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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始 叁屠 18322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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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帆出轨是出轨,但温纾莱是他追了一年的正宫女友,即便在余泽帆眼中,温纾莱是带着另一个男人把他捉奸在床,他也不至于这么恨温纾莱吧?

孔佳良判断,是田若心的面更大些。

宗昂淡声:“她不敢。”

孔佳良蒙圈问:“为什么?”

宗昂不欲多讲:“没什么。”

孔佳良“哦”一声:“那怎么办,你管不管?”

宗昂不管的话,孔佳良不会袖手旁观,就冲他妹妹孔佳茉和温纾莱好姐们那个劲,他要置身事外孔佳茉能举着菜刀追杀他。但宗昂现在是人家温纾莱的男朋友,虽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玩玩,宗昂占着那个身份,他总得来问问,不好越过宗昂插手人女朋友的事情。

宗昂抬眉:“为什么不管?”

“这不不确定你有多喜欢人姑娘吗。”孔佳良说:“万一你就是玩玩,不上心呢。”

“这我初恋好吧。”宗昂懒懒扯唇:“我从不乱搞。”

孔佳良点头:“嗯嗯懂,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

宗昂懒得多讲,他爱信不信。

孔佳良用矿泉水瓶敲着岛台,“那到底怎么搞啊?”

“他们爆我也爆呗,谁还没点证据了。”

宗昂在动了争抢温纾莱的念头后就想着要铲除异己,私家侦探传给他的余泽帆出轨照都是一沓一沓的,照片没给温纾莱看不是要给余泽帆留脸,是他要带温纾莱上门捉奸,让她感受的更为直观,彻底对余泽帆死心。

他做事喜欢用绝后患,不会给对方还能站起来的机会。

宗昂又扒拉两下评论区,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有点意思。”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欺负他不择手段得到的女朋友,他很护短的。

……

……

大学生上课能按时出勤、找对教室、拿对书本就是顶顶优秀了,像高中那样奋笔疾书好好听讲?不存在的。

下午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时刻盯着网络动态的何皎皎“卧槽”出声。

温纾莱三人和前排的几个同学都齐刷刷看向何皎皎。

思政老师瞪向台下:“谁骂的?”

温纾莱三人又整齐地移开眼。

何皎皎也若无其事像其他同学那样扫向四周,帮老师寻找嫌犯。

思政老师也不是非要揪出祸首,再瞅两眼底下坐姿千奇百怪的学生,看回电脑,照着PPT朗读。

何皎皎见危机解除,趴到桌上借着前排人做掩护,把手机推给温纾莱,喜形于色:“莱莱你看,余泽帆翻车了。”

温纾莱凑过去看。

又是一条爆料视频,只不过这次爆料的账号是一个某音平台百万粉丝的营销号,放出余泽帆和田若心的激吻照,再细致列举出两人勾勾搭搭的时间线,还扒出了余泽帆之前直播带货卖的是三无产品。

当一个人犯了错,他的过往会被人用八倍镜无限放大,混迹互联网的人经不起深扒,越扒越有料。

有自称余泽帆高中同学的人出来爆余泽帆高中作弊、上课看黄片被教导主任通报批评的黑历史。

总结归纳就是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舆论又一边倒,沦为众矢之的的人由温纾莱变成余泽帆。

宿舍四个人坐在同一排,不便于讲小话,何皎皎把反转分享到某音群聊里。

何呵呵:「爽了!」

红彤彤:「这也太正义了,当代蝙蝠侠啊。」

茉莉:「是宗昂吧,莱莱出事了他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吧?」

温纾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上次张秉那件事就是他在背地里操纵,这次——

爆料的营销号非明星绯闻不发,破天荒的播报网红事迹,评论区也有人在带节奏,一看就是公关老手。那些照片也都是宗昂发她的。

和宗昂的聊天界面打开,她手指顿在键盘上。

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问、怎么问,宗昂先发来问话.

「我是不是又能得到奖励了?」-

下午第四节英语课快下课,班里愈渐骚动,时不时就有人朝窗外瞟。

温纾莱事不关己地托腮听课。

何皎皎正对窗户趴着,一觉睡醒,睡眼朦胧地在教室外看到一个极具辨识度的人。

一八八的高个,混血、卷毛。

她胳膊肘怼温纾莱:“莱,那是不是宗昂?”

“?”

温纾莱被触发关键词,扭头。

夕阳下,走廊里,宗昂专注地注视着她,视线没有往旁人身上偏移分毫。

见温纾莱发现他,他扬起一贯的灿烂笑容。

后排一个女生见证他从生人勿近切换成快乐小狗,低叹:“操啊!好他爹的绝!”

下课铃响,教室里众人闻风而动。

温纾莱慢腾腾的、在万众瞩目里忍着想用书挡脸的冲动,暗自吸着气走向宗昂。

“你怎么来了?”

