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如此掉以轻心?
伦敦,梅斯,CIA。
伦敦确实有几个以梅斯为代号的组织或者以梅斯为姓的人,但如果和CIA扯上关系,那就应该往国际雇佣兵这方面去找。
梅斯,梅斯……
他在上万条信息中查找,目光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桀骜不驯的光头。
他看起来和亚里完全不像,脸是两种风格的。
身世背景处也是无妻无子无亲人。
吸引他注意的是他的专业服务。
除了最常规的暴力外,他还提供专业性超高的服务——洗钱。
他真的是那种非常传统的雇佣兵,高效,低调,很贵,成功率高,并且被退货会反杀雇主,被雇主推荐也会反杀雇主。
再加上他也许很少在哥谭活动,蝙蝠侠的数据库里并没有这位狠角色的名字。
夜翼又在奥森先生的任务中查找带有M字母的参与人。
多达十三次。
这麽高的合作频次,无论是奥森先生还是梅斯先生,都会对对方产生不小的杀心。
夜翼这麽想着,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梅斯先生的姓名处写着“不详”。
梅斯只是他的代号。
那亚里的“梅斯”呢?
他真的姓梅斯吗?
夜翼突然很在意这件事。
如果梅斯是假的,那“亚历克斯”呢?
也是骗他的吗?
他有点无法接受。
还是说,在年幼的流浪过后,在成长时的多次更名换姓中,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夜翼有点难受。
他不是没听出蝙蝠侠叫他赶紧了断的言外之意。
但他没有。
他到现在还是很喜欢那个骗子。
虽然他是骗子,但总有一些是真实的吧?
夜翼盯着屏幕上的“梅斯先生”,找这种雇佣兵的原始姓名无疑是大海捞针,甚至无法验证,因为他也很有可能不记得了。
但是要这样就放弃吗?
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扫过他背影数据里的“无妻无子无亲人”。
——“倒是有个侄子。”
他的侄子在纽约上大学。
叫什麽?
夜翼在脑海中探索,终于想到,某天早上,他们闲聊时,亚里对着早间新闻里的报道说什麽,这是道吉的大学。
“道吉”。
应该是他侄子的名字。
夜翼又黑进那所大学的后台,搜索“道吉·梅斯”,果然没有发现。
他又搜“道吉”,还是找不到,一个大众名字,找看那些年轻人的照片看不出什麽。
只能先保存。
于是又换了一个拼写方式,再搜。
又跳出了一堆叫另一个“道吉”的年轻人。
夜翼对着他们的照片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道吉·威廉姆斯”。
他眼睛扫捕捉到这个有点熟悉的姓。
“威廉姆斯”。
夜翼盯着那个姓快被自己气笑了。
你怎麽不姓格雷森呢?
还威廉姆斯!
他咬着牙,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了一张真到看不出来一点造假痕迹的身份证。
上面印着他的照片,写着他的名字,但却是,
——“理乍得·威廉姆斯”。
大骗子!
他心痛个屁!
第66章 好心的研究员
连被布鲁斯收养他都没改过姓。
夜翼黑着脸将那张身份证收好。
是的,他还得贴身收好,因为他们还有个该死的卧底任务,虽然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但万一呢?
万一丢了后又要用,难道他还要去找亚里说“能再给我一张理乍得·威廉姆斯的身份证吗?”这种话吗?
那家夥听到后会爽死吧?
该死,他到底交了个什麽男朋友。
占尽他便宜。
夜翼花几秒钟平复自己的不爽,现在还是要先查案,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
奥森先生的死是谁造成的,亚里是不是国防部长遇刺案的幕后策划者……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范纳弗好像还有一笔不明去向的资金。
刚好范纳弗也有航运业务。
他赶紧又查了一下。
果然,德斯蒙德的那艘船原本归属于范纳弗的某个子公司。
德斯蒙德、范纳弗和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必定存在过一次三方会谈。
他们达成某种协议,范纳弗帮助德斯蒙德走私,他们双方共同获益。
第三方势力与德斯蒙德拿到范纳弗的货船改造,打造成供有钱人玩乐的斗兽场。
夜翼感觉这些事情搅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
但是奥森先生的死却是断开的线头,让他有机会找到切入点。
一个是他的亚里的住处。
德斯蒙德知道奥森先生死了吗?
如果他知道,那他为什麽没有去找亚里?
如果他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海上游轮活动已经被杏仁壳先生,或者还有亚里给破坏掉了,本地的市场又被黑面具占据,他肯定非常关注与奥森先生的合作。
那是什麽阻止了他去找亚里的麻烦?
亚里呢?亚里知道奥森先生死了吗?
长长的绳索被绷直,矫健的身影划过夜空,在深夜高楼灯火通明的市中心,夜翼潜入了杏仁壳先生打过工的实验室。
——让人长肌肉的药是马克·德斯蒙德发明的,那让人兽化的药是谁发明的?
夜翼在研究的时候就很想给人蝠打电话,太像了。
不同于罗宾,夜翼是从天台进去的,可以躲过不少摄像头的追查。
研究室长长的走廊有点空荡。
不像是罗宾说的那麽多研究员的样子。
夜翼好不容易才捉到一个低着头看数据的研究员,赶紧靠近从后面一个肘击把他打昏拖走。
一会后,一个黑发蓝眼腰杆挺直的研究员一边看手上的数据一边走路。
好不容易又遇到了一个研究员,迪克赶紧超级不经意地撞了上去。
“唉呀!不好意思,我没看路——”
迪克连忙道歉。
“你会不会……”对方刚想开骂就上了一张好看到不像他们研究室能有的脸。
那张脸上还带着诚恳的歉意与惊慌。
“你是新来的吧,”戴着眼镜的研究员上下扫着他的打扮,气突然就顺了,“图尔斯那边的?”
图尔斯,就是那个被他打晕的幸运路人。
“对,我刚来,图尔斯教授让我去找一个前天那个实验体的数据,”迪克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我路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图尔斯那家夥就喜欢为难好看的新人,”研究员骂了一句,然后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我刚好有空,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吧。”
真热心。
迪克为事件的顺利发展感到惊奇。
他这张脸在这种那麽理性的地方也那麽好使吗?
