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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他算对了战场,算错了虫心◎

那是一只和自己很像又不像的虫。

琦宝·查图查尔和对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对上了那双和自己同样眸色的眸子。

对方同样黑发红眸,一头打理的黑发柔顺到脚踝,面容精致冷傲,一双眉眼难言权势浸染的威严,淡淡看过来,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和自信。

不过,同样是红色的眼睛,对方的眸子偏向玫红色,带着一点淡淡的粉意,叫琦宝来说,更像石榴果里面的果实颜色,比自己的血眸颜色淡了一点,却更加瑰丽,更加冷艳。

“愿虫神的光辉将一如既往洒遍宇宙,诸位平身。”

明辉虫帝淡淡环顾四周,左手握权杖,右手掌心向上,微微抬起,手腕上带的金银配饰,一时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众虫前后起身的时候,琦宝忽然感觉那股支撑自己力道的力量忽然散去,他向后趔趄了一步,身后一只修长有力的臂膀拦住他的腰肢,支撑住了他的身形。

“雄主,怎么了?脸色不好看,是刚刚吃坏东西了吗?”

白兰·戴尔德从未看到自家雄虫面色苍白,如此安静沉默的样子,眸光难掩担忧。

琦宝摇头,眸光却紧紧盯着远方的虫帝:“没有。”

白兰·戴尔德眸光微冷,也看向远方王座上面见贵族的虫帝,一双暗紫色的眸子,眸光神秘难测。

明辉虫帝面见了各位帝都的贵族,都是往年的流程和客套话,然后又起身与大家举杯,感谢各位前来参加他的四十七岁虫诞。

别看四十七这个数字很大,按照虫族的寿命长度,顶多属于刚刚成年没多久。

“祝虫帝健康长寿,愿明辉帝国长存。”

众虫举杯庆贺,场面一时欣欣向荣。

金碧辉煌的皇宫,热闹的庆典,手捧酒水来往穿梭不停的亚雌,优雅出挑的贵族,每只虫都面带笑意,眼含祝福,但却遮掩不住他们眼底的凉薄和利益。

站在这个宴会里的虫,只是帝国百分之二都不到金字塔尖上的存在。

他们华丽且空洞,优雅且利己,每一只虫都踏着无数虫的尸体才获得今天的衣冠楚楚,可没有虫在意那些无数颗荒星上的尸体和污秽。

明眼虫都心底都一片明镜。

偌大的帝国就像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繁华终将消逝,明辉帝国的统治也会于今天结束。

想到这一点,白兰·戴尔德也端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微笑着祝福道:

“愿意明辉帝国的统治长存……”直到今天。

红色的酒水宛如鲜红的鲜血,微微摇晃,晃动出诡谲粘稠的色彩,和自家雄主的眼睛颜色更像了,不过没有自家雄主的眼睛好看。

明辉虫帝端坐在无数颗宝石堆砌而成的金色王座上,众虫自发停止了交流,只听虫帝声音威严清亮道:

“诸位,十分感谢诸位跨越宇宙前来参加本皇的寿诞,但是今日庆祝的时光到此结束,本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传达给全帝国……”

众虫好奇看去,只见虫帝抬手一指,眸光冰冷:

“你,上前来。”

顺着那根食指所指向的方向,众虫一个接一个回头。

最后目光汇聚之处,只余下一只有些呆滞的小雄虫,本就像壁窗里的瓷娃娃,此刻微微张嘴,眼睛瞪大的样子,更加可爱软萌,令虫融化了心。

琦宝·查图查尔微微发楞,就像一位不听课的学渣,猝不及防被老师叫到,给吓蒙了,下意识朝安全的源头缩了缩。

#可怕#

#干嘛都看我#

#快抱住大反派的大腿#

白兰·戴尔德也顺势将琦宝蜷缩的身子挡在身后,微微躬身行礼,眸光一片冰冷,姿态和语气却挑不出任何错误:

“启禀虫帝,我家雄主性子怕生敏感,若有需要传达的事情,我身为雌君责无旁贷。”

“哈哈哈!”

只见一向冷峻威严的虫帝放声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寂静的宫殿露天大厅内,只有虫帝洒脱的笑声,场内冰冷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明辉虫帝看起来心情很好,笑斥道:“白兰·戴尔德,战场上有名的谋划家,都说你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本皇就不信你没看出来自己雄主的本质吗?”

本质!

什么本质?

一瞬间,白兰扶着肩膀的手指尖颤抖,低垂的瞳孔瞬间紧缩。

他联想到了那管虚拟信息素,想到了研究院的无名资料,想到了其他有的没的,就在额前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之际,他紧绷的精神忽然一松。

因为虫帝下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帝国内流传的谣言,现在本皇亲口告诉你们!查图查尔乃是与明辉并列的从旧历便繁衍至今的帝国三大虫神血缘家族!”

“任何虫都不得以言语和行动对其有任何冒犯!”

“看来是近年帝国的律法对你们太仁慈,以至于连虫神的血脉你们都敢不敬!”

虫帝一个淡淡的眸光扫视,下面又跪倒了一大片虫。

“陛下息怒!”

“我等觉悟冒犯雄虫之意。”

“没有最好,”虫帝满意地点点头,威严的目光暗含睥睨和冷意:“雄虫都是帝国的瑰宝,要好好保护才是,为此不管牺牲多少雌虫都是值得的。”

后面这句话,咬字加重,令所有虫的头颅更低几寸。

无形的压迫和残忍,宛如利剑,悬挂在每一只雌虫的头顶。

“琦宝·查图查尔,上前来。”

虫帝眸光忽然柔和几分,朝琦宝招了招,就像一个长辈在温和的呼唤晚辈。

见琦宝只是探出了好奇的脑袋,仍旧没有上前,虫帝忽然无奈道: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吾?”

“吾至今还记得在雄虫花园的时候抱过小时候的你,小时候你更调皮些,喜欢玩足球,屋子里的玻璃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琦宝眸光闪动,提及小时候,一些出于本能的记忆恰如其分的在大脑里涌现,他的陌生感和恐惧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从白兰的身后缓缓走去,踏步在直通金色王座的红色毛毯上,毛毯上洒落着金色的彩片,就像一条铺满鲜花的道路。

白兰下意识想把琦宝拉回来。

琦宝逐渐远离他,他莫名心底有种不安,可是众虫睽睽之下,尤其是虫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举动太可疑了。

恰好,站在他斜侧,刚好是一根顶柱旁的南图·诺尔,避开了众虫和虫帝的视线死角,无声朝白兰·戴尔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

“看不出来啊,研究院里也有你们安插的虫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线偏低沉暗的声音。

白兰·戴尔德面色瞬间恢复冷静,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走到他身后的虫子是谁,暗紫色的眸子瞬间弥漫喋血的兴奋,咬牙道:

“舅舅?”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我以为新婚后,您会来拜访,怎么也不见你来?"

