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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录 狂傲姐 9854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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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谁进去了?

新历元年三月,神武军七万精锐,兵分南北两路,剑指幽州、妫州、郑州、庆州及齐州五州之地。

三月上旬,燕淼率神武军凭借霹雳火雷之威,一举轰开齐州行邑城的城门。自此挥师北伐,其势锐不可当,如摧枯拉朽般连克齐州诸县,捷报频传,不断送往京城。

与此同时,应无双亲率五百精骑,翻山越岭,穿越太行山天险,趁夜奇袭藏剑山庄。成功夺下山庄后,便在此安营扎寨,静候后续大军会师。

大军尚未集结完毕,南下攻城之事暂且急不得。

闲下来的桑进便想趁着这段时间进百宝阁内一探究竟,尽管她知晓阁中宝物早已被北延的完颜习搬了个干净,但仍抱着一丝侥幸,心想万一让她在里面找到些许遗漏的宝贝了呢?

好在应无双还记得百宝阁大门机关的破解之法,她分毫不差地重现陈玄当时的每一步操作,迅速解开机关打开了大门。

在桑进等人进去之前,应无双特意将里面的机关位置告诉了她们,嘱咐她们务必留意脚下,别掉进地洞里。

地洞的出口已经被她和冯争等人炸毁,一旦掉进去,要麽叫人帮忙用绳子拉上来,要麽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来。

“什麽狗屁藏剑山庄,整座山庄里一把剑都没有,百宝阁里也没有宝贝。”桑进早就预料到现在的结果,但当自己双手空空地走出百宝阁时,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完颜习搜刮得可真是干净,她在里面待了大半天,别说绝世神兵,就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找到。

目前山庄里只有五百骑兵,不能南下攻城的原因不仅是兵力不足,还因为妫州尚未攻克。险峻的太行山脉形成一道天堑,五百匹善于攀爬的天马也仅能载着五百精骑翻山而至。

后续数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翻山越岭,急速赶来与应无双等人会合;另一路则需通过妫州的靖临县,从西部进军幽州。

只有率领金戈卫的杨尽欢彻底攻下整个妫州之后,神武军的粮草辎重、攻城器械才能通过妫州顺利运往幽州,为攻打幽州城提供坚实后援。

应无双与桑进带兵前往藏剑山庄的时候,杨尽欢也已带着金戈卫从丘仓县出发,攻向妫州剩下的十余城县。

年前的金戈卫仅有两千士兵,皆是手持长枪,习得妙真梨花枪法的精锐步兵。后来扩充至六千人,添加的四千新兵多为刀斧手,与长枪步兵协同作战,结成坚不可摧的密集方阵。

无论是敌军的骑兵冲锋,还是步兵混战,金戈卫的阵型都极其稳固,在战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

杨尽欢深知妫州对幽州一战的重要性,每一场仗都由她亲自带兵出战。

长枪如电,刺破敌军男将身上的坚硬甲胄,杨尽欢用力一挑,那男将便被掀落马下,转眼间便被冲锋的战马踏为肉泥。

在战场上,杨尽欢才真正领悟妙真梨花枪的精髓。天下第一的梨花枪,本就诞生于残酷的沙场。七个套路,二百二十三式,每招每式都是杨妙真前辈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所悟。

马上单独对敌,可用陈战枪五十四式;被多人围攻,则可以使出花战枪三十八式突围;沙场浴血群战便换成军战枪二十二式,一记狂风摆柳即可瞬间夺取七八人性命。

敌军男将被刺下马,金戈卫士气大涨,只听杨尽欢一声令下,数千人喊着“杀”跟在她身后冲破敌军阵营,打下一场接一场的胜仗。

还没攻出妫州,杨尽欢便有了“常胜”的威名。

攻破靖临县的当天,与大军粮草一同进入县内的还有沐川带领的霆霓卫和虎贲卫,共计一万兵马。

靖 临县与幽州接壤,这一万兵马可从此处进入幽州,前往藏剑山庄与应无双、桑进会合。

幽州城易守难攻,且有前朝的镇东男将钱袍回带领数万男兵据守,城中三大粮仓囤满粮秣。即便神武军截断幽州城与外界的联系,幽州守军亦可凭借丰厚储备自给自足。

此战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神武军粮草辎重的及时补给,关乎军心士气,更是成败关键。

