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散尽残阳 尽诛宵小 1866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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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夜无眠。

应忻醒了之后问他,昨晚是不是哭了。

闻确嘴硬说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的事儿。

应忻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摸摸自己的脸说,那昨晚哪来的水。

闻确没承认,应忻也没再逼问,只是从那晚之后,再也没有带闻确出去喝过酒。

所幸几天之后,官方出了最后的通报。

李晴朝因在比赛中严重犯规,造成严重后果,依据国际滑联短道速滑竞赛规则以及国内赛事对应细则,经仲裁委员会决定:

即刻取消李晴朝在该场比赛中的所有成绩、所有名次,所获奖牌、证书等荣誉全部收回作废。

禁止李晴朝参加国内所有国家级及以下级别短道速滑赛事,终身禁赛。

同时,鉴于闻确因本次违规行为遭受了巨大的身体和精神伤害,赛事主办方及相关责任单位协同李晴朝,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及人道主义原则,积极承担对闻确的赔偿责任,包括但不限于医疗费用、康复费用、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整体赔偿金额共计八十一万六千五百元。

十年,整整十年。

当年那个被血手拉入深渊,从此不见天光的少年,终于在十年至死方休的斗争后,等到了属于他的公平正义。

这一路,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劝说过他,放弃吧,接受吧。

所谓公平正义不过是胜利者的托辞,失败者不该肖想,也不该渴求。

好像只有遗忘是唯一的路。

可在闻确的人生中,偏偏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百年之后沉冤昭雪,要么此刻含恨而终。

如果没有遇见应忻,也许他早就走了错路。

他想起早先在山上,满目残阳中,应忻说自己是他的桥,渡他。

时至今日,闻确却愈发觉得,是应忻在渡他。

应忻才是救他于岔路,带他走了正确的路的那个人。

应忻才是救他于深渊,带他重见天光的那个人。

这世界没有什么本就应该,也没有什么伦理俗常,所有既定规则的胜利和自由,都只能靠着向死而生的勇气和负隅顽抗的执着,才能尚且留得一丝希望。

在闻确此生离这个希望最远的时候。

是应忻。

把他从不得天光的暗室中救出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是雪压霜欺还是威迫利诱,都从来没有松开过。

还有这一路,他曾以为早就离他而去的同伴——

楼姐、许良、小荷儿……其实都不曾走远

他所以为的孤苦伶仃的十年,其实一直都人声鼎沸。

十年冻土,终于在这个春天被惊雷劈裂,曾蒙尘的骄阳恍然发现自己从未沉落,至始至终都被人握在掌心,从未遗落,直至光明重至,骄阳高悬于天,再不落幕。

赔偿款下来的那天,闻确在云禾最大的酒楼包了个厅,专门摆了几桌,把出事后帮过他的人,都请到了一起。

因为很多当时发声的高中同学和省队的队友都已经不在云禾了,所以最后到现场的同学和队友,勉强坐满了两个大桌。

还有楼姐、小荷儿、宋珂,和一些以前总是帮他的街坊邻居,也坐满了一桌。

对他来说,这些人是他的恩人,贵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他也知道大家不差他这一顿饭,但是请这顿饭,只是想要当面说个谢谢。

言外之意是,我闻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今天的恩情我记住了,我欠你一份,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管找我。

他们这边的惯例是,大家动筷之前,主人得先讲两句,甭管说多说少,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让大家埋头吃。

况且闻确请大家来,本来就是为了表达感谢,更应该多说几句。

闻确这个人,小时候话多得很,逮到谁乐意搭理他了都要说个没完,但是大部分都是插科打诨,正经话一说就磕巴。

长大之后废话变少了,话也变少了,曾经六七年,说的话都寥寥无几。

后来当了教练,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个循规蹈矩,照本宣科的工作。

干了这行才发现,半大的小孩根本就听不懂话,难缠的家长也是一大把,与人沟通的能力勉强有了长进,必要的时候也能装成一副健谈的样子。

但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块木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无趣。

他记得自己上过一节应忻的课,底下坐着百十来号人,估计从讲台上看,就是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头。

但是应忻站在讲台上,举手投足都十分从容,全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

写在黑板上的是晦涩难懂的公式和例题,从应忻嘴里讲出来的,却是最简洁明了的原理,甚至还能在紧锣密鼓的课程里加上一些诙谐的故事。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能言之有物到这种程度,以至于听他讲话都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