考思特·爱拉恍若没有注意到面前虫的寒气,而是说道:“看来那则加密的文档就是南图·诺尔带给你们的,那只虫想来醉心历史,我倒是没想到他也会加入血翼。”

白兰·戴尔德喜怒不变,淡淡道:“你不怕我当场拧断你的脖子吗?”

“呵,你会吗?”

考思特·爱拉走到白兰·戴尔德的身边,这就意味着两只虫的距离更近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外甥的信息素好用吗?”

白兰·戴尔德牙关紧咬,双手瞬间握紧成拳,暗紫色的眸子满是杀意和锋芒。

“呵呵,看来还是挺好用的,”考思特·爱拉呵呵笑了,确是皮笑肉不笑:“否则按照你睚眦必报的心性,只怕在当天你就上门来取我的虫命,而不是在这里一口一个要杀我,毕竟像你这种虫,真正动了杀心是不会说出来的。”

“白兰·戴尔德,你变化挺大的啊,”考思特·爱拉幽幽重复道:“看来你很喜欢我外甥……的信息素。”

‘咔嚓’一声。

雌虫手里的酒杯被捏碎,鲜红的酒水渗透指缝,如雪滴落。

白兰·戴尔德的表情几经变换,在狰狞和压抑中分狂切换,最后化为冰面一般冷静,

“考思特·爱拉,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兰·戴尔德瞬间收敛了浑身的锋芒,整个人如同岿然不动看不破的冰川,眸面上覆盖一层厚厚的冰,眸底倒影着雄虫渐渐远离的背影:

“除了定期取雄虫的血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哦?”考思特·爱拉眼皮子一挑,不急不徐道:“我要是还准备做些别的,你欲何为呢?”

“你说呢。”白兰·戴尔德眸光淡淡,可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杀意如利剑迸射而出。

考思特·爱拉低低地笑了,为了不引起其他虫的注意他用手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声音:

“真是冤枉我了,你放心,我就是取了点儿血罢了,别的什么都没做,就连那管信息素也只给了你一只虫,世上只有那两管,这下你放心了吧。”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白兰·戴尔德确实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只老不死的虫子,真的还偷藏了雄主的信息素,被其他虫子用了,光想到这一点,白兰·戴尔德心底充斥一股暴虐和毁灭一切的欲望。

“别安心太早。”考斯特·爱拉幽幽道。

“你是想说虫帝盯上了雄主?”白兰·戴尔德,看着已经走到王座下方的琦宝,冷冷道:“看出来了。”

雌虫忽然嗤笑一声,矜贵优雅的表情越发愉悦,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道:“不过,那又如何,他活不过今天了。”

和聪明虫说话就是这样,不用解释前因后果,对话可以直接跳过好几个步骤,直抵终点。

考思特·爱拉环顾四周。

他在交错来往的虫里,看到了烈焰军团的军团长安德烈,此刻正和虫比拼酒量,喝的面容熏红,可眼底总是如猎鹰一般精光四射,时刻环顾周围的环境。

还有雷霆军团的军团长雷·契文,一身水蓝色军服,端着香槟站在距离虫群最遥远的地方,仰天长叹,这位军团长素来不爱交际,性格冷酷,某种意义上比白兰·戴尔德还不虫人情,此刻的行为举动也附和自己的习惯,看不出任何漏洞。

“你准备的很完善,那你们知道虫帝身边除了被你策反的其他军团和亲卫外,还有一只隐形的第四军团影子军团吗?”

变故突如其来就产生。

可白兰·戴尔德久居战场,自然知晓战局千变万化,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突然得知影响自己布局的势力。

他没有震惊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快速了解对方的实力,我方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毕竟战场上并不光比拼数量,有的时候指挥官的大脑才是决胜的关键。

“有多少只虫,实力怎么样?”

考思特·爱拉目露赞赏,“据我了解一共三十只虫,各个堪比S级军雌的实力,不过……”

白兰·戴尔德原本微微蹙的眉忽然松动下来,听到这句‘不过’,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不过,他们都是都被明辉虫帝的精神力控制了,毫无自己的意识和信仰,且全力一击后,必然身体崩溃,所以一只被虫帝隐藏在暗处,作为自己保命的底牌,若是……”

白兰·戴尔德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液,喉咙滚动,舌尖舔舐唇角,眸光闪过喋血的兴奋感,接话道:

“若是让一部分虫牵制住这些无脑死士,再一举击溃虫帝,那难题迎刃而解。”

考思特·爱拉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待会,我会找由头带小宝离开,你们再动手。”

白兰·戴尔德眸光闪过深思。

根据他的直觉和观察,考思特·爱拉这些年虽然受虫帝指示,不得不进行一些研究,可他确实也充当了虫帝和查图查尔家族之间的桥梁,拿捏住了虫帝的心思,也侧面保护了琦宝。

把琦宝交给他这个舅舅,按理说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事实在。

可是看着考斯特·爱拉略带匆忙的背影,又看向雄虫单薄的背影,还有不知道虫帝又说了什么鬼话令小雄虫不好意思笑了笑。

白兰·戴尔德指尖瞬间捏紧了高脚杯,冷冷下令道:“诺尔跟上去,确保考思特把雄主带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南图·诺尔朝他点头,转身离开的背影,白兰·戴尔德忽然目光发怔。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怎么回事?短短几秒,他都看了多少虫离去的背影了?

