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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货郎

周红花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林竹急的六神无主的模样, 有点好笑,“怎么吓成这样?”

她进去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坐着歇会儿。”

林竹听话地坐了。

周红花近前去看了一眼,抓住走来走去的麦子婆母问了几句, 回来和林竹说:“走, 先回家。”

林竹一愣。

“早着呢, 这才起了个头,估摸着下午也不一定能生下来。”

“什么?”

见他表情不过惊恐,周红花笑了,“没啥, 别担心, 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在这儿也是枯等, 万一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麦子婆母也道:“是啊,竹子, 你们先回吧,生了我去叫你们。”

周红花拉着林竹回家了。

到了下午果然还是没有生下来,林竹又过去看了一眼,见稳婆有说有笑的, 周麦子瞧着也还好,还能自己喝水, 便暂时放了心,又回来了。

周红花虽然面上冷静, 但嘴里偶尔也会念叨一句不晓得阿淮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话。

到傍晚的时候, 江清淮终于回来了。

“哎呦你可算回来了。”

江清淮惊讶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麦子要生了,你快过去瞧瞧吧。”

江清淮也顾不上喝水了, 直接拎着药箱就去了王家。

林竹跟在他身后也跑了过去。

江清淮没进产房,只在门口问了周麦子男人几句,然后隔着帘子和稳婆说了两句。

“没事,应该快了。”

同时,屋里也传来稳婆的喊声,“快出来了快出来了,用力。”

一刻钟后,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周麦子一家高兴坏了,他婆母拉着江清淮,一个劲儿地说多亏了他,他一来孩子就下来了之类的话,江清淮给他们说了几句如何照料周麦子之后就带着林竹出来了。

走了几步,林竹突然拉住江清淮。

“怎么了?”

“晚上要叫哑巴和大毛来家里吃饭呢,你先回去吧。”

“我和你一道去。”

两人到的时候,哑巴正在厨房里做饭,他男人站在门口,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找茬,又是说没肉吃,又是说他盐都不搁没法吃。

一见江清淮,田黑子忙不迭跑过来,笑嘻嘻道:“这不是江大夫吗,从镇上回来了?”

江清淮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客气道:“我家竹子找哑巴有点事,能不能叫他去一趟我家?”

“当然能啊,你说啥就是啥。”

林竹去厨房门口喊了声哑巴,哑巴似乎有些为难,低头看着锅里没做好的菜。

“让他们自个儿弄吧,大毛呢?”

哑巴指了指屋里。

“那我叫他一声。”

门口,田黑子走近了些,低声问江清淮,“听说朝廷要发赈济银了,啥时候发?”

江清淮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你从哪儿听来的?”

“镇上人都在说,我晓得有什么奇怪的。”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赈济银是发给疫病中死了顶梁柱的人家,你家是吗?”

田黑子嘿嘿一笑,“你如今可是大红人,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我家是我家就是呗,再说了我家还不穷啊,你看看我媳妇儿,哑巴一个,除了生孩子还能干啥,出去做工都没人要他。”

江清淮懒得搭理他,直接喊了声竹子。

刚好大毛也出来了,两人便带着哑巴和大毛走了。

大毛一到江家就和江云野跑一处去了,他俩现在已经成了好伙伴了。

厨房里已经忙活上了,先前哑巴送来的五个鸡蛋,周红花拿荠菜煮了,这会儿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林竹进去把鸡蛋捞出来,敲碎了蛋壳重新放回去,这样煮出来更入味些。

转头一看,哑巴已经坐在灶台后面帮着烧火了。

周红花也没拦着,手里继续和面。

“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挖的荠菜多,干脆弄个荠菜饺子吃。”

林竹去净了手,“娘,我来调馅儿吧。”

周红花笑,“成,你现在手艺可要赶上我了。”

林竹被她夸的脸都红了。

江清淮过来,朝哑巴比了一个动作,示意他出去,哑巴茫然地看了眼周红花。

周红花摆摆手,“不用你,跟着去吧,叫小月来就是了。”

哑巴这才跟着出去了。

江清淮带着他去了后院,一通比划终于叫哑巴知道要给他瞧病,哑巴吓坏了,手都摆出花来了。

“大毛,来。”

江清淮朝堂屋门口站着的大毛招了招手。

“大毛,我要替你阿爹治耳朵,你觉得呢?”

大毛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真的吗?”

“嗯。”

大毛咬了咬嘴唇,“我,我们现在没有钱,等我长大了还你可以吗?”

江清淮点头,“可以。”

大毛惊得瞪大了眼。

“大毛,你帮忙劝劝你阿爹,可好?”

大毛坚定点头,“好。”

接下去就是一通比划,江清淮看不懂,但很快哑巴的眼睛就红了,半晌,他点了点头。

这便是答应了。

厨房这边,林竹已经把肉剁好了,然后开始且焯过水的荠菜,拌馅儿的时候他也学着周红花往里头打上两个鸡蛋。

等哑巴回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在包饺子了。

见他双眼通红,周红花和林竹也没多问。

后锅烧热水煮饺子,周红花又在前锅炒了一盘子马兰头出来,这是她去田里的时候在田埂上掐回来的,嫩得很。

江长顺也回来了,一回来就进屋换了件外裳,在田里弄的满身都是泥。

香喷喷的荠菜饺装了满满一盆,就放在桌子正中央,想吃的人自己盛。

周红花把煮好的鸡蛋端出来,给三个小孩一人一个,给林竹一个,最后一个给了哑巴。

哑巴连连摆手,但周红花还是放在了他手边,“吃了好得快。”

哑巴擦了擦眼角,慢慢地把鸡蛋吃了。

“阿淮,哑巴这病能治不?”