宗昂自然地拿过她的书包:“来接女朋友下课。”

第18章 第 18 章 “我来当你的底气”……

坐进车里, 温纾莱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一半。

宗昂把她的书包放倒后排,眼扫过她,好笑道:“你怎么很紧张的样子。”

温纾莱避而不答, 扯过安全带系上:“快走吧。”

宗昂看她一眼, 听从指挥地发动车子。

晚高峰的北京城道路拥堵不堪, 车子走走停停,节奏强劲的歌曲加剧堵车带来的烦闷。

路灯在昏黄的天幕中亮起, 明明灭灭照射进车里。

二十迈的龟速向前滑行几米又踩下刹车, 宗昂往副驾驶瞥,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温纾莱朝车窗那边扭着脸。

最左侧车道疏通, 宗昂打个转向灯插车变道, 拐过路口开进一家商场地下停车场。

温纾莱从头到尾都没问要去哪儿, 车一停下她就解开安全带要下去。

宗昂拉住她的手, 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

“撒谎。”宗昂一语戳穿, 他别过她颊边的长发, 令他探询得更加真切,“是因为网上的事吗,你还生气的话我可以继续爆他的料。”

温纾莱语气淡漠:“不用了。”

宗昂有一个猜想,“你在心疼他吗?”他着盯紧纾莱, 在她的微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

温纾莱眉尖一蹙, 跟他对视一眼:“你乱讲什么?”

不是心疼就好。

宗昂笼罩在心头不到五秒的阴霾散失,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你告诉我, 我猜不到。”

他在学习揣摩温纾莱丰富的心理,但还在起步阶段,实力有限。

温纾莱见宗昂这幅刨根问底的架势, 也不再憋着,陈述性发问:“你为什么要来学校找我。”

“网上闹成那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吧。”

“可是你一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温纾莱全天都在被动承受着来自不同人士的窥视,好不容易捱到观众热情下降,宗昂作为事件的另一个主角猝然登场,又再次将闹剧推向另一个高潮。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供人取乐的猴子。

“还有那些爆料我上午已经解决得到我满意的结果了,你下午又那样搞,把事情又闹大了。”温纾莱闷声闷气:“我很不喜欢。”

“可你没告诉我你不需要我帮忙。”

“我也没有讲我需要你啊。”温纾莱不禁侧过身面向他,“我跟你讲了你就会听吗?”

宗昂想都不用想,他不会。他笑:“你还挺了解我的。”

宗昂的行事作风带着极强的个人主义色彩,他这一次自作主张,那么假设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温纾莱将他的本质看得很透彻。

“我只是想帮你出气。”宗昂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你并没有问过我想怎么做,昨天我说了不要把车停在校门口你还是停了,又在这种风口浪尖来找我。”温纾莱很无力,人与人之间就是无法感同身受,她肃声说:“你让我放轻松,可这件事出现后余泽帆有粉丝心疼,路人都在关注你的长相,被架起来骂的只有我。”

只有她这个女生。

不公平的现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温纾莱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碰到这种事,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想起周五那晚,她问宗昂为什么是她,宗昂的那句回答——

“是你先选择的我。”

追根究底,是她在被下药那晚不该向宗昂求助。

那是她错了吗?

顺着这个方向再往前追溯,是不是她更不该跟随老师去宗穆川的剧组实习?

这样就不会遇见宗昂。

一个事件的爆发由多重环节构成,温纾莱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如今这一团乱麻现象的起点。

很烦。

她缩回座椅里,拨下耳后的头发封闭起自己。

宗昂那满腔自认为女朋友出头完美完成一件惊天动地大事坐等奖励的雀跃荡然无存。

“讨厌我。”他低声问:“那你喜欢谁?”

“没有谁,但我喜欢会跟我商量的。”温纾莱说:“有礼貌的,表里如一的,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

宗昂默声看她半晌,压下翻腾的躁郁,吐出一口气,也坐正。

启动车子。

快要驶出停车场,温纾莱把安全带再扣好。

……

……

外面还在堵车,宗昂七拐八拐地绕着弯开车,半小时后在一家无法形容的独栋建筑前停下。

这家店没有名字,红砖砌成的墙体,石灰泥东一块西一块地糊着,门口矗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破木板,用黑色碳笔萧洒地写下“欢迎光临”四个大字。

在这装修精美的一条街上格格不入,与四周楼体间相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宗昂熄了火,“下车。”

温纾莱环视一圈,问话吞回去。关上车门跟着宗昂进去。

店内装潢延续着外观的粗糙,下水管道大剌剌暴露着,白墙上画着色彩鲜艳的涂鸦,一楼二楼切割出十来个单独的房间。

有店员过来交涉,宗昂去前台交了钱,牵着温纾莱去换衣服。

连体防护服、头盔都穿戴好,来到二楼把边的一间屋子里。

房间一角堆着碎玻璃片,中间杵着一个半人高的铁漆桶,上面摞着香槟塔,正对门口的那面墙上喷出“渣男”、“渣女”、“升职”、“考试“等等字眼。

原来是一家解压馆。

宗昂从塑料筐里拿出一个啤酒瓶给温纾莱,“要不要?”

温纾莱接过酒瓶,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握着,没动。

宗昂先给她打个样,拎起两只酒瓶砸向墙面。

“霹——”

“啪——”

两道破裂声前后响起。

温纾莱条件反射捂耳朵,抬手磕到头盔又悻悻放下。

宗昂去窗台架子上找出一瓶喷漆摇晃两下,在墙上寻了块空地,歪扭地写下他的名字。

写完他回到温纾莱身边,“砸吧,随便你撒气。”

温纾莱左转右转着空酒瓶,磨磨唧唧地砸出去一个,但没直冲“宗昂”那两个字。

玻璃碎裂的那一响也炸在她心头。

——嘶。

好爽。

温纾莱小踌躇地觑了觑宗昂,他就揣兜站在她斜后方一步远,两人对上眼后宗昂弯下腰又递给她第二个酒瓶。

起先温纾莱还放不太开,连砸七八个之后越来越上手,不用宗昂再管他,且次次都正中靶心。

宗昂见她玩得欢,退到墙边靠着,聚积在胸口的郁气也被稀释了。

一筐空瓶都耗尽,温纾莱呼吸稍急。

宗昂冷眼旁观完女朋友对“他”的暴打,上前点点她的头盔:“解气了吗?”

