面具上,笑哈哈地说,“桃花。”

重山笑着摸摸他的圆脑袋,带着笑意道,“再过三个月,桃花就要开了。”

“嗯。”云善伸着肥肥的手指头又点了一下,“好看。”

没有滑滑梯玩,云善和青芽儿就在重山的大桃树身上爬上爬下地玩。

青芽儿胆子大,两只手臂抓着树枝,整个人吊着晃荡,像一只调皮的肥猴子。

云善骑在树杈上看了一会儿,也学着青芽儿这麽吊着。

重山坐在下面笑着看他们玩闹,底下有两根树枝随时准备接住这两只“小猴子”。

小麻雀拍着翅膀从山下飞上来。“小掌门,小掌门。”

“啊。”云善吊在那,歪着脑袋看向小麻雀。

小麻雀在他面前扇着翅膀说,“山下来人了。”

“是女子村的姑娘。还有许十三、许十四。”

“哦。”说女子村的姑娘,云善还知道是谁。说许十三、许十四,他就不知道了。

“坨坨他们都去山里了,咱们回去看看。”青芽儿松开手,轻巧地落地。

云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松手。他翘着脚自己又爬不上去。这才慌里慌张地喊,“重山,重山。”

“跳下来吧。”重山说,“我接着你。”

看到重山并没有做张开手的动作,云善不敢跳,这根树枝离地面还有点高。他依旧慌张地喊,“重山,重山。”

底下等着的树枝往上缠住云善的腰,云善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安然落地后,两个孩子和小麻雀一起往山下跑。

菜园子里只剩下一片葱地,成了这山野之间唯一的绿色。

云善跑进云灵观,看到几个他认识的姑娘和两个男人站在院子里。

“云善。”红娘笑着冲他招招手,把手里提着的点心递给他。

“西觉他们呢?”莫娘问。

“在山里。”云善提着点心回道。

“什麽时候回来?”翠娘问。

云善摇摇头。

“中午肯定回来。”青芽儿帮云善说。

“我们上来请你们吃喜酒。”翠娘笑道。

一向不多话的淮娘笑着说,“现在能烧香吗?”

“能。”云善提着点心跑进偏殿,抓了一把他们自己做的香跑出来拿给淮娘。

淮娘笑着接过来,和翠娘、许十三、许十四分了香,一起往大殿走。

云善也跟过去,站在大殿门口,让红娘帮他拆点心包装。

青芽儿和坨坨他们一样,不太爱往大殿去,只站在厨房门口的走廊下,远远地望着这边。

云善吃了两口点心转头找青芽儿,发现青芽儿站得很远。他抓了一块点心跑去送给青芽儿,“青丫,给。”

两人就一块站在走廊下,看淮娘他们跪在大殿里烧香。

不知道她们许的什麽愿,跪了好一会儿也没出来。

云善没了看的兴趣,趴在铁蛋身上晒太阳。今天虽然有些点风,但是阳光很暖和,一点都不冷。

小黄鼠狼在走廊地上舔点心上掉下的碎渣,钢蛋低着脑袋站在旁边,也看着地上。

青芽儿看得惊奇,钢蛋难得没为吃的追打小黄狗。

好一会儿后,翠娘她们几个才出来,拿了凳子坐在院子里跟着一起晒太阳。

坨坨回来,看到这麽多人很是高兴。

“今天上来请你们三月初六下去吃喜酒。”翠娘笑道。

“要成亲了?”坨坨欢喜地问,“房子盖好了吗?”