周红花一问,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清淮,尤其是大毛,紧张的眼睛都瞪圆了。

“能治。”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一个字又让所有人紧张起来。

江清淮笑了一下,“因为时间拖得太久,有些麻烦,而且有一味药材我手头没有。”

江长顺:“镇上能买到吗?”

江清淮摇摇头,“其实那种药材我也没见过,只知道南边有,明日我去仁安堂问问吧。”

周红花:“咱这儿不就是南边吗?”

江清淮:“还要再往南去一去。”

周红花看了眼哑巴,安慰他道:“不管怎样,总归能治,药材的话多打听打听就是了。”

大毛眼里暗下去的光顷刻间又亮了起来。

第二天江清淮去仁安堂和买药所都问过,都没找到那种药材,本以为治病一事只能暂时搁浅,谁知道突然就看见了转机。

这日结束的早,江清淮照旧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事。

镇上染病的人基本都轮完了,现在已经轮到了周边的几十个村子,估摸着再有个十日也就差不多能结束了。

正想着仓库里的药材够不够,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在唤他,声音听上去十分激动。

“江大夫!”

江清淮下意识看过去,对方满脸胡子,像是赶了很久的路的模样,但眼睛瞧着有几分熟悉。

“江大夫,您还记得我不,去年热天里您救了我,差点中暑热死掉的那个货郎。”

江清淮想起来了,“是你啊。”

货郎高兴坏了,跟在江清淮身边说个不停,“我年前就来了,但那会儿你们镇上流行那啥疫病,我就没敢来。”

“你住哪儿?”

“就郊外一座破庙,客栈太贵了,一日两日还成,几个月是真的住不起。”

货郎兴奋道:“江大夫,我给你带了好些药材来,都在破庙里头呢,你跟我去一趟呗。”

“你的货呢,都卖完了?”

“没,这回没带货,全带的药材。”

“什么药材啊,最近仁安堂和买药所都挺缺药材的,你来得正好。”

“不。”

江清淮疑惑地看了眼货郎,“不什么?”

货郎抓了抓一头乱草似的发,不好意思道:“这些药材都是送你的,你先前给我的那些方子让我挣了一笔呢,买完药材还余下一些,够我置办下一站的货物了。”

“那我也不能白拿你的。”

江清淮跟着货郎去了破庙,面对整整五个麻袋的药材,他有点懵,“这就是你说的没多少?”

“是没多少啊,这点算啥?”

江清淮:“……”

他扶了扶额,叹气道:“把单子给我看一眼。”

货郎从衣襟里掏出单子放到他手里。

江清淮随意地翻了一下,刚要说话就瞧见其中一个名字,眼睛一亮。

哑巴的药有了。

货郎笑嘻嘻道:“江大夫,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里歇几晚,这破庙里实在住着难受,好多老鼠……”

他话还没说完,江清淮就道:“走吧。”

“还有……什么?”货郎猛地反应过来,“好好好,江大夫,我就知道你这人仗义。”

两人一块儿把五袋子药材搬上了货郎的板车,然后拿麻绳接在了江清淮坐的马车后头,一并拉回家。

第102章 第 102 章 小夫郎都学会反击了。……

镇上的义诊一共持续了一个半月, 结束的时候已进了四月,天气暖和多了。

随后就是朝廷发放赈济银的日子,从有消息开始所有人就翘首期待着,真到的这日镇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这事儿江清淮也有参与, 不过只是帮忙核对名册, 后头发放事宜自有差役们去执行。

新任县太爷前几日已经正式走马上任, 这是他办的第一桩公案,自然十分重视。

早上,林竹本来按照平时的时间起身,结果刚一动就被江清淮扯回去, 再睁眼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江清淮已经醒了, 却没起, 正在玩他的头发。

林竹懊恼道:“你咋不叫我?”

江清淮笑眯眯, “我也才醒啊。”

林竹立刻就要起身,这也太晚了, 早食的时间早就过了。

“爹娘他们都出去了,别急。”

“去哪儿了?”

“爹娘去了地里,小野小月出去放鸭。”

“那鸡喂过了吗,衣裳洗了吗?”

江清淮好笑道:“喂过了, 也洗过了,你如今肚子大了, 别总惦记着干活儿。”

林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大呢, 就一点点。”

他现在差不多四个多月, 肚子也只有一点鼓起,穿上衣裳就看不出来了。

江清淮翻身趴在林竹腹部听了一会儿,不解道:“他怎么还不动, 书上说这个时间该动了。”

林竹笑的弯起眼,“先前就动过了,不过极少,娘说他性子静,和你以前一样的。”

江清淮嗤笑,“我静?”

林竹笑着不说话,周红花后头确实说过,江清淮在肚子里的时候静的很,结果生出来以后就成了村里领头的皮小子。

这阵子江清淮忙,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安安静静地说说话了,这会儿不急着起身,便抱着说了一会儿。

到了巳时,实在躺不住了,两人才穿了衣裳起身。

两个小孩已经回来了,正在打扫前后院,林竹想过去帮忙,被江清淮拦住,“我去吧,你先用早食去。”

林竹点了点头,进厨房热早食去了。

周红花给他们留了粥,点把火热了就能吃。

把粥热好,林竹又把腌好的一坛子酸水芹抱出来,盛了一小碗,然后招呼江清淮过来吃。

用过早食,林竹收拾厨房,江清淮去后面劈柴。

收拾好厨房后,林竹又去剪螺蛳,四哥阿毛六子今日说好的要来家里喝酒,他打算做个炒螺给他们下酒。

剪到一半听见后头江云野的哀嚎声,林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段时间江清淮忙得不行,没空检查他俩的课业,估摸着没少偷懒。

这不,江清淮开始训人了。

没一会儿又听见江云月的声音,“大哥,我没有偷懒,我忙着绣花儿呢,不信你问大嫂。”

江清淮冷笑一声,“你每日绣几个时辰?三个时辰有吗?”

