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2 / 2)

🎁美女直播

桑晚观念还未转换过来,听见声音,忙也想起身问安。

还是皇后拦住了她的动作,让她继续躺在她腿上,对着进来的皇上眼都不斜一下。

皇上讨好的凑上前拉住皇后的手道:“皇后说的对,你是我们的长女,也是大周的长公主,你身后有朕和整个周国给你撑腰,无需在意旁人。”

皇后一把扯回自己的玉指,还是不理睬对方。

桑晚看着面前气势沉稳的皇帝做出这幅模样,未免有些滑稽。

好在有人接过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只是聊着聊着,皇后身边的秦嬷嬷突然开口,“陛下,娘娘,公主如今病好了,是否需要进学?”

皇后很想开口拒绝,但是皇室子女皆要进学,若是拒绝只怕礼部那些老顽固不依。

桑晚躺在皇后膝上,本来懵懵懂懂的听着,现如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难免好奇,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两人。

“母后,是要去学堂吗?”

皇后低头看着乖巧的女儿,点点头,“是,晚儿想去吗?”

还不等桑晚回答,身旁的皇上先动气,想起进学堂里世家为大的事,冷哼一声道:“晚儿贵为长公主,即使不去进学又如何,朕亲自下旨请大儒教学!谅礼部那群顽固也挑不出毛病。”

请人教学,桑晚眼眸亮起一瞬,脑海里闪过一张清冷俊朗的脸。

软白的小脸满含期待的望着皇上,“那我能让萧大人来教吗?”

萧衍之笑言:“这样好的日子,朕怎忍心让阿晚一人?”

话音落下,元德清已吩咐起轿,抬轿的小太监也都换上了家仆打扮,安顺和珠月都跟在轿旁。

苏若是帝王乳母,自然特殊,不被宫闱所困,这几日被桑晚放归,回家和丈夫儿子过节去了。

直到出了宫门,桑晚都没见到使臣的身影,不禁好奇:“今日不和他们一起?”

帝王换了寻常装扮,更像清风朗月的贵公子,笑起来少了分凌厉。

他将桑晚轻揽入怀:“使臣在京中的一切事宜,朕都交给梓轩全权负责了,上元灯会还要和他们同行,岂不扫兴?”

第 106 章 第 106 章

轿辇出宫门后走了片刻,便被萧衍之叫停,街市已经喧闹起来,越往前,人头攒动,轿辇的确不好行。

再说,乘轿游街,也没有那般滋味。

桑晚被帝王牵着出来,不禁眼前一亮。

往日这条街还比较冷清,酒肆那边才算繁华,今日却热闹非凡,两旁皆是商贩,嬉闹声随处可见,小孩子手里拿着花灯哄跑。

元德清和安顺一左一右,比帝王和桑晚走的稍稍靠前了点,生怕哪家的孩子乱跑,冲撞了主子。

珠月鼻尖一酸,倏而就有些念家,想起自己儿时也曾这般无虑无忧。

昨日才下了一场雪,细碎的雪花盖满青砖,寒风呼啸,停留在青松翠柏上的雪花转眼又簌簌落下。

公主府。

清荷领着身后的侍女进屋,室外严寒森冷,室内却犹如春日一般暖和。

房内四个角都放上了铜制火盆,中间放着一个珐琅花卉如意熏炉,热气携带着香气从里冉冉上升。

侍女们轻车熟路的将洗漱之物摆放整齐,行动间有条不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隐约有声音从床榻边传来。

桑晚伸出一只玉手撩拨开香色床幔,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柔软贴身的白色寝衣从手臂上滑落,乌发披散在身前,软玉生香。

桑晚感受着呼呼冷风从门外吹进,从她的手腕上飘过带起一阵冷意,香色帷幔也被荡起圈圈涟漪。

昨夜晚睡的她如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翻了个身,看清站在面前的侍女,嘟囔道:“清荷,今日起这么早做什么,可是有事?”

桑晚说出的话像是每一个发声都润了水一般,飘散在空中,犹如随波漾开的水纹,娇媚勾人。

侯在床前的清荷即使早已听了千百回,也依旧被勾得抬眼往床上女子看去。

但因视线受阻,只单单望见一点绛唇如血,一截水玉下颌,温润透白。

惊鸿一瞥,便知美人绝色。清荷听见公主所言,思索片刻说道:“公主或许可以换一个办法,萧大人是世家出生,从小便极守规矩,想必是看公主太热情了,萧大人招架不住这才对公主这般。”

“是吗?”桑晚有些半信半疑,难道真的是她太主动太热情了,所以萧衍之才这般不待见她?

她幽幽叹了口气。

也许她真的操之过急了,萧衍之年纪轻轻便已手握大权,出生显赫,长得又是仙姿玉貌。

这样的人自然不缺美人,但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听见他身边传来有女子的消息,足以可见他的自律。

况且纵横官场这些年,想来他应付那些男女之事也颇有手段,所以她对他的引、诱才显得微渺起来。

如此看来她确实该换个套路才行,争取在这十天内让他们的关系有所上升。

门口送药的翟蓝没想到会听见这一幕,虽然,虽然他早就发现公主对他家大人不一般,但是他没想到公主居然承认喜欢他家大人。

手中的药宛如烫手山芋,一时之间送也不是走也不是。

早知道他在看见门口无人时就不该进来,也怪大人。

方才若是大人不那么用力将公主的手腕弄伤,他何至于进退两难。

在门口踌蹰了半晌还是悄悄退了出去,在廊下随意找了个僧人让其帮忙将这药送给公主,便匆匆离开了。

桑晚手撑着脑袋思考,该怎么才能跟萧衍之更进一步呢。

柔白的指尖一下下的击打在桌上,发出微小的声音。

以前她遇见的那些人根本不需要她绞尽脑汁,别说引、诱了,就是朝他们看上一眼,都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可萧衍之不是这样的人,这就让她一筹莫展了。

身后清荷见公主还是愁眉不展,又开口说道:“公主,奴婢听说萧大人家中时常有文人出没,想必萧大人私下喜欢跟那些文人探讨学问,公主何不从此处入手?”

桑晚听到这儿,眼睛亮了一瞬,对呀,她怎么没想到。

随即桑晚似是想到什么,又垂下头。

若是让她诗情画意,绣花弹琴她还能聊上几句。

但是这学问属实是她的短板了。

桑晚的视线漫无目的的在房中漂浮,试图从中找到破局的办法。

突然,她的视线被桌上的一把折扇吸引了目光。

对了,今日遇见的那个郎君!

瞧他言行举止皆不俗,想必在这学问上也颇有一番见解。

那她先去找那公子探讨一番,再去找萧衍之。

这样不仅能让萧衍之对她刮目相看,还能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一举两得。

想清楚了当前关窍,桑晚又想起今日离开时那公子说的话,他说他不经常在那儿。

看来她得早点去寻他,不然若是找不到这个办法可就用不成了。

清净院,桑晚带着一匣子糕点悄悄走进来。

今日天气尚可,余白坐在院中石桌旁,手执棋子破桌上残局。

黑子落地的一瞬间,余白眼角余光看见身后偷偷进来的桑晚,唇角略微勾起。

轻声开口道:“姑娘对在下院中兰花真是喜爱,这才离开多久,便又回来看它了。”

桑晚将手里装着点心的匣子轻放在石桌上,拿出里面精美的糕点,讨好的笑道:“郎君养的兰花风姿绰约,我回去之后久久不能忘怀,还望郎君不要怪我打扰才是。”

余白笑笑,伸手请桑晚坐下道:“能得姑娘一声赞美,这兰花也不算白开一场。”

但桑晚可不是来闲聊的,寒暄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声东击西的问道:“郎君瞧着便有文人风骨,小女子最近看书有些不懂之处,不知能否请教一下郎君。”

余白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温声道:“在下才疏学浅,只怕献丑,姑娘若不介意也可给在下看看。”

听到对方这么开口了,桑晚立马从身后拿出装在匣子里的书籍。

迫不及待的翻开标注的一页,问询道:“郎君,这是何意呀?”

