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口中的“家”并非印家, 而是在平港的鹿鸣翠谷。
机票订在最近的航班,一个半小时后。
楚桂芝诧异两人走得这样急,更纳闷宋屿怎么单穿着毛衣就回来了。
串门的亲戚已走, 印国祥正要出去找老哥们儿下棋,听到这茬哪还有心思, 忙留下帮忙收拾行李。
印澄给出的借口是工作忙,竭力遮掩, 生怕父母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对劲。
幸好, 宋屿尽管话不多,却也摆出了营业微笑, 像张精美到无可挑剔的假面,让楚桂芝的顾虑逐渐减少。
“你们那公司真缺德!才初三就把人往回叫!”楚桂芝埋怨道。
“行啊, 孩子们这是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忙点好啊。”印国祥嘴上看得开, 两眼却盯着儿子的行李箱发呆。
印澄眼角湿润。
一年到头就回来这么一次, 还急匆匆地走了。
该多住两天的。
可宋屿……
宋屿订机票时,印澄只是在旁听着, 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从未见过宋屿生气到这种地步。
还是别连累父母担心的好。
以后有机会, 再请假回来……
行李很快收拾完毕, 顾及着航班和路上要消耗的时间,老两口来不及给他们带太多东西,只把行李箱又塞了个满。
“再带个包吧!里面都是吃的,你们路上垫垫肚子,省得饿!”楚桂芝忙得满头大汗,在门口把新装好的书包递给印澄。
宋屿展臂,接过包背上。
“怎么都是你拿呀?澄澄, 你也帮帮忙啊!”楚桂芝见宋屿连箱带包全都包揽,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我能拿动。”宋屿垂眸,瞥了印澄一眼。
印澄没能上前,被那眼神中的压迫感定在原地。
“那么大个人了,你也被太惯着他!”楚桂芝唠叨着,嘴角是藏不住的笑,“路上冷,衣服都穿好,别再乱脱了!”
说罢,她帮宋屿把羽绒服严实扣好,拍了两下。
年轻人火力再旺,也不能单穿件毛衣就往外跑。
“忙归忙,平时也得注意休息,知道吗?”印国祥站在门槛朝两人挥手。
“嗯,知道啦!你们也保重身体!”印澄跟在宋屿后面,不舍地走下楼梯。
老楼没有电梯,只能靠两条.腿。
门一关,热切的嘱咐也随之消失,剩下的唯有脚步和衣料摩擦声。
没人说话。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抵达机场。
每次和宋屿在机场分别,两人都万分不舍,总有数不尽的话要说。
可这次,明明是相邻的座位,他们却仿佛陌生人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等飞机起飞到一定高度,印澄连接空中WIFI,发消息关心陆泽邑的伤势如何。
对方很快回复,说自己没事,反倒更牵挂他。
陆泽邑:【你还好吗?】
陆泽邑:【他有没有打你?】
陆泽邑:【我真没想到宋屿会这样暴力,他平时也会伤害你吗?】
伤害?
在山林里被宋屿扑倒啃咬的画面一闪而过,印澄捏捏睛明穴,打字为宋屿开脱。
宋屿对他很好,也绝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可无论印澄怎么解释,陆泽邑都是一副无法放心的样子。
陆泽邑:【这一拳就算了,我不会和他计较】
陆泽邑:【不过澄澄,你万一出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
陆泽邑:【只要你需要,无论何时,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陆泽邑:【你在我心中,永远最重要!】
印澄按灭屏幕,发出声疲惫的叹息。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
* * *
平港这边有人来接机,是宋屿身边的保镖。
令人窒息的沉默仍在持续,直到开回鹿鸣翠谷,宋屿也没有和印澄说一句话。
金管家许久没见印澄,刚想上前搭话,在瞧见宋屿的脸色后,忙收敛神色,公事公办地帮两人按电梯:“行李稍后会帮您送到电梯前室。”
印澄努力笑笑,对金管家道辛苦。
进入家门,宋屿没像往常那样将脱下的衣服挂好,只随手扔在椅背上。
印澄收完自己的衣物,观察着宋屿的神色,小心翼翼去叠那件羽绒服。
只是因为穿着它和陆泽邑拥抱过,宋屿就看这件衣服不顺眼。
还是收起来,暂时别让他看到。
“扔了吧。”宋屿坐在客厅,从茶几下面摸出烟和打火机,语气平静,“脏。”
印澄把厚重的羽绒服抱在怀里,盯着他指间的香烟,不知宋屿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
之前还保证过要戒来着。
“……洗一洗就行了,干嘛扔啊……这是我妈买的。”印澄低头把衣服叠卷好。
母亲送的礼物,怎么能说扔就扔。
而且,宋屿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脏?
是在说衣服,还是说……
火光跃动,烟头变得猩红,燃出袅袅烟雾,缭绕在宋屿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