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初冬 夜很贫瘠 2772 字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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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岳把浑身上下的两块钱塞给阿姨,不停道谢,阿姨使劲说多了多了,哪来的傻小子乱给钱,硬是没要。吴岳又是使劲道谢,背起包昏头昏脑出了宿舍楼,离开首都大学的大门。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心里头已不知该哭该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那到处乱跑的小傻子抓过来摁在怀里狠狠揉一顿。他很快理清思路,在学校附近找了家便宜招待所开一间房放包,再从包里拿出一整天的口粮,提着大水壶去招待所前台请人灌满了水,一齐背在身上出门,坐公交又回到火车站。

他在火车站大门附近找了个好位置,就地一屁股坐下,拧开水壶灌一大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出入火车的人。

他算了时间,初冬是两天前从家里出发的,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首都。车站上挂着块显示屏,慢吞吞滚动进出的列车信息,吴岳一个一个看,记住了今天唯一一列会经过他老家那边、于晚上八点抵达首都的火车。

***

初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列车时已是晚上八点。

他只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一点衣服和日用品,几天前匆匆上了回家的火车,没有找到吴岳,又失魂落魄买了回首都的车票,一路没有胃口吃东西,连水几乎也没喝几口。

他苍白着张脸在站台上发呆,身边人来人往的喧嚣都与他无关。过一会儿初冬甩甩脑袋,心想明天还可以去公安局找人,总会有办法。

他往站台外走,瘦小的一个混在人群里,游魂似的。外头已天黑,车站里亮起灯,灯影晃晃,初冬好像听到有人喊他。

他心不在焉,以为自己太累了,结果下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肩膀,整个人差点被从地上提起来,“你小子,到处乱跑!”

初冬吓得回神,看到吴岳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吴岳黑了不少,个子已高出他一个头,肩膀壮得像石头。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改变,正焦急又明亮地望着他。

初冬半天才喘出一口气,活过来一般,眼泪从眼珠子里滑下来。

吴岳还以为自己太激动把人吓着了,忙手足无措弯腰把人放开,“捏痛你了?”

初冬望着他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后抬手紧紧抱住他,手指抓紧他作训服。

“我以为你出事了,写信……呜……写信你不回,打不了电话,联系不到你,又不能出门,出、出去以后,又听到有当兵的被打死了,烧死了,呜呜……”

初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吴岳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得受不了,只能把人抱在怀里不停揉脑袋,“想什么呢,我在西北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出事?”

怀里的人哭得发抖,吴岳摸着感觉他都快背过气过去,干脆弯腰把人抱起来。初冬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瘦得衣服都快拢不住,吴岳抱在手里都轻得没感觉。他心下恼火又无奈,最后只剩心痛。

吴岳抱着初冬赶上最后一班去首都大学那边的公交,上车后把初冬放在靠窗的位置,一手环紧他纤瘦的背,低头不停摸初冬的额角,拿袖子给他擦眼泪,“哥就在你学校附近的招待所住,这几天都陪着你,白天就来学校找你。”

初冬摇头,倚在他胸膛前不肯松开,“我和你一块住。”

他又开始掉眼泪,“我还猜你是不是退伍回家了,就买车票回家去找你,结果也没找到你……刚才下车我还在想,明天我就去公安局找人,牺牲的那些兵哥哥肯定有登记在册,我就去找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他是真哭懵了,稀里糊涂在那说胡话。吴岳实在顾不得周围人目光,捧起他小脸不停给他擦眼泪,小声哄着抱着。

就这么哄了一路,才把人哄冷静点。

公交到站后,吴岳一手拎着初冬的包,一手把人牵着,往招待所去。他拜托前台给房间烧了热水,领着初冬进房,打开灯一看,多漂亮一张脸都快哭肿了。

他只好拿出自己的毛巾拧了冷水,把初冬的脸拿冷毛巾捧着,给他敷脸。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初冬渐渐平静下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吴岳,嗓子软哑,“你怎么一退伍就来找我了?”

吴岳挺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怕你在首都有什么事,就想先来看看你。”

“有人叫我跟他们一起,我没去,什么事也没有。”

“有没有人欺负你?”

初冬终于露出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没有。”

他笑起来温软美好,眼角还挂着点泪意,看得吴岳发怔。

三年不见,初冬出落得愈发白皙美丽,脱离了高中时幼稚青涩的感觉,像一朵含苞的花渐渐绽放开来,露出内里鲜艳柔嫩的花瓣。

初冬拿过冷毛巾擦一下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身上有点脏了,便说,“我想洗个澡。有点累了。”

吴岳忙站起来,愣头青年般,“我去看看水烧好没有。”

初冬洗澡的时候,吴岳坐在外头凳子上,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傻愣愣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坐得笔直,三年的部队生活让他养成了正襟危坐的习惯。吴岳盯着面前泛黄的墙壁,想起刚才抱着初冬时柔软的触感,近距离看到的初冬雪白的皮肤。

他猛地干咳一声,下狠劲掐自己大腿,疼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脑袋清醒点了。

熬到初冬洗完出来,吴岳立刻以作战速度拿了换洗衣服冲进浴室。谁知浴室里全是香香的肥皂味道,热水蒸得初冬身上的香味满屋子漫延。吴岳差点气血冲头,立刻抬手拧开冷水,兜头朝自己冲。

吴岳在浴室里把自己狠搓了一通,出来时身上还挂着冷飕飕的水珠,一身短袖短裤,四肢修长健壮。初冬早已换好了睡觉的衣服,还把他进浴室前乱扔的脏衣服收起来拿楼下去洗了一遍,这会儿正一件一件往窗台上架子挂。

吴岳一眼看见他拿起自己内裤,面红耳赤大步过去夺下,“我自己,自己来。”

他那条内裤从入伍那会儿就在穿,这几年都快洗破了,前头那块地方还被撑得又松又垮,叫吴岳平白害了臊。

初冬倒全没在意的样子,打个哈欠爬到床上坐着,软软叫他哥,“哥,睡觉吧。”

屋子里就一张床,也没沙发。两人从高中那会儿就睡一起,现在吴岳却不自然了,磨蹭到床边,刚掀开被子躺进去,初冬就马上钻进他怀里贴着,手脚并用抱住他。

吴岳立马僵了,“抱这么紧,也不嫌热。”

“我想你。”初冬就不撒手,“哥,我天天想你呢。”

吴岳又心软得厉害,一手搂住初冬,“哥也想你。”

“我们再不分开了好吗?不然我受不了,哥。”

“不分开。”吴岳闻着初冬身上的香味,被他一把软绵绵的嗓音哄得晕头转向的,“以后你去哪哥都跟你在一块。”

“你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

初冬望着他,摸摸他的脸,“哥黑了好多呀。”

然后又好奇捏吴岳的胳膊,“也壮了好多,像大力士。”

吴岳却摸到初冬背后突出的肩骨,上头有点肉没有。他心疼不已,低声哄,“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哥给你买好吃的去。”

初冬“嗯”一声,依旧紧窝在他怀里,乖乖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