桑晚拿的书是策论,书上被标注的句子写着:古今兴衰更多在于治理,请分析前朝覆败原因。

桑晚在房中选了许久才选中这一道题,她觉得这道题有格局,况且萧衍之官职刚好涉及。

她到时候去问萧衍之,说不定他就对她刮目相看了。

余白看见题目后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提问道:“姑娘觉得前朝是如何覆灭的呢?”

桑晚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抛给她,坐在石凳上,思索一番。

红唇微张道:“大家不都说是前朝君主暴戾,所以覆灭吗?”

说完,桑晚又好像想起这句话的不对之处,一个朝代的覆灭若是只与君主有关好像又夸大了一些。

余白坐在对面,手上拿着一颗棋子道:“姑娘说的不错,其实前朝的覆败就像是棋局上的棋一般,没有一颗棋子是无用的,你永远不知道决定棋局成败的是前一步棋还是后一步棋,所以只有看清棋局才能掌握棋局走势。”

桑晚做在院中听了好一会儿,觉得面前这人说的很有道理。

等拜别对方后,桑晚便兴冲冲的带着书向萧衍之住着的院子走去。

萧衍之住的地方很幽静,往来都瞧不见人影。

桑晚提着裙摆兴冲冲的走进去。

碰巧撞见翟蓝从书房走出来的,翟蓝见到公主脑海里又想起今日在门口听见的那些话,眼神躲闪,低下头道:“公主怎么来了?”

桑晚摆摆手道:“本宫今日看书遇见不懂的地方,今日得空特地来向先生讨教一二。”

说完,便推门走进。

萧衍之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策论看着,听见推门声抬眼望去。

迎着萧衍之冷漠的视线,桑晚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也散乱了一阵,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时之间做不出反应。

旋即她用力掐了把手心,纤长的睫羽轻颤,走上前道:“先生今日也看了策论,学生方才也看了,对里面的一个问题感触颇深,先生可要听听?”

萧衍之放下手中书卷,微挑着眉峰看向对方。

桑晚在书房左右观看了一瞬,看见窗前有一副棋盘,心中暗喜。

走到窗边,将方才在院中时余白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说完,桑晚感觉萧衍之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萧衍之听着面前女子吐露出的言语,眼眸幽深,依他对桑晚的了解,这番话觉无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那么,是谁在她耳边说了这些?

桑晚见清荷迟迟不回话,将垂在床幔处的皓腕收回床上。

半睁开的眼眸又渐渐闭上了,“要是没事,就让我再睡一会儿……”

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什么事情,但睡虫拉扯让她又陷入睡梦中,不过半刻手臂处就传来一阵晃动。

桑晚困乏得很,只想去梦里再会周公,偏身旁有人不许她去。

艰难的将眼眸睁开一条缝,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迷蒙,看着站在她床边端正的清荷,话语间略带了些气音,“好清荷,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左右今日又无事。”

说着又像蚕蛹一般咕咚咕咚的卷着被子向床榻里面睡了过去。

清荷避开桑晚的视线,垂下头说道:“公主许是忘记了,萧大人每逢五便要来公主府给公主授课,公主还是早些起来梳洗才是。”

桑晚困乏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谁要来,就有话语从嘴里就蹦跶出口,“来,来就让他先坐一会,我等会儿就去见他。”

这几日桑晚适应了新身份,从前的娇憨也显露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这具身体的坏毛病,现如今又多了个赖床的坏习惯。

清荷见状也只能吩咐侍女去前厅让萧大人稍等片刻。

风雪席卷起青石砖上的落叶,在空中飞舞旋转后,又将其重重的摔下。

走廊间,穿着檀粉色冬衣的侍女走上前来。

对着座位上的萧衍之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大人见谅,公主昨日夜里温书有些晚了,今日醒得迟了些,还请大人稍坐片刻,公主即刻便到。”

萧衍之眉间微蹙,白皙修长的指节握住茶盏,浅饮了一口并未说话。

倒是跟在萧衍之身后的翟蓝见状眼都要横起来了,若不是圣上下令,要他家大人给这劳什子公主当先生,他家大人需要在这儿等吗?

左右不过是个才恢复神智的公主,痴傻了这么多年了,只怕早就是朽木一块了,还教什么教!

长公主也是,自己什么情况难道不清楚吗?他家大人讲课她听得懂吗?只怕是对牛弹琴!

在心里骂了半晌,才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又斜睨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内侍官,要不是有人看着,他立马便撺掇他家大人走。

旁边穿着深蓝色衣饰的内侍官扬起一张脸陪笑,脸上的褶子笑起来更难看了。

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是未见响动。

白玉茶盏被人放置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厅中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

萧衍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色沉冷道,“公主可起了?”

侍女匆匆瞥了一眼萧大人,只见他眉目间像是有一层冷霜覆盖,面色虽瞧不出来,但却让人胆颤。

“公主殿下,许,许是醒了。”

翟蓝闻言眉眼一横,怒声道:“你方才还说公主已在梳洗,现如今又说才醒,如此诓骗可是想下去吃板子!”

话音刚落,那侍女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说道:“是,奴婢说错了,公主,公主殿下已在梳洗,想,想必很快就能过来,还请大人稍坐……”

桑晚却担心地问:“那林夫人呢?可有人陪?”

“嫂嫂放心,我去接芸心时,夏兰姑姑和林夫人正预备一道儿出来。”萧梓轩笑言。

夏兰是林婉柔入宫前的陪嫁丫头,也是儿时玩伴,一同长大,情谊早已超了主仆。

桑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几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桑芸心急的四处张望。

见萧梓轩他们出来,拉着白梦小跑过去,匆匆对萧衍之屈膝福礼,“陛下,圣女不见了!”

第 107 章 第 107 章

萧衍之还未说话,萧梓轩已面露急色:“何时发现的?”

他才给帝王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不会出岔子,哪曾想圣女就找不到了。

“殿下戴了面具,去杂耍班子那找晚儿时。”

桑芸心说话还算沉稳:“我同白姑娘调侃嬉笑了几句,转头就不见圣女了。”

白梦点头附和:“殿下离开前,圣女还在二姑娘身侧玩糖人呢,几句话的功夫便已不见。”

她是和孟涞一起出府的,使臣团中只有索尔丹一位姑娘,两人之前从未见过。

但白梦性子内敛,只安静跟在孟涞身后,因此并无过多言语。

见安王是和桑芸心一起来的,白梦心中一喜,便和二姑娘一道儿走了,索尔丹也在契蒙的默许下和姑娘们一起离开。

使臣那边有孟涞和凌元洲,的确不会出事,但萧梓轩没想到索尔丹会跟丢。

被清荷拉起洗漱完毕,桑晚坐在镜前还是妆扮。

在琉璃镜前画完最后一笔,额间的海棠花钿寥寥几笔却增色不少,像是点睛之笔一般。

眼尾绯色潋滟,挑起一个缱绻的弧度,氤氲出一小片的水雾,愈发映得那双桃花眼心荡意牵。

穿着一袭水红色衣衫,犹如雪间红梅,醒目惊艳。

正要推门出去时,清荷却从屏风处取来一件雪白色狐裘给桑晚系上。

桑晚看着被包裹在狐裘中的衣衫,小声反抗,“就几步路,不若就不披了?”