“没解气接着砸。”

温纾莱循规蹈矩太久,对她来说砸点东西都是一种新鲜刺激,肾上腺素飙涨。

她扶了扶头盔,咕哝道:“……砸半天也就是砸个名字。”

宗昂听出她的弦外之意,站到空墙角那儿,指了指香槟塔:“来吧。”

温纾莱上头劲儿缓降,“算了吧。”

“下次我再让你这么出气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宗昂抬抬下巴催她:“趁我还觉得自己理亏。”

体育馆再遇那天,宗昂的所作所为都极为理直气壮,就好像他全世界中心一样,他自认没理真是稀奇。

温纾莱被劝动,颠颠玻璃杯,挥臂甩出去。

她神情是犹豫的,动作是至极的干脆利落。

这差别看得宗昂发笑。

温纾莱不会真的砸他,出个好歹他再翻脸不认人跟她清算。她瞄准一个位置,杯子擦着他肩膀摔在他身后的墙上。

第三个杯子脱手的前一秒钟,宗昂摘了头盔,温纾莱已经来不及撤回,眼睁睁瞅着玻璃碴迸溅,划破宗昂的耳朵和下颚。

温纾莱愣住。

宗昂臂弯里卡着头盔,一手蹭了蹭两道伤口,指腹上沾着血。

他朝温纾莱走去:“这下能原谅我了吗?”

“你摘头盔干嘛啊?”

“怕你不解气。”

温纾莱好无语,他这不是纯纯给她心里负担吗。

她急道:“我去问前台有没有碘伏。”

宗昂拽回她,较真儿地睨视她:“还生气吗?”

“不气了行了吧!”

宗昂把他的头盔丢在铁桶上,又去摘温纾莱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垂颈全力吻她。

他蛮横的在她口中扫荡,鼻息交/缠,宗昂把他的气息渡给温纾莱,再收取回她的味道。

温纾莱抓着他手臂,错开唇瓣:“监、监控……”

宗昂追上来,“看不见你。”

监控有死角,他背对着站,温纾莱被他圈抱得密实,镜头只会拍到他一个人的背影。

温纾莱:“……”

工作人员又不是缺心眼。

后知后觉宗昂是在赌她心软,刚才就不该鬼迷心窍用瓶子砸他。

温纾莱懊悔万分。

等宗昂亲够,是五分钟之后的事儿。他把墙上他的名字用喷漆全部喷黑,跟温纾莱手牵手出去,还了衣服和头盔,去王府井那边的一家泰式火锅吃饭。

回程途中看到家药店,温纾莱喊停:“你去买瓶碘伏消消毒吧。”

别再感染了要她赔命。

宗昂问:“你去帮我买?”

温纾莱掏出蓝牙耳机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宗昂笑了笑,见好就收,下车去药店买了碘伏和药膏回来。

温纾莱在座椅里装睡。

他开灯拉下遮光板,照着镜子随意乱涂两下。

温纾莱的耳机起到一个耳塞的作用,一首歌都没放。她偏头瞧着不断在眼前飞掠的北京繁华街道,内心深处有种发泄过后的空虚。

她砸碎再多酒瓶,也抹不去既定事实,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照样要去迎接旁人的眼光。

破事缠身,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纾莱的自我安慰终止,车也在路边停下。

宗昂又叫她下车。

好像还没开多久,拐弯来的一辆车车灯晃过,温纾莱微眯起眼辨认出百米外的一处地标性建筑。

“又来干嘛?”她问。

宗昂走到一家空荡的店铺前,掏出钥匙开锁,让温纾莱先进。

拉开电闸,店里灯泡诡谲地闪了三四下。

“这里紧挨着景点,开店的话买什么都能赚钱,文具类用品除外。”宗昂往楼上走着去开二楼的灯,声音拉远:“上下两层,下面开店上面住人或者都用来做生意到别处租房子住也行,出门就是地铁口,去哪都方便。”

“你什么意思?”温纾莱云里雾里地仰头。

“你不是想给你舅舅舅妈开个店?”他站在二楼俯望她一眼,“我找了几家还不错的店面,你挑一个。”

温纾莱脸色一落:“我自己能找到,不用你帮忙。”

剧本也好、店铺也罢,都是他占据高位向下的施舍。

他们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沾染上利益只会越发难以启齿。

北京这几天刮大风,房东窗户今天才想起关窗户,二楼灰尘重得呛人,宗昂咳嗽两声,嫌弃地一秒钟不能多待。

他不疾不徐地迈下楼梯,“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要知道你能谈下的店铺跟我拿下的店铺,无论是从位置还是通勤都没得比。”

“我给你剧本、店铺这些的东西目的很简单,因为你配得上。”他说:“没有任何一段关系能只靠纯粹的感情维系,谈钱谈资源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温纾莱揣在口袋里的手啪嗒啪嗒开合着耳机仓,做着一些奇怪的小动作来排解压力。

宗昂罕见地端起正儿八经的神态,“你觉得收了我给的好处是在攀附我,可独立这个词本身就是个虚伪的枷锁。”

婴幼儿时期靠父母养育,上学期间要做小组作业,参加工作后要和同事携手合作。

什么才是真正的独立?

心理上不依附任何人?

可人天生有七情六欲,一旦因某个人产生喜怒哀乐就很难再孑然一身了吧?