沐川的大军押送着足够未来三月的粮草和攻城器械前往幽州,杨尽欢则在靖临县稍作休整,派兵收服南边最后两座主动投降的下县,随即挥师南下,继续攻打郑州。

大军的行进速度较慢,沐川先遣斥候快马加鞭,向藏剑山庄传递会师讯息。在大军抵达藏剑山庄之前,桑进已经在藏剑山庄和幽州城之间跑了两三趟来回。

她性子急,在山庄里实在待不住,干脆向应无双请命,独自摸到幽州城外打探敌情。

“将军,这幽州城怕是不好打。”

书房里,桑进忧心忡忡地向应无双汇报自己打探到的敌情,“幽州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便有敌军的岗哨,越靠近城池哨兵就越密集,我们的军队稍有异动,他们就会传信回城,让守城男兵提前做好布防。”

“他们若是真按照你说的那样固守城池、绝不出城应战的话,那这攻城战可就难打了。城里面足足有数万男兵!咱们在外面好不容易打死城墙上守城的第一波男兵,第二波男兵很快就能补上来。这样下去,我们的损失肯定比敌军的损失更大。”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从桑都尉口中听到‘不好打’三个字。”

应无双淡定地打趣桑进,在她身前的桌面上铺着一张空白宣纸,她正执笔在纸上涂画。

“我是认真的!”桑进啧了一声,认为应无双至今还没打过一场像样的攻城战,怕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艰难。

数十年前,桑进跟着应玉树打过数百次守城战,如今,她跟随神武军打过十来场攻城战。她久经沙场,早已生死看淡,但幽州城的规模绝不仅是难打能够概括的。

敌军站在城墙上为了阻止神武军攻城,会将滚水从城墙上泼下来,丢出沉重的巨石将云梯上的士兵砸晕。幽州富裕,他们或许拥有充足的麻油,一旦倒下麻油纵火,神武军必将死伤惨重。

云梯上的士兵登不上城墙,而剩下还未靠近城门的士兵或许会被敌军的弩箭射成刺猬。

高耸的城墙之下,必将尸骸如山。

桑进不想看到那个画面,用无数人命堆积起来的胜利太惨烈了。

“一群怂货龟孙!但凡他们敢出城迎战,我必将他们杀得有去无回!躲在城里面算什麽本事!”

桑进破口大骂,应无双不为所动,仍专注于绘图。

见应无双无动于衷,桑进不解地凑到应无双身边,盯着纸上笔直的线条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其中的门道。

她询问应无双:“将军,南边神武军好用的什麽火雷到底啥时候能送过来?咱们要不等到火雷送到后再攻城,免得白白牺牲那麽多士兵。”

“若是中间的庆州和蓟州打通了,从晋州直达幽州只需一月。可惜,庆州和蓟州尚未攻克,她们只能绕路从全州到京城,再通过妫州抵达幽州,这段路程至少耗时三月。三月时间,我们等得,肃州和益州却等不得。一旦失了京城,妫州、江陵和信州便危险了。”

应无双放下毛笔,继续道,“另外,霹雳火雷制作不易,要想利用火雷直接炸开城门,还要再等上数月,边南的冶铸坊才能制作出足够的火雷。”

神武军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她们必须速战速决,攻克东边五州。倘若战线拉长,肃州、益州的前朝屪贼定会趁机大肆征兵,不惜荒废农事,也要强征青壮扩充军队。