“再过半个月,等雪都融了就盖。”许十三说。

“我们一定去喝喜酒。”坨坨应下。

说完这些话,翠娘她们便要下山,坨坨要留她们吃中饭。

红娘道,“不吃了,下面事情多呢。”

“我们准备摆个小摊。已经和梁二嫂子商量好了,请她帮忙看摊子。”

“卖帕子啊?”坨坨问。

“不止呢。”莫娘说,“还卖陆家村的豆腐。”

“十三哥说等以后种菜了还要卖菜。”

“那不成杂货铺了吗?”坨坨说。

“差不多。反正有什麽卖什麽。”红娘说,“马上小摊就要摆起来了,我们都忙着赶工做帕子。”

下午时,梁俊泽、陆虞两人一起上山了。他俩来找秋水讨论学问。

比起这两人,陆虞的学问太过浅薄。秋水和梁俊泽说学问的事,他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努力想把知识记到脑海里。

没想到在娇儿山没见到的秋水先生,竟然是坨坨他们的朋友。这让陆虞十分惊喜。

如今陆家村的生计终于有了些眉目,他便能得些空闲,于是常往梁家跑,问梁俊泽借书看。之前为了逃荒,他把家里的书卖得卖,扔得扔,现在手里一本书也没有。

前几天,梁家二哥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陆家村办个小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说少收些束修,肯定有人愿意上课。这样能让家里有些进项。

陆虞这几天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好。他虽然学问不够,但是教孩子们识字没问题。

趁着梁俊泽没去县里还呆在家,陆虞经常会去梁家向梁俊泽请教。

妖怪们在太阳下眯着眼睛打盹,除了小丛愿意听他们讨论外,谁都不愿意听这些学问上的事。

云善趴在铁蛋身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今天太阳大,西觉给他脱了毛外套,套了个花的小棉马甲。

伴着秋水他们的说话声,妖怪们安静地在院子里睡着了。

兜明被晒得一身汗醒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到秋水他们坐在走廊下一边煮茶一边说话。他晃晃脑袋,独自上山去了。

没一会儿,大家都醒了。坨坨也没留下来凑热闹,这些话题他不爱听,带着青芽儿和云善一起跑出去了。

他们在山里跑了一圈回来,梁俊泽他们还在说话。

瞧着太阳往西边偏,梁俊泽站起来说,“我差点忘了。今日上山要和你们说,我明日要去县里读书。”

“这麽快就要走了?”坨坨问他,“你们什麽时候去麻城。”

梁俊泽笑笑,坨坨对他成亲的事一直都很感兴趣。“娘说等雪融化,就去麻城。”

“你等等。”坨坨打开库房在里面翻了一通,装了一袋子吃的给梁俊泽,大人似的叮嘱,“好好学习啊。”

再一想,坨坨之前说他爹都得叫他爷爷,梁俊泽又忍不住想,要按照那样排,他岂不是得叫坨坨这小孩太爷爷?肯定是坨坨瞎说的。

梁俊泽好笑地点点头,接过袋子,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一定好好读书。”

“二叔写了信来,谦哥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他让我来云灵观捐些香火钱。”

梁俊泽从怀里掏出一腚银元宝,个头还挺大。“二叔说等春天暖和,再带着谦哥来云灵观上香。”

坨坨接过沉甸甸的银元宝,跑过去塞进了功德箱里。他趴在功德箱边上凑到孔洞旁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瞧不见存了多少钱。

开山之前,这里是空的。开山之后,来山上上香的人也不多。不过有这一个大元宝,里面就是有不少钱。

隔天,闻青山来了一封信,说是麻城的姑姑家想来拜访云灵观,顺便看看梁俊泽。

“闻青山说他也来。”小丛看完信道。

“那好。”坨坨说,“好几个月没看见闻青山了。”

“他还说阿婵家的人想看看梁俊泽。”小丛又说,“梁俊泽不是今天要去县里吗?”

“那……”坨坨急着叫道,“咱们快去山下拦住他。”

兜明快步跑下山,可梁家门锁着呢。他挠挠头,问村里人打听梁家人去哪了。听说是去送梁俊泽,兜明又赶紧顺着路往外追。

坨坨和小丛跑得慢,他们追到梁家时,兜明早就没影了。

云善从铁蛋身上下来,拍了拍梁家大门。

“挂着锁呢。”坨坨说,“他家没人。”