濒临淘汰的灯泡在散发出暗淡的灰白光。

宗昂在温纾莱两步外止步,直勾勾地看向他倔强别扭的女朋友:“你老实说,你手里明明有余泽帆出轨的证据却不在网上跟他对打,是真的不喜欢那样做还是因为没底气所以不敢。”

估摸着她会嘴硬,宗昂补充道:“撒谎的人这辈子写不出好剧本。”

温纾莱语塞。

她既不喜欢闹那么难堪,也没有底气跟余泽帆打擂台。

余泽帆背后有公司,她是能找孔佳茉帮衬,但人情债太难还。找温屿年?他拍戏都够辛苦了,也替她收拾了一个烂摊子,回老家去劝舅舅舅妈来北京,不好再让他为她分心。

第一次经历这种从网络讨伐延伸至现实中的恶劣事件,她不可谓不害怕,身处漩涡中心还能去和对方谈判,已经够厉害了吧?

还要怎样苛刻的要求她呢?

宗昂坚定落声:“你不想麻烦别人,但我不是别人,你可以随意麻烦我。”

在温纾莱心中,他们两个不清不白,是不正当的生理需求置换。

宗昂索性顺着她的概念思路,直率剖露出成年人的游戏规则:“随便你怎么定义我们两个,我对你有所图,你就把我当你的人脉,拿走你该得到的报酬,不需要有愧疚心,学会借势而上。”

温纾莱巴掌大的小脸皱皱巴巴,似在消化他与她安分守己思想相悖的狂放的提议。

宗昂身姿挺拔地站立着,眉眼高耸上挑,是少年的不可一世。

“以后你可以大胆一点,做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我来当你的底气。”

温纾莱眼里有困惑,呐呐开口:“为什么?”

她自己都不明白她问的为什么究竟是指什么,但宗昂好像理解了。

如果说起初他是惦记那晚初/夜,食髓知味,知她有男朋友后玩心大起想组织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么现在,他对温纾莱滋生出一种明晰的探究欲,想看看她不必再瞻前顾后,活出自我是个什么样子。

他想看看,温纾莱能否蜕变成他初期想象中勾勒出来的那个样貌。

宗昂抬腿走向她,抹去和她之间的两步鸿沟:“我不喜欢畏手畏脚,我看上的人也不可以这样。”

第19章 第 19 章 洗床单

后面宗昂又带温纾莱去看了另外几个地方的店面, 温纾莱边看边在脑子里罗列出这几家店面的利、弊,有个大致计划,但还是要等舅舅舅妈来北京后他们一家四口再详细筹划。

新一个月换了新课表, 周二是下午的课, 宗昂理所当然地不送温纾莱回学校。

进到公寓小区, 温纾莱五味杂陈地呼了口气。

所有的所有还是朝着另一个她原本敬而远之的方向发展了。

铃声响,横在大腿上的手机微颤, 温纾莱翻过屏幕, 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她萎靡的精神好转,不自觉坐直,语气轻快地接通:“舅舅。”

宗昂斜眸瞧她一眼。

车当当正正停进车位, 温纾莱边讲着电话边开门下车, 宗昂在后排拿出她的书包拎着, 锁好车跟上她。

两道错杂的脚步声在空旷停车场中打着不同的拍子, 没人在意这个小细节, 不刻意去调整, 走着走着自然而然就变得步调一致。

温纾莱和舅舅温广宏的聊天内容稀松平常,“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学习累不累”、“腿有没有不舒服”这样一来一回互相提问。

说完这些亲人间的废话,温广宏切入正题:“莱莱,网上的事情你哥给我和你舅妈讲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句都不跟我们提?”

“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想你们操心。”温纾莱垂在身侧的手弯起, 指甲抠着衣袖:“舅妈……还生我气吗?”

“她都要气死了, 晚饭就吃了一口。”

温纾莱心一紧, 慌慌的:“对——”

她想道歉,可一只暖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打断了她。

他挂着她书包的另一只手去按电梯, 絮语一句:“手怎么这么凉。”

与此同时,温广宏再开口:“你哥今天中午回来跟我们商量去北京的事情,才定好你哥就在网上看到余家那小子的事情了,你舅妈直接冲到对面打了一架,骂他们不会教儿子。”

“余泽帆这是没在家,他要在家我非让你哥也去揍他一顿,自己做错事还抹黑你。”

“……啊?”

温纾莱反应无能,她丧闷低下的脑袋一抬,本能朝她身边唯一的活人投去一个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宗昂挑眉。

电梯降到车库这层,他要牵着温纾莱进去,温纾莱往回扯他,电梯里信号不好,她等打完再上楼。

宗昂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六位数一平米的小区,自是方方面面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开发商思虑周到,在电梯轿厢内部安装了天线,增强信号传输。

宗昂摁好楼层,凑到她手机边,光明正大地偷听。

“闹得可难看了,整栋楼的人都来看热闹了。”温广宏笑出声:“我行动不便你哥也不方便出去,阿咻拉了半天才把你舅妈拉开,脖子还不小心被划伤了。”

“你说你也是,当时打电话来就说分手了,别的什么都不说,你舅妈气了半天结果气错人了。”

温纾莱揪着衣角,“对不起……”

她瞒下余泽帆的所作所为就是怕舅妈为她出头去找吴玉玲理论,进而影响工作。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舅舅舅妈马上就要来北京,她不必再顾忌这一层面。

“舅舅也不是怪你,就是想说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你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温广宏不善言辞,头次跟外甥女聊感情话题也不太自在,“你舅妈当初撮合你和余泽帆恋爱是因为余家知根知底,他家条件也还不错,想着是个好归宿,谁成想这样。”

