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他珍惜的人,都那么轻易地就不告而别了。
都誓要让他成为这世上的一只孤魂野鬼,死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家。
“闻确啊……闻确……”
他仰起头,感受着眼泪从眼角一点点滑落,喃喃道,“我恨你。”
然后这屋子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啜泣声。
几秒后,这啜泣声又停止了。
因为擦眼泪的时候,脸颊被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
应忻抬起手,铂金戒指上的小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还记得,记得闻确是如何把这个戒指套到他的手上,记得闻确给他带好戒指后,一双缱绻温柔眼如何盯着他,说自己还有话要说,问他要听听吗。
那句话说得太好听了,好听到应忻真的信了,闻确真的能双手奉上这一生。
“闻确。”他在一片寂静中开口。
“算了。”眼泪再度滑落,他说,“我爱你。”
他太恨闻确了,恨他这个绝情的人,狼心狗肺。
可是他又太爱他,没有办法。
爱到,哪怕他再恨闻确,只要闻确现在站在门口,说算了我反悔了,我们和好吧。
他就会立刻摇着尾巴扑上去,说好呀,我们和好吧。
甚至就连他对闻确仅有的那点恨,也都是因为爱。
所以他还是最爱他。
那闻确呢?
也爱他吗?
也会哭吗?
也会为他流眼泪吗?
他总觉得,在这段感情里,他像是始终站在一个单面镜后,闻确轻而易举就能看清他的心思,而他却读不懂闻确。
尽管他自以为能参透闻确的每一个心思,可是闻确每次坚决的否认,都会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并逐渐相信,自己的眼力是无法突破单面镜的。
应忻站起身,走到茶几边,想拿起手机,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茶几上的东西。
两枚戒指压着他们在阿根廷领的结婚证。
他在看清那东西之后,甚至还笑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荒唐。
当时跨海跨洋,横跨半个地球,好不容易领到的结婚证,此刻就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这,就和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喜羊羊和奥特曼的结婚证纸片一样儿戏。
确实,这结婚证在国内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甚至不足以让他在闻确的病危通知上签字,可不是和那种纸片一样儿戏。
十年啊,十年。
钱给了,心给了,时间青春他都给了。
他就换来这儿戏一场。
“好样的!都他妈是好样的!”
应忻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切愈发扭曲。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手猛地一挥,戒指和结婚证一下子四散而飞。
戒指“咣当”两声落地,应忻向后一倒,重重砸在沙发靠背。
他恨不得当面骂闻确一顿,却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没有了再找人家的立场。
可是他不会就这么放闻确走的。
更不会允许,闻确就这样和他再无关联,两个人形同陌路。
他不接受不了,也绝不允许。
他抓起手机,拨通上面的第一个联系人。
电话嘟嘟两声才被接通,叶焕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何贵干啊,应老板?”
应忻握着手机的手,关节逐渐发白,语气狠厉到把叶焕吓了一跳。
“我有病,你也给我看看吧。”应忻说。
叶焕呆愣愣地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边已经濒临失控的声音,货真价实地被吓了一跳。
昨天他把闻确带到应忻家,本以为今天就能被他的小老板升职加薪,从此平步青云。
结果事没解决,怎么又疯了一个……
“你先冷静点。”叶焕安抚道,“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给我一个心理准备行吗?”
应忻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