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5月，第二次占领汉城时，社论变成了《祝中朝联军痛击侵略者再次攻占汉城》。
唐华现在还记得，1月的各大报纸上，被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邱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现在呢，就如前文，“不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中朝军队的行动是自卫反击，我们反击是为了自卫，是为了惩戒”。
看看，那时候国内的情绪是有些乐观，就算唐华累断气跑断腿，志愿军也很难做到这个啊。
这几个月来的战局、中央的反复研究加上彭总从朝鲜回来在政治局会议上拍桌子，我方对朝鲜战事的前景和最终计划，也做了更客观的估计。
在总参自己的情报办公室，唐华仔细翻看着国内能弄到的所有公开和半公开情报。
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神棍不是那么好当了。除了一些很难改变的大走向以及暂时没被中国影响到的地方还能继续神棍一下，其他的事儿唐华已无法闭眼预知未来，得靠罗伯特·克拉克、杰罗姆·克劳泽还有小理查兹·霍耶尔这几位经历了冷战和后冷战时代的情报头子写的方法论。
现在是5月10日下午。
涟川的美步24师正在被围攻，陈大将的攻击顺利的话，今天傍晚布莱克希尔师长就得交旗。
匆忙登上朝鲜的陆战一师抵达汉江南岸，与美骑一师汇合，下一阶段动向还不明确。
新·美步2师在海运途中，算算日子，还有2天就要下船了。
昨天美国白宫和五角大楼的新闻发布会，气氛依旧沉闷——这也难怪，美军前线被志愿军一波反击损失这么大，而美军自己想反击又碰壁，到处都是尴尬，发言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看了两篇五角大楼的新闻发布会，唐华感觉不是太对，又翻回来，目光落在美军发言人的最后一回合问答：
“在战局重新陷入被动的今天，美国会在朝鲜使用原子弹以重新获得战场优势吗？”
“这是一个过时的问题。杜鲁门总统在去年底和今年初，已经两次否决了在朝鲜使用核武器的计划。”
……
有点奇怪。有点不对。……有点蹊跷。
“沈秘书，”唐华拿起电话，“苏联大使馆送来的最新资料集，你用车立刻过去取一下，急用。”
现在唐华先得确定几个事。从身后的文件柜取出档案，跟踪美国海军“天琴座”号运输舰，还有“塞巴斯蒂安”号运输舰。
1950年，美国MK4型核航弹量产，随后向关岛运送了一批MK4核弹的弹壳——就是其他零件都全了就是铀核心没装的核弹。铀核储存在本土，如果爆发世界大战了再运过去安上。
运送这一批MK4核航弹的运输舰，就是“天琴座”号。
“塞巴斯蒂安”号是太平洋上的另一艘具备运送核弹弹壳和铀核运输规格的运输舰。
1951年3～4月，杜鲁门曾下令向冲绳运送9枚MK4核弹的弹壳，但在将麦克阿瑟解职之后，杜鲁门又下令让这2艘运输舰返回。
圣迭戈港的资料比较好查，苏联方的监视信息显示“天琴座”号、“塞巴斯蒂安”号2月份离港，到现在一直未归。这本身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信号。如果杜鲁门取消部署核弹到冲绳的指令，这2艘运输舰在4月底就该在圣迭戈海军基地报道了。
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证这俩船到底在干什么……看看关岛所在的北马里亚纳群岛？美属海外领，信息真空，无解。
看看冲绳。如果美国运送核弹的运输舰抵达冲绳，当地新闻会有报道吗？
唐华能找到的只有一份《宇流麻新报》也就是琉球新报，最新的一张还是10天前也就是5月1日出版的。
一叠报纸，关于时政的新闻大多数是在讨论即将签订的《旧金山和约》，因为这份和约要决定冲绳的地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9月份签署的《旧金山和约》会把冲绳的主权给予日本，行政权归属美国，直到1972年日本才拿回行政权。
从前往后翻，看到4月29日的报纸时，唐华“忽”地从椅子起身。果然不对劲！
再花了1个小时整理秘书取回来的苏方做的地区情报汇总，信息第二次锚定。
唐华拿起电话叫通了战情中心值班处的电话。
“我是唐华。现在都有谁在中心？好。我现在从总参过去，有重要事情。”
……
“总理，徐总参谋长。”
“美国把9枚MK4型原子弹运送到了冲绳。原子弹的弹体、裂变核心至少有其一已经运到美国的空军基地，在组装完毕之后就可以用B-29轰炸机投放。”
“这是在旅大的苏联海军伪装侦察船的电磁监视记录。”“这是冲绳当地警察局拘捕抗议人群的报道”“这是MK4核弹运输船的动向……”
……
“虽然报道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字为何警察局要拘捕20多名抗议人群，但结合这7处可疑信息所说明的问题，”唐华说，“以及昨天美军新闻发言人的讲话，美军做出的部署是十分明晰的。”
唐华尽可能详细地把推理分析的过程讲出来，因为涉及到一大堆繁琐的信息碎片拼图，即便是简要介绍，唐华也一口气说了半个小时。总理和徐帅一边听一边想，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很严肃，但一丝慌乱的神色都没有。
麦克阿瑟一直叨叨要用原子弹，杜鲁门没答应。反而撤了麦克阿瑟的职。
一个月后，第五次战役美军开局吃大亏，结果杜鲁门自己惦记起原子弹这事儿了。
“战场上用常规武器打不过我们，美国人可能就有点想不开。不过，狗急跳墙我们也是不怕的。”总理站起来，“但需要我们做一点事情。向前，今天暂就你一人把守此地，我现在立刻去找苏联大使。”
“……主席要写一写文章喽。”这是总理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