听到“好归宿”这仨字,宗昂轻哂,咬温纾莱耳朵:“你舅舅舅妈的眼光有待提高。”

温纾莱一把拨开他,抽出落在他掌心的手,搓搓发痒的耳根。

电梯升到宗昂住的那层,两人出去,宗昂解开门锁,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他今天上午去超市新制备的女士拖鞋放地上。

温纾莱左脚踩右脚蹬掉帆布鞋,换上拖鞋用脚尖把鞋子踢正。

进屋。

宗昂端详了眼温纾莱规规矩矩摆放的鞋子,学着她那样用脚把他脱得横七竖八的鞋子踢正。

两双帆布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还挺赏心悦目的。

温纾莱不知道宗昂干了什么。

听筒里的温广宏叹息道:“我和你舅妈见识有限,思想也是老一辈的那种,想着你和你哥平安长大结婚生子就是最好了的,我们总想着把我们的生活经验强加在你们身上,让你们少走弯路,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现在我们想开了,不管你们了。”

话口开都开了,温广宏就再多两句嘴:“莱莱,你舅妈没什么坏心眼,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晚上做饭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嘴她不该总提毕业就结婚的事情,让你觉得她一心想把你嫁出去,无论对象好坏,出事后她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才什么都不讲。”

“我腿断了后家里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操持,她那样的脾气——你多担待。”

站在灯光充盈的客厅里,温纾莱按按眼底,声音低下去:“我都知道的,我没怪过舅妈。”

小时候有一次舅妈去探望她和妈妈,妈妈赶巧发病掀翻了桌子,一碗滚烫的米粥就要扣到她头上,是舅妈急速冲过去抱住她,替她挡下了那碗粥。

舅妈后肩有一处烫伤疤,就是这么造成的。

虽然舅妈常说一些吓唬人的话——“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也把你卖掉换钱”来管束她,但是舅妈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温屿年有的东西她也不会缺。

或许亲情就是这样的吧。

像六月的梅雨季,潮湿中饱含热意。

电话打完,温纾莱才看到半小时前温屿年发来的消息。

哥哥:「网上那些事我跟你舅舅舅妈说的那是你朋友,他们信了。」

哥哥:「我还有半个月回北京,你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她久违地感触到来自兄长的威严。

温纾莱兀自愣着神,盯了会儿铺在客厅的地毯,一颗玩具球滚进她的视野,她沿着那颗球看到蹲在沙发边的巴克,继而是搭在巴克头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再往上——

宗昂正托着腮,面带浅笑地注视着她。

温纾莱不明所以:“你看我干什么?”

宗昂伸手:“过来。”

温纾莱对他的手视而不见,挨着沙发角坐下,和宗昂间隔着一个巴克。

两天前收进抽屉里的那份合同重新摆在茶几上,封皮别着一支签字笔。

宗昂努努嘴:“喏。”

在看店时定好的事情,合同也早就看过,温纾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刷刷两笔签着自己的名字。

签下的不仅仅是一份剧本合同,也是变相和宗昂缔结了某种契约。

温纾莱下笔的力道加重些。

宗昂夸赞说:“你的字很好看。”

矫若游龙,一撇一捺气势尽露。

和她的长相、性格不大配套。

背包夹层里的烟、衣领下的纹身、豪迈大气的字迹。

都是温纾莱掩在淑婉躯壳下的叛逆。

合同一式两份,温纾莱的那份她装进书包里,另一份宗昂又放回抽屉里,等改天有空再送到他爸的工作室。

正经事都干完,宗昂心思活络起来。

“看了一下午店面,好累。”他歪倒在温纾莱的肩膀上,勾下她的头,舌尖舔着她唇瓣。

接了个湿绵的吻。

宗昂眼睛亮晶晶地拽起温纾莱朝主卧走:“我们做点开心的事弥补一下我吧。”-

该曝光的都已经爆得不能再光,除去和宗昂初始的一夜情,温纾莱再没有半个秘密。

宗昂这次也终于能够大摇大摆地送女朋友上学。虽然在温纾莱眼中,他就没有过忌惮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我爽了就行”。

温纾莱一面觉得宗昂过分,一面又羡慕他的恣意妄为。

仿若这个在这个世界上他从无惧怕,也无忧虑。

宗昂这个人成为温纾莱的最新研究课题,她在悄悄探寻宗昂的生活轨迹,借此推论出他性格的长成。

但当前她的线索寥寥无几,还在收集中。

… …

鉴于余泽帆的发疯,温纾莱这次外出回校,孔佳茉她们绕到校门口这边来接她一起去上课。

中午和宗昂出去吃饭的餐馆离北欧甜品铺挺近,温纾莱打包了三块切角蛋糕来报答好友们的好意。

上完两节课,课间休息二十分钟,何皎皎订的四杯奶茶送到,温纾莱陪她去侧门去取。

她们上课的第二教学楼通往侧门会穿过一条不隐秘也不偏僻的羊肠小道,这个时间点大多学生都在教学楼里,在校内游荡的闲人都集中在操场、球场,小道显得较为“人迹罕至”。

两人拿完奶茶刚转身,余泽帆就阴魂不散的出现。

何皎皎即刻把温纾莱扯到身后:“又来找踹?”

余泽帆忽略何皎皎,直盯温纾莱:“老婆——”

何皎皎啐他:“谁他爹是你老婆!”

余泽帆阴鸷地瞪着何皎皎:“滚!没你的事!”