这些屪贼惯用 “以战养战” 之策,他们不会善待城中的百姓,只一味地烧杀抢掠,充实自己的口袋,京城、信州等周边州县恐将沦陷。

百姓被迫充军,农田荒芜,饥荒蔓延,大批流民涌向周边安稳的城县,这一路上死伤无数,兴许还会闹疫病。若再逢天灾,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届时,神武军莫说开疆拓土,就连北疆、边南的安稳局势都难以维系。

“我读书少,你别唬我。咱北边不是还有个盟友吗?等北延的援兵到了,区区幽州也不在话下。那肃州不就在北延南边,肃州要是敢攻打京城,北延就可以趁机攻入肃州。”

桑进被应无双一番话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她死死盯着应无双,却见对方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心头猛地一沉。

这熟悉的神情,莫不是又在诓她!

应无双拿起桌上的宣纸,上面的墨迹已然干透,她颔首道:“不错,我们有盟友。北延会派出男兵攻打肃州解救京城之危,但南边的信州便难说了。”

桑进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应无双居然还悠闲地看着她手里那副令人费解的图。

她伸手夺过宣纸:“总不能真用神武军士兵的性命打开幽州城门吧?”

“幽州城从外难以攻破,从内却简单。”应无双按下桑进的手,示意她看图,“这是我根据自己的印象所绘的幽州城布局图。”

去年四月应无双与冯争、陈玄、石力在前往藏剑山庄的途中,在幽州城中逗留了两日,她还记得城中的大致布局。

“嘶,你的意思是咱们溜进城中擒贼先擒王?”桑进莫名觉得这计策有点熟悉,她好像就是被冯争、应无双擒住的那个“贼王”。

不过她都能想到在外设伏,提前抓住应无双以绝后患,只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才导致自己被冯争擒住。

幽州城的镇东男将军钱袍回,只会比她更加警惕小心。半月前,此男便已在城外布下无数暗哨,四周城墙更是戒备森严,纵是生翅能飞,怕是也会被敌军乱箭射落。

“虽然你轻功好,可敌军也不瞎。就算侥幸翻上城墙,又该如何躲过外城的层层看守潜入内城,又如何杀死有男侍卫贴身保护的男将军?假如你武功盖世,成功杀了男将军,接下来你要怎麽全身而退?”

“而且我听说那个男将军有不少男儿,杀了他,他的男儿马上就顶上去了,你得斩草除根才行……唉,这根本行不通,还有别的办法吗?”

桑进劝应无双再另想办法,这潜入城中斩杀男将的计策,当真是九死一生。

应无双垂眸掩去眼底神色,低声道:“晚了,人已经进去了。”

“谁进去了?冯争不是在京城吗?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哪个莽妇会不顾生死去施行你这个凶险的计策?”桑进惊讶不已。

第252章 离间计

应无双的手指划过地图,最终落在内城中央那座气势恢宏的府宅之上。

“这是镇东将军府。”

既然应无双已经派了人进去执行计划,桑进现在说什麽也无用了,只能盼着被派出去的那人能够顺利完成计划。

她望向应无双手下的镇东将军府,从图上的宅邸布局推断,府内的守卫布防必定固若金汤。

“你说的那个人会在什麽时候动手?我们大概要等多久?”应无双回避了桑进刚才的疑问,桑进便也不再追问究竟是谁进了幽州城。

她只想知道对方何时可以得手,到时候也好趁着幽州城内乱,率兵攻城。

“我不知道。”应无双答得干脆利落。

桑进目瞪口呆:“不是你派出去的人吗?你没告诉她应该何时动手?”