仿佛虫神早已给他预兆,有什么将要离他远去。

若干年后,

白兰·戴尔德,战场上的蛛网,阴谋家里的阴谋家,当他回忆起这一天做下的每一个决定,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正确的直觉,也是最糟糕的指令。

他算对了战场,算错了虫心。

92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查图查尔第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

明晖新历1342年Oct8,26,

明辉虫帝执起琦宝的手,郑重的宣言道:

“琦宝·查图查尔,我以明辉帝国虫帝的名义,在全帝国的见证下,正式许可你继承查图查尔家族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未来肩负一族的兴衰,家族亦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查图查尔家族作为帝国历史的三大家族之一,在虫族文明中具有不可磨灭的印记和作用,希望你能不负家族荣光。”

“家族……”琦宝喃喃道:“我将不负家族荣光。”

这一刻,一个火苗在一颗年轻稚嫩的心脏中点燃,烛火之光,将来成为点燃整片宇宙的太阳。

明辉虫帝面带笑意表示赞同:“虫神将伴你左右。”

台下众虫立刻高呼‘虫帝英明’,掌声不断。

虫帝收回目光,看向雄虫拥有的最正宗的血瞳,心底逐渐蔓延名为嫉妒的怒火,嘴角的笑意弧度越大越显得诡异。

琦宝脊背一寒,下意识抬眸看去,对上了虫帝温和鼓励的目光,一切仿佛都只是他的错觉。

帝国历史研究院的虫奋笔疾书,在巨厚的硬壳牛皮纸页上,笔尖飞速记录下墨迹未干的一行话:

【在明辉虫帝和帝国全体虫民的见证下,查图查尔家族第一千一百零二任家主正式继位,这在历史上是破天荒的家族传承。】

【因为虫族的家主概念中,只有成年且二次觉醒后的雄虫才拥有继承权,可是作为查图查尔家族最后的一只雄虫,即使现在是一只精神力+信息素的残疾雄虫,帝国和家族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哦!赞美虫神,赞美明辉虫帝,一切都是虫帝伟大的英明决断,传承了虫族最后的历史文明……】

后面是一片彩虹马屁,不看也罢。

而在旧历修订中,关于此次宴会上的家族传承,有无名虫用短短一句话记载,却也是流传最久的话:

【查图查尔,虫神遗落的神子,他无需任何虫哪怕是虫帝的首肯才能继承家族传承,他就是传承!】

琦宝从虫帝手里接过一块儿古朴暗淡,难言历史积淀感和沉重的一枚戒指。

上面用烫金技术烙印着繁复的花纹,而在戒指的最中央是一块而黑曜石般圆滑光泽的圆形石头,镶嵌在戒身上,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可是细看圆形石头里面恍惚有一抹血色的纹路,像是半阖着眸子的血瞳。

不等琦宝仔细看清,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启禀虫帝,我家外甥虫身体不好,今日恰好在皇宫,听闻宫中有转为虫帝一只虫服务的医疗队伍,臣斗胆请求虫帝的许可,容许我家外甥虫能进行详细的体检。”

“舅舅!”

琦宝看清身穿白大褂,难得把自己收拾的利落整齐但却难掩眼底青灰和疲惫的虫,立刻惊喜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看见你!”

以往总是爱逗趣小雄虫的舅舅,考思特·爱拉破天荒地没有打理琦宝,而是弯腰行礼,静静等待虫帝的首肯。

虫侍洛兰一身燕尾服,静静伫立在虫帝身后,眉目不悦驳斥道:“爱拉公爵,你是帝国的贵族,也没有冒犯虫帝的胆量,那些医疗虫可是陛下的私虫,岂可为外虫所用!”

就在长久的沉默后,众虫以为虫帝陛下要动怒了,陛下却说:“有何不可!”

虫帝看向琦宝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查图查尔家主了,务必要肩负起家族的责任啊,帝国乃至吾都在等待着你恢复……全盛时期。”

最后四个字,咀嚼许久而且带着些深意。

又出现了,那股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在琦宝还想说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扯着胳膊拉走了。

他余光瞥见台下远远的一道身影,从颜色各异的虫瞳中,对上一双紫罗兰般好看的眼睛,笑着举起手里的戒指,挥了挥手。

无声念着一句话,所有虫都不知道,只有白兰·戴尔德凭借过虫的视力和对雄虫的了解,从唇语中读出了那句话:

“白兰,我现在是家主了!”

“我可以保护你的!”

所以,别毁灭世界了。

毕竟,我也是这世界的一只虫。

白兰·戴尔德望着雄虫化为黑点的背影,心脏猛地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是一种毫无由来又莫名其妙的刺痛,可是看到琦宝被虫保护着离开的背影,还有南图·诺尔这张牌在后面默默跟随。

他压下这股惊悸,对上虫帝似有似无睥睨的目光,低低地笑了,咬牙啐血吐出两个字:

“动、手!”

“哄——”

原本祥和庆祝的宴会,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爆炸声。

这股火焰直接吞噬了半个小宫殿,金碧辉煌的宫殿变得焦黑破败。

雌虫们全都亮起了竖瞳,一些战斗力底下的亚雌还有雄虫要么被爆炸的气流吞噬,要么缩着颤抖的身体,蜷缩在一处角落。

“该死!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虫暴乱吗?”

一些毫无觉察的新贵族雌虫,立刻张开背后的虫翼,撕裂西装,露出布满虫纹的上半身,矫健充满力量感的肌肉遍布全身,覆盖身体的骨骼,竖化的虫瞳充满战意。

“快!保护虫帝!”

密密麻麻张开的翅翼如同黑色的幕布,遮盖天空中的太阳,在大地投下黑暗的阴影。

祥和喜悦的氛围彻底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的硝烟和化为实质的雌虫的战意。

可是接下来,一群不知从何方出现的队伍,开始了他们的收割,这群贵族里的花架子雌虫哪里是战场上锤炼出来杀虫的对手。

“该死的,你们是谁!为什么背叛帝国!”

“虫神会审判你们……”

一只只张开虫翼的虫,宛如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中跌落,划出一道道血线,天空一时宛如在下一场血色的暴雨,瓢泼大雨溅落地面,染红一尘不染的地面。

哀嚎声、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皇宫化为百鬼嚎叫的地狱。

“该死该死,不会是不死社那群疯子吧!”

有雄虫哭的涕泗横流,屈折膝盖,捂着耳朵,好似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血雨腥风,他和一只亚雌躲在桌子底下,身下一片骚味,哭泣道:

“那群疯子向来无族群无国家,流浪在星际黑洞里,闲来无事就在全宇宙范围内制造恐怖袭击!”

“听说他们20年前,曾在一座绿意盎然的星球上投放毒气炸弹,灭绝了一个星球500万的生命,该星球至今寸草不生,万物不生,这种恐怖俱乐部骇人听闻,全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这位胖嘟嘟的雄虫面露绝望,仰天长叹:“难道帝国主星今天也要灭球了吗?”