清荷手脚利落,桑晚话音才落,雪白色狐裘的系带都已经系好了,又往桑晚手中塞了一个滚烫的鎏金手炉这才罢休。

“公主千金之躯,岂可有失,”话毕又行了一礼道,“公主既已准备妥当,可别让萧大人等久了。”

桑晚叹了口气,抬步向着前院走去。“公主身份高贵,岂是草民能够染指的,还望……”

一根白嫩的指尖抵住他脱口说出的话,轻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些本宫不爱听的话。”

灼棠身子微僵了一瞬,许久才说道:“若是公主不弃,便是草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京兆府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会来此,想起往日里的那些流言,虚虚行了一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此地有凶案发生,长公主殿下不宜在此多留,还是尽快回府才是。”

“国师大人是父皇指给本宫的夫子,如今国师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京兆府尹闻言作罢,问那衙役道:“你如何判定此人便是国师?”

“小人曾有幸得到过国师大人的指点,是以对国师大人的身形有些了解。”

“大人请看,此人头上的玉冠与手中的佛珠难道不眼熟吗?”

桑晚也顺着衙役的话看去,今日她见清淮哥哥的时候,他头上戴的正是此物。

不对,不对,肯定还有别的疏漏!

桑晚扑在那道尸体上,猛地掀开白布,担架上的人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只能看出大致的脸部轮廓。

桑晚双手颤抖着扒开尸体的右手,怀着最后一道希望的看着尸体上右手手腕。

只见那手腕上有一寸长的伤口,疤痕明显,显然是陈年旧伤了。

怎么会,这尸体上怎么会有跟清淮哥哥一样的伤口。

不,不会的。

桑晚一边在心中否定着答案,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滴一滴落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大片水渍。

“先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好容易将罩在眼前的衣衫拿下,萧衍之就已穿好了衣衫,薄唇微抿,一双漆眸犹如浸了寒泉一般,冷的令人咂舌。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桑晚将怀中的衣衫抱的更紧了,睫羽微颤,红唇微张就开始为自己狡辩,“学生看先生试衣,便也想买件新衣,听小二说这隔间是两个便想着进来试衣,没想到唐突了先生。”

“是学生的不是,还请先生宽恕。”

桑晚低下头,一双皂靴缓缓映入眼帘,“是吗?”

桑晚点头如捣蒜,反正便宜已经占了,君子不逞口舌之快。

况且萧衍之还能看回来不成,若是真这么干,她也不吃亏。

左右都是她得利。

“公主即这般说了,那臣作为公主的先生便不得不行教导之责了。”

听闻此话,桑晚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悄悄抬头看向对方。

不期然与对方视线相撞,对方面容冷峻平静,好似方才的事并未在他心中留痕。

“翟蓝,进来。”

守在门口的翟蓝听见大人声音,破门而入,“大人,何事?”

桑晚眼角余光悄悄跟着萧衍之,只见他取下翟蓝腰间佩剑,一步步向她走来!

桑晚心抖了一瞬,不就是看了一眼,难不成还要剜她眼不成?

不是说萧衍之是君子,怎的还动起刀剑来了。

清荷跪倒在殿下的身后,见殿下如此悲恸,心有不忍。

间隙中,还不忘说道:“如此,才算是将梅林之事还原。”

萧衍之保持着雪松一般的姿势,像是毫无变化,但宛如白玉一般的耳垂此时却染上一层薄红。

平日里显得冷淡幽深的眼眸此刻也泛着一层水光,像是被冷泉浸润着的墨玉。

只看见那精美的海棠步摇在眼前摇晃,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僵在原地。

桑晚余光看见这一幕,眼带笑意,从他唇上退下道:“先生的耳垂可比先生诚实多了。”

杏月亭,萧衍之身着月白衣衫,手持一卷书籍,站立在亭中。

颀长的身影站在亭中,像是雪地中停留的孤鹤一般,孤傲矜贵。

藕荷色披幔从外掀开,桑晚从外走来道:“萧大人久等了。”

萧衍之脸上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微微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一进杏月亭,桑晚便将身上的狐裘给脱了下来,露出内里的水红色衣衫,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开在裙摆之上,辅以金线绣之。

走动间,还有流光在衣摆处显现。

路过萧衍之时身上水红色的衣衫划过对方的手掌,像是被羽毛轻挠了一下。

萧衍之神色淡然,行了礼后便坐在桌前,就连眼角余光也不曾看过来。

修长的手指里还拿着方才正在翻阅的书籍。

桑晚看对方目不斜视,轻移莲步,走上前来。

萧衍之只觉得一阵浅淡的甜香从远及近的袭来,默不作声的向后退了一步。

桑晚见此得寸进尺的又上前一步,突然伸出玉手将萧衍之拿在手中的书籍抽了出来。

争夺之间,她的指尾触碰到了萧衍之的手心。

冰冷的掌心突然闯入一柔若无骨的柔荑,对方温热的指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在他冰冷的手心摩挲了一瞬,才慢悠悠的抽身离开。

“萧先生这是看的什么书?”

萧衍之一双清沉的黑眸抬眼望来,就瞧见面前之人眼带戏谑的模样。

薄唇微抿,清冷的眉眼微皱,像是被风吹皱的雪池一般。

桑晚还在留恋方才的触碰,翻了翻手上的书籍假意问询实则靠近道:“先生,这句是何意呀?”

不料萧衍之突然后退数步,清冽的声音传来,“来人,将亭中帷幔撤去。”

桑晚傻眼了,不是吧,就碰了一下反应这么大吗?

“先生,先生我错了,这帷幔要是撤走了,我……“应是被这林子里的细枝划伤了。

“公主可还能走?”

桑晚伸出手贴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心紧贴在他手臂上,带起一阵异样。

桑晚起身不稳,一个踉跄栽进萧衍之怀中,萧衍之身上的冷檀香扑面而来。

环抱住他的腰身,头埋在对方颈间,急促的呼吸铺洒在他脖颈处。

湿.热的声息从颈间传来:“先生,学生脚好像崴了,走不了了。”

“是吗?”