应无双否认:“我并未派她入城,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猜她会在幽州城里,伺机而动。”

桑进难以置信地盯着应无双,唇角不受控地抽搐,她深吸一口气,将腹中的脏话咽了回去。

她认识的应无双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胡来,在幽州城内的那人或许是应无双在江湖上认识的某个武林高手。说不定又是个“事以密成”的大计,故意瞒着她罢了。

“不说算了,我既然投效神武军,担了这霆霓卫的都尉,就信得过你。”

神武军从两千破衣卫旧部发展到如今的数万大军,每个士兵都来之不易,都是和包括应无双在内的众位将领同甘共苦过的战友,应无双绝不会用数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桑进选择相信应无双,她虽为冲锋陷阵的猛将,在运筹帷幄上却稍逊一筹。面对易守难攻的幽州城,她能做的也只有听从将领的吩咐,尽可能地减少神武军的损失。

“最迟后日,两千铁骑卫就能抵达藏剑山庄。届时你带着她们前往幽州城,不必攻城,就待在城外叫阵。”应无双下令。

桑进心下了然:不攻城只叫阵,定是通过此举给城里的那人传递消息。

她果断应了声“好”,转身离开书房,她顺手合上房门,只见应无双轻叹一声,将那副地图折起来,置于烛火上焚烧。

狭窄的视野里,明黄的火舌舔舐着宣纸,即将灼及应无双的指尖。她松手任其飘落,火星卷着残缺的纸片在空中腾跃,未及落地便已化作齑粉。

“呼!”

应玉树对着火折子吹了口气,一抹亮光在手中燃起。

幽州城拥有三大粮仓,蓟州与庆州的粮秣供给皆仰赖于此。若能攻下幽州城,切断两州的粮食命脉,收服蓟、庆二州便如探囊取物。

而且幽州境内有数座银铁矿和煤矿,攻取幽州,就多了一个打造兵器的据点。最为关键的是幽州的位置,不攻克此地,北疆的大军便无法挥师南下与晋州北上的军队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因此,在神武军尚未攻克的妫州、幽州、郑州、蓟州、齐州和庆州这六州中,应玉树果断选择了幽州。

幽州城的镇东男将钱袍回最擅长打守城战,从外攻克至少也要三年五载,耗费大量兵力财力,但从内部瓦解便简单许多。

男儿多是钱袍回的优势,却也是幽州城的致命弱点。

仅仅杀了钱袍回,他的男儿们或许会因为共同的敌人暂时团结起来,待危机过后仍会为了权力争得你死我活。应玉树要做的,是施展一出离间计,让这群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数月来,应玉树屡次潜入镇东将军府,已经把这座府邸的布局摸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钱袍回的书房。

她举着火折子在书房的墙边摸索,指尖很快触到了那块微微凹陷的砖石,那块砖下就是钱袍回藏密物的暗格。

调动幽州城数万男兵的兵符、粮仓的钥匙,以及记录钱粮收支的账册,皆藏于此处。

她第一次来时便发现了这些东西,只是时机未到,若贸然取走,只会打草惊蛇。

今日早晨神武军兵临城下却未攻城,她在内城打听到,前来攻城的将领在城外一刻也不停歇地叫骂了整整两个时辰。

奈何大军所在的位置是守城男兵的射程之外,神武军将领在城下叫骂,守城男兵就在城墙上回怼。

一直叫阵却不攻城,时间长了会降低军中士气。神武军的将军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今日的叫阵不是威慑守城男兵,而是在给她传递消息。

是时候动手了,应玉树取走暗格里的兵符、钥匙和账册,顺手取走了书案上钱袍回的亲笔手札。

回到住处后,应玉树取出笔墨模仿钱袍回的字迹写了七封信,打算分别送给钱袍回的七个男儿。

其中兵符放在小男儿的信封里,粮仓的钥匙交给二男儿,账册送到四男儿的手里。理应在钱袍回死后继承幽州城的大男儿则什麽都没有,只有一封要他提防自己六个弟弟的密信。

应玉树在每封信中给予这些男儿们同样的暗示:为父心中最器重的男儿始终是你,其余六子皆是庸碌草包,幽州城断不可交到他们手中。尤其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近日他行迹诡秘,为父怀疑他勾结外敌,企图弑父夺位。如今神武军压境,为父不知何时便要遭此逆男毒手。为父死后,你可持兵符与粮仓钥匙接管幽州城。