江云月不吭声了。

江云野在边上嘿嘿笑,江清淮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记,“滚去写,写不完不许吃饭。”

江云野:“……”

对小妹江清淮要温柔些,但也仅限在态度上,任务量是一点儿不减的,“你也去,完不成的话花就不要绣了,叫你眼睛歇一歇算了。”

江云月小声道:“大哥,读书也很费眼睛的。”

江清淮头都不抬,“闭嘴。”

两个小孩灰溜溜地走了。

江清淮回到前面的时候就看见林竹一边笑一边干活。

“笑啥,我来。”江清淮把剪子接过去,顺手拖了张凳子给林竹坐。

“其实他们两个挺用功的。”

江清淮冷笑,“用功啥,字写的狗爬似的。”

林竹努力给他们说好话,“还好啊,他们才学多久,总不能和你比吧?”

江清淮勾起唇角,“你先别给他们说情,你的呢?”

林竹一愣。

江清淮轻哼了一声,“好啊,一个字也没写?”

林竹弱弱道:“你也没说啊。”

“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吗?”

林竹:“……”

他知道江清淮肯定又在逗他,便道:“那我晚上写,你睡觉的时候不要叫我。”

江清淮:“……”

看着林竹起身离开的背影,他笑着摇摇头,不得了,小夫郎都学会反击了。

*

“竹子,走了。”

林竹应了一声,背着竹篓快步从屋里出来,江清淮拿一顶草帽扣在他脑袋上,然后拎起脚边的竹筐,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了。

卞老四他们几个爱喝酒,林竹便想着酿些酒送他们,鉴于马上要入夏,天气热的厉害,便定下了酸梅酒,清清爽爽的正是合宜。

江清淮只懂药酒,这种酒的酿法还是找人打听来的,为此还特地买了好些冰糖。

采摘了一大筐酸梅,林竹又挖了不少荠菜,也就半个时辰,两人就从山上下来了。

“先去河边洗洗吧。”

“好。”

山脚下的河水已经干了大半,两人只能去平日洗衣的那条河。

这个时间多是来洗菜的妇人夫郎,林竹看了一圈,小声对江清淮说:“你在岸边上等我吧。”

江清淮不解,“怎么了?”

“你瞧人家,哪有汉子帮忙的?”

江清淮失笑,“管人家做什么,我们两个人洗快一些。”

“可是……”

“你要是脚滑了我还能拉住你。”

林竹有些好笑,“怎么会脚滑呢?”

“来吧。”

江清淮率先下了石板,捡着两块稳固的石墩先蹲下了。

林竹只好跟了过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被打趣了,说江清淮贴心,说林竹好福气。

林竹羞的不敢抬头,江清淮倒是脸皮厚的很,人家说啥都点头,还大言不惭地说全村的汉子都该同他学习。

林竹都顾不上害羞了,恨不得伸手捂他的嘴。

两个人洗完到家的时候,卞老四三个已经来了,不光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礼。

卞老四笑呵呵道:“知道你们要去镇上开医馆了,也不晓得到时候能不能去,干脆先把礼给你们送来。”

林竹把背篓放下,要去堂屋给他们倒茶喝,被江清淮拦住,“我来吧,你歇会儿。”

林竹自然也没歇着,他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开始给酸梅去蒂。

方才洗的时候就已经筛选过了,所以这一步就可以省了。

去完蒂再冲一遍,然后放到后院阴凉处晾干就可以了。

林竹刚要起身,手里的竹匾就被人接了过去,六子笑嘻嘻道:“嫂子,我来吧。”

林竹冲他笑了一下,“好,放到后院阴凉处就好。”

山风大,估摸着吹上三四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好咧。”

六子来回两趟就把洗好的酸梅全都搬了过去。

林竹朝堂屋里看了一眼,见江清淮正和卞老四阿毛商议着什么,便没打扰他们,只问六子,“今日赶了这么久的路,腹中肯定饥饿,我给你们做些吃的吧。”

六子也不同他客气,笑道:“辛苦嫂子了,随便啥都好。”

林竹进了厨房,正好手边有刚摘来的新鲜荠菜,干脆混合些面粉做个荠菜饼好了,速度快又饱肚子。

把水烧开,荠菜放进去烫一下,然后捞出来控干水。

把荠菜切成碎末,打一个鸡蛋,再加些盐搅拌均匀。

加入面粉搅拌均匀成糊状。

锅里放油到六成热的时候就可以倒入荠菜面糊开始烙饼了。

林竹和周红花学过,但自己没怎么上过手,因此做的极为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把饼煎糊了。

好在过程很顺利,林竹把煎好的薄饼盛出锅,用刀切成片状,边缘处的一些不规整的地方还被他仔细地切掉了。

这就很漂亮了。

六子从灶台后探出头来,“嫂子,这就好了吗?”