“人呐?”云善问。

“应该去送梁俊泽了。”小丛推测。

他们传音去问兜明,果然是这样。大家便没急,兜明肯定能追上梁家人。

妖怪们顺着路往陈川他们家去,远远瞧见几个小孩在练武。

陈川和张槐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表情很是严肃。乌日善也在小孩堆里跟着练武功。

陈川家院子里又多盖了两间茅草屋,院子门口还竖了块石碑,上面写着:青川派。

“下山了?”陈川看见妖怪们很高兴,“得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这儿以后就是青川派了?”坨坨指着院子门口的石碑问。

陈川点点头,“暂时是。”

“等少主长大一些,门里有了些人,我们再回去。”

云善和青芽儿两人跟着一起学,摆手、踢腿、出拳,这些动作,云善常练,比这些才练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做得好得多。

等孩子们练完了功,大家凑在一起,跑去了不远处的女子村玩。

许十三、许十四正在后面地里捡石头。等土地再松软些,再准备开田。

陆家村串门的人少了一大半,大院里只有陆家村的小姑娘们忙着绣帕子,没有来闲唠嗑的人。

“现在都忙呢。”红娘说,“过了个冬,陆家村的人都攒着劲,等着春天来,好开荒、种地。”

“上回东望村的里正还说了,给我们两个村子匀些菜种。叫我们有地了就有得种。”

说起东望村,女子村和陆家村的人都非常感激。

尤其是陆家村的人。他们在最开始到达这片土地时,东望村的村民们表现出了积极帮助他们的善意。

现在就等着开了春,他们便要像春天里的野草、野菜一样在这片土地扎下根。

陆家村的小姑娘们精神道,“等有了地,种了庄稼,俺们就不用挨饿了。”

“到时候俺们也吃白面馒头。”

说话间,她们手里的活也没停。只要肯干,那些好日子看得见,她们心中充满了希望。吃上白面馒头就是她们今年的目标。并且,一定会实现!

兜明快追到镇上才追到梁家人。梁周氏原本就十分舍不得梁俊泽走。

听兜明这麽一说,她赶紧笑道,“那就回去。”

一家人赶着牛车,又回了村里。

遇到村民问他们怎麽又回来了,梁周氏就说,“我舍不得老三,再留他住些日子。”

回来后,梁周氏在院子里前前后后转了一遍,叫上家里人一起收拾屋子。又问兜明,“厉家人什麽时候来?”

“他们已经到县里了。过个两三天就来。”兜明道。

梁周氏掸了掸身上的旧棉袄,局促道,“今年没做新棉袄,这棉袄旧得很。”

“娘,旧棉袄咱们洗得干干净净的,怕啥呀。”小菊在一旁笑着说。

“那也不是。”梁周氏说,“不显得我们有些寒酸麽。”

厉家在麻城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他们梁家只是东望村里的富户而已。两厢比较,是梁家高攀了人家厉家。

梁文忠含着短烟枪,背着手,好一会儿道,“寒酸什麽?咱们家就这样。”

“厉家知道咱家什麽样子,老二肯定都说了。他们就是相中咱家老三了。”

“你想得倒是开。”梁周氏笑笑,心里隐隐还是担心,总怕厉家瞧不上他们家。

兜明背靠着大树坐着晒太阳,并不参与梁家人的话题中。

没一会儿西觉他们就来了。大狗蛋、二狗蛋他们拉着云善、青芽儿说小话去了。

也不知道说了什麽,几个孩子挤到梁俊泽屋门口探头往里看。

“怎麽?”梁俊泽转回身看着一群小孩。

“婶婶要来了?”大狗蛋问。

“我不知道。”梁俊泽继续收拾东西,“你问坨坨去,看信里写没写。”

小孩们呼啦跑去院子里找坨坨。坨坨根本没看过信,只好又去问小丛。

“没说。”小丛道。

“这事哪里好在信里说。”王小花笑道,“我猜阿婵小姐肯定来。”