他一边跟着研究员走,一边问对方知不知道阿米德勒先生的事,说他好像前几天才看到那个高大的保安,怎麽今天就看不到了。
“哦?图尔斯没和你说吗?”研究员深色的眼睛隔着镜片捉住了迪克的瞳仁,迪克莫名觉得背后一冷,接着就听到他说,
“他就是你要找的实验体。”
“什麽?”迪克下意识回了一句。
“那个保安,啊,也不是,他现在应该找不到了,你要找的是他的数据,嗯,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身体条件好到可以让我们省掉好多步骤,如果能够通过实验让普通人也拥有那麽健康的体质就好了。”
什麽让普通人也拥有那麽好的体质。
迪克只觉得这个地方的空气让人感到冰冷。
这个研究员有着一双厚厚的耳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佛教中那种慈眉善目的佛祖,对他也算是友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做的研究是……?”迪克只能接着问。
“研究人体潜能,”研究员对他说,带着他在一个门口处站定,“你要找的数据就在这里,还有实验室的地图也在里面,你想要可以在里面找找,可别再撞到人了,其他人可没我那麽好说话。”
研究员对他笑笑,迪克也勉强回了个笑容。
在推门进去之前,他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秒。
那个人的背有点弯,他应该是上了年纪了。
这个充满违和感的实验室。
诡异。
他摔伤门进去,才发现这里确实很冷。
可能是为了更好地保存数据?
空调开得有点低。
迪克扫过一些初体验体的数据,快速提取关健信息,他们的药总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总有一个来源,他要找的就是那个来源。
关键字是——动物血清。
在地下五层。
迪克拿着地图就走。
拿着图尔斯的权限卡,迪克一路从地面走到了地下五层。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麽人,就算遇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
一层一层往下,实验室的温度却逐渐升高,他觉得不对。
是因为实验需要这种环境温度?
虽然体感还好,但对一个在地下的实验室来说,这个温度太高了。
但他是来查案的,哪怕觉得不对也要继续走下去,他就是要找出哪里不对!
到底是出了什麽问题!
这里的布局并不复杂,迪克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但一条黄线横在眼前。
迪克皱眉,手一拉,白大褂被扔到一边。
黑蓝色的义警可以无视实验室的禁止通行令。
他直接跨过黄线,黄线之内,空无一人,夜翼想象中的警告与阻拦并没有发生,他突然想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什麽!
他抓紧时间跑过去!
不对不对!
这个实验室不对!
他们绝对是要撤了!
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证据就——
蓝色的脚底踏进数据上写着存放动物血清的门。
夜翼只看到了满满的药剂,他赶紧拿出一剂收好,这才有功夫扫视周围的布局。
没有任何生产研发的机器,这里满满的全是成品。
旁边还放着一些纸箱,他走过去,纸箱里还装着没拿出来的药剂,外面单票上写着一个让他觉得眼熟的地址,他一时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它在哥谭。
然后再看,眼角捕捉到一点红光,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外一跳——
呯——!!!!
无数支药剂被炸飞,夜翼双手护头保护自己,但身体还没有完全从爆炸的冲击中反应过来,眼睛却看到了烟雾中一闪而过的利光——
锵的一声,有什麽东西划破空气刺入了他背后的地板!
夜翼分秒间射出鈎索将自己拉离地面,这才有时间看到底是什麽东西。
——不是什麽兽化人。
那是一个戴着圆形金属眼罩的人形生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且不详的气息,圆圆的眼罩对准了他,像某种夜鸟的眼睛。
他的两只手分别握着三把长长的利刃,现在一只手快速地将它从地面中拨出,爆炸再次响起,烟尘再次弥漫。
下一秒,两人都闪身开始动作!
这家夥力气大到离谱!
夜翼闪过他的利爪,卡里棍死死地抵住另一个要插入他腰腹的爪子。
手边绳子一震,坚硬的绳索在空中打了个圈,一下子就套住了那只被他固定住的手。
抓到你了!
夜翼再次闪过他的攻击,跳下去把他吊了起来。
“你是谁?!”
看到他想脱身,夜翼也不客气,卡里棍头向下,蓝色的电流顺着绳索直接传到空中那个人的身上!
“夜……翼……”空中的人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但夜翼震惊的不是这个,是他居然能顶着那麽大的电流说话。
“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实验室的新实验品吗?
“利爪……已经看到了你……”电光中,那个诡异的人形生物说,“法庭,会让你付出代价——”
铿的一声,那家夥顶着电流,直接划断了夜翼的绳索。
夜翼当然不可能让他就这麽走了,他追了上去!
下一秒,又是一声爆炸响他身后!
这家夥是来毁灭证据的!
夜翼此时无比清楚这个事实。
利爪是他吗?
那法庭又是什麽东西!
小小一个布港,到底还有多少能人异事!
他追着那个利爪,与他黯涩的声音不同,利爪的动作相当灵活,预判式地将他引向爆炸源,又从容地躲开。
夜翼的动作也快,但爆炸次数一多,他就被拉出了时间差,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个家夥离开自己的视线。
追不上了。
这个实验室已经成为火海。
夜翼扛着那个被他打晕的图尔斯跳离身后那个爆炸性的高温。
知道是自己来迟了一步。
他不甘地看着眼前橙色的火焰,地面上的数据应该也被毁了。
可恶!
他把那个研究员放下,现在他拿到的就只有那个药剂。
但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要做什麽,耳边就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不好,是警察!
被看到了又解释不清了!
他想马上走,却发现警车呼啸而过,只有一两辆警车转头拐进实验室这边。
哪里又出了什麽事?
夜翼看到警察接管了这里,没再留下,马上跟着警车的方向离开。
但他却没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一团肤色的橡胶被人扔进火焰里,渐渐熔化成泥变黑。
乱扔垃圾的人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那上面戴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耳钉。
他叹了一口气。
这本是个正常的动作,却吓到了他旁边的人。
如果迪克在场,那他会发现,那个人长着一张和刚才那个好心的研究员一模一样的脸。
他说:“我已经把你带进去了,你一定要帮我!”