嫂子这也太快了吧。

林竹点头,“好了,你先尝一块试试看。”

六子擦擦手,从最上面捏了一块儿随便吹了两下就塞进嘴巴里,然后被烫的直吸气。

“好,好吃,嫂子手艺真好。”

林竹觉得好笑,“你慢些,小心烫坏了。”

其实他比六子也大不了多少,但因着这一声声的嫂子,他下意识便带上了一点照顾后辈的心理。

六子嗯嗯两声,三两口便吞下了一块荠菜饼。

“真香啊,这也太香了。”

林竹自己也吃了一块儿,觉得还不错,虽然不如周红花的手艺,但好在荠菜够新鲜,火候也合适,吃着确实挺香的。

“六子,你把这盘端过去给四哥阿毛吃,我再煎一锅。”

“好,这就去。”

六子离开没多久,林竹就听见堂屋里传来卞老四和阿毛的夸赞声。

这边第二锅饼子还没出锅,六子就已经端着空盘子回来了。

见此情形,林竹干脆又烫了一锅荠菜出来,反正这东西做起来快。

第二盘饼子还是端给卞老四他们,第三盘出锅后,林竹去后院叫了江云野和江云月过来。

他俩读书一上午了,估摸着也饿了。

林竹又做了两锅,一部分留下来给家里没吃饱的人继续吃,一部分他装到篮子里准备送去给周红花和江长顺。

江云野一听,赶紧把篮子接过去,“大嫂,还是我们去吧,你歇会儿。”

“不用,你和小月不是还要读书?”

“我们去去就来,小月,走。”

江云月往嘴巴里塞了一块儿饼,忙不迭就跟着跑了,好像慢了一点就要被他们大哥揪回去似的。

第103章 第 103 章 刘妹

中午的荠菜饼卞老四他们三个吃的很好, 晚上周红花便打算做个荠菜锅子给他们。

眼下也是最后一波荠菜了,错过得等天冷的时候了。

江长顺把泥灶搬去后院里,堂屋里太暗,这里要亮堂不少, 而且还宽敞。

等他把火生起来后, 周红花把煮熟的一锅肉架上去, 没一会儿就开始咕嘟咕嘟冒热气了。

林竹把洗好的一大盆荠菜放在边上,方便他们一会儿往里头加。

炒螺也上了桌,今日林竹还特地多加了辣子。

所有人围坐成一桌,都是自己人, 也不讲究礼数什么的, 随意吃喝。

林竹不能喝酒, 只能闷头吃, 再加上江清淮又不挺地给他夹菜,没多久就吃的饱饱的了。

他小声对江清淮说:“你们说话, 我离席了。”

江清淮拉住他的手,“累了吗?”

林竹摇摇头,“没有,这会儿月色亮, 我把酸梅酒……”

阿毛突然插了一句,“嫂子, 婶子,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周红花乐呵道:“辛苦啥, 你们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老四你也是,怎么不把夫郎带过来。”

卞老四喝了口酒,淡淡道:“不是不带他, 是……”他故意顿了顿,而后才道:“他有身孕了。”

所有人:“……”

阿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四哥,你又来。”

每回都这样若无其事地炫耀,真要气死个人了。

六子兴奋道:“真的啊,恭喜四哥。”

卞老四哈哈大笑,“我也并非故意卖关子,就前几日才诊出来的,刚怀上呢。”

江长顺赶紧给他斟满酒,“这得喝一杯。”

满桌人除了林竹和两个小孩,全都举起了杯,为这桩喜事庆贺。

阿毛缠着周红花,“婶子,你不是说要给我说媳妇儿的么?”

周红花赶紧道:“没问题,明日我就出去打听,保准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哥儿。”

阿毛笑嘻嘻,“还是婶子待我好。”

六子跟着起哄,“婶子我也要。”

周红花连连答应。

林竹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六子还记得下午林竹说的话,酸梅一晾干他就给收进屋里去了。

林竹把提前准备好的五个坛子搬出来,开始做最后的装坛工作。

卞老四他们三个一人一坛,还有两坛留着给江清淮和江长顺喝。

没一会儿周红花和两个小孩也来了,四个人一块儿做。

一层酸梅一层冰糖,最后装满以后往里头倒酒就好。

周红花笑眯眯道:“等这酒开坛的时候,你就差不多该生了。”

林竹也笑,“正好是热天的时候。”

周红花笑容淡了些,“到时候你可要遭罪了。”

“没事,有阿淮在呢。”

“他懂啥,到时候我和你爹提早过去,也好照料你。”

四个人一道,没一会儿就把事情做完了,林竹打了一桶热水进屋擦洗,擦洗完就自己先睡了。

后院几人还在说话喝酒,江清淮因怕酒气熏着林竹,所以只喝了两杯就不再喝了,倒是阿毛喝的醉醺醺的。

他放下酒盏,含糊说自己出去方便一下。

卞老四不太放心,“要不要阿淮带你去?”

“不用,”阿毛摆了摆手,“又不是头一回来,我认得路。”

其实他并没有喝的太醉,只不过许久没喝的这样畅快了,连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阿毛往山脚那边多走了些,刚解决完就听见一个很粗犷凶悍的男声,具体说什么听不清,好像在骂什么人。

阿毛立刻清醒了些,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想看看怎么一回事。

走近以后才发现被骂的居然是个女人,不光骂,还打得很是凶狠。

阿毛抬脚就要上去,但想想卞老四总说他冲动性子急,便又退了回去。

但他又不想走,便隐在一棵树后静观其变。

男子实在凶残的有些过分了,揪扯着女子的头发直接把人丢出去,然后抬脚便是一通毫无章法的踢踹,女子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虐待,从头到尾只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偶尔闷哼几声,其余便再没有了。

夜色中瞧不清楚,阿毛只听得女子突然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阿毛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出去一脚狠踢,把男子直接踢飞了出去。

男子大叫一声,“狗娘养的东西,敢,敢踢你爷爷!”