【切记,万不可轻信兄弟的片面之词,权力一旦分割,便再无收回之日。】

除此之外,应玉树还将钱袍回手下的数十位男亲信划分成不同的阵营,依次写入七封信中,让他的七个男儿只能相信部分男亲信,认定其他男人都是怀有异心的外姓家虏。

赶在天亮前,应玉树再度潜入镇东将军府中送信。

送完最后一封信,就该送钱袍回上路了。她轻车熟路地摸进钱袍回的寝室,拔出腰间的马头弯刀,手起刀落割下了他的头颅。

应玉树就地取材,拽下床帘裹住鲜血淋漓的头颅,将其背在身后。

天光破晓,她握紧手中的弯刀,故意冲破房门造成巨大的声响,利落地解决掉守门的两个男侍卫。

当院中值守的男兵高呼 “抓刺客” 并朝她冲来时,她纵身跃上屋顶,有意让院内所有男兵看清她逃窜的方向——正是大男儿居住的院落。

数月探查早已让应玉树对宅院布局烂熟于心,每个院落布防的侍卫与仆役数量皆了如指掌。

她不像钱袍回,惯用权术操控自己的男儿内斗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而是一碗水端平,“公平” 地在每个男儿的院落虚晃一枪,将男侍卫溜得团团转。

很快,将军府中所有人都被“抓刺客”的动静吵醒,七个男儿早在收到信件的时候就已醒了,他们彻夜难眠,花费大半个晚上思考该如何解决自己的其他六个兄弟。

知道自己的父亲被刺客杀死,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为父亲报仇,而是怀疑剩下的六个兄弟里究竟是谁勾结外贼想要独占幽州城。

方才还在府中乱窜的刺客消失不见,院内的男侍卫确信刺客没有逃出将军府,一定还藏在府中某个地方。

七个男儿前后脚出现在钱袍回的寝室外,他们警惕地看着彼此。

大男儿率先站出来,对府中的男侍卫下令:“府中每处都要仔细搜查,不得遗漏!另外,全城戒严,我怀疑刺客另有同党。”

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长男继位,男侍卫正要答应,幼弟却手持兵符,反驳道:“父亲将兵符赐予我,我定会抓住刺客为父亲报仇。刚才那麽多人都看见刺客躲进了大哥的院中,依我看,应该先搜查大哥的院子。”

“休要血口喷人!我身为父亲的长男,在父亲死后继承幽州城乃天经地义。七弟,你这兵符从何而来?父亲生前从未将兵符示人,为何他一死,兵符就到了你手中?” 大男儿反唇相讥,将矛头直指幼弟。

“大哥所言极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一封密信,警示我家中有人勾结外贼,这兵符绝不能交给老七。”拥有粮仓钥匙的二男儿盯着七男儿手里的兵符,那分明是父亲留给他的!

七男儿后退两步,反驳道:“什麽信?父亲也给我写了信,这兵符是他亲自授予,命我接管幽州大军。大哥、二哥……你们,定是你们勾结外贼监视父亲,父亲才刚给我送了信和兵符,你们就狠心杀害父亲,并伪造同样的信件,想从我手中夺走兵符。你们还有良心吗?为了争夺兵权竟然杀了父亲!”

说到信件,剩下四个男儿也纷纷拿出信件证明自己才是父亲看重的那个继承人。他们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为什麽这本该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六个兄弟也有?