桑晚呼吸乱了一拍,悄悄抬头看向萧衍之。

她仔细看着面前这张神清俊朗、不似凡人的的面容,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异常的神情。

但他仍是面色淡然,宛如菩提树下的圣人一般。

眉宇间蕴含着一层冰雾,一双昳丽的眼眸波澜不起,不曾为她蓄意的引诱有丝毫的动容。

桑晚倚靠在他宽阔的肩胛上,视线直勾勾的望着他,心绪翻涌。

越是波澜不起,就越是想要看到滔天巨浪。

她倒要看看萧衍之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最后为她所迷的样子。

正想着,桑晚忽然被萧衍之从怀中扒出,放在地上。

虽未言语,但她还是感受到他的躲避。

“先生,我走不动。”

萧衍之极轻地蹙脸下眉,低声道:“那便在此处歇歇,等公主脚好些了再走。”

桑晚实没想到会是这般发展,傻愣愣的坐在原地,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冬日本就严寒,夜里更是冷的出奇。

便是野兽也不太出来觅食。

趁着萧衍之转身之际,桑晚偷偷将藏在袖中的草叶丢了出去。

看来苦肉计也不怎么能行通。

白日里便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现如今更深露重,她又穿得单薄。

没过一会儿,她便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滚烫,用手背摸了摸额间。

手背与额间温度相近,根本摸不出来。

她正想张唇喊人,却发现喉间已经干渴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几个孱弱的气音漂浮在空,又徒劳的散去。

坐在前方的萧衍之仿佛听见动静,转过身瞧见桑晚双颊通红的蹲在原地。

眼眶因为发热氤氲出水光,目光迷离。

桑晚只感觉自己深陷火热之中,被烈焰炙烤,大脑一片混沌。

突然肩上感受到一股清凉,被炙烤已久的她迫不及待的去追寻那一汪清凉。

双手抓住,送到面前,滚烫的双颊蹭了蹭他的手掌,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

萧衍之感受着她滚烫的面颊,忍不住拍了拍道:“公主你着凉了。”

她迷蒙的睁开眼,看着面前人张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是手里握着的感觉提醒她,面前这人便是清凉的源头。

她突然坐起身,娇软的脸颊用力贴上他的脸颊,感受到清凉后又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女子柔软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席卷了他的思绪,萧衍之一时之间竟忘了动手阻止。

“好舒服。”

萧衍之却铁石心肠,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唇角抿紧,再不发言。

公主府的人手脚皆是利落干脆,即使是冬日也是行动快捷,不一会儿,亭中帷幔便已被悉数撤走。

眼瞅着求情是没用了,那既然罚都罚了,不多做点什么,这多对不起她受寒风猛吹的罪。

莲步微移,靠近萧衍之,伸出柔荑想要勾住萧衍之修长的手指。

只是还未得手,那道清冽的声音又再度传来道:“若再有不合礼数的行为,便将熏炉也一块撤了。”

桑晚不苦夏,反而畏寒,一到冬日屋中不摆放几个火盆,那便是起也起不来的。

现如今帷幔已经撤掉了,若是熏炉也一并撤走,还不如连带着将她也撤走才是。

意图作乱的手突然在半道上僵住,打了个急转弯道:“先生,你这衣袖好像沾上什么东西了,学生帮你拍拍。”

但离下轿的地方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桑晚悄悄在裙摆下换着脚站立,走了这许久,有些困乏。

萧衍之笑意不减,众目睽睽下,又在桑晚身前半蹲下,“上来,我背你。”

桑晚虽戴了面纱,都快遮不住发烫的脸。

但和使臣也并非第一次相见,他们也早领教过帝王对桑晚的宠爱。

她是真的腿脚酸困,心一横,便坦然攀上帝王脊背,小声道:“多谢陛下。”

“谢谁?”萧衍之侧头轻问。

本是故意调侃,想回宫前再听她唤一遍名讳。

桑晚却抿唇,在帝王耳边极小声地说:“萧衍之,我好喜欢你……”

第 108 章 第 108 章

次日一早,北狄的接亲队伍已达城外,赐下和亲那日,萧琼斓受封昭阳长公主,按仪制穿的十分华贵。

珠钗环佩,步摇轻晃,身上的红色嫁衣用金丝线绣满了九尾凤,满是尊贵。

只是出嫁在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萧衍之和桑晚站在首位,东陵逸并不急着启程,和王爷们候在一处,许多高官大臣都来了,于宫门相送。

宫道里,太后环着萧琼斓走的极慢,宁王也跟在一侧,缓缓向宫门走去。

民间嫁娶都有红盖头一说,但宫中并无这等礼俗。

姚淑兰这会儿倒无暇顾及萧承基,衣袖下的手紧紧扣着萧琼斓的腕子,不知在说什么。

公主眼圈泛红,显然在寝宫时已经哭过,饶是太后这么多年见惯了风雨和生离死别,此刻也双眼泛红。

“母后哭什么,为了王兄,斓儿嫁就是了。”

时至今日,萧琼斓说的已经是气话,早在秦臻儿被萧衍之宣布死讯那日,她就知道自己非嫁不可了。

昨日的上元节仿若梦一场,这是她和太后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

“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在府中用了晚食再回去?”

女子身上浅淡的海棠香传来,似雾般轻易沾上衣袖,凭空添上一抹甜香。

萧衍之微皱眉间,退后一步。

“不必。”桑晚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躲懒跟在母后身边,清眸颇有些无聊的望着眼前这幅阵仗。

抬脚坐上回宫的凤驾,纤纤素手撩开纱幔,一双桃花眼便看见萧衍之并肩与官员交接的画面。

礼部今日派来的官员不说年老,但也是接近不惑之年的人了,多年酒水肉池下来早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站在萧衍之身边,更衬托出萧衍之容色清冷,醉山颓玉。

就连鬓间落下的墨发都带着一股谪仙的摸样。

听见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萧衍之这才卸下面上的伪装,双眼停在桑晚的脸颊上不停的看着。

桑晚已然睡熟了过去,就连被人从榻上连根拔起都毫不知情。

毫无知觉的落入萧衍之的怀里。“出去!”

桑晟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站了一个多时辰的身子有些僵硬,桑晟向外走的几步还有些踉跄。

走到门口时,忽然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这几日就专心办这件事,户部与礼部的事朕先交给你二弟操办着。”

桑晚却猛地回过神来,从椅子上坐起道:“怎么回事?”

她还有惊喜没给萧衍之看呢。

急忙忙的想要追出去,但看着立在身旁的余白,又有些左右为难。

余白见状,唇角微勾道:“公主先去看看萧大人吧。”

桑晚闻言也来不及客套,便带着清荷追了出去。

余白站在身后,一双黑眸晦暗的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抱着桑晚的这一刻,萧衍之才恍然觉得那身上缺少的东西终于回来了。

萧衍之额间抵着桑晚的额头,黑沉的眼光顺着视线看下去。

晦暗的视线落在挺俏的鼻尖和圆润的唇珠上。

此时也不知桑晚梦见了什么,发出一阵呓语,红润的唇珠也随着微微颤动。

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萧衍之黑沉的眼眸瞬间变的更加幽暗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知行了多久。桑晚一一应下,直到御医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清荷给桑晚揉捏着胳膊,小声说道:“还好殿下赶去的及时,方才那御医都说了,若是真将那三十杖打完,只怕顾大人不死也要残了。”

桑晚若有所思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清牧,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今日她不来,顾清牧真的会行完那三十杖吗?

他是不知道后果,还是另有安排?

萧府,书房。

萧衍之手持狼豪正伏案写着奏章。

这时,门口出现一阵脚步声,而后畅通无阻的走了进来。

萧衍之对于来人好似习以为常,狼毫未停的问道:“办好了?”

柯相声将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道:“那还用我出手呀,长公主直接快我好几步便把人救了。”

“你是不知道,公主冲冠一怒为蓝颜,直接剑指那群人。现如今已经把顾清牧接到殿中精心照顾起来。”

说着像是口渴,随手抓过桌上的一串葡萄吃着又说道:“又是请御医又是贴身照顾,我听说皇后娘娘要给长公主选驸马了,莫非这顾清牧……”

显然皇帝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漫不经心的翻开奏章道:“就是不知道皇后接下来要怎么做了,朕倒是很期待。”

一目十行看完后,皇帝又笑着摆了摆手道:“萧衍之的反应也让朕很期待。”

公主府,桑晚回府后想起方才自己的言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衍之。

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桑晚看着进门的清荷,连忙问道:“萧衍之走了没有?”