“雄主……”

一只面容柔和,淡蓝色长发的亚雌捂着鼻子,平日里向来谨小慎微的他,许是也觉得自己今天难以逃命,难以掩饰眼底的嫌弃,不急不徐道:

“不死社成员每次出现都面带骷髅面具,一身黑袍,生怕大家认不出他们……怎么可能是他们呢……你没有注意到吗?”

“该死该死!我去你虫屎粑粑的,你个表子有话就说!非等我草你是吧!”

这位略微肥胖的雄虫,恐惧和绝望压迫他的精神,而这临近崩溃的精神亟待一个发泄口。

他一把将亚雌纤细的身躯压倒在自己肥厚的胖肚子上,狂扇巴掌,将亚雌的脸都扇歪了,接着他开始解自己的皮带,血丝爬上因为恐惧有些吐出的眼珠子,颤抖道:

“妈的妈的!老子死前怎么也得来一发先爽爽,不然我太亏了……呜呜呜”

“草!都吓尿了,你给我舔干净!”

他一把揪住亚雌的长发,拖着对方的脑袋往大腹便便的肚子上按住,耳边是外界的哀嚎和厮杀声,恍惚间,桌子下的两只虫都听到了一句话:

“夺回翅翼,恢复荣光!”

“以血和爪重现旧历荣耀!”

“雌虫永不为奴,雌虫永不下跪!”

“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是雄虫的鞭笞!”

“我们是……血翼解放前线!”

狭小的桌底,空气恍惚有种诡异的死寂。

胖雄虫僵硬扭转脖子,朝自己身下看去,就见亚雌那张早已被他糟蹋的毫无美感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又诡异的笑容:

“谨遵雄主的命令~奴来伺候您。”

胖雄虫下意识想后退,接着就看见亚雌缓缓用牙齿拉开他的皮带,解开了拉链,然后一阵舒爽传递到大脑,在这种濒临死亡的环境下,居然有别样的刺激。

他爽的眼珠子翻白,死死扯着亚雌原本柔顺的天蓝色头发,将那头柔顺美丽的头发扯成一团乱麻,还揪掉了许多,缠绕在那双粗糙肥胖的指缝,变得打结扭曲。

“还算有点用处,当初就是看上你这头发……啊啊啊啊啊——”

就在雄虫爽翻天的时候,身下传来剧烈的痛楚。

宛如巨锤砸擎天柱,能将耸入云宵的石柱给砸断,然后碎石坍塌,彻底化为废墟。

“你,你这只贱虫!”

雄虫疼的面色惨败,毫无血色,面部痉挛抽搐,可当看清缓缓抬头的亚雌大张着嘴巴,吐出一截血肉模糊的东西后,他精神上又再度受到打击,眼睛一翻,活活吓死了。

“哈哈哈哈!”

拥有一水儿天蓝色美丽头发的亚雌,却被赋予了灰虫的名字。

他一向内敛柔和的性子,此刻宛如疯癫的夜叉,大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巴,牙缝里是碎肉和血沫子,还有粘稠的白色液体。

可他恍若察觉不到一般,只是一个劲儿的狂笑着,仿佛要将自己挤压十几年的痛楚全都倾泻而出。

灰虫笑累了,仰倒在血流如画的地上,倒着看这个世界里,那些曾今对他而言很强大的军雌,此刻也如灰尘一般,一只只从天空中坠落,宛如血色的白日流星。

“真美啊。”

他伸出手,虚虚握住,空洞的视线忽然一僵,对上了一双比他更疯狂的灰色眸子。

普瑞林一手拿着光能枪,一手提着大斧头,早就杀疯了眼,看到桌底的惨象,毫不惊讶,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又疯了一个!”

“喂!”原本提脚就走地普瑞林,嘴角一勾又后退几步,居高临下道:“会杀虫吗?”

“刚刚,学会。”灰虫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擦了擦嘴巴上的污秽,腼腆一笑:“可以吗?”

“哐当”一声,一柄被砍的有些生绣的斧头,丢到灰虫脚前。

普瑞林留下一句话就走:“看谁不顺眼,就砍了他!”

“还可以这样?”

早就固化的思维高墙,就像随着他张开野兽的嘴巴,用力一咬,彻底打碎往日的世界。

灰虫费劲儿地将那柄巨斧从地上拎起来,目光四处游离,到处都是交战,逃亡,哭喊的画面,他眼底闪过迷茫:“好像都挺不顺眼。”

直到,一只迎面跑来身穿棕色西服,人模狗样的雄虫上来给了他一巴掌:“该死的,你有武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保护我!”

灰虫头颅一偏,嘴角忽然划开一抹诡异的弧度,眼底有亮光闪闪发光,像一只看到骨头的小狗。

“好啊,尊敬的雄虫阁下,我保护您。”

他举起手中的斧头一砍,直接将那只棕色西服雄虫的脑袋给砍断了,血流如注,横截面的脖子里除了脊柱,血肉,神经,还有一颗泛着淡淡银光的固体。

“咦?”

灰虫慢慢用食指深入雄虫的后脑勺,链接脊柱、血肉模糊的地方,拨拉出来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绿色晶状体。

捏起来是固体,可是施加一点力道又有弹性,仿佛会呼吸,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形状则有些不规则,可大体是个圆形。

“这是什么东西?”

灰虫将那块儿绿色的晶状体放到鼻头,轻轻嗅了嗅,立刻闻到一股爆炸般充满吸引力的芳香,他本能将那块儿晶状体丢到嘴里,咽了下去。

宛如醍醐灌顶一般,全身心都有一股被洗涤充盈的滋味,仿佛是最滋养芳香的泉水洗涤了他的全身,大脑传来冰凉的感觉,他再一睁眼,五感都变得敏锐许多,亚雌虽然不像军雌拥有严格的精神力和等级的划分,可是体质也有差异。

灰虫明显就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乃至身体能力,都有了双倍的提升。

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眸子闪烁诡异的亮光,快速在混迹的战场捕猎雄虫的身影,一只只雄虫濒死的嘶吼,还有哭喊的求饶。

要,

还要更多,

更多的雄虫!

就在灰虫迈起跃跃欲试的步伐,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罡风,将他吹翻在地上。

巨大的精神力威压宛如申神明,压迫他死死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用尽余光朝最激烈的中心看去,瞳孔一缩。

虫帝,

在和疾风军团长交战?