一股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这狗东西居然比自己喝的还多,阿毛冷哼一声,抬脚又是一踹。

“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吃屎呢,还想当我爷爷……”

阿毛说着又要抬脚,不提防后头一双细瘦的手臂突然拽住自己的衣摆,“别,别打了。”

阿毛气得不行,“这种狗东西你还舍不得?你有没有点儿出息?”

刘妹忍着腹部的剧痛,有气无力道:“打,打死了他,你要吃官司的。”

她不想连累一个帮她的好人。

阿毛愣了一下,语气里的讥讽没了,“你,你怎么样啊?”

刘妹摇摇头,手扶着旁边的石块就要起身,但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左右四下无人,打人的那个也被阿毛打晕过去了,阿毛便伸手搀了一把,人起了便赶紧松了手。

刘妹朝阿毛道了声谢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阿毛狠狠皱起眉。

想了想不解气,干脆走过去又踢了男子一脚,然后直接把人丢在那里走了。

“咋去了这么久?”

卞老四和江清淮都要出去寻他了。

阿毛坐下,仰头又喝了一杯,“没啥。”

江清淮和卞老四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他不对劲。

见阿毛还要给自己倒酒,江清淮干脆抬手盖住他的酒盏,“到底发生何事了?”

阿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酒搁到一边,“碰上两个人,一男一女。”

“嗯?”

“男的打女的,被我收拾了一顿。”

卞老四立刻问:“没把人打死吧?”

“没有。”

江清淮收回手,“应该是一对夫妻,叫你撞上了。”

阿毛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清淮哥,我瞧那女子伤的挺厉害的,中间还惨叫了一声,只怕不好。”

江清淮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见到两人的模样了么?”

阿毛摇头,“没看清,只听出男的极是凶悍,女的,女的好像挺瘦的,心地不错。”

他把刘妹拉住他的事情说了。

江清淮心中有了猜测,但他并不敢确定,“我过去瞧一眼吧,左右人还躺在那里。”

很快他就回来了,确定了那人的确是王云山。

周红花还没睡,江清淮便托她去王家瞧一眼,尽可能把刘妹带到家里来。

周红花一听,差点气炸,“王云山这个良心让狗吃了的玩意儿,早晚叫山里的野猪拖了去。”

阿毛眼睛一亮,江清淮立刻朝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阿毛讪讪地低下了头。

林竹本来就没睡着,这会儿也出来了,“阿淮,怎么了?”

江清淮立刻过去,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出来做什么,夜里凉。”

林竹有点着急,“是不是刘妹出了什么事?”

江清淮不想说,但也不想骗他,只能轻描淡写地说了个大概,“娘已经去王家了,咱们在家里等就好。”

话音刚落,周红花已经回来了。

“人不在家里,我问过了。”

阿毛噌地起身,“她受了伤还不回去?”

周红花冷笑一声,“不回去只怕还好的快些。”

但说归说,人找不到总归是叫人不安心,很快,江清淮他们几个就都出去找了。

林竹哪里还睡得着,只能穿衣裳起身。

好在刘妹受了伤走不远,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她,人已经晕倒了,衣摆处沾了不少血,不知是外伤还是别的。

江清淮二话不说,立刻诊脉。

光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太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她身上的伤倒还好,只是……”

周红花急了,“只是啥呀?”

江长顺原本喝多了酒已经躺下了,这会儿也起了身,“你先别急,等阿淮说。”

江清淮叹了口气,“她腹中的孩子没了。”

“什么?”周红花噌地起身,眼睛都瞪直了。

江清淮也顾不上多说,“娘,你快去烧些热水来,我要给她施针了,得把死胎排出来才行。”

周红花身姿不稳地跑出去了。

“竹子,你找身干净衣裳出来帮她换一下。”

林竹也跑了。

周红花出去的时候还喊着江长顺道:“你快去王家说一声,省的刘妹一晚上不回去他们要生事。”

走到门口,江长顺脚步一顿,“王家小子还躺在那儿吧?”

“管他做什么,王家问就说不知道,死了最好。”

江长顺答应着去了。

江家一时间忙成了一团,连卞老四他们三个也没闲着,忙着收拾后院的残羹冷炙。

很快刘妹的公婆就来了,两人吵吵嚷嚷地说着是江家非要把人弄回来,诊金他们可不付之类的话,刘妹人都还在屋里躺着,周红花原本是不想吵架的,但听到后面终究还是没忍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这俩头上。

“儿媳妇儿叫儿子打的半死,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都被打掉了,你们这两张臭嘴居然还在说这种话,良心呢,叫狗吃了吗?”

孙秀声音比她还大,“你咋知道是叫我家山子打的,她自个儿瞎跑弄掉了孩子,我们还没怪罪她呢。”

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来,“坏了,山子呢?”

两人这下可顾不上刘妹了,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赶紧去寻儿子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你要去寻死?