温纾莱按下何皎皎反圈着她的手臂,站到何皎皎前面,冷脸迎着余泽帆:“你又要干什么?”

“老——莱莱。”余泽帆改口喊道:“莱莱,我知道错了,看在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让宗昂放过我,我不跟他争了,我也不再报复你了,我把你让给他行吗?”

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抓温纾莱。

“你别碰我。”温纾莱护着何皎皎后撤两步。

“好、好,我不碰你。”余泽帆举起双手也往后退,拉开三四步的空隙,“那条爆料不是我干的,是田若心发的,我根本不知情,分手声明也是我公司瞒着我发的,你知道的,就算我们当不成情侣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我还把你当妹妹,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都到这份上,余泽帆还在推卸责任:“我们两家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舅妈还在我妈手底下上班,闹那么大我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我图什么呢,你说是吧?”

他提起马燕珍和吴玉玲上下级的关系,就是在点温纾莱。

家人是温纾莱的逆鳞,舅舅舅妈已经同意来北京生活,温纾莱不必再有所顾忌。

“什么都不是你干的,那你就很清白吗?”温纾莱的余光乜了眼侧门边的保安亭,心下稍定:“如果你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错,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我不是个物品,不需要你让给谁,你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耳边回荡起宗昂昨晚给予她的嚣张承诺,温纾莱双手紧握成拳给自己打气:“我不知道宗昂又对你做了什么,但那都是你应得的,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别再来骚扰我了。”她学来孔佳茉形容余泽帆的那个脏词:“我也不想再跟你这个垃圾有任何联系。”

余泽帆面目狰狞:“你——”

温纾莱指了下保安亭屋顶角的摄像头:“那有监控还有保安,你要敢碰我们两个吃亏的是你。”

余泽帆扬起的手有所畏忌地僵在半空。

挤压已久的心里话倾吐完毕,温纾莱挽着何皎皎快步走开。

“傍上金主就是了不起了啊,说话都硬气了。”

温纾莱的回击超出余泽帆的预料,他暴跳如雷的在后方扬声嚷嚷:“你不就仗着宗昂吗,你以为你能待他身边多久?我就等着他玩腻了甩了你的那一天,你别哭着回来求我!”

凭他去骂,两个女生睬都不睬他一个字。

进了教学楼,何皎皎吸了口奶茶,回味着刚才温纾莱力压余泽帆的场面,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我莱牛逼!你早该这么骂他了!”

温纾莱自我奚落:“我这也是仗势欺人。”

“那咋了?”何皎皎给她竖大拇指:“有人乐意为你所用是你的本事。”

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宣扬“女性独立”,凡事要靠自己,“依赖”沦为一个贬义词。

那些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的女人值得敬佩,可依傍他人的人也不应该被看低。

“人脉”又怎么能不算是实力的一种呢?

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借力打力,尽情吸纳周边资源为己所用一点都不丢人。

都在鼓励女性要冲破束缚做自己,但鼓吹“女性独立”又何尝不是在给女性贴标签?

宗昂的家世背景是很牛逼,可温纾莱要真是个庸碌之辈又岂会遇见他?

归根结底,还是温纾莱自身够优秀够有魅力,踏进了宗昂的圈子引来他的关注。

她能“仗势欺人”的基础还是她自己。

何皎皎叭叭地向温纾莱灌输:“再说找男人不就图的这个吗,有人欺负你的时候能帮你出头,不然像余泽帆那样的,图他就会添堵?那不有病吗。”

温纾莱:“……”

“哦哦哦不好意思。”何皎皎找补道:“没事,你现在这不病愈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上课铃打响,两个忘记时间的女生互视一眼,一步两三个台阶地跨上楼奔向教室。

跟老师同时进班,落座后分好各自的奶茶。

温纾莱无神地看了会儿书,心率回到正常水平后,瞄了瞄专业老师,解锁手机。

她聊天的人很少,列表第一是宗昂,他让她到教室后告诉他一声。

这有什么好讲的,她没说。

「你又怎么余泽帆了吗?」

她发出这个问题。

宗昂秒回:「?」

「他找你了?」

好敏锐的直觉。

还是别再多生事端了,温纾莱回他:「没有,课间听同学说他好像又出事了。」.

「我没怎么啊,就让那公司跟他解约了。」.

「再让他这个劣迹网红赔点钱咯。」

宗昂说得这么风轻云淡,事实约莫要严重许多,余泽帆刚刚挺憔悴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这个推测就在温纾莱脑子里晃了一下,她可不同情余泽帆,问宗昂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都是他活该。

她泛滥的敏感针对性存在于某些人或某些事上,其他的,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以德报怨,她做不来那么伟大。

次次容忍余泽帆,是碍于舅妈。

文殊莱莱:「哦。」.

「你别管了,反正欺负你的人通通都不会有好下场T^T」

他怎么这么喜欢用颜文字。

一个大男人,装可爱有点割裂……

温纾莱讥讽打字。

「那你呢?」.

「什么我?」

文殊莱莱:「你也没少欺负我。」.

「我超乖的好吧,我现在在洗床单呢,昨晚你弄得好湿的。」

宗昂还附赠一张沾有水痕干涸后的床单图片。

热气直冲头顶,温纾莱翻扣手机。

有病!