一时之间,他恍惚觉得世界要天翻地覆了,竟不知究竟谁才更疯狂。

93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好熟悉的味道……雄主的血?◎

权杖和虫爪如同雷霆闪电,来回交错,周围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嘶吼冲杀,一片人间鬼蜮的景象。

在雌虫冰冷锐利的紫眸中,仿佛这才是真实合理的世界。

白兰·戴尔德白色干净的礼服上,浑身浴血,浸透了鲜血,可鼻息间鲜血越多,他眼中的喋血之意越盛,看着高举王座神情倨傲淡漠的明辉虫帝,尖锐的虫爪宛如收割韭菜。

一只虫独战十几只影子军团的虫都不在话下。

就在收割完最后一只虫子后,白兰·戴尔德掏出口袋里一方紫色的丝绸方帕,不急不絮擦拭着自己指尖里渗入的鲜血还有碎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奥利维尔·明辉,我今天心情还不错,愿意给你提供两个选择,你是自裁还是我送你上路?”

瞧瞧,自己一如既往的优雅懂礼貌。

奥利维尔·明辉神情倨傲淡漠,眼底划过一抹冷嘲,手持金色权杖,冷冷道:“不愧是戴尔德家族,阴谋虫里的阴谋虫,最忠诚的背叛者,不管在哪片古史,你们都是彻头彻尾的逆臣!”

白兰·戴尔德此刻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他听失败者的狂吠不以为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自己家族的名号和名声一如既往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到他听到后面这句话。

“看来当年应该把你一起铲除的,不过当年你多少岁来着?”

奥利维尔·明辉似乎在认真思索,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毕竟他铲除的虫子那么多,怎么可能一只只记住,目光淡淡睥睨着面前的雌虫:

“这都不重要,你太弱小了,弱小到像一粒尘埃,我都懒得费心思去关注你。”

“白兰·戴尔德,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戍守远星,是成为了一只俯首帖耳的狗,没想到最终长成了包藏祸心的狼,你以为你突然赶回帝都在打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

白兰·戴尔德嘴角笑意宛如镶嵌在脸上了,唯有眸光中嗜血不断疯狂闪烁,他嗓音冷静又克制,宛如表面坚硬平滑冰川下的无数尖冰,加重重复道:

“你选自裁,还是我送你上路?”

“哼!冥顽不灵!”

奥利维尔·明辉权杖杵地,重重点击两下,眸底发出幽暗的光泽。

无形的精神波动在空气中流动。

只见那些被白兰杀死的影子军团此刻四周扭动,宛如提线木偶般,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满红血色空洞地目光,刷的一下死死盯着白兰·戴尔德,朝他攻击而去。

“我最忠实英勇的军团们,去为我摘下反叛者的头颅,高悬城墙之上!”

白兰·戴尔德是强大没错,可也扛不住如此的消耗战斗。

两侧立刻赶来支援,是烈焰军团长安德烈和雷霆军团长雷·契文,他们的军团已经镇压了虫帝的亲卫,此时赶来,朝白兰·戴尔德吼道:

“团长!这边有我们!”

“两军交战,必先斩王,你去干掉虫帝我们就赢了!”

白兰·戴尔德静静站在原地,周围传来激烈的虫爪碰撞声,还有虫翼狂舞的嗡嗡声,仿若气流都被割裂。

下一秒,他站在空地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再一眨眼,已经站在奥利维尔·明辉一米近的距离。

瞳孔中紫色的虫瞳锐利成针尖,有一股野兽无情猎杀的危险感,锐化的虫爪往前一掏,穿透了虫帝半个肩膀,带出一片血迹。

高等雄虫血液里传递出高等级的信息素气味,所有雌虫的精神都难免受到波及,瞳孔虫化,血液在沸腾。

唯有白兰·戴尔德面色如初,后颈处的虫纹先是亮着淡淡的金色光泽,随后仿佛被冒犯一般,发出红色摇曳的颜色,瞬间屏蔽掉所有信息素的味道,彻底陷入了休眠。

虫帝的信息素居然像弱者一般,龟缩不前。

白兰·戴尔德的精神瞬间稳定下来。

雄虫的血液里除了蕴含信息素外,还有一种自发释放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乃是生命垂危之际无意识散发而出用来吸引雌虫的,也算是生物本能的一种自救方式。

奥利维尔·明辉是高等级S级雄虫,精神力自然不俗,得亏他一瞬间用精神力加持的双目捕捉到了雌虫的动作,否则掏出来的就是他的心脏。

“你不是被拔除了虫翼吗?”

奥利维尔·明辉难言震惊,明锐地感知到白兰·戴尔德这只狡猾的雌虫在刻意隐藏实力,方才的速度根本不是S级雌虫能有的速度。

“你在隐藏实力?”

白兰·戴尔德向来从不留手,讲究一击即中,他竖化的瞳孔疯狂变换形状,最后化为了四角的棱形,边缘的线条泛着淡淡血色的光泽,喋血之意毫不遮掩:

“死神会告诉你答案。”

奥利维尔·明辉算漏了一步,他立刻用全身的精神力撑起一道精神屏障,在那只虫爪再次如死神的镰刀袭来之际,却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壁,发出铿锵声。

白兰·戴尔德后退一步,冷冷笑了:“你身上的秘密挺多啊,听闻帝国的研究院流传久远,想必对虫帝的秘密很感兴趣。”

奥利维尔·明辉面色煞白,听到研究院三个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目光频频朝一个方向看去,让白兰·戴尔德心生疑窦,“你在看什么!”

“难道还有虫能救你?”

无名的恐惧蔓延脊背。

激怒了白兰·戴尔德,他这次没有停顿,用尽全力朝那道无形的屏障不断攻击,虫爪上火星四溅,传来密密麻麻的铿锵声。

差不多有几百次攻击,屏障像玻璃一般村村碎裂成蜘蛛网,咔嚓一声,出现了漏洞。

白兰·戴尔德冷笑一声,这一次毫不留手五爪虚虚握住,直刺向虫帝心脏处,虫爪却在心脏三毫米前突然顿住,紫色的余光瞥见一道踉跄走来的虫影,呼吸都凝固了。

“考斯特”他舌尖滞涩,缓缓吐出几个字。

另一道尖锐变调的声音吼道:

“考思特·爱拉!你属低等蜗牛的!还不快把东西拿给我!”