“海关的一些记录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你怕什麽呢?”那个男人回头看他说,绿色的眼睛映着浓烈的火光,有种不和谐的温暖。
“你会帮我处理好的,对吧!”那个研究员紧接着问道。
“当然,你只要以后别再走私,那就不会影响到你。”他轻轻地说,完全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那你为什麽要叹气,是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绿眼睛的男人看着一个没有人的方向,将手里的隐形眼镜撕碎。
“是因为某个没长眼的没认出我。”
你就忙死吧,活该你跑来跑去的!
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他狠狠地想。
第67章 听说你男朋友死了
夜翼跟着警车一路到了另一边的城中心,这边的情况就比实验室那边的复杂得多了。
这里是灯红酒绿的聚集地,一切城市中最难解的问题都汇集在这里。
酒店酒吧赌场妓院……
上流名族,男娼女盗,毒虫赌狗……什麽人都会来这里。
全布港的势力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一般来说,情况虽然复杂,但总会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点上。
夜翼很少会看到这里会吸引来那麽多的警车。
当然,也许是他来布港的时间还不够长。
但等他靠近后看,他就知道了。
——街角处躺着好几具尸体。
警方在周边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红蓝色的警示灯在晚上显得格外地刺眼。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围观,夜翼能听到还没有平复的抽泣声,显然这里的人还没有从这次的枪战中缓过神。
楼上的窗户倒是有不少人影,他们只敢躲在安全的角落旁观事故的收尾。
里面的医护人员和法医人员一起,分别处理重伤的人员和死尸。
是啊。
夜翼想,他又来迟了。
今晚总是在迟到。
如果能和哥谭一样,实时监控布港就好了。
不用像现在这样,跟在总是会迟到的警察后面。
这里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警察不能阻止事故的发生,警察通常只是作为一个收尾的角色出现。
这就是布港和哥谭的警察拿到的剧本。
夜翼趁着人群不注意快速探查了现场。
这些人在衣着打扮上有明显的帮派风格,大概率是因为帮派火并。
他扫到一个被医护人员剪开上衣做急救的人胸口上的纹身,和那天晚上在新城酒店顶楼的两个守门人身上纹的一样,应该是德斯蒙德手下的人。
另一边就更明显了,不少人都戴着毛绒绒的动物头罩,是黑面具的人。
——德斯蒙德和黑面具打起来了。
夜翼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哥谭的情况虽然复杂,但帮派火并的事情很少发生——现在很少发生。
除非他们是想直接一统哥谭,否则,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蝙蝠侠会介入,到最后火并的双方都不会好过。
布港原本算是德斯蒙德一家独大,虽然有不少独门独户的雇佣兵和杀手,但总体上他们更注重于利用平衡的经济现状丰富自己的犯罪形式,很少会直接在街头开打。
而黑面具,他是一个狂妄的哥谭新秀,哪怕在哥谭,也是很莽的,为了打出名气,他能直接在黑门监狱炸开一个缺口。
而且他手下的人大多数是他从黑门监狱带出来的,个性冲动的占大多数。
而他本人——你能指望一个用这种手段创建自己王朝的男人有什麽好脾气?
他甚至会杀一个国防部长来昭示自己的到来。
他们两个没在早些时候打起来全靠德斯蒙德忍得住。
现在很明显,德斯蒙德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破防了。
他不能再忍了。
他一开始忍,被夜翼端掉了街头的违禁品生意。
走私商倒了,他沉得住气,能及时联系谢尔盖派人来商量对策。
黑面具来了,要抢他生意,他还能想到要策划黑面具与夜翼对上,搞借刀杀人——但还没来得及实施。
好不容易被亚历克斯介绍一个新的走私商,结果被他叫过来的谢尔盖被黑面具撬了。
但他还没到被翻盘的地步,只要他海上的活动还能办下去,他就不会落魄。
结果一晚上过去,他海上的活动被人炸了,他弟弟被人杀了,他妈妈在家里大发雷霆。
但他还有退路——只要他抓住奥森先生,那个新的走私商,开拓好他的海外市场,那他就还能稳住。
结果晚上还没过完,奥森先生死了。
夜翼不会可怜这种吸城市血为生的帮派分子,但到现在,他也看出来了亚里为什麽一直这麽针对他。
如果亚里还看不到他有什麽实质的反应的话,那他肯定还会继续加大对德斯蒙德的刺激。
人的怒气是会一直积攒的,德斯蒙德已经破防到大发雷霆,这个时候黑面具还凑上来,他只想一下子把这家夥连带谢尔盖一起杀个干干净净!
还管他什麽走私不走私的,还管他什麽夜翼不夜翼的!
都给他去死!!!
都给他滚出布港!!
于是他们直接在市中心开始火并。
死了三十多个人。
死亡人数远高于一般的帮派火并。
帮派分子死了就死了。
夜翼不会为他们感到痛惜。
他担心的是布港,他担心的是布港无辜市民。
帮派间的摩擦变大,必定会影响到城市的治安,也会影响到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哪怕是义警,哪怕是蝙蝠侠,甚至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他们都不能预料那些人会在何时何地发生争斗,也无法预料他们会影响多少人,伤害多少人。
所以他虽然想解决帮派问题,但却不会通过这种那麽极端的方式。
他和蝙蝠侠的做法向来是让他们把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让他们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尽最大的可能减少影响。
这通常是有用的,除了对小丑那些神经病。
他拳头渐渐握紧。
亚里……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还是说这跟你也有关系?
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是夜翼对他的手段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德斯蒙德和黑面具,不管是把他们打一顿还是把他们捉起来,都要尽快让这次的事件从头开始平息。
不能让冲突进一步扩大,不然只会死更多人。
夜翼跳上楼顶,他刚想联系蝙蝠洞,却听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工作用的电话。
他的上司,警察局局长,雷德洪先生。
夜翼皱眉,发生了什麽?
是卧底的事吗?
为什麽不直接打给亚里?
只能先接他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来了一句:“无论你现在在干什麽,都给我到这里来。”
迪克:“长官,发生了什麽?”
