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还是以前的皇宫,但这次进来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换乘的马车很宽敞舒适,铺的垫子都是锦缎的,车厢内早已燃起熏炉,比她从前入宫的待遇都要更好。
这次,马车也不是通往李贵妃的蕴福宫,而是去了皇帝起居的宁安殿,这里距离外朝只有一墙之隔,前面就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所在。
后妃本该居住在更内围的西宫,但新帝以孟侧妃有孕为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殿。
昨日还有大臣为了此事提出异议,但今日已经没人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今日的皇帝提出要册封他这位孟侧妃为皇后,现在都转而吵着这事。
前朝吵吵嚷嚷,孟惜和这里倒很清静,孟取善走进宁安殿,看到又好几个月没见的姐姐,抱着凸起的肚子,独自一人坐在垫了几层垫子的软榻上。
见孟取善到了,孟惜和抱着肚子站起来:“二娘,你过来!”
她的肚子五个月了,已经鼓了起来,一站起来孟取善就看着有点怕,忙走过去让她坐下。
“姐姐怎么这么急喊我来?”
孟惜和狠狠捏了她的手,气道:“你真是要吓死我!”
还不解气,抬起手又在她胳膊上打了两下。
先前怕她出什么事,她在宁州担心得不得了,昨日到了梁京,晚上听芳信一说,更是后怕又生气,早想好了见到她要先训她一顿。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自己说做就做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再看着你的尸体悔恨不已吗?”
“你就给我写那么模棱两可的信,要是我没看懂,没收到,芳信没能及时赶回来,你要怎么办?”
孟取善一听就知道,姐夫肯定告她状了。
于是她惊讶道:“当初我在宫中帮了一个宫女,这事谁都不知道,姐夫却清楚,送你们去宁州的时候,他还特地问过我。所以我猜他肯定在宫中有人,可以里应外合,我这才敢放手一搏的。”
她有错,别人就没错吗?总而言之,先转移姐姐的注意力。
这事孟惜和不知道,妹妹和芳信都没和她说过。
自怀孕后,她的情绪变化格外快,而且什么事都喜欢生气,又气又急,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孟取善没料到她现在受不得刺激,赶紧挨到她身边坐下,抱着她的手改变话术:“是我不好,但这不是都没事了吗,你可不能生气也不能哭,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又哭了?”芳信从外面走进来,“早上不是和我说好了,要狠狠骂妹妹吗,怎么没听到你骂两句她,只顾得上自己哭了?”
孟惜和对着妹妹没能骂两句,看到芳信倒是可以了,她一擦眼泪:“你现在嫌我哭着烦了?是我想哭吗,二娘也好,你也好,还有这孩子,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
芳信:“……”
他才在前面和大臣们辩论了一回合,听说妹妹来了,想听听妻子怎么骂她,这才赶来凑个热闹,没想到最后被骂的反而是自己。
“我哪里是烦呢,我是心疼。”芳信认命地走过去。
孟惜和最需要他的几个月,他不在身边,她担惊受怕还把宁州那边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见到他才忽然情绪爆发,昨夜她还抱着肚子翻来覆去睡不好,他只有愧疚心疼的。
想现在就把册封皇后的旨意拿到她面前,也让她安安心。
孟取善没安慰两句姐姐,被芳信接手了,她没了用武之地,陪着吃了个午饭就走了。
离宫之前,她转道去找了崔竞。
自从宫变那时开始,崔竞几乎都在宫中忙碌,很少回去。
他的事情太多了,李贵妃势力的阎都指挥使被撸,侍卫亲军马军司那边被连累,殿前司也有不少人一起被发落。
许多事都落在了崔竞身上,他要重新安排手底下的人,又要忙着应付交好的人。
忙确实也是忙,但比起从前再忙他也会想办法挤出时间回去陪她。这一次,孟取善知道,他是借着忙碌不愿意回去。
崔竞的下属几乎都认识孟取善,见到她没人敢拦,只有一个赶紧跑去通知崔竞。
孟取善才踏进崔竞在殿前司的地盘,他就出来了。
“怎么忽然来这里找我?”崔竞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忙得脸颊瘦了点,而且最近大约烦心事多,眉头也习惯性皱着。
孟取善看着他没说话。
崔竞看了她一会儿,无声叹气,回头扫过那些假装看热闹的下属,把人都逼走了,这才走到孟取善面前低声问:“怎么了?”
“你今天也不回家吗?”孟取善仰头问他。
“……回。”
“那我等你,你要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