奥利维尔·明辉忽然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石榴色的眼底满是激动兴奋的光,丝毫没有顾及白兰·戴尔德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朝他露出虫爪子,反而将后背对向白兰,毫无忌惮朝考思特·爱拉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白兰·戴尔德嘴角地笑意凝固在脸上,鼻息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转动宛如上了发条般地脖子,朝生命巨树地方向看去,瞳孔一缩,面色煞白。

身穿研究服白大褂的虫,此刻浑身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一瘸一拐走来,面容灰白,瞳孔涣散,膝盖和衣角上沾染了泥土,可见跌倒了许多次,可是仍旧死死握着一只拳头,踉踉跄跄朝一个方向走来,宛如失去灵魂只剩下目的的孤魂野鬼。

奥利维尔·明辉此刻宛如换了灵魂一般,表情狰狞疯狂,朝考思特·爱拉扑过去,宛如见到骨头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狗,食欲大增。

而白兰·戴尔德此刻却身体僵直在原地,因为鼻息间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此刻通过鼻管,流到喉咙,顺着喉咙又到呼吸道然后是胃部,五脏六腑,点燃浑身血液,炸得他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滞涩的理智慢吞吞回来。

“哈哈哈!虫核!果然是虫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考思特·爱拉怎么浑身都是血?

“不枉我等待多年,虫神还是眷顾我的!”

考思特·爱拉不是护送雄主离开了吗?

“狗屁生命巨树!狗屁虫神之子,我才是虫族的王!敢不承认我!迟早把这颗死树给抛了!”

等等血?

好熟悉的味道那是雄主的血?

考思特·爱拉身上怎么都是雄虫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有了查图查尔的觉醒晶核,我的精神力将突破虫族的历”史!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面,鲜血先于字句溢出。

一只锋利的虫爪从身后将虫帝的脖子洞穿,潺潺鲜血喷涌而出,虫帝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配合疯狂的表情,十足的诡异荒诞。

虫爪一寸一寸从白皙的脖子里抽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溅落在白色的礼服和雌虫的下巴上,滚烫的鲜血也无法平息他白兰·戴尔德胸口的愤怒和悲怆。

他踏着虫帝跌落在地的尸体,走到失魂落魄的考思特·爱拉面前,瞬间掐住他的脖子,第一次控制不住表情,满脸阴沉,咬牙道:

“雄主琦宝·查图查尔在哪里?”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直到现在白兰·戴尔德心中还存有侥幸。

考思特·爱拉是琦宝的舅舅啊,应该不可能会伤害小雄虫,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足以令自己混乱的变故,没关系的,搞清前因后果

他还来得及。

“死了。”

考斯特·爱拉忽然像痴傻一般,嘿嘿笑了。

他双手没有骨头般垂落,即使脖颈上禁锢他的虫爪一寸寸捏紧,他因为窒息发出喝喝的破风声,双脚不停抽搐,却只是不断说着这两个字:

“死了死了”

“你在骗我!”

白兰·戴尔德少见情绪失控,吼出这句话后,就要立刻掐断考思特·爱拉的脖子。

可是最后一根理智的丝线提醒他,不能杀,不能杀

考思特·爱拉是最后带着雄虫离开的虫,这个时候需要他的坦白。

就在他眸光狰狞变化的时候,忽然面前传来爆炸声,血液和血肉块儿混杂着大脑飞溅在白色的衣袖和臂膀上,暗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

考斯特·爱拉最后眼神清明一瞬,喃喃道:“白兰·戴尔德不要忘记你的誓言”

考思特·爱拉这只虫似乎早就生无可恋。

他身为研究虫,对无数种自.杀法子了然于胸,其中就有反利用雌虫精神暴乱。

强制令精神崩溃,催动大脑中的暴乱,烧焦大脑神经,宛如自己在大脑里藏了一颗小炮弹,啵的炸开,整颗脑袋都没了。

“为什么”

白兰·戴尔后退一步,看着又对方的尸体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眼底弥漫丝丝恐惧。

他想不明白,令考思特·爱拉不顾一切自杀的理由。

愤怒令他一脚踏在尸体上,连带着尸体和地上的砖块儿飞溅起,雄虫的鲜血,对!鲜血!

若是血液里面也蕴含信息素的话,那注射过琦宝信息素的自己,一定有办法能找到他!

白兰·戴尔德强迫自己濒临混乱疯狂的大脑冷静下来,他眸光在地面上扫视,顿时发现一路蔓延而来的点点血迹,都是考思特·爱拉走过留下的痕迹。

白兰·戴尔德不顾身后问询他指令的虫,而是脊背耸动,肩胛骨抽条发芽般,从背后生生长出了一扇鲜血淋淋的新生翅膀,划着地面飞行,目光如锐利的鹰隼不放过任何一处血迹。

雄虫身上的血迹有淡淡的燃烧花枝的味道,馥郁芳香又冗杂着爆裂的燃烧味,用虫瞳的义眼看去,还泛着淡淡玫瑰金的亮光,如同金粉金沙一般善良。

好多血,小雄虫流了好多血,他一定很痛

很痛,

心脏好痛

白兰·戴尔德一路沿着点点血迹飞驰,最后停在了种植生命巨树下,一只手扶着干枯的树枝,喉咙涌上一片腥甜,咳出一滩血迹。

强行催动了身体愈合的速度,重新长出虫翼,对他而言到底损伤了身体的本源,可是如今也不重要了。

白兰·戴尔德随意擦了擦嘴角,脚步趔趄朝幽深的宫殿深处走去。

在生命巨树后面有膝盖高的浴池,冒着白色的蒸汽,此刻宛如迷雾一般笼罩了白兰·戴尔德身躯,他的靴子踏在干净的自然浴池里,朝浴池后面一处山谷里面走去,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雌虫的视力在黑夜中也灿如白昼,在黑暗中远远有一处白色的光,宛如暗夜明灯,可过于惨白的光又像鬼火,无端令虫脊背发寒。

当白兰·戴尔德走到最深处,亮着白炽灯的十平方米的小房间的转角的时候,他忽然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一步一步迈着死板沉重的步子,缓缓转身。

白色瓷砖上飞溅点点血迹宛如开在白布上盛放的花朵,过于高清的视力,让他将鲜血中淡淡的金色纹路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像叶子上放大的脉络。

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冰冷的铁椅,鲜血从椅背滑落,染红了四只椅腿,在地上汇聚成一处血色的小湖泊,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空针管和针头,银白光滑的手术刀和各种钳子,还有断成两截的铁质手铐。

“不,不”

白兰·戴尔德嘴唇翕动,头颅微微摇摆,只无声念着一个字。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暗紫色的眸子缩成一点,以一种颤抖惊恐的频率快速收集房间内的信息,过于缜密的逻辑和过虫的观察让他快速推测出在短短几分钟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双眼睛捕捉到角落里被遗忘的一枚扳指的时候。

“咚!”

