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环的手顿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几根枝条,不确定地问道:“是这样吗?”
李宣明:“只是有可能。”
楚环想了想,又说道:“折枝……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又有点道理, 这名字还挺好听。”
“对了。”李宣明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间, 用手帕仔细地擦着自己的剑,一边问道:“你们这供奉的是哪座山的山神?还是得道的祖师?或者是地府的哪位?”
“……”
楚环:“这要怎么说呢?”
李宣明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他问道:“你别说你连这都不知道吧!”
楚环:“你知道我们又不像你们那么专业,我们端公的流派也多着呢,有些地方的端公还融合了佛教呢,巫术很多不也和你们道家的融合了吗?反正这神像就是从祖上就一直供奉着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
李宣明无语地说道:“也不至于连来历都不清楚吧?”
“现在这不是就要搞清楚了吗?他可能叫折枝啊!这还得多谢你呢。”
李宣明现在只觉到自己的心好累。
楚环把花枝重新放好,要是他们供奉的神真的叫折枝的话,这东西指代的不就是神像了吗?
他之前对这些花枝还蛮不尊敬的, 真是不好意思。
“李道士, 你是在做什么?这么忙。”正事解决了, 楚环也开始和他闲聊了。
李宣明脸色一正, 说道:“我现在在B市,我接到通知说这里有个村子里的人都到了怪病,脸上的五官莫名消失了。”
“我到了地方一看, 才发现是有人供了个恶神。”
楚环:“?”
“五官消失?”
李宣明:“也不算是五官消失, 只是被移走了, 那恶神是一个无眼无口无鼻无耳的相互连接的葡萄一样肉球形象, 人向他许一次愿, 在愿望满足的时候,就会被他拿去五官其一。”
“他取来自己用?”楚环好奇地问。
“对。”
李宣明说道:“他已经取了十多人的五官,那些肉球上都快长满了。”
楚环只是在脑子想了想那个恶神的形象,然后就是一股恶寒, 和他遇到的活丧骗鬼比起来了,李宣明遇到的这个也太恶心了吧!
“你这可真是辛苦……”
“还好,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楚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李宣明挂了电话,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
环境中光线昏暗,周围立着一些金属的柱子,在微弱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是直立的干尸。
再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这里是一个地窖,周围的墙壁上化着奇怪的复杂的纹路,多看两眼都让人感觉到脑袋晕眩。
地上撒着一些鲜红的血,还躺着两个生死不知的男人,男人的长相都非常奇怪。
一个人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深深的洞,黑乎乎的,跟奶茶吸管差不多大小,另一个男人没有嘴巴,无法被盖住牙齿就这样裸露在外,鲜红的牙龈让人觉得生理不适。
李宣明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了正中间那个恶神像,他非常警惕地靠近了那个东西,确定了神像上面已经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后,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在神像的身上又贴上了很多的符,直到符将它整个都包裹住了,他才抬头说道:“可以下来了。”
上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比他还年轻些的男人伸进来了一个脑袋,对着他说道:“师兄,你都弄好了?”
“嗯。”
“师兄你也太强了!”
那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围绕着那个神像兴奋地说道:“你怎么做到的?这就是那个夺人五官的恶神吧?你一个人就把他消灭了,我要是和你一样有天赋就好了……”
李宣明的视线一下就飘远了,天赋这种东西……
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着的楚环现在还在神像面前站着呢,他今天是第二次给神像上香了,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些花枝是什么意思。
“您老是这么送下去也不行啊,你再给我一点提示吧,清楚一点的提示……”
“可以吧?”
楚环最后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神像,心里念着自己的问题,开始卜卦了
“折枝是您的名字吗?”
竹卦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在地上转动了起来,很久都没停下。
楚环:“????”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过了好一会,竹片终于停下了,楚环顿时睁大了眼睛,朝着地上看了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竹卦竟然显示着模棱两可的态度,这到底是说他猜对了,还是说他没猜对呢?
名字还能“是”和“不是”之间的吗??楚环一脸茫然。
他整整呆滞了十分钟,然后就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竹卦,把它放好后,就转身出了门,大门在他背后缓缓关上,他也抬头注视着天上的天空。
天很蓝,白云只有了了的几朵,升起的太阳大方地洒出温暖的光芒。
“太难了。”
楚环开始后悔,他当初就不该说他们家供奉的神比他曾经的上司的心思还好相处的,神的心思明明比人类的心思难猜多了!