清荷摇摇头,萧大人自从跟着进来之后便一直坐在大厅里,倒是翟蓝将她们送回来之后便没了踪迹,也不知去哪儿了。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桑晚又在镜前检查了一番,这才带着清荷向大厅走去。

萧大人来公主府自然不能无人伺候,于是管家便跟在一旁,招呼着侍女奉茶上点心。

桑晚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萧衍之坐在位置上,被众人环绕,简直好不惬意。

好像他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才是。青三倒是没有这么多规矩,直接一下子就坐在凳子上。

不到一刻钟,她们点的招牌菜便都上齐了。

桑晚尝了一口,手艺确实不错,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也多了一分烟火气。

正吃着,身侧桌上的人开始闲谈了起来。

若说今日最热闹的是什么,莫过于萧衍之回京了。

那两人话题聊的也是这些。

“我还以为那萧大人回不来了呢,没想到不仅回来了,事情也办的这么好,想必这一次皇帝又要给不少赏赐了。”

回不来,为什么会回不来?

坐在他旁边的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毕竟他跟那位牵扯这么深,这次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怕是萧家的祖先都在天上保佑着呢。”

几杯黄酒下肚,那两人说的话便越来越不懂得遮掩了。

“你说,我要是那人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生来就不详,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人家锦衣玉食的好好的当着公主,就算是个祸害还不是天天珍馐满堂,绫罗绸缎。你就是修八辈子福也修不出来。”

开头说话的那人酒醉的很是厉害,听见好友反驳,讥笑一声道:“换我,我还不乐意当呢,你说那国师跟她住那么久,别到时候被她给克死了。”

话音刚落,一柄泛着寒意的剑光闪过两人的浑浊的双眼。

瞬间,两人身前的桌子便被人劈成了两半。

膳食撤了下去,店家又端来了几盘点心,模样看着精巧,做得也分外别致。

桑晚动用手肘碰了碰萧衍之的肩道:“先生,我要吃糕点。”

见他又要喊清荷时,连忙开口道:“我的伤可是因为先生才受的,如今只是让先生帮忙拿一块点心都不愿意了吗?”

无法,萧衍之只得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块糕点递到她面前。

本是想放在她手上,让她自己拿着吃。

没想到桑晚直接扭头咬上了糕点,点心很小。

她一口咬下去,咬住了萧衍之的指腹。

指尖传来濡.湿.温.软的触感,女子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吃着口中的糕点。

泛着冷意的指尖在她唇中,偶有小.舌触.碰,舔.吮.吸.咬,指尖上还传来微弱的痛感,是她的贝齿划过。

见殿下终于来了,管家擦了擦额间的汗,长舒一口气,招呼着伺候的人退下了。

桑晚轻咳一声,走到萧衍之面前道:“今日之事,多萧先生了。”

女子沐浴更衣过,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发尾还未干透,还有水意藏在发尾中。

额间的伤被散落下来的碎发遮住,只能从细碎的发缝中看出异样。

“殿下前来就只是说这一句吗?”

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中更是厌恶,天知道这要是去了他府上会发生什么。

靠近萧衍之耳边悄悄道:“先生,不去。”

女子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边,轻柔的语气中有委屈之意掩藏。

垂眸看去,便瞧见桑晚捂着肩膀,清媚的双眸氤氲着水光,似是对那男子厌恶至极,在其说话的瞬间又将身子在他怀里缩了缩。

萧衍之抬眸看着獐头鼠目的男子,冷冷道:“不必。”

男子还想在说什么挽留一番,面前两人却径直离开了。

走之前,跟在两人身后的清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男子有些可惜的看了看两人的背影,既然相邀不上门,那就别怪他用强的了。

转头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立马心领神会,想了想方才看见的那女子,摇摇头,又有一女子要惨遭毒手了。

桑晚被萧衍之从睡梦中唤醒的瞬间,牵扯到唇角,忽然感到一阵微痛。

轻“嘶”了一声。桑晚穿着喜服,任由喜婆搀扶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脚上的锁链暂时被萧衍之取下,约莫是觉得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能力逃脱。

桑晚虚握着却扇遮挡住她的面容,另一只手心握着一段大红色绸缎。

就这样被牵引着向前厅走去。

路过之地皆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绸缎,就连门窗上都沾有喜字,这番布置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越往前走桑晚便越被着展现出来的布置感到心惊。

到了前厅,空无一人。

喜婆也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成亲场面,就算两个血缘关系再淡泊的人成亲,也总会有那一两个亲戚好友到场,如今这对新人却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桑晚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和喜气洋洋的布置心中更是觉得荒谬。

忍不住开口道:“萧衍之,别做这些无用功。”

萧衍之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一般,对着喜婆道:“开始吧。”

喜婆拿钱办事,自然是听主人的,闻言也开始唱起来道:“那还请两位新人站好,这就要开始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来迟了。”

太华寺主持穿着一身僧服,双手合十对着地上的尸骨行了一礼。

“师弟,一路走好。”

桑晚迟滞的目光随着声响落到主持身上,撑着地面的手掌摩挲到沙砾,微微泛疼。

清淮哥哥真的死了……

说完便越过桑晚向外走去,男子身姿绰约,行走间青白的衣衫下摆翻飞,隐隐露出修长的双腿。

灼热的视线一直跟到门口处才算断绝。

出了公主府,萧衍之仍感觉他身上还有那灼热的视线在游荡,心生怪异。

翟蓝看着大人铩羽而归,有些不解,大人明明可以将那玉佩拿回来,为何还要让它留在长公主手中?

“大人,那玉佩难道真的要让长公主留着?”

萧衍之翻身上马,墨眸微沉,“有了借口,出京才方便。”

“大人英明!”

萧衍之率先醒来,晃了晃怀中的桑晚,珠月见状退下,吩咐去备温水。

帝王在她唇畔吻了好一会儿,桑晚才被亲醒,“陛下,您精力可真旺盛。”

昨夜她替二姐姐开心,拉着萧衍之聊了许久才睡,这会儿实在难醒。

小姑娘晨起,声音黏黏糊糊的,听起来格外娇软。

萧衍之要上早朝,甚少见她晨起时的模样,这会儿倒有几分不想让她走了。

“快起来梳妆,别让新妇等你,闹了笑话。”

萧衍之将桑晚抱坐起来,宫女已递来温热的巾帕,冬日寒凉,殿内虽烧了地龙,还是冻的她打了个寒颤。

待妆扮好时,已经卯时二刻。

头上的步摇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萧衍之陪她离开寝殿,往凤仪宫外走。

第 109 章 第 109 章

桑晚鲜少会起的这么早,这会儿在轿中昏昏欲睡,脑袋混沌,却不得不端坐着,免得乱了发饰。

因着是送嫁,已嫁之身不能去,内侍就更不用说了,苏若和安顺都没跟着,只有珠月随行。

萧衍之看着轿辇渐行渐远,直到拐出宫道,元德清才出声提醒:“陛下,该上早朝了,姑娘聪慧,又有柯大人亲自守卫,定不会有事的。”

