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玉佩中传来的声音，多了一分笑意，顿了顿，仿佛是闷咳声，才响起道：“那就好。”
“雷家一共死了两个化神，十四个元婴。还有金丹，我没数。”
离他带着雷家的仇恨，从圣城离开，已经过去将近五年。
这五年中，他不仅要面临雷家的追杀，还有从前招惹的一些仇人。
算下来，每隔几个月就要杀死一名同境界的敌人。这也罢了，他居然还杀死了两个化神修士。
真不愧是龙傲天的战力。
“有雷厉阳吗？”
韶音问道。
叶辰答道：“没见着。”
联络时，韶音告诉他，如果碰到一个叫雷厉阳的，不要杀。
这个人，是当初害得金仙的金丹碎裂，无法再向前一步的罪魁祸首。
如果金仙死了，韶音自然要为他报仇。但既然他还活着，日后也会恢复记忆，那这份恩怨，自然还是他亲自来得好。
叶辰不知内情，只是既然她这样说了，他每每遇到雷家来人，便问一句：“哪个龟孙子是雷厉阳？”
没人承认，他就都杀了。
“嗯。”
韶音应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打紧。”
叶辰咳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笑意。
他此刻躺在丛林中，倚靠着一棵粗粝的老树干，浑身像从血水里捞出来。
化神修士的追杀，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他此刻几乎全部手段用尽，她给的阵法用完了，他自己的法宝也耗尽了。
就连青龙，虽还在沉睡中，亦为他承担了一部分伤势，沉睡的时间变得更久了。
此刻，任何一个修士过来，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我就在附近。”
韶音说道，“我去找你？”
叶辰一怔。她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忽然他想到，刚才他问她：“沧澜秘境快要开启，你到时候会来吗？”
他问她“会来吗”，而非“会去吗”，已经暴露了位置。
沉默片刻，他轻轻笑道：“不用，我没事。”
他如此狼狈，怎能见她？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他口吻轻松地说道。
韶音已经从地图中得知他的方位，的确不远，飞个把时辰就能到。
于是她道：“我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好东西，让音音这样惦记我？”
他声音含笑，仿佛春日和暖，岁月静好。
“一把剑。品质不错。”
韶音说道，“但不适合我。”
正是灵霄穿云剑。
这不是平栾用过的剑，而是他一直在用的剑。品质极高，属性也不错。
“多谢音音记着我。”
叶辰笑着说道，“过两天——”
他刚想说，过两天，他忙完了去找她。
忽然余光中出现一双靴子，顿时目光一凝，缓缓道：“再找你。”
主动撤出神识，断开通讯。
传音玉被他握在手中，他背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来人：“哟。”
那人是名金丹后期的修士，一身黑衣，此刻恶狠狠地看过来，又有些解恨：“古辰啊古辰！终于被我找到你了！”
这是叶辰从前惹过的仇家。
以他现在的修为，杀个金丹，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刚从化神手中逃得性命，他重伤在身，动也动不得。这名金丹修士，于他而言无异于催命符。
“我料到你会来沧澜秘境！”
那人持剑，缓缓靠近，“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叶辰一手紧紧握着传音玉，另一只手摸索着，拿起腿边的断剑。
生死关头，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有种你就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
那人顿时怒喝一声，持剑向他刺来。
叶辰一个骨碌避开，重伤在身，令他动作不灵敏，腰侧被划破，鲜血瞬间涌出。
他面不改色，避开一击，反手就刺：“谁死谁活，还说不准！”
这是一处密林，来往的修士非常少，原是叶辰为自己寻的养伤避难之所。
也不知此人怎么找到他，大约他的命就是如此坎坷而充满杀伐。
四下无人，来人见他动作踉跄，挥招无力，愈发认定他死定了。
“哈哈哈！”
那人解气地大笑起来，“真可怜啊真可怜！”
“我看你往哪儿逃！”
积攒的恨意，化为残虐之心，一剑一剑，落在叶辰身上，犹如猫戏老鼠。
终于，他玩够了，而叶辰也躺在地上，断剑都拿不起来了。
“哼，便宜你了！”
这人冷下脸，目中没有温度，提剑就要斩掉他头颅。
千钧一发间，叶辰猛地起身，肩膀迎着剑尖撞上去。就在那人愕然之际，他抬手一记蛇牙，刺入其腹间！
“嗯哼！”
那人不可置信地松开剑柄，捂住腹部蛇牙，猛地拔出。
鲜血被带出来，迸溅一地，落在草尖上，瞬间发黑萎顿，腐蚀一大片。
这是双头巨蛇的牙齿，叶辰收集了四根，这是最后一根了。
即将化为蛟龙的双头巨蛇，牙齿藏有剧毒，绝非金丹修士所能抵挡。叶辰那一刺，又狠又准，正中他丹田。
金丹染上剧毒，很快发黑，剧毒灵力很快游满经脉，遍布全身，这人双目发直，脸色灰黑地倒在地上。
“呵。”
叶辰颤巍巍的，蹲下去，拎起他的剑。
剑尖落在那人身上，眸光冷沉。就要一剑一剑，把受到的伤势悉数还回去，又顿住了。
音音可能在附近。
不能让她看到他残暴的样子。眸光变幻着，最终一剑斩下此人头颅。
噗通。
叶辰仰在枯枝落叶上，头顶是重影，望着被枝桠割碎的天空，浑身渐渐发冷。
如果她来了，他一定不会这么惨。
但他不想再被她瞧见，如此狼狈的样子。
手心紧紧攥着传音玉，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听到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
“姐姐，有好吃的。”
“这个人的血好香。”
“好香，好香。”
“别人是果子，他是果树。”
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手，由绿色藤蔓交织而成，手指上开出一朵红色小花，似戒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