雷德洪:“当面说。”
电话挂断了,夜翼看了一眼手机,接到了一条新讯息,上面是一个地址。
也许跟今晚的事有关。
他们的卧底任务大多数都和黑面具还有德斯蒙德有关,警察局长接到现场的情况叫他去了解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亚里呢?
分开通知了?
夜翼按下心跳的疑问,三两下换好衣服,前往讯息上的地址。
——
他没想过会面对那麽多的人。
不仅有雷德洪,还有海关署长,以及好几个穿着西装的官员。
那就应该是想和他说奥森先生的死?
但还有是那个问题。
他左右看了一下,只有他一个人。
亚里呢?
他的疑问没有任何掩饰,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
直到中间那个没见过的西装男开口。
“格雷森先生,我是CIA 的海外犯罪活动调查行动组组长,你可以叫我兰登,”他向迪克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对他说,“你坐吧。”
“叫我来有什麽事?”迪克坐下后直接开口询问。
兰登看向和迪克比较熟的雷德洪警长。
于是轮到了雷德洪说话:“今晚的新闻你应该有看,刚刚发生的,黑面具和德斯蒙德帮派之间发生的火并,我的时间不多,和你说完后会立刻离开回警局开记者发布会。”
哪怕之前亚里有怀疑过他和黑面具有勾结,但在这种大新闻面前,警察局局长只会当着闪光灯的面,将黑面具关进牢里。
看见迪克点头,他接着说:“叫你过来是想重新安排下卧底的计划,根据奥森先生和亚历克斯昨天晚上载过来的信息,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黑面具和谢尔盖的犯罪证据,以及德斯蒙德在公海的人体实验犯罪活动……”
“等一下,那为什麽只叫我来?”迪克听到一半顾不得那麽多,直接打断。
他知道奥森先生死了,虽然他们以为他不知道,但是亚里呢?
这种情况再怎麽说也要叫亚里来吧?
雷德洪沉默了一下,抬眼看他,神情肃穆,锐利的眼神中并没有对他无礼插话的责怪。
他只说了一句:“节哀。”
“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奥森本来是想继续卧底的,但是他回到岸上后,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谋杀,”兰登说,“临死前他给我们传来了德斯蒙德海上活动的信息。”
“而亚历克斯……他是一位出色的海关职员,五年间他为海关立下了无数功劳,经过他手的海关业务从无纰漏,也正是他这种缜密的心思,我才将这次的卧底任务交给了他,他也不负我的期望,找到了黑面具和谢尔盖的犯罪证据……”
“你在说什麽?”迪克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发出疑问,他看向说话的海关署长,“亚里他……?”
“他落海身亡了,就在昨天晚上。”海关署长沉痛地说。
巨大的问号压在迪克的头顶上。
谁落海了?
不会是抱着他跳到人鲸上吧?
那也能算落海?
而且他昨天晚上就死了,那绑架他的是谁?
不会是什麽鬼男吧?
第68章 我也可以叫亚历克斯·格雷森
等迪克结束会谈换上夜翼的制服去处理完一堆事情后,太阳已经挂到正中央了。
他找到了一点线索,但最终还是要和亚里对质才能确定。
亚里。
夜翼蹲在楼顶上,正午的高楼没有遮挡正面阳光让他感到一股躁热,长时间的高体力活动还没有到达他的极限,但一想到那个人他却觉得有点累了。
为什麽有人可以让他感到危险又让他觉得安心呢。
夜翼长长地叹气,他这两天一直在叹气。
十字路口的大屏幕上在重复播报昨天晚上的帮派枪击战,仿佛在刻意让人忘掉再前一个晚上的海上游轮活动。
但游轮活动搬到新闻上也没有多大的水花,因为那些改造人在记者媒体到达之前已经被他们解救了,所以公众虽然有谴责,但只是谴责他们涉嫌卖买人口。
帮派。
夜翼站起来,脚下蓝色的鞋底此时染上了粘稠的铁锈色,他一步步地走,阳台上留下了一串深色的印记。
然后他一甩手——
几颗血珠追不上附着的绳索,擦着他的脸落到了底下的街道上,上班的白领被突然降临的血滴惊得下意识抬头,干净的天空只有高高的太阳刺痛着她的眼睛。
耳边是主持人在警告市民最近要安全出行,她于是不敢再多留,赶紧匆匆忙忙地离开。
但比她更匆忙的是楼上的人。
确定那道黑蓝色的身影真的远去之后,那群戴着动物头罩的人才敢围上来扶起他们的老大。
黑面具的面具已经被人打得破碎,得体的西装染满了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没人会将眼前这个要被手下扶起的男人与之前那个意气风发地破窗而入强势登场的帮派老大联系起来。
黑面具此时已是神智不清。
但比他更神智不清的是他那个戴着动物头罩的手下。
“该死的德斯蒙德,居然和夜翼结盟了!”他恨恨地说,心里满是无法置信的悲愤——说好的义警呢!
好悬没给黑面具气死过去。
他没想过把那只离群的小鸟放在眼里。
在哥谭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他们交手的次数不多,但那只穿得像交通灯的小鸟只是蝙蝠侠到来前的一个预示,从来没有给他造成过什麽威胁,他的审问不痛不痒,黑面具向来就是笑笑就撑过去了。
他换了身衣服,但那又能改变什麽呢?
但今天,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被他杀死。
那种生命被人用绳子勒紧的恐惧,与蝙蝠侠同源。
蝙蝠侠,哥谭的噩梦。
现在,他的噩梦追到布港来了。
黑面具再次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
亚里的行踪在他手下变得透明。
无需要借助机器,只要他想,他就能感知到亚里的位置,特殊的材料被分割后会一直呼唤彼此,就像他现在去找他。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但明显不是昨天晚上的位置。
——他到底在布港布置了多少房产?!