“娘,你怎麽知道?”大丫问。

“不是说云灵观灵验麽,红娘她们几个前几天不是刚和翠娘去山上求姻缘了麽。我猜阿婵小姐也会来求好姻缘。”王小花道

没出嫁的姑娘谁不想求好姻缘,有个如意郎君。

没等梁家人盼来厉家人,陆虞的小学堂开始招学生了。

这两日好些人来东望村、陆家村打听小学堂的事,梁家人被分散了注意力,应付着十里八村的亲戚朋友。

王小花的娘家人一起过来走亲戚,打听着陆家村小学堂的事。

“一个月的束修真的只要十个铜板?”王小花大哥不相信地问。

“真的。”王小花说,“早前就说了,只教字,带着启蒙,其他的不教。”

“家里要是没钱,给八个鸡蛋也行。不过不是天天念书,隔一天来一回。”

“那也行。”王小花大嫂高兴道,“这钱家里出得起。”

“你两个侄儿一起去,一个月才十六个鸡蛋。谁家拿不出呀。”

“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陆虞那说一声。”王小花道。

梁周氏在一旁说,“到时候孩子中午就别回去了,在我家吃吧。添两双筷子的事。”

“哎。”王小花娘惊喜地答应。王小花大嫂一个劲地道谢,“等上学了,我家带粮食来。”

“带啥粮食,孩子能吃几口饭。”梁周氏摆摆手。

梁家人对儿媳妇儿好,王小花和周勤俭向来在娘家很有脸面。自家娘家有个什麽事,梁家能帮都会帮忙。梁家人过日子从来都是一条心,没有争风吃醋的那一套。

既然王小花娘家侄子来吃饭,梁周氏也叫了周勤俭娘家的侄子留下来吃饭。

陆虞说过,左右就上一年的课。隔一天上一回课,左右也不过吃半年饭。这是给两个儿媳妇儿做脸,梁周氏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大方。

厉家和闻家的马车驶入东望村时,在村子里行了一路没瞧见什麽人。

坐在车边的小柳奇怪道,“村子里怎麽没人?”

到了梁家,只见梁家的大门上挂着锁头。

闻青山掀开车帘跳下来,纳闷地对小柳说,“村子里人都去哪了?”

站在两家门口,能看见不远处陈川、张槐的家,还能看见女子村的大院。

小柳和闻青山去了陈川家,也不见人。走去女子村,还是不见人。

“人呢?”这更让闻青山觉得奇怪。他和小柳又往陆家村去。

还没靠近,就见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十分热闹。

小柳上前打听,“这是有什麽事?”

“陆家村学堂开了。”后面看热闹、拄着拐杖的老头说,“一个月才交八个鸡蛋!”

“十里八村的小孩都来了。”

“才八个鸡蛋?”自小读私塾的闻青山十分惊讶。读书是很贵的。

“人家说了,只教识字,所以收得少。”那老头又说,“能识字就很不错了。一个月才交八个鸡蛋!”

前面的人回头说,“前头人说快收了一千个鸡蛋。”

老头立马乖乖了一声,“真收一千个?”

“假不了。”前面人道,“咱这十里八村得有一百个孩子。”

这边人太多,小柳他们实在挤不进去,只好去旁边等着。有这热闹看,闻青山估摸着,坨坨他们肯定在。

车里的闻家大夫人、闻铭朗、闻家姑奶奶、阿昌、阿婵都下了车,站在车边瞧着那边的热闹。

也有好些村民往这边瞧的。有人嘀咕着说那有钱人家也要送孩子来识字。实在是八个鸡蛋太便宜了。

一直到晌午,这边的人才渐渐散去,小柳终于有机会挤进去。

进到院子里,除了一筐又一筐的鸡蛋,小柳果然瞧见坨坨他们都在。

“坨坨。”小柳大喊一声。

云善蹲在筐子边抓着个鸡蛋正在端详,听到别人喊坨坨,他抬起头看。他还记得小柳。

云善站起来,跑去正在和陆小智说话的坨坨那,拽拽他的衣服,指着小柳说,“小柳。”

“你们来啦。”坨坨带着云善跑过去。

小柳笑着说,“早来了,这边人太多,挤不进来。”

“真收了一千个鸡蛋?”