白兰·戴尔德急促的喘息,大脑几度眩晕,身体骤然脱离,双膝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紫色的眸子目眦尽裂,流出两行血泪。

他五指成爪死死扣住心脏,尖锐的五爪凹陷进胸膛,可也比不上他胸腔里的怒火和痛楚,苍白干裂的唇翕动:

“你们都干了什么?”

“杀,我要杀了你们”

“全部都杀——”

雌虫野兽般的嘶吼在漆黑空旷的走道里回响。

最深处传来玻璃碎裂和石块儿坍塌的声音,带动百米内的大地在震颤,翻出脆弱的脊骨,袅袅温泉飞溅出垂直的水流,几滴滴落在焦黑的生命巨树上,褶皱的树身宛如一张狰狞吼叫的面孔,流出两行血泪。

这一天,明辉帝国的皇宫血流成河,尸体无数,坍塌的宫殿数不胜数。

长达十个小时的厮杀,最后以血翼解放战线大胜而终,明辉虫帝和他的亲卫军团居然没有怎么抵抗,就撤出了皇宫,一时下落不明。

胜利过后的天空飘着灰色的雪,就连灿烂的太阳也一度转过了头,似乎不忍直视残忍的世界。

暗夜紫的眸子在废墟中缓缓闭上了双眼,素来强大无情的军雌也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声音颤抖:

“冷”

“好冷,”

“雄主,我好冷”

94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你将抽筋拨骨,重塑新生◎

“冷,好冷”

琦宝是在一片冰冷的空间里醒来的,最后的记忆是他被舅舅从宴会上带走,结果刚出皇宫,就对上了考思特·爱拉复杂沉郁的目光,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看到一片冷白压抑的空间,因为大脑还有些昏昏成成,透过一面玻璃墙壁,只能看见两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虫在互相对峙争吵着什么。

考思特·爱拉和南图·诺尔?

似乎是察觉到了雄虫的视线,原本互相争吵的虫齐齐隔着玻璃朝琦宝看去,琦宝此刻也清醒了不少,他立刻道:

“舅舅!我们这是在哪”

问题戛然而止。

因为琦宝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身体此刻牢牢被禁锢在一张冰冷的铁质椅子上,双手和双脚都被合金的手铐拷在扶手合椅脚上。

泛着冷光的手铐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安和恐惧瞬时弥漫心尖。

听到房间内接近的脚步声,琦宝立刻扬起头颅,不解又不安道:“舅舅,为什么把我锁起来?”

考思特·爱拉这只一向溺爱外甥的虫,垂下看虫的视线异常冰冷还带着几分狠意,仿佛在这一刻他抛却了原本的亲情和虫性,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

“爱拉教授,你可以吗?”

落后几步,双手插兜的南图·诺尔一向温和包容的眼底也带了几分跃跃欲试,这种情绪在原本温和的虫身上有一种割裂感,令虫脊背发寒。

“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做,我在帝国军校是历史和医学的双学位,你可以放心,我的手更稳。”

考斯特·爱拉拒绝道:“不用,等了这么多年,一万一千三十二次模拟,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他淡淡斜睨了一眼南图·诺尔,轻视之意明显:“还不够资格。”

南图·诺尔面露可惜,但是素来温和的性子,让他说不出激烈的言辞,只惋惜道:“可惜了,这可是重塑虫神遗志流传宇宙的机会。”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琦宝越发不安,他听不懂这两只虫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脸还是那张脸,他一度以为这两只虫是不是被人附生了,明明之前还都是他很亲近信任的虫,可是现在

琦宝不确定了。

他眼底弥漫不安和恐惧,眼眶逐渐通红,拼命挣扎身体,冷硬的手铐摩擦在椅子上,在空旷冷白的房间,发出尖锐的回响,微变调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大: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舅舅!诺尔!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白兰白兰呢,他不是让你们送我出宫吗?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考思特·爱拉打断了琦宝无数个问题,咬牙一字一句缓慢道:

“琦宝·查图查尔!”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虫族的宿命。”

说完后考思特·爱拉狠狠闭上眼睛,额上的皱纹狠狠蹙起,他艰难从胸腔穿出压抑的气息,缓缓道:“开始吧”

开始?

琦宝迷茫,开始什么?

他根本来不及深想,也想不出什么,后脖颈立刻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

一股冰凉的液体被推送到他封闭的腺体里,这股冰凉的液体顺着信息素腺体流入全身的血管,雄虫原本健康红润的肤色瞬间冰冷煞白,就像被丢入了寒潭冻了三天三夜。

琦宝开始浑身打哆嗦,发抖,皮肤表面都结了一层银霜。

就连大脑里的思维和复杂、负面的情绪都被冰冻住,只剩下一个念头:

“冷,好冷”

涣散的余光里,他看到考思特·爱拉和南图·诺尔开始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带上透明包裹全脸的头罩,就像在避免吸入什么物质一般。

但是琦宝很快就没有余力去看,因为身体里冰冷的液体此刻就像爆炸的火焰,瞬间点燃全身,他发出痛苦的呼喊:

“热!好热!好烫”

雄虫立刻挣扎开始挣扎身体,可瘦弱没有几分力的手腕和脚踝被禁锢在手铐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凭借现在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撼动丝毫,只余下冰冷手铐摩擦椅子刺耳的声音,空旷的白色房间,更像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室。

“舅舅!舅舅!我好疼!”

“为什么这么对我?”

“白兰,白兰我好疼救我”

琦宝刚开始还大声呼喊。

可是身体里焚烧的痛楚宛如在撕裂他一般,这种抽筋拨骨的痛,很块就磨损了他的体里和精神,脸颊上湿润的泪水仿佛都被蒸干,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如同奄奄一息的幼兽。

“小宝!坚持住!”