这一晚江家谁也没睡, 连林竹都只合衣在床头靠了一会儿。

王家两口子满村的找王云山,搅和的全村不得安宁,到处鸡飞狗跳。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人总算找着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王家还到处说江家不地道, 明明人就在他家附近都不帮着找找。

周红花岂是肯吃哑巴亏的主儿, 站在王家门口大骂,说刘妹身上到处都是伤,怀有身孕活生生叫王云山给打没了,救了一夜还不晓得能不能救活, 还说王家两口子人都来了也没看一眼, 骂的王家人哑口无言。

江家这边, 其实刘妹半夜已经醒过一回, 但实在疼的厉害,江清淮干脆一针又让她睡了过去。

天亮以后刘妹第二次苏醒, 醒来以后就看见林竹苍白的脸,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刘妹,刘妹。”林竹唤了她两声。

江清淮走过来观察了一下刘妹的面色和瞳孔, 然后又去号她的脉。

“死不了了。”

刘妹双眼无神地看着上方,一点声息也没有, 死寂的可怕。

林竹着急道:“阿淮,她怎么了?”

江清淮微皱着眉又检查了一番, 仔细确认过后才道:“不是身子的事, 多半是心力衰竭,竹子你劝劝她,我去给你熬碗药粥来。”

林竹攥紧刘妹的手, 急切道:“刘妹,你说句话。”

重复了三遍刘妹才有了反应,她缓慢地转动着眼珠看向林竹,“竹子。”

“嗯。”

“我……”

刘妹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林竹自己怀着身孕,自然很能感同身受,但他实在很不会说话,只能把刘妹另一只手也拉过来,“你,你别难过,你身子没事了。”

刘妹定定地看着他,双眼突然涌满了泪,“竹子,你能叫我娘来一趟吗?”

林竹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去。”

打开屋门就瞧见外头站着的阿毛,林竹有点惊讶,“阿毛,你们还没走吗?”

“嫂子,她怎么样了?”

“身子没事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阿毛哦了一声,看样子好像还想再问,但林竹已经走了。

“爹,你知道刘妹她娘家在哪儿吗?”

江长顺刚好挑着水进来,林竹忙问。

“刘妹娘家?”江长顺想了想,摇头道:“不晓得,问你娘吧,她应该晓得,怎么了?”

“刘妹说想叫她娘来一趟。”

江长顺叹了口气,“你等我把桶放下,我去叫你娘。”

“不用了爹,我去吧。”

说着林竹已经跑了。

周红花这会儿正和村里人说昨晚的事呢,她隐去了阿毛和王云山那段,只说自家是如何“捡”到的刘妹,江清淮又是如何救的刘妹,说的嘴巴都干了。

“娘。”

林竹喊了三遍周红花才听见。

“不说了,”周红花擦擦嘴,“我家竹子来叫我了,忙活了一夜早食都没做呢,回去了。”

说着便拨开人群朝林竹走过去。

“刘妹醒了吗?”

“醒了,娘,刘妹想让她娘来一趟。”

周红花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肯定是想娘的,你别忙了,赶紧回屋里歇着去,我和你爹去叫。”

林竹回去用了药粥,就被江清淮按着歇下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刘妹她娘已经来了,正在屋里和刘妹说话,间或还能听到刘妹的低泣声。

看了眼天色,已是中午,江长顺和周红花都在屋里休息,两个小孩在后院读书,江清淮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嫂,你起来啦?”

“小月,你大哥呢?”

“大哥去送六子哥他们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林竹有点惊讶,“六子他们这会儿才走吗?”

江云月点头,“是哦,阿毛哥好像有点担心刘妹姐,和她说了两句话才走的。”

“这样,那酒呢?”

“我记得呢,给他们带上啦。”

“好。”林竹应了一声,“你们饿吗,我去给你们做些吃食。”

江云月和江云野都摇头,“不饿,娘回屋前刚弄的早食,厨房里给你留了,你快去。”

林竹便去了厨房。

锅里的粥还留着余温,林竹稍微热了一下,刚把火熄掉江清淮就回来了。

其实江清淮也不饿,但还是陪着林竹用了一碗。

“我瞧着刘妹有些不对劲。”

江清淮嗯了一声,等着林竹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我多想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先不想那么多了,你自个儿呢?”

林竹摇头,“我没事,挺好的。”

“手伸出来。”

林竹乖乖地把手递给江清淮。

号过脉以后两人又说回了刘妹的事。

林竹很是担心她,“她这个样子后头要回哪里呢?”

刘妹叫她娘来,林竹猜她可能想回娘家,但再想想刘妹的性子又不太可能,可若是回王家,她这身子能养好吗?

“别担心,方才我和爹娘都商量好了,就让她待在咱家养病,病人留在医馆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好咱家新房子也盖好了,我们搬去那边住,让刘妹住我们的老屋子。”

林竹点点头,“这样最好了,她这回里里外外伤的这样严重,得好好养养才成。”

得知这个消息,他总算定下了心。

下午,两人就把枕被搬去了新屋子,那边周红花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共两间屋子,每一间都是老屋的两三倍大,窗子也大了不少,又宽敞又亮堂。

刘妹她娘已经走了,走的时候哭的满脸都是泪,抓着周红花的手连声道谢,还把自个儿头上的一根木簪子拔下来给了周红花。

木簪子不值钱,但已经是刘妹她娘能拿出来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周红花推辞不过,打算回头再还给刘妹。

到了晚上,江清淮又给刘妹号了一次脉,然后往原来的药方子里添了两种新的药材。

“你现在还不能进食,只能喝药汤,忍一忍。”

说着就要出去。

刘妹喊住他,“江大夫,别忙了,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就要起身,旁边的林竹赶紧按住她,“什么没事,你这身子还得养呢。”

“竹子说得对,”江清淮严肃道:“你这回亏损的很厉害,没有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床的。”

“我不能一直留在你们这里,他们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事实上,方才王家人已经来闹过一回了,放话说他们一个字儿的诊金都不会付,被周红花拿扫把打出去了。

“你如今还能去哪里?”江清淮是个大夫,并不会花时间去哄劝病人。

他哄人的本事只会用在林竹一人身上。

刘妹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根本也没想着要活,刚醒来那会儿唯一的念头就是找条远些的河跳下去一了百了。

所以她才托林竹喊来了她娘,就是想见最后一面。

“江大夫,竹子,你们别担心,我,我有地方去。”

林竹疑惑,“去哪里?”

