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散尽残阳 尽诛宵小 1617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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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日出很晚,六点半,太阳才懒洋洋地爬上来,不情不愿地照在闻确的脸上。

睫毛颤动了几下后,闻确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朝四周看去。

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实木门板,身边是他靠了一夜的墙,在房门和墙夹成的墙角里,他就坐在这窝着睡了一夜。

由于他家的窗户常年死死地拉着厚窗帘,所以这种被阳光唤醒的感觉已经十分久违。他不禁有些羡慕,这世界到底有多少人能够享受着沐浴月光入睡,又被阳光唤醒的美好睡眠。

他也想要有,哪怕一天,安安稳稳、没有噩梦缠身的好觉。

四处看去,有了阳光的点缀,房间看起来比做完更加温馨,几乎每一件家具都是严丝合缝的定制家具。即使是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次卧,也被应忻打扫得一尘不染。

昨天他来,应忻在次卧的床上铺上了冬天的绒布床单,又从衣柜里搬出一床松软的鹅绒被,被子也被套上了一层绒布被罩。

向下看去,不规则的灰色地毯从床边一直蔓延到他脚边,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阳光和松木洗衣液的清香。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阳光太好,房檐上坠下的冰溜子,被融化成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滴。

数九寒天,冰雪竟然消融。

闻确此刻身穿着应忻昨晚塞给他的棉质睡衣,胳膊和腿都露出一大截,看上去是应忻自己的睡衣,上面还残存着洗衣液掩盖下的雪松味道。

挺好的,闻确忽然想。

真的很好。

十年前应忻还是个成天穿着起球旧毛衣,三年没钱换一次校服的高中生,如今收入客观,车房都有,生活品质有了质的飞跃,和以前的窘迫日子彻底再见。这样的变化,一定是他付出了极大了努力,吃了闻确无法想象的苦换来的。

而如今这样,稀里糊涂地住在应忻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家里,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只能是高兴。

为应忻能有这样好的生活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世上的命运就是如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人要功成名遂,就有人要百事无成。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早就气数已尽,一切辉煌止步于十八岁,所以他更庆幸,应忻一切努力没有白费,踏踏实实地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只是他觉得应忻有些太傻,太认死理,非要靠近不该靠近的人,走不该走的路。

自己如今一身旧伤,半生半死地苟活,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一切桩桩件件,就算所有人都说和他无关,可他依然没法说服自己。

小时候家楼下来了个卖香瓜的老头,边卖香瓜边给人算命,郑云听说了就拉着闻确去了。

郑云让老头给当时才三岁的闻确算一算,老头摆摆手说三岁命还未定,算不了。

郑云就买了人家十几斤香瓜,老头没办法,让郑云把闻确的生辰八字给他。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闻确知道自己酉金和其他用神冲克,命里有个神煞,叫白虎星。

命犯白虎,逢之则多不吉。

这事郑云回去后没和别人说过,但是好事的邻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连他家亲戚多多少少都听说了。

所以闻风行死后不到一年,在郑云的葬礼上,闻确的几个远方表亲,郑云的亲戚,追着他骂丧门星,说他爸妈都是被他克死的。

这点闻确从来不可置否,却从此坚定地觉得,所有他亲近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所以这几年来,他不再主动结交哪怕一个人。

他心里清楚,就连真真正正为他好的楼姐,少年宫的老板娘,他也不敢对人家多好,反而常常躲着楼姐,巴不得活成少年宫沉默的闹钟,上课来下课走。

畏天知命,他不敢再祸害别人。

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偏偏有个人非要不知死活地闯进来,千方百计地对他好,放着好不容易打拼来的大好人生不要,心甘情愿被他克死。

他常常想掐着应忻的脖子问他是不是有病,人生只有一次,永远不能回头。

可是他没有。

奇怪的是他没有。

他放任着应忻做这一切,放任着应忻爱他,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应忻不该靠近自己,可是却又不推开,沉默着任由应忻的纠缠。

这到底是怎么了,闻确也想问问自己,他想把心脏掏出来看看,这上面是不是写了应忻的名字。

如果不是,自己又怎么能到了这么拎不清的地步。

闻确摇摇头,想把这些杂念都晃出去,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就在他心里扎根了,变成他心里一根不碰不疼的刺,其实扎得很深,只是他太迟钝。

他拉开房间门,才发现应忻就站在门外。

开门那刻,应忻穿戴整齐,公文包放在玄关处,眼镜下一双通红疲惫的眼睛默默地看向他,嘴唇翕动,却没说出什么。

“站这干嘛?”闻确把门彻底拉开,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