第20章 第 20 章 “如果能把你关起来就好……

时间是个好东西, 随着它的推移,余泽帆出轨事件不了了之,旁人对温纾莱的议论也收锣罢鼓。

许是温纾莱的告诫管了用, 同在一个学校, 她没再见过余泽帆, 听说他消失了段日子,某音账号的炫富视频全都删除。她还在校外和田若心隔着人群打过一个照面。

余泽帆和田若心的结局——温纾莱不关心, 她忙得很。

温屿年在筑城还要拍半个月的戏, 这半个月马燕珍和温广宏就在老家打理着一应事宜。

温广宏自断腿截肢后,亲戚都避之不及,唯恐被借钱, 这些年亲情一再退化, 趋近于无。逢年过节有几个厚颜无耻的登门拜访, 无一不是看温屿年成了明星, 想沾沾光。

虽然他们还整不清具体要求温屿年什么忙, 但总有一天会用得上这条人脉, 有备无患。

“亲戚”这个群体,越长大越能发现其功利性。

温广宏是个敦厚的老好人,顾念亲情说不出重话,马燕珍每次都不给脸面, 连礼品带人一起丢出去。

温屿年这些年一年到头都扎在剧组里不回家, 一是马燕珍不让他回, 怕被有心人找上门, 二是他真的很忙, 他没有一线大牌那么大的名气,商务活动少,时间都用来进组接小角色磨练演技, 三是他不回家温纾莱能踏踏实实住一个卧室。

温家是普普通通的两居室,温纾莱过去住后,温屿年房间的床改成上下铺的架子床,兄妹俩同住一屋了两三年。

一上高中温屿年就申请了住宿,卧室腾给温纾莱,让她能有个私密空间,他周末回家一晚就睡在客厅沙发。

温纾莱深感愧疚,要不是她“鸠占鹊巢”,哥哥不会在自己家还受这种委屈。

… …

总之就是老家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马燕珍去厂子办好辞职,阿咻找了靠谱的中介将温家的两居室挂牌出租。

这半个月,温纾莱在北京也没闲着。

不上课的时候就去逛街,给温屿年的公寓添置东西,今天买个懒人沙发,明天买点锅碗瓢盆。

温屿年在北京的公寓是他租的,他又长期泡在剧组,家装比酒店还简洁,温纾莱想过好多次帮他改,他都说没必要,落脚的地方有张床睡就行。

这下舅舅舅妈要来定居长住,温纾莱可算是有正当理由动手装修温屿年那套风格不讨喜的公寓。

一周过去,大小物件都买的差不多了,温纾莱又再去了一次宜家查缺补漏。

宗昂跟班似的推着一个购物车走在温纾莱身旁。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天天都来你不累吗?”

这一周里北京市这几个家具城宗昂不知道逛过多少遍,都该成他第二个家了。

温纾莱也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做那件事的时候换个姿势她就蔫巴巴的极度不配合,一次就嫌累。逛起街来倒跟打鸡血一样神采奕奕。

温纾莱对照着手机备忘录里罗列的清单去看货架上的物品,检查有无遗忘的东西,十分体贴中掺着九分敷衍地回话:“你累的话就先回去吧。”

她本就不用宗昂陪,是他死乞白赖要跟着,然后又抱怨。

“是你更累吧,你现在每天下课就去家具城,再去你哥公寓做卫生。”宗昂一条胳膊搭上温纾莱肩膀搂着她,手掌盖住她手机屏幕,强行夺走她的注意力:“都没空跟我进行深度交流了。”

温纾莱担心他手这么一扣乱触到键盘毁掉她的清单,锁屏,思绪一时没赶上,“什么深度交流?”

“你说呢。”宗昂歪头撞了撞她的脑袋:“昨天我还没——”

他覆到温纾莱耳边话悄声吐出那个字,后面的话就被她捂过来的手扼杀在喉咙里。

她脸皮微红:“你不要讲这些!”张皇四顾,见周围无人才淡了些反应。

宗昂没皮没脸地亲了下她掌心,温纾莱猛地收回手。

“好香,是涂了护手霜吗?”他鼻端余留着一丝香气:“水蜜桃味的。”

和她很适配。

温纾莱就像颗水蜜桃,又白又粉,稍稍一掐就会爆汁。

温纾莱在宗昂“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窥觉出一点他的胡思乱想,聪明地不吱声,以免掉入他的颜色陷阱。

宗昂也不在外面多逗她,诨话仅适合在特定时刻,他不会不分场合瞎胡闹。话题切回去:“你真的不觉得麻烦吗,明明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不觉得啊,家就是要自己布置才有家的味道啊。”

她一个弯腰,摆脱宗昂的桎梏,跑去前面的区域看盆栽。

宗昂杵在原地沉思。

家。

这个字眼他好陌生。

他的公寓是他亲自构画,却总感觉缺点什么。

是“家”的气息吗?

……

……

在宜家逛了两个小时,温纾莱买了五个小盆栽,她只想买四个,代表他们一家四口,宗昂非得也要一个,说是犒劳他这些天兼职司机的辛苦。

温纾莱又没要求他来给自己当司机。

真的是。

好在盆栽也不贵,多买一个也行吧。

前几天逛街宗昂都很自觉的要付款,在他受到的教育里,非特殊性质的购物,和女生出门他身为男人来花钱,天经地义。

但温纾莱一次都没花他的钱,温屿年的公寓就是他们一家四口以后的家,宗昂还是别来玷污了。

结账的队伍有些长,两个人并排站。

宗昂在低颈回着消息,打了几行字又删除,按着语音条低声讲着意语。

温纾莱听不懂,但他说意大利语的调子很性感,她当做免费背景音乐,视线随机观望着路人。

她的爱好之一就是观察世界,看花草、看行人,在芸芸众生中积存写作灵感。

看着看着,就被一个小女孩手里的冰激凌吸引。

再瞧瞧餐饮区冰激凌柜台前的长队,她打消这份食欲。

耳边落下宗昂的嗓音:“要一样口味的吗?”