这里同样是市中心的一个高层公寓,比之前的那个还要高级,在顶层。
顶层才有的阳光房。
他降落的时候,那个红发绿眼满口谎言的人正坐在一张太阳椅上缝着什麽东西。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短款浴袍,一双修长笔直的大腿伸直,在布满花卉的阳光房中他不急不徐地抬头。
“你来了。”他说,头抬起来,鼻梁上挂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一如既往地温柔,像是昨天晚上什麽都没有发生。
像是他没有满身血迹地染污他的地板。
于是夜翼觉得更疲惫了。
警告殴打拷问黑面具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面对亚里,这件事变得困难。
以前隐隐约约有的感觉,在这一晚上被证实,但却发现了更多的谜团。
他像迷雾中的影,他看得到,却摸不着。
就像他的犯罪痕迹。
查了一晚上,他满城乱跑从奥森先生的死再到五年前的银行案件,再到黑面具。
所有看似严密的猜测都没有实质的证据支撑。
“这是什麽?”夜翼中止和他的对视,被他手上的东西吸引。
亚历克斯拉出长长的线,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低头用牙齿咬断线,把手中的玩偶团团举起来,举到他面前,兴奋地说:“夜翼球!”
夜翼仔细地看着被举到面前的玩偶,这确实是一个球,上面肤色的是脸,戴着面罩,嘴巴被人缝出了微笑的表情,盖着黑色的头发,下面穿着和他一样配色的衣服,手脚用线条勾勒,后面被刻意垫了一点屁股。
看起来挺可爱的。
可爱到让人觉得他是刻意举起来转移话题的。
夜翼再次移开眼,看到他椅子旁还落有不少的玩偶球,不止有夜翼球,还有罗宾球。
“你一晚上就做了这些?”夜翼问,目光从他仿佛会发光的大腿上移开,准确控制,让自己看向那朵好白好长的花。
于是亚历克斯把夜翼球抱到怀里,身体坐正,一条大腿曲起,下巴抵在夜翼球的脑袋上,从下向上地看着他,说:“我昨晚没睡好,跟你一样,你现在看起来很累。”
这是拜谁所赐?
“我在黑面具那里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看样子如果他不先开口,那亚里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什麽?”他没有起身,只是伸手拉着站在他身边的夜翼坐到了他身边柔软的椅子上,然后拿起一张浴巾,轻轻地给他擦着制服上的血迹。
“有一个英国人,一个来自英国某个帮派的男人和他还有谢尔盖达成了协议,他们两两合作,谢尔盖用黑面具的渠道走私货物,黑面具把哥谭的生物药卖给谢尔盖,英国人同意在欧洲帮谢尔盖介绍客户,谢尔盖则为其提供佣金,至于黑面具与英国人,他们打算在哥谭寻宝,你对被寻的那个‘宝’有什麽头绪吗?”夜翼抬起下巴,让他帮自己把溅到脖子上的血擦干净。
“说不定是什麽骗人的东西。”镜片后面对湖绿色的眼睛带着一点揶揄的笑意看着他。
“就跟你一样?”夜翼侧头,躲过了他探向自己嘴角的手指。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被拒绝他也没不高兴,手指落到了恋人的脸上,阳光晒过后有种别样的温暖。
说起来,他们还没有像普通情侣一样,在明媚的太阳下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
这很不白人。
所以买个带阳光室的房子是必需的。
“没骗过我?”夜翼捉着他的手,眼罩上的白膜收缩,盯紧了他,“那你叫什麽?!”
“你不是知道了吗?”
“亚历克斯·梅斯?”
“那是我骗别人的,”亚里被他抓紧手,忍不住扩大笑容,“我什麽时候跟你说过我姓梅斯?”
夜翼脸黑了一下。
确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亚里的名字是他主动叫出来的。
亚历克斯·梅斯,并不是出自眼前这个人的自我介绍。
“那你叫什麽?”
“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亚历克斯歪头,隔着手套亲了一下夜翼的手背。
“再来一次到时候又说是我先说的,又不算骗我了是吗?”
“好吧,威廉姆斯,我姓这个,一直都叫亚历克斯,我不想你喊我的时候用假名。”他都这麽说了,亚历克斯还能说什麽呢?他只能实话实说了。
“但是可以改,你不喜欢叫理乍得·威廉姆斯的话,我也可以叫亚历克斯·格雷森的,我也喜欢这个姓。”
“我没说这个,别发散。”
得寸进尺!
“听你的。”亚历克斯从善如流。
“为什麽他们说你死了?”夜翼问起了另一件事,舍去明面的身份对亚里来说没有什麽好处,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哦,因为奥森先生死了,我不死的话会很麻烦,”亚历克斯无所谓地说,看了一直被他握着的手,把它带到自己脸上,“虽然我不介意你一直抓着,但可以让我先服侍你把制服擦干净吗?大人。”
夜翼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冒火,躁热感再次从手掌向全身蔓延,他于是放开了手,但感觉并没有褪去,软和的浴巾被人按到他的腰腹上,轻轻地摩擦着。
“没有必要,”夜翼把他手上的浴巾抽开,染血的浴巾被他丢到一边,“制服很容易清洗。”
“好吧。”亚历克斯用一种包容且平常的心态对待他的拒绝,双腿合并曲着微微交叉放在太阳椅上,侧身坐着,单手撑在浴袍旁看他。
很放松,很诱人,很好看。
尤其是那根落到双腿中间的浴袍带子。
但不能多看。
“所以你是在说,奥森不是你杀的?”夜翼对这个结果有所猜测。
“我想杀他,但不是在那天晚上,”不让接触,亚历克斯显得无精打采的,旁边的花都比他有精神,“他要是死了,那我到时候又要给德斯蒙德找一个走私商,还要面对新来的CIA官员,要被问东问西,说不定还要被问到我哥的事,麻烦。”
“所以你就死了?”夜翼没问他为什麽想杀奥森先生,反而问了一句没什麽意义的废话。
“嗯。”亚历克斯点头。
“那好,所以是他先死,你再决定让自己死,他不是你杀的,那你怎麽先一步知道他死了?”夜翼一下子把他的下巴捏住,让他不得不对准自己的眼睛,“回答我!”
这是一个逻辑陷阱,连CIA都是早上才知道的消息,亚里是怎麽先一步让奥森先生向CIA报告他的死讯呢?
死人怎麽能向自己的组织汇报活人已死的消息的?