江清淮却没说话,只微皱着眉盯着刘妹看。

刘妹低着头,小声道:“反正有的。”

林竹看了眼江清淮,江清淮也看了他一眼。

“我肯定用了不少好药材吧,能把我拉回来,江大夫你肯定也费了不少心神,实在对不住……”

刘妹说着两行泪滚了下来,正要继续往下说,就被江清淮打断。

江清淮的声音很冷,“你要去寻死?”

刘妹倏地抬起头来,眼里都是震惊,似乎不明白江清淮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竹也是大惊,“什么?”

刘妹又把头低下去了,紧紧攥着手不说话。

江清淮冷冷道:“你看看竹子,他怀着身孕,可到现在也没好好歇过,一直围着你转,担心的坐立难安,我爹娘连屋子都收拾好了,准备给你住,你确定你能死的安心?”

说完他就拉着林竹直接走了。

林竹回头看了一眼刘妹,她哭的肩膀直抖,看着实在可怜。

出了屋门,林竹小声道:“阿淮,咱们真不管她了么?”

江清淮牵着他走远了些,“能管得住吗?”

林竹:“……”

就着月色,他在前院里煎药,一边煎一边留神听屋里的动静。

好在没什么异常,也不知刘妹想通了没有。

不过等他把药汤端进去的时候她倒是喝了。

*

刘妹一直在江家养了半个月才回王家,这期间王家人没再出现过,生怕江家和他们要诊金似的,路上见了都躲着走。

周红花都让他们给气笑了。

镇上的铺子已经找好了,在码头附近,那边虽然杂乱一些,但胜在人流量大,消息传递的也快,江清淮当大夫一贯秉持着耳听八方的原则,这里正合他的意。

东陇街那边虽然繁华,但医馆药铺太多,没必要再添一家了。

这天一早,一家子就带着枕被,带着各种生活用具,出发了。

江云月拉着林竹的手,撒娇道:“大嫂,让我跟着你吧,我可以照顾你。”

江云野小声道:“跟着去的话,大哥会日日盯着你哦。”

江云月吓得抖了一下。

林竹被他们逗笑了。

周红花接话道:“眼下还用不着,等竹子肚子再大一些,是得有个人跟着,防备阿淮不在身边。”

江长顺点头,“说的没错,我看小月挺合适,到时候就让小月过去吧。”

江云月可怜兮兮问前头的江清淮,“大哥,到时候读书的事儿可以先放放不?”

江清淮冲她笑了一下,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嘴里说出的却是:“不能。”

江云月:“……”

她嘟嘟囔囔,“我又不用考功名,读这么多书做什么?”

江清淮又笑了一下,“不考功名,可以跟我学医啊,将来当个大夫也不错。”

“还有女大夫吗?”

“当然有。”

江云月陷入了沉思,好像在认真考虑自己当大夫这件事。

第105章 第 105 章 清竹堂

江清淮租的铺子还算宽敞, 一进门就是一个横放的柜台,柜台面很大,后头高高的一排木柜,齐齐整整。

视线转个边, 柜台对面同样也是一排木柜, 但和方才的抽屉形式不同, 这边是敞开的。

穿过主铺朝后头走,是一个小院儿,采光不错,可以用来晾晒药材, 小院儿后头就是供人住的屋子, 床和柜架都有, 直接就能住。

周红花一进门就忙活开了, 从里屋开始,拿扫把开始清扫, 清扫完后又拿湿帕子擦。

其他人也都没闲着,打扫铺子的,清理小院儿的,各自埋头干活。

林竹把柜架上的每一个抽屉都拉开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上头的他擦不到,又不敢上梯子, 只能喊江清淮来帮忙。

江清淮单手把他抱起来放在柜台上,然后从他手中把帕子抽过去, 笑眯眯道:“歇会儿, 陪我说话。”

林竹赶紧往两边看,发现铺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才放下心来。

他晃了晃腿,嘴角微微勾起。

“这边离码头近吗?”

“近, 过了前头那条街就是,以后咱们可以去阿虎家买包子吃。”

林竹笑容更深,“我们开医馆的事他们知道了吗?”

“还没来得及说。”

“那我们和他们说一声吧。”

“好啊,晚点我过去一趟。”

短暂地歇了一会儿,林竹就继续干活去了。

枕被要铺起来,用的各项器具要放到趁手的位置,还有衣裳鞋子也要摆到合适的位置。

里里外外清扫过一遍后,江清淮去了一趟码头,回来的时候带了好些包子馒头,吃过后他又和江长顺赶着骡车回去了,家里还有好些药材没带来,再搬几捆柴火,镇上买柴火实在太贵了。

接下来,江清淮和林竹足足盘了两日的药材,包括摆在台面上以及柜子里的,还有存到后头库里的,所有的数目一一清点完毕,这间小小的医馆才正式开张。

江清淮定好的匾额也在开张前一日按时送到。

大红的绸布折叠成一朵花的形状盖在上头,瞧着很是喜庆,江清淮把绸布掀开,露出上头三个大字。

清竹堂。

林竹越看越不好意思,这三个字是他和江清淮一起写的,江清淮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算是糅杂了两个人的笔触。