“嗯?”温纾莱状况外的偏过头,差一点亲到宗昂那张凑近的脸,她肩身后仰。

“一样的口味行吗?”宗昂耐心重复问。

温纾莱慢半拍地含混点头:“啊…嗯…”

宗昂便出了队伍,去冰激凌那边排队。

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V家印花的翻领棒球服,水洗破坏牛仔裤,白球鞋。肩膀很宽,个高腿长的矗立在人群中。

有好几个姑娘在偷瞄他。

他心无旁骛的又在回消息,队伍挪动他就跟着挪动。

温纾莱瞅他一会儿,想不通其中关键。

他不是一直在看手机吗?

怎么发现到她想吃冰激凌的。

好奇怪。

……

……

结账的队伍要快一些,温纾莱抱着五盆打包好的盆栽往宗昂那边走。

走出两步被一个男生拦住。

要她微信。

温纾莱那一套固定的拒词还未派上用场,那边买完冰激凌的宗昂就回到她身边。

拿过她怀里的盆栽,把冰激凌给她。

做完这一串交接手续后,他才施舍给那男生一个眼神,冷淡又凶:“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不待男生有所回复,宗昂牵着温纾莱离开。

去停车场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温纾莱是在吃冰激凌,宗昂是不大爽快。

盆栽放到后备箱,宗昂一上车,把温纾莱堵到车门与座椅间,捏着她下巴狠吻。

冰激凌是蜜桃口味,清甜的桃子味道在两人的推送间漫溢。宗昂炽热的舌头卷着温纾莱吃过冰激凌冰凉的软舌。

还未吃完的冰激凌融化,黏腻的奶油翻越一次性小碗,流进温纾莱掌心。

温纾莱另一只手拍打宗昂。

“化掉了…别亲了!”

宗昂松嘴,把剩余的冰激凌搁到一旁,从扶手箱里抽出湿巾,帮她擦着脏兮兮的手。

“好烦。”他满嘴怨言:“怎么买个东西都有人盯上你。”

一片使完,宗昂又换了片新湿巾继续擦:“如果能把你关起来就好了。”

神经病。

温纾莱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抢过湿巾自己擦。

宗昂问:“你在学校也有很多人追吧?”

“托你的福。”温纾莱不冷不热地回:“没有。”

余泽帆和宗昂的一番前后夹击,将温纾莱送上风口浪尖,连老师们都有所耳闻。

近几天群众热情下降,那件事才缓慢平息。

温纾莱在学校里的名声不至于烂掉,就是经此一遭多少会有些微妙的变化。

男人都是能简则简的生物,比她漂亮的比比皆是,何必在她这里没事找事。

也是件好事,温纾莱不喜欢别人看上她仅仅局限的停留在外表,她妄图有人能与她有灵魂共鸣。

可在这个快餐时代,没有优秀的皮囊都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你,靠近了也少有人再愿意花费精力去挖掘更深层的内涵。

这么多年,能看透她本质的人居然是……

算了,不提也罢。

温纾莱擦干净手,用过的湿巾攥在手里。

宗昂接过去,留下一句得意洋洋的“那还挺好”,下车去丢垃圾。

……

……

盆栽送到温屿年公寓,宗昂载着温纾莱去找地儿吃晚饭。

饭间,宗昂问温纾莱她舅舅舅妈哪天到北京。

不确定他是闲聊还是有所预谋,温纾莱谨慎地胡编乱造了个假日期。

他们两个这关系不伦不类的,不定明天就回散伙,她绝不会带他去见舅舅舅妈。

宗昂切着牛排看她。

温纾莱敛着睫毛,坦然自若地喝着奶油蘑菇汤。

他把切好的牛排换到温纾莱手边,没说别的-

周四那天温纾莱上午有两节马哲,她找辅导员请好假去接机。

航班信息在大屏上滚动,温屿年他们乘坐的那一趟十点半落地。

温纾莱十点一刻到达机场,站在出口最显眼的位置。

温屿年这次回北京是公开行程,有些死忠粉来接机,他走的另一个通道。

十点四十五,温纾莱看到舅舅舅妈在温屿年助理的陪同下从里面出来。

温纾莱跑着迎上去:“舅妈!舅舅!”

抱着的那捧百合花送给舅妈。

马燕珍责怪:“买这个干什么,瞎花钱!”

温纾莱糊弄道:“花店打折促销,不贵的。”

温广宏帮着外甥女劝解马燕珍,“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别老在乎钱。”

“那这就是没用的东西啊。”马燕珍等价换算着:“这一束花能买几斤猪肉了吧?”

温广宏:“没用的话那你给我,我要。”

马燕珍:“凭什么给你,妹崽给我买的。”

“你又不稀罕,留着倒碍你的眼。”

“谁说我不稀罕?”

小时候温纾莱听他们两个拌嘴还怯怯地问过温屿年怎么办,温屿年那一句“没事,他们过不下去自己就会离婚的”的抽象安慰给她留下童年阴影,她心惊胆战好些年。

长大后明白,那就是舅舅舅妈他们独有的相处模式。

温纾莱跟温屿年的助理打了个招呼,分担过来一部分行李,马燕珍推着温广宏,一行人回家里和温屿年汇合。

快出机场大厅,外面走进一人。

目标明确,径直冲温纾莱。

“莱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