楚泽阳从院子里路过,看到他注视着天空装深沉,又忍不住退了回来,说道:“你要是闲的话,就去……”
楚环顿时脸色一变,说道:“不,我不闲。”
他转身匆匆地走了。
白天,他去找沈落秋消磨了一天的时间,两个人还搬了烧烤架去河边烧烤。
他自己动手烤了两条鲫鱼,香香辣辣的,连刺都烤得焦了,顺便还给沈落秋讲了娄家的事情,听得他大呼过瘾。
沈落秋听完就问道:“那要是他们不请你们去跳端公舞,那土地神不就不知道了吗?然后也就不会带廖清梅回来了,他也不一定会被发现了。”
楚环:“他想确保廖清梅已经知道他死了。誓言是说给天地的,他要完成他曾经发下的誓言,他必须死一次,不然他复活了以后,廖清梅也不会放过他的。”
“唉,那岂不是不能乱说话了?”
楚环看了他的一眼,说道;“本来也不能乱说话,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狗娃在一边摇着尾巴说道:“他比我们鬼坏多了,我们鬼最守信了。”
楚环:“……你什么时候来的?”
狗娃对着他搓了搓身上的鳞片,说道:“从你说娄胜利上了娄清身的时候我就来了啊。”
楚环用脚把他推回到了河里,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听什么爱情故事,而且这大白天的,你爬上来也不怕吓死人?”
狗娃很不服气,朝着楚环吐了一大口水——没敢吐到楚环身上,然后才沉到了水底去了。
晚上,楚环吃过晚饭,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睡意袭来,然后手机都没放下他就直接睡过去了。
他在做梦。
其实也不算是在做梦,是有人在他面前强行播放一段影像。
楚环完全就是茫然的用一种旁观的上帝视角的看着面前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身上穿着奇怪的袍子,腰间挂着一个牛角还有一把奇怪的刀,背着一个包袱走到了一个奇怪的村子。
那个村子看起来非常破,建筑物都是泥巴墙,那些灰色地面、灰色天空,连人脸色看起来都是一种暗淡的灰色显示着这个地方的穷苦。
男人在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借宿,但是那户人家里没有女主人,只有一对兄弟。
兄弟两个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还给他整了吃食,男人看到屋子里有女人的东西却没见有女人后,就跟兄弟俩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兄弟俩就给他解释了一番,说不仅他们家里没女人,甚至连整个村子里都没年轻的女人了。
几年前,他们村子里下大雨,有家人的媳妇临产,但是稳婆因为大雨迟迟没到,又刚好遇到难产,最后孩子没生下来就一尸两命了。当时女人的尖叫咒骂随着大雨传遍了整个村子,村子里的老人都说,那女人死之前有怨,恐怕会化为产鬼。
最后果然,在那个女人去世后,村子里又有一个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同样是没生下来就一尸两命,死前痛苦无比,肚皮上还有一道诡异的红线。
此后,他们就逐渐发现了这个村子里的女人生孩子就必难产,周围村子里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也不再嫁女到此,没两年村子里就只剩下来丧妻的鳏夫和娶不到媳妇的光棍了。
男人一听,果然是产鬼作祟。
产鬼就是难产而亡的妇人所化,她们憎恨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憎恨世界,充满了怨气和憎恨死亡后就化成了产鬼。
产鬼会致妇人难产,也会害死小孩,算是一种作恶多端的的鬼怪。
知道了作祟的鬼怪后,就好处理了,男人就用纸剪了个大肚子的妇人,剪好后就用自己的血点了妇人的眼睛,那个纸片在飘落到了地上后,就真的变成了大肚子的妇人。
楚环看到这个熟悉的手法,突然反应过来了,他现在梦见的正是《清远笔录》里的一篇记录,名字叫《产鬼》。
到了晚上,妇人躺到床上,突然就开始呼痛,像是马上要临产一样。
男人就蹲守在房中,果然有产鬼从外面潜入进来作祟。
那产鬼的肚子大得如同水缸,肚皮表面还一鼓一鼓的,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始,肚子里隐约还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和吮吸的声音,就像是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还在她的肚子里折磨着她。
男人用法将产鬼制住,结果产鬼执迷不悟,发出了一声鬼啸后,周围又出现了另外三只产鬼,还有数个小儿魂魄。
这些产鬼聚集在一起,已经不在满足于害死临产的妇人了,她们开始吃小孩儿。
嫩嫩的肉她们自己吃掉,小儿魂魄就喂给自己肚子里躁动不安的没出生的鬼子。
楚环就看到男人发现了她们的行径后,勃然大怒,念咒掐决后,几道堪比人腰粗的雷电凌空劈下,产鬼身死,但是她们肚子里养大的鬼子却从她们肚子里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