“一千零一十六个。”坨坨道。

“那可真不少。”小柳说,“一个月就有这麽多,一年得有多少?光吃鸡蛋也够了呀。”

“哪能光吃鸡蛋。”梁俊永说,“陆虞说这些鸡蛋先赊给他们村子里的人补身体。”

“吃鸡蛋补上两个月,身体都该养好了。”梁俊永觉得陆虞这主意是真不错。现在可以赊鸡蛋给村里人养身体,多的鸡蛋还能拿上街换钱。

别看这边收一个孩子的束修少。就是束修少,才引来这麽多孩子。光是收一个月束修,陆虞家就不愁吃喝了。

院子边,白小香和她婆婆拿着鸡蛋对着太阳,瞧瞧有没有能孵小鸡的鸡蛋。

陆虞大哥蹲在一边喜气洋洋地说,“那时候让陆虞读书就是对的。虽然没读出啥明堂,但是你们瞅瞅,家里这麽些鸡蛋都是他挣来的。”

旁边陆家村的人个个喜笑颜开,都夸陆虞有本事。人家不仅有本事,还带着他们村子人一起活。这半年多来,要不是陆虞,他们这些人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呢。

云善把手里的鸡蛋放在装不能孵小鸡的鸡蛋筐里。他又从另一边筐子里拿出鸡蛋,继续端详。

“云善,对着太阳看。”青芽儿说,“里面有黑点的就能孵出来小鸡。”

云善拿起鸡蛋对着太阳看,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鸡蛋放到只装了两个鸡蛋的筐子里。

“真有啊?”白小香怀疑地拿起鸡蛋对着太阳看了一眼,还真有。“云善干活真仔细。”原本她还以为云善就是玩的,没想到人家真的懂。

那边,梁家人稍微有些紧张。小柳的到来,意味着厉家的人也来了。

梁俊彦说,“先把青山他们带咱家歇歇。”

梁周氏紧张地跟着小柳去了车边,“青山啊,去家里歇歇?”

闻青山应了一声,赶紧把家里人介绍给梁周氏。闻大夫人这次跟着闻家姑奶奶也就是阿婵的娘一起来云灵观上香。

梁俊泽偷偷看了两眼站在车边的阿婵,红着脸低下头。

阿婵绞了绞帕子,小声和阿昌说,“他低什麽头,我都没瞧见他长什麽样。”

阿昌笑着打趣,“长得丑,我看过了。配不上我妹妹。”

阿婵不相信地来回打量梁家人,“他爹娘、大哥都不丑,他也不会丑吧?哥哥莫要打趣我。”

阿昌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到坨坨他们后,立马迎过去,“坨坨。”

“阿昌。”坨坨开心叫道。

阿昌对坨坨他们十分有好感。当下就从马车里翻了些吃的玩的送给坨坨,“特意给你们带的。”

“云善掌门呢?”

“在陆虞家看鸡蛋。”坨坨说。

一行人去了梁家。西觉陪着云善和青芽儿继续在陆虞家看鸡蛋。

一千多个鸡蛋捡下来,有八十多颗鸡蛋可以孵小鸡。陆虞家已经花钱买了五只母鸡,没想到还不够用。陆虞大哥当即挎了一篮子鸡蛋去东望村里找人换母鸡。

红娘在院子里和白小香说话,“说好了,孵出来的小鸡可得卖给我们二十只。”

“说好了。”白小香笑道,“肯定给你们留着。”

“要十五只母的,五只公的。”莫娘说。

白小香应道,“行。”

剩下的鸡蛋点一点,按照村子里户数,每家最多可以赊十五个鸡蛋。这事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做的,谁家也不能耍赖。

最后,陆虞家落下二十一颗鸡蛋。白小香数了六颗鸡蛋,欢欢喜喜地抱进厨房里,剩下的十五颗鸡蛋被陆虞娘珍重地收进屋子。

院子里的陆家村人都走光了。今天中午不止陆虞家,陆家村家家都煮上了鸡蛋。时隔快一年,他们终于又吃到了鸡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