轿辇行至宫门,换上车驾后,桑晚实在困乏,终是没撑住,胳膊抵在窗沿,搭着下巴闭目养神。

到林府时,辰时刚过,门前站了三两小厮,大红灯笼高挂着,烫了金边儿的喜字更是显眼。

林婉柔听到动静也出来相迎,桑晚眼前一亮,掩唇感叹:“许久未见夫人盛装,想起昔日……也算熬过来了。”

从离了南国皇宫后,林婉柔在晋国京中行事低调,连带着桑芸心正是打扮的年纪,也素雅许多,并不张扬。

桑晚不说,但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

话音刚落,就感受一道冷凝的视线投来,似雪如霜。

桑晚柔嫩的指节紧捏住玉佩,抬头看了回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还是先生交给学生的。”

这话说出口,不说萧衍之,便是翟蓝都不由得默默低下了头。

萧衍之腕上的沉香水珠受到拨动,发出极轻的一声声响。

桑晚话说出口瞬间觉得不对,生怕他一怒之下不去了,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先生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也顾不上这玉佩。不如,这玉佩就暂时放在学生这里。”

翟蓝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家大人记忆不好。

估计也就长公主能说得出这等话了。桑晚身形顿了顿,身形随之哆嗦了一瞬,像是冷极了。

语气不善的说道:“不劳公主费心,若公主早些回府,大人自也少受些冻。”

清荷可听不得这话,她家姑娘可是长公主,萧衍之不过是臣子,公主受冻,臣子早该在第一时间就解衣献上。

偏这萧大人一点不懂,身边的侍卫竟也敢以这种语气对公主说话,简直大不敬。

“你是个什么身份,公主面前不用敬语,还敢如此对公主说话,脖子上的东西是不想要了是吧?”

萧衍之早在侍卫上前挡话时便知其作风,拨开身前挡着的侍卫,“是臣御下无方,还请公主宽恕。”

桑晚哪里会为这个生气,上前一步握住萧衍之交叠的双手,指腹擦过对方掌心。

“先生这样说可就是与我见外了,先生受冻将狐裘赠予我,手下人有些气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衍之猛地收回双手,见桑晚如此不端行为,眉目凌厉。

桑晚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实在没忍住吗。

翩翩君子,长身玉立,这谁忍得住。

害怕萧衍之再说出什么,连忙打岔说道:“先生只着单薄外衫,如何使得。不如,我陪先生去买件裘衣,便当是我的赔礼了如何?”

萧衍之还未曾发话,身后的江森青倒是抢先一步道:“我觉得公主殿下的提议甚好,微臣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祝公主与萧大人玩得开心。”

难得遇见如此识趣的人,还是萧衍之的朋友,桑晚眼带赏识,视线不免在其身上多停了一刻。

江森青笑着向二位行了礼后,便先行撤退了。

秀丽阁。

身为长安城里时兴的代表,即使是雪日也有许多姑娘来此采买衣物。

店中点了暖香,香气馥郁,加之店内熏炉旺盛,香味中都带了几分热气。

门口珠帘微动,桑晚与萧衍之走了进来立马便有小二上前招待。

“这位郎君,您是给您娘子买冬衣还是买首饰呀?小店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我们不是。”翟蓝站在二人几步之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大人与他分别也不过两日,这么短的时间难道就被公主给糟蹋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翟蓝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大人!

倒是被压在身下的萧衍之面色淡漠,看着翟蓝变换的神色。桑晚咬了咬下唇,面上的热度逐渐褪去,看着萧衍之那清俊出尘的一张冷脸,突然缓过神想明白,方才他是在戏弄她。

而她也中了套,怯弱后缩了,想清楚这些桑晚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浮躁的羞恼,同时又隐隐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她还以为方才他真的要做些什么,高大的身躯倾覆带来一股压迫感,这才导致她向后缩了一步。

桑晚挥散心中的那点羞恼,桃花眸中泛着几分水光,盈盈美目盯着他。

萧衍之视线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了一瞬,片刻,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些,她不明事理,他怎得也跟着一起胡闹。

半晌,端起桌上的茶水便要递给桑晚,这件事便翻篇不再说了。

谁知,才转过身,桑晚忽然撞进他怀中,温热的茶水顷刻间全数倒在了她轻薄的衣衫上,月匈口绵软之处若隐若现。

回到宴席上的萧衍之习惯性的看向那道一直追逐着他的视线。

但抬眼看去时,对面的人却不见踪迹。

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酒盏,只是面对往来恭贺的人少了几分耐心。

酒过三巡,萧衍之便借故离开了宴会。

才走出宴会,迎面便撞见桑晚身边的侍女慌慌张张的向此处走来。

萧衍之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走上前拦住她道:“何事如此慌张?”

清荷见是萧大人,瞬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说道:“萧大人,方才公主离席去寻您,奴婢与公主走散了,就在奴婢去寻公主时,却怎么也寻不到了!”

桑晚不见了!

萧衍之心中倏地一沉,脸上的神色都不自觉的冷峻了下来。

忽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想起什么。

今日是十五,她身上的毒恰好是今日发作!

想起此事,萧衍之心中更是一紧。

“你与公主是在何处分开?”

清荷闻言便带着萧衍之循着原路走去。记忆如同回马灯一般,往日的画面不断重复出现在眼前。

桑晚耳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那梨花落的指法还在眼前。

余白对于桑晚的神情浑然不知,手上还在不停翻转演示着不同的指法。

直到察觉到桑晚灼热的视线,这才转过头看向桑晚。

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桑晚泪流满面的坐在原地。

余白有些不解,眉宇轻蹙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臣教的指法太难了?”

桑晚摇了摇头,唇角微动。

那个熟悉的名字已经在唇边徘徊随时就要蹦出来。

余白从怀中掏出一方青色手帕,递到她面前,“公主还是先擦擦脸吧,不然若是让别人看见,说不定还以为是臣太过严苛。”

桑晚被他逗笑了一瞬,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跌落下来,摔成几瓣。

清淮哥哥不是严苛的人,一直都很温柔,就算是对她也格外有耐心。

余白见桑晚迟迟不接手帕,便自作主张的用手帕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只是好不容易擦净一半,那泪珠便又掉落下来,循环往复,怎么都擦不干净。

看着余白忙活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于事无补。

桑晚又想起从前的事,不免的又笑出声。身侧侍女最善揣摩心思,见状还有何不明白的,将玉钗放入怀中。

凑到娘子面前说道:“娘子若还是不解气,不如将那痴傻儿约出来,小小的教训一番。”

崔熙玥闻言,唇角微勾,看了看面前的侍女一眼,淡淡道:“赏。”

桑晚跟着萧衍之坐上马车,一开始桑晚还满怀期待,甚至还有些好奇的撩开车帘看向车外。

但时间一久,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桑晚便觉得有些无聊困顿了。

马车里燃着清浅的熏香,味道虽浅但却浸润着每一处地方。

直到整个车厢都染上这清浅的香气。

萧衍之坐在一旁,看见桑晚将闭未闭的双眼,轻声道:“殿下若是困了,可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等要到了,臣会叫殿下的。”

桑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困意,许是今日起的太早了此时便觉得困乏了。

听了萧衍之的建议,迷迷糊糊的将头靠在了榻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白嫩的下巴在他的肩窝处轻磨,摩挲出细微的红痕,也将他整洁的衣襟揉出凌乱的褶皱。

散在肩后的柔顺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扫出一道道荡漾的弧线。

萧衍之脑海里想着方才大夫说出的暂缓之法,清冷的面上划过一丝裂痕。

“先生,先生我难受……”

桑晚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肆意的呜咽耍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细嫩的柔荑圈住他的脖颈,泛着水雾的眼眸仔细看了看,湿.红的唇瓣对准他的薄唇。

欺身而上,红.润的唇瓣贴近他微凉的唇瓣,似是干涸的大地得到甘霖一般,啃.噬.吮.吸。

滚.烫.急.促的呼吸在鼻息间缠.绵交换,可能是对方身上太烫,导致萧衍之也觉得自己身上泛起微热来。

放在女子身侧阻止的手逐渐松缓了下来,像是默许一般。

就在她想要开口证实时,亭外忽地传来一道泠泠的声音,“我来的倒是不巧,打扰到国师与殿下了。”

脚步匆忙的说道:“就在此处,公主与我便是在此处分开的,奴婢后面循着着路去找公主却怎么也寻不到公主踪迹。”

萧衍之看着面前的院子,心头一跳,此处不就是方才他与江森青交谈的地方。

一种细密的恐慌瞬间爬上他的心头,好似在这瞬间他失去了什么。

泠泠的对还靠在他身上的桑晚道:“公主还不起?”