有些地方瞧着俊秀飘逸,有些地方又透着稚嫩,叫人看了摸不着头脑,但偏偏整体看起来又很和谐。

江清淮显然非常喜欢,站在那里反反复复地欣赏,嘴边还噙着一抹笑。

“好了别看了。”林竹忍不住扯他的衣袖。

江清淮笑容更深,“等明日挂上去,全镇的人都能瞧见,清,竹,堂。”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林竹听了越发害羞。

从两个人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代表着这是他们小两口共同置办出的产业,只要知道他俩名字的人一看便知。

林竹羞的耳根通红,他甚至不敢直视这三个字,但心里是很甜的。

一切准备就绪,清竹堂正式开张。

一大早就来了好些相熟的友人,阿虎和三娘是来的最早的,两人带了自己做的吃食当贺礼,接下来是仁安堂的掌柜和大夫们,他们带的是药材,还有买药所的人,以及很多很多先前小摊子上的熟客们。

时间太短,江清淮并未来得及一一告知,也不晓得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连文哥儿和他男人也来了,两人还带了自家小孩,小孩已经快一周岁了,白白胖胖的很是喜庆。

他们一进门林竹就把孩子接到了手里,神奇的是,他和这个孩子也没怎么见过,但孩子一点儿也不排斥他,还冲他笑。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过,清竹堂的匾额挂上去,那只从家里带来的葫芦也挂到了墙上。

江清淮在前头招呼客人,林竹和文哥儿就坐在后头说话。

文哥儿笑眯眯道:“这间铺子真大,收拾的也漂亮。”

林竹捏了捏孩子的小胖手,笑道:“是阿淮找的,我也觉得很好。”

文哥儿揶揄地笑,笑的林竹都不敢看他了。

没一会儿三娘也来了,搬了小凳子和他们坐在一处。

“竹子,以后你们还卖吃食不?”

林竹摇摇头,“暂时不做了,马上天要热起来,怕身子吃不消。”

三娘点头,“是这样,做吃食起早贪黑的,你现在的确不合适。”

“等我生了孩子,兴许会继续做的。”

“只怕也做不成,来找江大夫瞧病的人肯定多得很。”

文哥儿也道:“不光这个,有了孩子更是有的忙呢,对了,你们奶娘找好了吗?”

这个奶娘可不是富贵人家那种奶娘,只是帮个忙而已,毕竟哥儿没奶,若是不想亏待孩子,那便只能想这种法子。

有相熟的奶娘的话会方便一些,给赢钱还是给物品,两家人自个儿商量着来就是。

若是没有也无妨,媒婆们也兼着给人介绍,成了的话付媒婆介绍费就是了。

林竹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的确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文哥儿道:“要不要我替你留意留意?”

林竹还没开口,三娘便已摇了头,“不成,你那边也太远了些,还是我来吧,有合适的我和你说。”

林竹点点头,道了谢。

一个时辰后,客人们陆陆续续地都走了,林竹便开始收拾。

江清淮方才和仁安堂的掌柜讨教了一些经验,这会儿正在调整铺子的格局。

到了中午,两人将三娘带过来的吃食热一热吃了,然后林竹回屋里歇午觉,江清淮在前面看着铺子。

头一日来了几个熟客,大家还按先前的习惯排好队,很安静没啥波折。

等客人走后,江清淮就把铺子的门关了,回到里屋看了眼林竹,见他睡的沉便没吵他,从后门出去了。

早上买药所的人告诉他下午有一批新药材到货,正好是他需要的。

江清淮脚程快,两刻多钟就到了东陇街,在买药所里称量好药材付了账,并且约定了明日送货的时间后,事情就办完了。

出来后脑子里想着去给林竹买点小零嘴,便沿着东陇街去寻铺子,眼角余光一瞥,突然瞧见一个眼熟的背影。

背影在仁安堂外头徘徊了一阵,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跨了进去。

江清淮微微皱了下眉,是刘妹?她来仁安堂做什么?

想到先前的不对劲,他便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刘妹正和柜台的伙计说话,看表情似乎有些窘迫,而伙计则满脸警惕地看着她。

“怎么了?”

伙计抬眼一见是江清淮,忙露出个笑来,“江大夫来了,恭喜啊,清竹堂开张了?”

江清淮应了一声,低头朝刘妹看过去。

刘妹转头就要走,被江清淮喊住。

“她要买什么?”

伙计压低了声音道:“砒霜,不晓得是不是要害人,我可不敢卖给她。”

刘妹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清淮朝伙计道了声谢,然后把刘妹叫出去了。

他也不多废话,直接了当问:“你买砒霜想毒死王家人?”

刘妹抖了一下,头压得越发低。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命?用个别的法子就是了。”

刘妹惊讶地看着他。

江清淮淡淡道:“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就走。

刘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朝仁安堂里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再进去。

回村的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江清淮的话,想着有什么别的法子,既能保住自己的命,又能替自己那个苦命的孩子报仇。

一路浑浑噩噩,到底也没想出来。

到家自然又挨了一顿骂,刘妹如今已经麻木了,自顾地进屋去换衣裳。

孙秀朝王云山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瞧着她不对劲?”

方才看过来的那一瞬,她好像在刘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毒辣的气息,惊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王云山满不在乎,“哪里不对了,不一直这模样,丧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