不过眨眼间,他们就将这份怀疑抛之脑后。毕竟这麽多年来,这种感觉时常出现。每当他以为自己是父亲最宠信的男儿,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时,父亲就会立马厌弃他,转而扶持另一个兄弟。

真相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里有一句话说的对,若是现在不能掌控兵权,下一个死的便是无权的他。

“够了,现在大敌当前,老爷尸骨未寒,你们七兄弟就要为了兵权反目成仇吗!”钱袍回生前最器重的男亲信匆匆赶来,从府中男侍卫口中了解情况后,劝阻七人不要再争吵。

他望向手持兵符的七男儿,让他将兵符交出来。

不巧,这位男亲信就是七男儿收到的信中提到的外姓家虏。

“将军府守卫森严,刺客是怎麽进入府中杀死父亲的?若是没有家贼相助,刺客岂能来去自如?依我看,尽快揪出家贼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不等敌人打进来,我们就被家贼背后捅刀子害死了。”

持有账册的四男儿说话时盯着幼弟,显然已将其视为家贼。

争吵间,钱袍回生前的数十名亲信悉数到场。

拥兵自重的钱袍回早已将自己视作幽州的男帝,素爱用帝王权术平衡部属与男儿。长男最受拥戴,他便故意疏远长男,宠信小男儿,小男儿过于骄纵,他便转头去培养自己的二男儿。

一番权衡下来,七兄弟在幽州城各有势力根基,数万大军也早已分裂成七支队伍。而应玉树在七封信中所列的男亲信名单,正是她数月观察后,为七人量身定制的。

庭院中数十名部属迅速选边站队,公开表明立场。

躲在暗处的应玉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事态正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她可以出城知会神武军发动进攻了。

第253章 速速投降,饶你一命!

近万大军兵临城下,在应无双的部署下,众将士已经将攻城器械悉数备妥。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她们便要抬着攻城槌与云梯向城门发起进攻。

晨光熹微,立于城墙之上的守城男兵终于借着天光看清城外大军的模样。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青衣队伍,他们先是一阵心惊,随后便迅速镇定下来。

幽州城固若金汤,城内有数万男兵驻守,守城器械也十分齐备。只要神武军胆敢攻城,不等她们顺着云梯爬上城墙,便会被狼牙拍砸得血肉模糊,再跌落城墙下摔得粉身碎骨。

纵使来了近万神武军,这城池也非她们想攻破就能攻破的。

“城里那人真的能挑起幽州城内乱吗?”

桑进策马行至应无双身侧,望着城墙上神情镇定的男兵,心中暗想,她昨日才给城里那人送去消息,这才过去一晚,那人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昨日傍晚,沐川率领霆霓卫与虎贲卫抵达藏剑山庄,大军在山庄外安营扎寨,仅在原地休整了两个时辰,便跟随应无双奔赴幽州城外,与桑进率领的两千铁骑卫会合。

听闻桑进的疑问,沐川也忍不住表露自己的担忧:“擒贼先擒王固然能让城内数万男兵失去首领,或许会引发短暂的骚乱,但幽州城内并非无人再能主事,一旦有人及时顶上,今日这城怕是难以攻下。”

应无双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立在阵前。

她望着眼前高达百尺的城墙,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幽州的镇东男将钱袍回有七个男儿,这些年来,他一直未曾表明要让哪个男儿坐上自己的位置。七个男儿在军中皆有各自的亲信,若是钱袍回还活着,这数万男兵自然只听从他的号令。”

“然而,钱袍回一死,这数万男兵就自动分裂成了七支队伍,各有其主。你们且想,如今我军兵临城下,这七兄弟谁会率先派出自己的军队来守城?”