只能是有人拿他的手发送了。
也许凶手并没有很复杂,只是他和蝙蝠侠拥有的信息不够多。
但被捏住的人并没有惊慌,反而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夜翼一时分不清是自己捉住了他,还是他捉住了自己。
那眼神和昨晚的“研究员”一模一样。
如潜伏在湿地里的毒蛇般绵软轻柔的声音。
爬进夜翼的大脑里。
“你发现啦。”
第69章 不妨在阳光下相拥在一起
“真的是你杀了他?!”夜翼捏着他脸的手都差点松力,内心闪过一阵挣扎,奥森先生甚至不像黑面具那种该死的人,他只是一个有正常嫌疑的特工而已。
夜翼发现自己找不到什麽替他开解的理由。
“怎麽会,”亚里克斯笑了一下,他展开夜翼的手,脸轻轻摩擦着夜翼那刻着纹路的手套,眼睛没离开过心上人的脸,“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人,我不会骗你,更不会为了这点无关痛痒的事惹你生气。”
“那他怎麽向CIA报告你的死亡消息?”
听到这个,亚历克斯的眼神游离了一瞬,夜翼敏锐地捕捉到他抽离的信号,一下子又把他掰正。
“你哥杀的?”他一下子就和之前的猜测联想起来。
“也不是,嗯……和他有点关系,但不是他杀的,但他确实第一时间知道了,并且告诉了我……”亚历克斯想着想着就放开了他的手,沉默了好一下,才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他突然的死亡,动杀心的和动手的都不是我哥。”
“你还可以告诉我什麽?法庭?”夜翼再次试探,他还没来得及查清楚法庭是哪个势力,虽然和蝙蝠侠交换了信息,但换来的却是蝙蝠侠诡异的沉默,说他后续有发现的话会告诉他,然后就没有了。
果然,他一就到这个单词亚里的眼睛就忍不住亮了一下,几乎是赞扬般地,
“你真的好棒。”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想要粘贴去,夜翼理智一直没有下线,及时和他保持距离,他听到亚里发出了呜——似的撒娇声表示不满。
理智。
这就是义警所需要的自制力。
失去自制力在这个人面前就会沦为玩物。
已经看清他的真面目当然不能再受他的把控。
夜翼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但他更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告诉我,亚里。”站在高位上的人变成了夜翼。
现在轮到夜翼来诱惑他。
“你总是用这招来对付我,太过分了。”亚历克斯不满地抱怨。
“很有效不是吗,而且至今为止我只对你用过,你不高兴?”
“你就那麽喜欢玩弄我的情绪?一下让我不开心,一下又说这种甜言蜜语哄我。”
高兴,太高兴了,承认迪克是他情绪的掌控者对亚历克斯来说并不难。
这是一个早就被他接受的事实。
“怎麽会是哄你呢?这不是事实吗?”夜翼看着他。
亚里不是什麽鬼怪,也不是什麽水妖,他可以找到适合的办法对付他。
他也必须要找到对付他的办法,如果不想他们的关系滑向深渊的话。
“哼哼,”亚历克斯笑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又迷恋,“你光靠呼吸就能牵动我的心绪,不用靠言语来吊着我,我早就为你神魂颠倒。”
“但是光靠言语是不够的,你总是来去匆匆,我们交往这些时间,你和我过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亚里。”夜翼清了一下他的嗓子,试图用严肃的声音挽回这次的话题。
再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就有违道德了,说得好像他是他的客人一样。
“你在怕什麽?怕我又要你操//我一顿吗?”亚历克斯突然倾身向他,夜翼眼疾手快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到后面的花架上。
巨大的白蓝色绣球花歪下挡住了他半张脸,大幅度的动作让他本来就系得不紧的衣带松开,夜翼顺手拉起他的浴袍,帮他把暴露在太阳光下的肩膀遮起来。
“不要总是在我们讨论正事的时候来这个。”夜翼咬牙。
这个姿势很好,亚里半个身体都悬在太阳椅外,他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必须要用一只手扶着身后的花架,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手。
但是同时夜翼也发现他整个人被自己按进了花丛里,绣球花与各种培育的杂色蔷薇全围着他。
“那是你的正事,”亚历克斯对他这点小暴力接受良好,如果再压得更紧些,他可能会更喜欢。
现在他的呼吸根本就不受影响,只是一点距离控制而已,而且夜翼控制得也不够好,让他还有心思调情,
“我的正事是你。”
“那你就更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就得考虑拿出什麽来换我的回答,”亚历克斯又笑了一下,明明是这个人先诱惑他的,现在倒是难为上了。
“总不能光吊着吧?”他轻轻地说。
“……”
他刚才找到的所谓的办法是错误的。
夜翼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亚里对他的渴求已经摆到台面上,但这不是他对自己暴露的弱点。
这是他诱惑自己走上捷径的诱饵。
他在利用自己对真相的探求来诱惑自己利用他的弱点,从而满足他对自己的渴求。
他现在的表情就是在说这个——
想知道我掌握了什麽吗?
