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的那一年开始,你的生日都不算
点滴还剩半瓶的时候, 药效已经在杨今予体内起到作用,杨今予悠悠转醒,胃里的刺痛感在逐渐缓解。
他感觉眼皮很重, 用了点毅力才睁开眼。
“别动,马上好。”闫肃的声音飘进来。
杨今予微微侧目,发现自己扎针那只手正被闫肃虚握着。明明什么也没做, 但闫肃要他别动。
他给闫肃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闫肃的掌心轻轻覆盖在杨今予手背, 避开了针头的部位,有淡淡的温热透过皮肤传来,杨今予的手指也被他捂得暖融融的。
闫肃解释说:“冬天的药水温度太低, 刚才你的手在发青,只剩半瓶了, 再等等。”
杨今予头脑昏沉「哦」了一声, 也没觉得哪不对,就乖乖地继续被握着。
等到他看到隔壁病床的陪护人拿热水袋来垫手时, 才反应过来, 医院的冬天可以领热水袋这件事,闫肃该不会没想到吧?
很显然是想到了的, 杨今予看到隔壁陪护人经过他们时, 闫肃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但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回事, 也突然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假装没看见隔壁的热水袋。
就这样被闫肃轻轻抓着, 好像心脏掉进了羽毛里。
“你伤口发炎了, 现在还有点发烧,再睡会吧, 输完叫你。”闫肃的声音也放得很轻, 片片羽毛擦过耳朵。
“嗯。”杨今予听话闭上了眼。
他不敢再睁着了, 怕耳朵上的滚烫传到眼睛里。
大概只过了二十分钟,最后半瓶点滴也宣告结束。
快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今予感觉只不过才过了几分钟。
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闫肃松开了他的手,皮肤上的温度戛然而止。
杨今予无意识怔了一会儿,心里一股空落落的感觉,没道理的浮现出来。
“胃还疼吗,有没有好些?”闫肃俯身问道。
杨今予回神,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好多了。”
很细微的弧度,几乎是看不出笑了的,但闫肃还是愣住了。
闫肃缓缓侧了一下脖子,视野定格在杨今予脸上,不太确定的轻声:“你刚刚..笑了吗?”
问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把什么得之不易的宝贝吓跑。
“没有。”杨今予飞快偏过头去:“你看错了。”
闫肃怎么变得有点笨,这样当着护士的面问,叫他真的很丢脸诶!
护士大姐甚至也随着闫肃的目光看了一眼,朝杨今予笑笑:“小伙子笑起来真俊。”
杨今予:“..”
回去的路上,闫肃一直催促司机快点,不时会看一下手机时间,但就是不太敢正眼瞧杨今予。
好几次杨今予余光瞥过去,都被闫肃躲开了。
杨今予有些纳闷,状若随意问:“你赶时间回去加班?”
闫肃抿了抿唇,语焉不详道:“十一点四十了,还有..二十分钟。”
“什么意思?”杨今予不明所以。
闫肃静默了一会儿。
正当杨今予以为闫肃是警队的事不方便回答时,闫肃突然正襟危坐,偏头正视杨今予:“你生日。”
杨今予闻声呆了一下。
闫肃:“元宵节。”
“我..”杨今予好似大脑运行慢了半拍,欲言又止。
生日。
他没听错。
闫肃说,他生日。
原来又到了一年元宵节了吗。
杨今予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混乱,在香港过得更混乱,脱离了传统城市太久,他的时间观念就只剩下了那一串串阿拉伯数字。
他自己都记不清已经多少年没过生日了,闫肃居然..还替他记着。
明明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度过过对方的生日。
杨今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发着烧的缘故,眼皮有些热。
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涌上一些记忆,一幕幕全是闫肃还是少年时,清隽的长衫,耀眼的眉宇。
一袭长衫的少年向他描绘从未见过的世界——
-“嗯,你生日也穿。”
-“元宵节要穿白绫袄渡桥「走百病」,取一个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的寓意。”
-“等今年元宵,让胡同里的裁缝给你也做一身,我们一起穿着走百病,再去屋顶放炮打月明。”
-“对着月亮放的焰火,驱邪祟,祈平安..”
可后来,是他失约了。
他没能去看闫肃引以为傲的世界,没能穿白衣,没能走百病,也没来得及听完神仙的话。
烟袋桥..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闫肃。”杨今予蓦然叫道。
闫肃凝眸:“嗯?”
杨今予不得不谴责自己,也就这点本事了,从认识闫肃第一天起就是爱「仗病行凶」,反正现在脑子也不是很清醒。
要做什么坏事,那就去做,闫肃不会怪他的。
他突然探过身,在闫肃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未经允许,把转瞬即逝的灼烧,印在了闫肃眼睛下面的那颗痣上..
谁叫他发烧。
没有人可以怪罪一个病人的胡作非为,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尴尬的关系,也不管闫肃是不是早就有了别人。
踢足球还有守门员呢,他就没有道德怎么了!
这球他今天就踢了怎么了!
冲动的代价就是三脸懵逼,前面的司机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忙非礼勿视抬手关上了后视镜。
闫肃仿若成了石雕,从头麻到了脚。
杨今予干脆眼睛一闭,仰到了座椅靠背上:“晕车..先睡了。”
直到下车,闫肃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抬手在脸上蹭了一下,那好像幻觉一般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怎么也抹不去了。
杨今予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几个小时前才被抱上救护车,现在却能健步如飞,走在自己前面了。
闫肃有些看不下去,追上前去:“走慢点,胃还在疼。”
杨今予埋头踩着影子向前:“我疼不疼你知道?”
“知道。”
闫肃倏地弯腰,猝不及防将杨今予打横抱了起来。
又说了一遍:“我就是知道。”
杨今予毫无防备被颠倒重心,不由得惊呼:“喂!”
闫肃忿忿道:“别逞强,在我面前不需要。”
“..这句也是忱哥教的?”杨今予拧眉。
眼前的闫肃,行事作风真的很不闫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