桑进将自己代入敌军角度,果断答道:“不管是谁,都得派兵来!这城若破了,他们便一无所有了。”

沐川身为神拳派大师姐,需替掌门分担重任,时常与门派里刚入门的年幼师妹们打交道,深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一块糖糕,要麽人人都有,要麽人人皆无,若只有一人有,其她师妹或多或少都会心生不悦,脾性大点的甚至会生出“我没有,别人也休想拥有”的念头。

幽州城就是那一块糖糕,只有一个,镇东将军的位置也只能让一个男人来坐。数万男兵分到七个男儿手中,每个男人拥有的军队不过数千男兵。若城墙失守,率先派出军队支持的那个男人自然是损失最大的,他手里男兵减少,日后便无力再与其他兄弟相争。

更何况,男人为了权力地位相争,往往会丧失人性,失败的那位不仅得不到幽州城,还要丧命。比起城外的敌人,还是眼前威胁自己生命安全的亲兄弟更危险。

“倘若离间计成功,这城门倒是攻得下来。”沐川顿时领悟此计的高明之处,随即将离间计向桑进细细道来。

最后,她仍是好奇地问应无双:“无双,城里那人究竟是哪位前辈?”

应无双的计策虽然高明,可昨夜听桑进、应无双二人所言,城里的那人并非事先安排潜入,是桑进昨日清早才匆匆传递信号联系的。

那位前辈当真能潜入守卫森严的将军府斩杀钱袍回,并成功离间他的七个男儿吗?

应无双有些紧张地攥紧缰绳,回道:“待会儿她一出来,你们自会知晓。”

“男人心眼狭小,为了些许利益,连自己的亲爹亲兄弟都能杀。不过对男人而言,离间计确实管用。”桑进小声嘟囔一句,莫名想起了一个早已死去的旧人。

叶家未央能从族中数百男子中脱颖而出,也得益于一招离间计。叶家男儿看似上下一心,实则一点蝇头小利都能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当初若不是未央卖了她,桑进也不会那麽轻易地成了应无双和冯争的阶下囚。彼时的她恨不得未央去死,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如今过了大半年,她倒觉得未央那般女子就这麽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她望向应无双,问道:“将军,当初与我同流合污的大贪官未央被你们杀死后,埋在了何处?”

“怎麽突然提起她?”应无双有些意外,心想未央从去年六月开始白手起家,如今已是北疆云昆城颇具声名的商号大东家。

虽然比不得当初的叶家厉害,但对一个重整旗鼓的年轻人而言,能在半载之内将生意经营至这般规模,已属难能可贵。长乐坊的陆真曾多次旁敲侧击,想招揽未央进入长乐坊,为陆怀效力。

怎奈均遭对方婉拒,未央只愿自立门户,不欲屈居人下为人驱使。

“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的祭日,我和她好歹共事多年,知道她埋在哪,也好在祭日当天去祭拜她。”

桑进喟然长叹,顿觉自己的思想境界颇高,居然能够不计前慊,原谅出卖自己的大贪官。

“其实……她没死。”

“快看城墙上!” 沐川指着城墙惊呼出声。

桑进尚未听清应无双的回应,便被城墙上骤起的骚乱吸引了目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只见守城男兵不再如先前那般警惕地严阵以待,而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

大军远在守城男兵的箭程之外,众人极目远眺,只见墙头上立着一个手持弯刀的高大身影,周围男兵皆拔刀相向,无数羽箭正对准她的身躯,蓄势待发。

终于要来了吗?应无双仰头望向那道与朝阳交相辉映的身影。

“总算能知道被你派进城里的高手是谁了?”桑进兴奋地攥紧手中宝刀,只待应无双下令,她便率领大军攻城,仔细将那人瞧上一瞧。

城墙上,应玉树取下背后的包裹,无惧四面八方寒光闪烁、蓄势待发的羽箭。

朝她围过来的男兵停在她三步以外的地方,并未贸然动手,质问她从何而来,手里拿着什麽东西?

应玉树伸手一抖,暗红的破布落地,钱袍回的头颅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看清楚了,这是你们钱将军的项上人头!”

应玉树纵身跃上城墙最高处,此刻的她虽成为众矢之的,却让城墙上所有男兵都能清晰地看见她手中的头颅。

这些守城男兵都是钱袍回亲自安排的,自然认得自家将军,眼见其头颅,无不失色。

一时间,人心惶惶,哗然之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