来诱惑我,来满足我吧。
用你的情感与身体作为交换,我给你真相。
之前一时的可行让他错判了交涉的方法。
如果自己形成路径依赖……
路径依赖是双向的。
亚里如果发现这样就可以得到自己的关注,那为了得到自己更多的关注,他以后绝对不会停手。
他会变本加厉。
夜翼的手忍不住收紧。
亚历克斯渐渐地感觉自己的空气被挤压,呼吸慢慢地变得困难,他扶着夜翼的手变成抓着他并且也跟着开始用力。
但他没有反抗,与窒息感一起涌上的还有兴奋感——
他不介意被夜翼杀死,这也算是一种他能接受的结局。
但生理上的反应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张开嘴挣扎着呼吸氧气。
“迪克,迪克……”他发出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求饶的声音。
下一秒被人掐着脖子一把带回到太阳椅上。
他单手撑在椅面上,控制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生理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另一只手按着自己被放开的颈部,缓解被挤压的不适。
过了十几秒后,他才抬头,面前的义警紧抿着嘴唇看着他,脸部的线条清晰明显。
“你生气了吗?”他声音有点沙哑,“你也可以杀了我,”
说到这里,他神经质般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杀了我的话,我绝对会变成鬼缠着你。”
杀了他的话,那夜翼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也别说什麽精神胜利的话,这个世界又不是没有变成鬼的办法,缠着夜翼很容易的。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身体一抖一抖地。
阳光与鲜花还有可爱的玩偶球都围着他。
但他仍然让人不寒而栗。
他让夜翼觉得不寒而栗。
“你已经缠上我了。”夜翼说。
五年前。
五年前的一个寻常的银行抢劫案件。
哪怕亚里给了他准确的提示,他还是没有从那个案件中找到亚里的身影。
但他确实就是在那个时候盯上了自己。
他必须靠自己。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鲜花与阳光都是假象。
这个人也是。
不能再按他给自己安排的剧本走下去。
捷径不可取。
……他要找到他们间更健康的相处办法,但绝对不是这样的。
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放下吧。
再喜欢也要放下的。
夜翼做下决定,应该走了。
他刚转身,勾索还没甩出,却发现阳光房的玻璃不知道什麽时候全都围了起来。
“你还想故计重施?我说了,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夜翼谨慎地屏住呼吸。
亚里的武力远不如他,哪怕加上这层玻璃也困不了他一分钟。
“真过分,你又没想好,”亚历克斯没想和他打,他只想和他说说话,“不把我绑起来就走,是又想惹我生气吗?”
“那我不止会把你绑起来。”夜翼眯起了眼睛。
“你都没听我说想要你做什麽,你和别人做交易的时候也会考虑别人的条件,和我做交易就不想听我的话了?”
“没有必要。”
夜翼快速思考,亚里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他想要的消息,那他一定有什麽表现,他乐于把自己设置的谜底摆在谜题上,就像五年前的银行案件,就像他姓威廉姆斯。
夜翼再次看向他的脸,他眼角还有点红,眼睛闪着水光。
但那不是重点。
目光聚集在那副有点熟悉的眼镜上。
昨天晚上他并不是没有发现那个研究员的违和感。
那只刻意露在他眼下的厚厚的右耳耳垂。
那双瞳仁边缘围着一圈透明的深色眼睛。
他只是不说。
因为承认自己认出他了又是一个麻烦。
不如逆着他的意先把案子查好。
就是在那个地方。
法庭,利爪。
“……研究室。”他得出答案。
研究室。
果然是摆在题目上的答案。
但研究室已经被毁了。
那个在纸箱上看到的地址也是个哥谭的空厂房,蝙蝠侠连夜去查还没有什麽有效的发现。
答案无效,线索断了。
“天呐!”亚历克斯同样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果然认出我了,我还以为你没有看出来,气得我一晚上睡不着。”
他光着脚走上前,试探性地伸手抱住了夜翼。
这次他没有推开自己。
于是亚历克斯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胸上。
……线索没断。
夜翼从怀里的人的鼻梁上拿起那副眼镜。
“你要给我的是这个。”
眼镜,昨天晚上他们都去了那个实验室,自己拿到了用在杏仁壳先生身上的药剂实体,亚里拿到了那里的实验数据。
“嗯,这里面记录了那个实验室全部的研究数据。”亚历克斯埋在他胸口上深呼吸。
“不到一个晚上?”他也有超级速度?夜翼有点怀疑。
“它的主人不是我,”亚里克斯笑着说,“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罗兰德·德斯蒙德有个化学家弟弟吗?我要查他肯定是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伸手和夜翼一起握着那副厚厚的眼镜。
“我把它送给了一个被我在海关抓到走私违禁品的化学家,也是在那个实验室工作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实验室生产的不止有马克·德斯蒙德的肌肉药,还有别人送过来的兽化药。”
“虽然我没有看完,但你想要的证据应该在这里。”
夜翼闭上了眼睛。
他不可能拒绝这个。
直接把它抢走?
如果亚里是那种普通的反派,他会这麽做的。
但他不是。
“你想要我做什麽?”他认输似地开口。
“别生气嘛,”亚历克斯声音沙哑地哄着他,好像被人掐了脖子的不是他一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夜翼脑海中警铃大作!
在蝙蝠洞中训练出来的危险直觉在疯狂地提醒他!
这个人又在诱惑你!
这个人不安好心!
再温柔的话,再动听的语言,都是他想困住你的陷阱!
马上离开这里!
“你看起来很累了,”亚历克斯无视他的僵硬,伸手抚上他的脸,“睡一觉吧,好好休息一下。”
“……什麽?”
“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再去做你想做的事。”夜翼听到他说。
“……为什麽?”夜翼听到自己说。
“因为你看起来很累了,”亚历克斯轻轻拿下他的眼罩,露出的那双动人的蓝眼睛上布满了血丝,
“我心疼死了。”
如潮水般的疲惫感瞬间向迪克压来。
第70章 又犯错
迪克眼皮轻颤着适应光线,缓缓睁开,左手抬起,用指节揉搓着眼角,意识渐渐聚拢,神智回笼后开始感知时间。
怀里依然是熟悉的温度与重量。
他单手环在自己腰上,和自己面对面睡在一个枕头上,淩乱的红发贴在有点泛红的脸上,迪克用手指帮他把发丝捋顺。
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身体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吸足了能量,肌肉也充满了活力。
睡饱之后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变好了很多。
思维也变得轻快透亮。
但是他却没有想那些烦人的事。
亚里的呼吸撒在他耳边,身体持续散发的热量暖到他想打一个哈欠。
如果能一直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或者说再好不过了。
手跟着视线落到他的右耳上,迪克欣赏自己的作品。
虽然他没有说,但是中午的时候能一下子找到亚里还是让他感到一种控制欲被满足后的欣快|感。
抛开他背着自己做的事不谈,亚里其实是一个很乖很温柔的恋人,甚至温顺得有点过分。
但一旦结合他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顺从的恋人一下子就变得可怕恐怖起来了。
迪克的手顺着他的耳朵往下,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突兀地印着深色红肿的手印。
睡前他已经帮亚里上过一轮药,但看起来效果并没有很好。
迪克眼神变黯,他当时考虑的并不是杀死他——怎麽可能会是杀他呢?