桑晚好事被人打断,心中有些气恼。抬头见来人是翟蓝,一时之间有些心虚的愣在原地,翟蓝对萧衍之有多爱戴她简直太知道了。

如果当时遭遇行刺的只有她,没有萧衍之,只怕翟蓝都不会出手。

支起手腕慢吞吞的准备从萧衍之身上起身,但脚底突然踩中圆滑的石子。

才微抬起的上身,瞬间又重重跌入萧衍之怀中。

力道之大,萧衍之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闷哼。

但是这回她可真不是故意的,毕竟旁边还有人在,她也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上演这一出。

不过旁边的人并不这样想。

翟蓝那道火燎燎的视线还死死的盯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烫出一个洞一般。

桑晚抬起小脸看着萧衍之,干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脚滑。”

萧衍之不置可否,剑眉微挑,“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桑晚还想再解释什么,突然林子后又传来一阵搜寻的声音。

翟蓝脸色瞬间一变,还不等他再说什么,清荷便从林子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余光猛然看见地上公主的身影,急切上前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但走进了才发现,公主竟与萧大人…抱在一处。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

“萧中书既已知罪,看在你这两日保护公主的份上,萧中书这几日便不用在公主面前护卫了,好好休息几日。”

“是。”

听到这个决定,桑晚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她本来就是想与萧衍之多些接触才要求对方护卫的,现在成竹篮打水了。

况且萧衍之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当众处罚是否有些过了。

店小二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桑晚就走上前,“不是给我买,是给我身侧的郎君买衣裳的。”

“原来是给郎君买衣服,娘子放心,我们小店说是长安城里第二好的衣衫铺子,没人敢称第一。”

桑晚素手装作不经意,轻轻搭在萧衍之月白色的衣袍上,“萧大人可要看看?”

手臂上传来浅浅的重量,衣袖摩挲间无端让人感觉到一种暧昧的情绪在空中蔓延。

“披风即可。”

“先生衣摆也有污渍,不若再换套衣衫?”

店小二听见两位发言,一双眼睛看出眼前二位身穿皆不是俗物,连忙笑着点头道:“郎君无论要买什么,咱们秀丽阁都应有尽有,两位请随我来。”

萧衍之轻抬脚步跟了上去,原本略微倚靠在他身上的桑晚因他的移步,脚步踉跄了一瞬。

桑晚没想把人惹急了,站立了身子,摇摇头跟在了身后。

二楼独立包间中,早有小二将衣衫拿了过来。

萧衍之看着月白衣衫下摆的一处污渍,略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了一套青色衣衫。

包间中有单独隔间方便买者试衣,萧衍之拿着挑选好的衣衫进了隔间,才将衣衫褪去。

突然,隔间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桑晚抱着衣衫,表情愕然的看着对方精瘦的脊骨,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对方扔过来的衣衫遮住了眼睛。

“如此,臣先告退了。”

青白的衣袖轻拂过女子的柔荑,惹起一阵痒意。

羊脂玉佩莹白温润,尾端明亮的穗子扫过女子腕间。

在柔白的肌肤上更显光泽。

桑晚头上的步摇微动,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的看着萧衍之,

反而走到桑晚面前,笑呵呵问道:“姑娘可有受惊?”

不光桑晚,就连桑芸心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被吓到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陛下这一道圣旨,才是让我和夫人受宠若惊。”

明目张胆地拿桑烨给她们做嫁衣,真是一举两得。

既抬高了桑芸心的地位,又让桑烨落网,连带着拿到了他和姚氏勾结行刺,意图篡位的罪证。

人都随着元德清进了内院的缘故,正厅那儿只留了喜婆一人。

这会儿正喊着,“安王殿下到——请王妃拜别夫人!”

第 110 章 第 110 章

果然听府外长街上的礼乐声,已传入内院。

林婉柔往桑晚这走了几步,客套道:“公公赶巧了,正好留下观礼吧。”

“夫人客气,咱家还得赶回去给陛下复命,不便相留。”

元德清微微欠身,看了眼地上被绑蜷缩的桑烨,“再说,这乱臣贼子也得押送去刑部审问,别在这坏了王妃福运,徒增晦气。”

话至此,林婉柔含笑点头:“公公考虑周到,还请先行。”

此时萧衍之有些怪罪自己的眼力,颇有些欲盖弥彰的转过头去。

“公,姑娘,你这是看什么呢?”

桑晚收回视线,勾唇一笑,“没什么。”

转头看向抱着她裙裾不撒手的乞儿,也多了几分宽容。

“好了,这钱我替你出了就是。”

抱着她裙裾的乞儿似是不敢置信,旁边的波斯商人也似找到冤大头一般,将琉璃镜的碎片拿到两人面前。

“十五两银子,姑娘看是怎么付呀?”

桑晚转头再去看向窗框边的身影却发现早已失了身影。

不等她四处张望,身后便有声音传来。

“公主怎会在此。”桑晚偷偷看了看身旁的萧衍之,面容清冷。

不对,依她对萧衍之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是这幅神情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想明白,护卫队从中间分开站在两旁。

皇后扶着嬷嬷的手快步走到桑晚面前。

见她无恙,伸手拉过桑晚的柔荑,紧紧握住,语气带着颤抖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桑晚带着冷气的指尖被放进温热的手掌中,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

桑晚见母后竟也来了,惊喜交加,一股热意从心间发酵。

看着匆匆赶来的母后,泪意朦胧了眼眶,低头想掩下神态,却看见母后裙摆处被荆棘划破的痕迹。

金线绣织的牡丹花被山间泥沾染,变得灰扑扑的,针脚细密的纹路也被勾得破烂。

皇后身边的嬷嬷心疼的开口道:“公主您都不知道,自从娘娘知道您失踪后,这两日便没睡上一个安稳觉,日日担心,好在现在终于找到公主殿下了。”

桑晚看着母后眼下的乌青失了言语,愣怔在地。

“母后,是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找到桑晚,皇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怜爱的摇了摇头,“只要你无事就好。”

说完,将桑晚推到身后。

视线一转,好似现在才看见萧衍之一般,语气严厉的责问道:“萧中书,你可知罪?”

