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半醉的抱怨,让赵江气极反笑:“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晚上不该睡觉?该守着电话等你请假?”
“倒也……有点难吧?”林湛想了想,“没事,我不怪你。 ”
“有点难……你……咳咳咳……”
在别人那里游刃有余的赵大教授,被逆徒一句话气得差点厥过去。
林湛歪头看赵江咳嗽,慢吞吞地起身,帮赵江锤后背:“你病了吗?”
敲着敲着,忽然动作一顿,像是被点了暂停键。他的眼神落在办公室一堆文件和外科杂志上,半天才响起嘶哑的声音:“哦对,ICU那边有个病人,我好像忘记写医嘱了。嗯,你等一下。”
说完,他就开始在口袋里摸笔,翻遍左兜右兜却怎么也找不到,然后便看见赵江还穿着白大褂坐在自己面前。
“师父,给我一支笔。”
林湛有些焦急地从赵江左胸处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签字笔。赵江见他神志不清醒,正想去给他找张纸,看看那小混蛋到底要写点什么。谁料林湛根本没等赵江转身,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空洞,执着地抓着赵江的肩膀:“你别动啊。我就在这写一下,很快的。”
“开什么玩笑?写哪儿?!”
赵江还没说完,林湛已经将笔尖压在了师父背后的白大褂布料上,‘唰唰’地划动。一边写,一边口中嘀咕:“多巴酚丁胺……丙泊酚……唔,就这些,好了。”
仿佛写下一系列重要叮嘱,末了,林湛还满意地‘嗯’了一声,把笔随手扔在桌上,整个人再度瘫在沙发里。
赵江心头一跳,立刻脱下白大褂,摊开一看。
只见干净反光的白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巧克力慕斯、芒果可颂’。
“林湛。”
“……”
“林湛!”
被怒吼着点名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毫无生机地闭上了眼,像是根打蔫的草。赵江又气又无奈,狠狠喘了几口气,心里默念‘自己做的孽,自己收的人,不能生气,气死了正好让逆徒称心如意’。
他硬着步子从电脑里翻出一份请假条模板,打印出来,自己签了字,又从林湛脖子上拽下工牌和门禁卡,揣在他的兜里;扒下白大褂后,扯住林湛的衣领,将他半拖半抱着往外走,一路上,还好没碰见病人家属,否则真是解释不清了。
后门偶有医生进出,有人疑惑地看着赵江拎着林湛,像是拎着一件沉重的行李似的。
“赵主任,林医生怎么了,他不舒服吗?”
“哈。对,他熬夜加班,我让他回去睡一会儿。”
赵江笑得干巴巴的,又咬牙切齿。他替林湛拉好羽绒服的拉链,给他把帽子一扣,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你给我把脑袋里的水和酒都排干净了再回来!”
“哦。好。”
被裹成熊的林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赵江正百般无语时,没留意身后偷偷摸摸地跟了一个人;回头时,差点又撞上那个高个子年轻人。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是魂吗?”
“林老师终于走了吗?谢天谢地。”
苏扬挂着浓重大黑眼圈,脸色青白,生无可恋。他望着林湛离开的背影,嘴唇抖动着,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赵江猜到两人昨晚一起喝酒,于是皱着眉问:“他昨晚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他……”苏扬噙着泪,忍不住带着哭腔抱怨着,“他夸我!他夸了我小半个晚上!!他夸我开朗、夸我真诚、夸我朋友多性格好。多可怕,赵教授,好可怕,我好怕!你救救我!!”
“什么?”
听上去明明是好事,但怎么苏扬看起来像是浑身都爬满了蚂蚁似的。
“是啊,我错了。我平常是不应该这么吊儿郎当的。我不应该……不应该整天想着兄弟几个出去撸串喝酒,也不应该总想着交朋友搞八卦。对,我得回去看书干活了。”
林湛诚恳的赞扬显然起了反作用,而且效果绝佳。
苏扬恍恍惚惚地往回走,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被下了蛊,跌跌撞撞地回实验室做科研去了。只要林湛别再夸他,他愿意戒酒吃斋、一心一意侍奉科研一辈子。
“……”
赵江又迷惑了。
他真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什么意思,‘被林湛夸奖’是什么新型酷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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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1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