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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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重重踏在地面上,飞起些许雪沫。

薛景元奔至祝小蓟身边,向来没有为谁弯过几次的膝盖此刻噗通一声栽进雪里,此刻也顾不上狼狈,俯下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腕此刻在颤抖,喉结滚动,花了些许力气,才将祝小蓟从雪里翻过来。

祝小蓟此时眼角眉梢均挂着雪,双眼紧闭,纤长漆黑如同脸颊已经冻红了,唇色也发白起皮,像是个没有人气的木偶娃娃一般,连呼吸都微弱到感受不到。

薛景元怕他真死了,拍了拍他的脸,急的大叫了几声祝小蓟的名字,但都没有得到祝小蓟的回应。

薛景元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快速地脱下自己的披风,将祝小蓟裹了起来,打横将其抱起,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一阵妇人音调便一同传了过来:“.........景元?”

薛景元听到有人在叫他,抱着祝小蓟,下意识回过头来,只见自己的母亲徐弱水正背着微黄的烛火站在门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身上披着柔软的狐皮大氅,半张脸埋在雪白的狐毛中,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冰凉的月色和雪色折射过她雍容白皙的脸颊,落进薛景元瞳仁里,似乎连眼角和脸颊上的细纹也一道隐去了,恍惚间让薛景元响起自家弟弟还在世时,徐弱水也未曾对他歇斯底里过,端的一副慈母模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纷纷扬扬的白雪落了下来,几乎要将薛景元的鞋埋去大半,薛景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和焦急,只道:“儿来带祝小娘子回去。”

听到祝小蓟,徐弱水眼睛变冷,片刻后方勾起唇露出一个冷笑,只道:“一个贱妾,也值得你深更半夜来此?”

薛景元之父薛凌河昔年就有一爱妾阮焉,只不过因为家世低微,而无法抬为正妻。

这些年,徐弱水一直在和阮焉较劲,以至于当初徐弱水和阮焉同时怀孕时,徐弱水也要因为抢先生下嫡长子,所以用了猛药催生,导致难产。

徐弱水一直讨厌妾室,连带着阮焉在内的所有妾都憎恨,时不时就用点手段磋磨她们。

薛景元其实一直知道,但是因为上一辈子不在意,所以没管,也没放在心上。

但他没想过徐弱水会丧心病狂到让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人跪在雪地里,闻言脸色也不太好,只道:“母亲,祝小蓟身子不好,儿先带他回去了。”

“他莫不是装的。”徐弱水说:“阿元,内宅之事,自有母亲替你盯着。这祝小蓟生性浪荡,身为人妾竟一夜未归,连带你也未曾回家,母亲怕是他带坏了你,今日若不狠狠罚他,怕是不会长记性。”

薛景元道:“母亲也说了他是妾,总归只有他听我话的份,没有我听他话的道理,他祝小蓟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能能左右我的选择和决定。若儿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也必定是我一人之过。母亲大可以罚我,何必迁怒于他?”

徐弱水听出薛景元语气里的埋怨之意,秀眉不自觉拧了起来。

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放在门边上的指尖也微微收紧,力道大的几乎能折断新做好的蔻丹,轻轻颤抖:“你是在怪母亲多管闲事,擅自罚了你房里的人?”

“儿不敢。”薛景元低眉说:“只是这祝小蓟是儿的妾,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日后去了,墓碑上写的也是薛祝氏。所以以后他是生是死,是赏是罚,都该由儿一人做决定。母亲操持内宅,主持中馈,多年辛苦,这祝小蓟顽劣不堪,就不劳母亲日后继续费心管教了。”

言罢,他竟然不去看徐弱水此刻是什么样的脸色,起身,径直带着祝小蓟离去,背影隐入了一片墨色之中。

徐弱水被薛景元绵里藏针又格外强硬的态度气的脸色发红,肩膀微颤,指甲抠在门框边,竟然平白按断了一根。

而薛景元却不再去管徐弱水的心情几何,几乎是一路飞奔,将祝小蓟带回了青枫苑。

“快,快去叫郎中来!”

薛景元一边着急忙慌地给祝小蓟盖上被子,又忙叫人将炭火盆移过来给祝小蓟取暖,却被粗劣的炭火呛的直咳嗽。

一旁的侍从在旁忐忑不安道:“长公子,如今夜已经深了,怕是药堂医馆都关门了........”“关门了就敲门,不出诊就直接把他们背过来出诊,还要我教你们吗?!”薛景元转头厉声道:“左右多给些银子就是了!若是再拖延不去,今日祝小娘子交代在这,你们这些废物也随他一同去罢!”

侍从唯唯诺诺地应下,转身时又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等人出去请郎中之后,有小侍上前端上铜盆,还有帕巾。

薛景元将帕巾浸入铜盆里,慢慢用温水给祝小蓟擦去脸颊上的雪片。

没多久,祝小蓟就发起了烧,薛景元急的很上火,就差要骂人的时候,从梦中被打搅醒来的大夫方姗姗来迟。

大夫的惺忪睡眼早就被风雪吹清醒了,此刻面对面沉如水的薛景元,紧张的腿都在抖。

他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京中大夫怎么多,怎么每一次都抓他给祝小娘子看诊。

他一把骨头了,哪遭得住这罪。

但这话他不敢对薛景元说,怕薛景元一巴掌下来能直接把他拍昏迷,忙提着医箱小跑上前,用看诊巾搭着,给祝小蓟看诊。

“怎么样,大夫?我家小妾没事吧?”薛景元紧紧盯着大夫,像是一旦从大夫身上看到或者捕捉到一丝“此人不行了埋了吧”就能当即跳起来发怒:“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收回手,随即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娘子方才滑胎流产,正是需要好好修养的时候,在雪地里跪了这些时候,更添虚弱,如今又敢风寒,怕是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不能再沾冷水。”

“........”听到祝小蓟还有救,薛景元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罢了,我养得起。敢问大夫,他是否还需要什么药物,或者饮食上可有需要注意的?”

大夫点头:“小娘子新添下红之症,除了寻常的补血药物之外,最好连吃半个月的血燕窝养生,以及用人参枸杞雪莲叶等做成的药丸。”

血燕窝稀少价贵,徐弱水身为徐家主母,也只有半月吃一次血燕窝,若是要祝小蓟连续半个月三餐都吃血燕窝,虽然吃不空薛家,但也得费不少银子,再加上用人参做药丸入药,又更贵,靠祝小蓟那点份例,是决计吃不起的,这也就是他为何上辈子流产之后,身体便差了一些的缘故——便是添下红之症的时候,没有用药调养好。

但这些对薛景元来说不算什么,他只道:“大夫,他还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单写来,我自会想办法去寻。今日别说只是血燕窝人参而已,就算是遍寻不得的奇药,我也会砸重金将它得来。”

大夫心中一惊,隔着昏黄的烛火,看着薛景元俊俏冷凝的眉眼,心中暗叹小郡王竟对祝小蓟如此上心,连这样珍奇的药材和膳食也舍得砸在一个家世并不清白的小妾身上。

他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随即被侍从带下去开药领银子了。

等人都退下去之后,候在外间之后,内屋里只剩下薛景元和祝小蓟。

薛景元看着昏迷中的祝小蓟,片刻后伸出手,轻抚着祝小蓟在睡梦中仍然蹙起的两缕黛青眉。

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