萧衍之抬手行礼,神色淡然,“臣未能保护好公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色大氅里翻飞的月白色锦袍印入眼帘。

萧府,书房。这要是说什么都没有,翟蓝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关。

傻傻的愣在原地,就在他思考是默默退下还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走进去时,桑晚率先有了动作。

其实当时是她看见翟蓝过来的,还算好了角度,能保证让翟蓝看见他家大人放在她心口的手,而从他的角度看见她抓住他家大人的手,也只会以为她是在阻止。

目的达成,桑晚含羞的低下头,泛着水光的氤氲眼眶瞪了萧衍之一眼,咬着红唇似是而非的说道:“先生,若没有旁的事,学生就先告退了。”

说完生萧衍之开口辩驳,步履匆匆的就向外走去,路过翟蓝身边时停顿了一瞬。

翟蓝立刻心领神会,一脸严肃的对着桑晚说道:“我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这是她一手促成的,但是翟蓝说出这话后,桑晚脸颊羞红,偷偷向后看了萧衍之一眼,又飞快的离开了。

萧衍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者说,从他当时碰到对方绵软后就开始僵硬在原地。

垂下的手自然的滑落在身侧,但萧衍之总感觉有些不自在,修长的指尖微动,好似还没从方才的景色中脱离出来。

翟蓝小心翼翼的绕过碎瓷片走进来道:“大人,我说当时在村落找到您时,您怎么不走,原来是因为公主。”

“但是,大人,现在好歹是在寺里,公主今早还在生您气呢,您现如今就这般,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说完,翟蓝恂恂的看了看大人。

只见萧衍之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翟蓝暗自腹诽道:大人您都把手放人家公主身上了,他还能往哪方面想。

桑晚从萧衍之院子里跑出来之后,脸上的绯红还没消散下去。

出来被冷风一吹,桑晚才发觉方才她有多冲动。

月匈前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灼热的触感,他的手掌真的很大。

沐浴时她瞧过她身前之处,颤颤巍巍,她的手掌也顶多握住多半,当方才她握住萧衍之的手掌贴在她身前时,好似他一掌便握住了。

这般想着,脸上的绯红又再次上涌。

清荷站在公主身后,看着公主娇美的面容无端又飞起红晕,有些担心。

“公主,可是发热了,您的脸好红呀。”

桑晚泛着水光的眼眶朝清荷看了一眼,摇摇头示意她无事。

回到院中,桑晚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她去找萧衍之还专门寻了帮手押题,就是为了让萧衍之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好了,确实是刮目相看了。

桑晚躺在床上用棉被盖住自己的面容,在床上咕涌咕涌的翻滚。

翻转了许久,还是有些不自在,突然坐起身对清荷说道:“备水,我要沐浴。”

另一边,翟蓝第三次端着水从院外进入他家大人的屋子,也不知他家大人碰上什么了,这已经是他家大人洗的第三遍手了。

骨节分明的手浸入盆中,细细揉搓着,随后又拿起香胰子沿着边角清洗,如此反复才终于净手完毕。

桑晚沐浴完后躺在床上,暮青色的帷幔在头顶蔓延,像极了今日萧衍之的衣衫。

当时她抓住萧衍之手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怎么挣扎,她放上来的时候也不见他动弹。

想到此处,桑晚翻了个身,乌黑的秀发散落在她身后。

脑海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桑晚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了,将身前的被子拉了拉,闭上眼睡觉。

这晚,桑晚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那件屋子,但不同的是,她握住萧衍之的手放在她月匈前时。

翟蓝并没有出现,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当她回过神松开手想往后退时,萧衍之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往前一按。

柔软的身躯瞬间与他紧密贴合,萧衍之冷白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额间,后沿着她的鼻尖滑至她的唇边,最后落在桑晚小巧的下巴处,微微用力抬起桑晚娇美的容颜,慢声轻语道:“公主不就是想要这般,躲什么?”

桑晚惊慌的摇了摇头,柔媚的嗓音从缝隙中传出,“没,没有。”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桑晚感觉她呼吸的时候,身前的起伏若有若无的贴近了萧衍之的胸膛。

似是察觉到危险一般,她双手抵在萧衍之身前,想要借此拉开距离。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像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一般。

萧衍之修长的指节顺着她的下颌再次向下,经过她柔白的脖颈,停在了她衣襟交叠处。

很快桑晚便感觉身上一凉,整齐的衣领被人解开,露出莹白的锁骨。

“不,不要……”

江森青才过午时便急匆匆的赶来,拉着萧衍之进了书房。

萧衍之坐在书桌前,骨节分明的指节在书桌上轻敲了几下,眉间微蹙。

“鹤眠,我的人今早得到的消息,在太行山一脉发现了龙虎军的行迹!”

他们寻找龙虎军已过一年,如今好不容易有线索。

萧衍之轻揉了眉间,冷声道:“若我贸然出京,只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他们再次消失就更不好寻了。”

左思右想之下,也未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

江森青到最后咬咬牙,“实在不行,你便乔装去寻,到时候我替你留在京中,只是称病不出,你快些回来,应当可行。”

萧衍之却不太同意这个办法,“你替我留在京中,怕是不妥,且不说到时候圣上派太医前来诊治,就说太行山到京中的距离,来去最快也要半个月,中间还要寻找线索,最少也要一个月,难道要装病一月?”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要白白看着这个线索溜走不成?”

江森青瘫坐在椅子上,一把折扇呼呼的扇着,只是这心中的火气却始终扇不熄。

萧衍之自也不想看着这个机会白白错过,无意识的摩挲起腕间的沉香水珠,“自然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

少顷,萧衍之腕间的沉香水珠停止转动,转头对着身侧的翟蓝道:“将林一叫来。”

“林一!难道你想偷梁换柱?”江森青“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

林一来了后,几人在书房商量了好一阵,这才敲定完整个计划。

等到商量完,早已日落。

窗外透出暗色,房中也已点上了蜡烛。

萧衍之站在窗前,白玉似的脸半明半暗,神色晦暗,昳丽的眼眸幽静如深渊。

身似谪仙,心如无间。

翟蓝送完江公子回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悄声走向前站在大人身后。

“大人,该用晚食了。”

夕阳带着最后一丝熹光坠下天边,天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非黑非白。

笼罩着一股暮气。

萧衍之转过身,眉宇间隐约有些淡漠悯色。

翟蓝低下头,只看见大人的衣摆。

走过书桌时,翟蓝看着自家大人蹀躞带上少了一样东西。

急忙转身问道:“大人,您蹀躞带上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男子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腰间的蹀躞带,往日佩戴在其上的羊脂玉佩今日却不见了踪迹。

翟蓝急得团团转,那玉佩可是大人祖父给大人的,意义非凡,今日怎会不见了?

“大人,您可还有印象?”

萧衍之思来想去,也只有在秀丽阁时才将蹀躞带褪下,玉佩想必也是在那时候遗失的。

不过秀丽阁若是捡到,不敢私藏,定会交还回来才是。

但,萧衍之轻抬眼眸看了眼天色,从离开秀丽阁到如今,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门房处也并无人前来报,那便是已经物归原主了。

“桑晚。”

不说朝臣有多反对,民心亦难平。

东陵逸除夕夜守岁那日说的很对,信仰于左右民心而言再简单不过。

北狄圣女之说是这样,法华寺高僧之言,又何尝不是?只是北狄手段,过于残忍罢了。

“太后自知或已走投无路,这是要拉你下水,让朕也不好过呢。”

萧衍之扶起桑晚抵在他胸膛前的肩头,双目对视,认真道:“阿晚别怕,朕定让你的后位,顺应天意,再无人敢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