他想的是用另一种方法,审问他。
就像通常意义上的暴力审问,把他当成一个平常的、普通且十恶不赦的超级反派来对待,用暴力从他嘴里挖出真相,用暴力给他身体上的教训。
但亚里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他一向自己求饶他就想直接放手走人了。
——审问个屁!
不如自己找。
但亚里比他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他当时大脑糊住了,想走的话应该直接把玻璃打碎而不是顺着他的意留下来听他说那几句话。
果然,听完后他确实就走不了了,一觉睡到现在。
睡得心满意足。
身体转动,他把手伸向床头柜,拿起放在那上面的药膏,挤出一点轻轻地涂在他的脖颈上。
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药是蝙蝠侠给他的,就算亚里的体质没有他们的好,但涂了这个药后倒也不至于还这麽严重。
他有用那麽大的力气吗?还是说当时他真的气疯了?
手指下的皮肤伸直绷紧,怀里的人很配合地仰起了头让他涂药,迪克没有抬头看他,直到涂好药,放回床头柜上。
“你把药擦掉了?”这才问他。
“唔?嗯。”亚历克斯无所谓地点头,双手伸过头顶伸了一个懒腰,带动着睡衣露出性感的腰线。
睡衣,难得一次他们睡在一起居然不是赤身或者穿浴袍浴巾。
“你的喉咙会很不好受。”迪克皱眉,而且这是自己造成的。
“还好吧,”亚里克斯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脖子,声音确实沙哑,喉咙有点不适,但这一点痛疼他还能接受,他伸手揽住了近在咫尺的恋人,用鼻子蹭他的脸,继续说,“难得你发那麽大的脾气,我想多感受一下。”
“……你喜欢这种的话,我以后会控制一下让你感受,但现在让它留太久会影响你的声音。”
迪克知道,亚里是有点享受暴力的。
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对他施加的暴力,无论是轻的,还是重的。
这可能跟他过往的生活有关,迪克不介意满足他这点小癖好,但不是像现在这种。
“那是以后,我想要现在的,”能靠涂药治好的伤势不会对他的声音造成什麽影响,所以亚历克斯选择把它留久一点,“还是说你看到它会难受?”
“有点。”迪克不否认。
“哼哼哼……”亚历克斯靠在他胸口上低低沉沉地笑,“那我更要把它留久一点了,亲爱的。”
“多让人开心,你会为我难受。”
“不止,我这几天一直为你难受,纠结和挣扎,这也会让你开心吗?”迪克再次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轻地抚摸把玩着。
“我喜欢你的一切,尤其是因我而起的反应,迪克,再为我多伤神一点吧。”亚历克斯抱着他,身体因为兴奋而控制不住轻轻颤抖,他把脸埋在他胸口里胡乱地蹭着,大脑因为迪克的话兴奋到发蒙,嘴里发出呜鸣似的声音。
“我脑子里全是你,可你想的事情总是太多了……”
“迪克……不够,这点还不够……我想要更多,把你全部的…都给我,我想要你的所有……”他把人越抱越紧,恨不得把自己溶到他的身体里,说着哀求似的可怕的话。
“大晚上的,刚睡醒,”迪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他突然兴奋起来的身体,“怎麽又犯病。”
“可我真的好饿——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吗,好过分。”既然都被他知道了,亚历克斯也不装了,轻声抱怨着。
迪克的反应让他欣喜,自己的本性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等处理完这阵子的事情后,我会带你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他抬起亚里的下巴,盯着他的脸,他的眼角因为刚才突然的发癫还有点发红,“到时候我会监督你好好执行医生的治疗方案。”
“那你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医生只会给我开一个药方。”亚历克斯咬着他的指尖对他笑,鲜红的舌头还舔了一下。
迪克选择先闭上眼睛。
刚养好的体力不能就这麽又消耗掉了。
他把缠在他身上的亚历克斯扒开,但这并不比拉开一个八爪鱼容易,尤其是亚里还玩心大起。
“亚里,”他把手搭在亚里克斯环在他腰间的小臂上,“我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现在必须要走了。”
亚历克斯把脸埋在他的后腰上,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啦,再让我抱一会嘛。”
他又撒娇。
又在撒娇。
迪克等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拉开。
制服已经清洗干净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至少有条内裤能穿了。
迪克快速打理好自己,刚洗手间,就看到亚历克斯撑着脸坐在桌子旁,橙黄的台灯打在他的脸上,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有几分温柔又有几分哀怨。
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想装了,以前他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迪克受不了这个,但夜翼某种程度上算得上铁石心肠。
“我要走了。”夜翼拿起桌子上的眼罩戴起来说。
但是却又被亚历克斯拉住了手指,并不算用力的动作但却让他停了下来,“嗯?”
“你还没有亲我。”亚历克斯拉着他的小指抬眼从下而上地看他。
于是夜翼发现自己也受不了这个。
他只能被他拉着俯身,和他亲了一下,再加深,又亲了一下,唇齿好几番交缠,直到听到亚历克斯那熟悉的喘息声。
“满意了?”夜翼蓝色底的拇指摁过他的嘴角,帮他擦去拉出的银丝。
亚历克斯揽着他的脖子摇头,轻声说:“剩下的等你回来再满足我。”
已经是深夜,夜翼从阳台甩出勾索,听到自己骨头里发出轻快的脆响声,动作利落地再次跳进布港的夜幕里。
亚历克斯坐在原位继续平复自己的呼吸,目送着夜翼离开自己的顶层公寓。
好一会儿后,他才拿出手机打电话……手再一次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打电话改为发信息。
TO BROTHER:
E ON UP.
他在通知他的哥哥,现在可以上来了。
然后才把手机放下,起身给自己找一条能够盖住脖子的高领毛衣,顺便换了一身衣服。
随便打扮一下后,他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迪克只拿走了他给的眼镜,没问他还拿了什麽。
外面的夜色足够浓郁,干净的玻璃窗上映着清晰可见的人影。
亚历克斯看见玻璃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迪克,迪克……
又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