考斯特·爱拉刚开始还狠心在一旁观看,此刻看着雄虫泛红宛如烧伤的皮肤,奄奄一息的面容,他居然比琦宝还痛苦,颤抖着指尖死死扣住雄虫的肩膀,用嘶哑的嗓音吼道:

“就这一次,熬过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你可是查图查尔虫神遗落的血脉就连虫帝都在觊觎的这是最后的路”

“虫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舅舅都是为了你好啊。”

琦宝迷迷糊糊中,只能听到模糊的字眼,可却没有力气再质问什么,眼角渗出最后一滴清泪。

他不明白,为他好为什么要伤害他?

真的好痛啊。

他不怕死

恍惚间他想起白兰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当时他昏昏欲睡,本该睡过就忘,可是那些话此刻却清晰刻在脑海里,如今再回忆起来,依旧刻骨铭心。

他问白兰,‘死亡都是这么令虫可怕吗?’

白兰说:‘不是的,你会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安详又舒适的睡上一觉。’

‘梦里是一片静谧的花园,紫罗兰在星球上绽放,金色的阳光沐浴全身,里面有你爱吃的点心和果酱,有紫藤吊椅,有涂满彩色的画本’

‘我会永远陪着你。’

白兰·戴尔德,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死亡好痛,好冷,好孤独,还有,

这里也没有你。

雄虫视线彻底归于黑暗,陷入昏迷,头颅重重朝下落去,再无任何生命的气息,像是一朵凋落的花骨朵,唯有黑色的额发轻扫。

南图·诺尔觉得时间到了,向前一步:

“教授,觉醒药剂起效了,雄虫的意识已经进入了记忆觉醒,可以动手了,不然瞒不过虫帝那边。”

考思特·爱拉表情狰狞,眼底颤抖崩溃,“好好,动手,我这就动手”

可丝毫不妨碍他握住手术刀坚如磐石的手,他将薄如蝉翼的刀片对准雄虫低垂的头颅,最后慢慢移动到雄虫纤细的后脖颈,撕开雄虫的衣领,在薄薄白皙的皮肤下,能看清纤细的脊骨。

薄如蝉翼的刀片如白光闪烁,雄虫白皙脊骨联结头颅的那块儿皮肤,立刻出现一道华丽细细的血线,露出里面的血肉和一节节排列整齐的骨头。

考思特·爱拉狠狠闭上通红,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再一睁眼,眼底古井无波。

他伸出带着薄薄白色手套的两根手指,插入那块儿仿佛被撕成两页纸的皮肤,狠狠搅动,仿佛在找寻什么,每每移动一寸指尖,他的表情都崩溃疯魔一瞬。

“快了快了马上就解脱了马上就”

琦宝的意识彻底沉睡,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考思特·爱拉的表情却仿佛忍受精神上的凌迟,一时不知他口中所说解脱之虫,究竟是谁?

突然,考思特·爱拉瞳孔一定,指尖捏住了一块儿兼具柔软和光滑的晶状圆形固体。

“找到了!”

他颤抖着指尖缓缓拉出。

先从皮肉里出来的是一片圆润光滑的红色圆弧,然后是缠绕在血红剔透晶状体上金色的细线,随着一并从后脖颈那块儿皮肉被拉扯出,仿佛很不愿意离开雄虫的身体。

“精神力的结晶,精核!”

考思特·爱拉发出疯狂尖锐的笑声,宛如疯魔一般:

“我预料的果然没错,这么多年都没有精神力的波动,可是晶核反而越发强大哈哈哈哈!”

突然,

被割裂皮肉都没有反应的雄虫,就在红色如同婴儿小拳头的晶核被从皮肉拉出的一瞬,瞬间睁开了眸子,血红的眸子空洞冰冷。

琦宝似乎还没有意识,但是本能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直叫两只原本激动站立的虫齐齐膝盖砸地,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见那双空洞冰冷的血眸中,虹膜上忽然闪烁金色的圆弧,就像天空中血红的太阳被一圈金色的光圈环绕,传来一股灼烧的温度和高压。

考斯特·爱拉却笑的更大声,几乎快要将喉咙给笑撕裂,他哑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空气中波动的精神威压叫南图·诺尔此刻全身都压迫在地面,骨头传来噼啪碎裂的清响。

他干净的脸颊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眼镜早已碎裂,却盯着琦宝无意识张大的眼睛,喃喃道:

“真的,都是真的生命巨树的传承,虫神之子的血脉,旧历的黑暗,未来的迷雾,都是真的!”

“我,我何其有幸,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南图·诺尔忽然挣扎身体,不顾骨头碎裂,和浑身的鲜血,在空气中无情的碾压中,慢吞吞却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在地上,流血破皮的额头抵在地面,姿态虔诚到了极点。

颤抖着唇道:

“虫神之子,欢迎您的归来。”

那双空洞冰冷的血瞳,在这句话落下后,忽然颤动了一瞬,瞳孔外的金色圆弧慢慢放大,金色融化了整片空间。

来自于记忆最深处虚无空灵的声音在脑海砸响:

【虫神之子,你是虫神之子,生来就肩负整个虫族的命运!】

【你将传承整个虫族的文明,你将背对黑暗,走向迷雾,但是不要害怕,我们都会陪着你。】

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的过去。】

【我们,是你的记忆。】

【我们,是每一段历史里的虫神之子。】

【我们,就是你!】

不是,我不是什么虫神之子,我是琦宝·查图查尔

也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雄虫,我是四号系统,我是宇宙空间站里诞生的类人系统,我是来完成任务的

任务?

什么任务?

对了!我是来消除反派的怨气值,避免宇宙的毁灭。

【有区别吗?】

好像也没有区别。

【生命巨树记载着整个虫族的历史,代表着虫族的过去,也记录着你过去的记忆姓名不过是个代号,不论你是谁,你的本质都只有一个。】

【虫神之子,醒来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明白的。】

【这是你既定的命运,和注定的归途。】

琦宝睫毛颤动,他恍惚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痛苦如潮汐般褪去,只有舒适和放松,鼻息间是青草和花的芳香,耳边是清脆稚嫩的孩童在嬉笑。

而察觉到躺在草地上的黑发俊美青年睫毛颤动,恍惚要起身后,周围嬉笑的孩童立刻闭上了嘴巴,像做错事情的无辜幼崽,一个个蜷缩着肩膀,手背在身后,不安道:

“神子,十分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琦宝缓缓张开眸子,先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湛蓝的天空,远处有飞翔嬉笑的虫民,还有一只只消逝在历史中的星际巨兽,像山脉埋伏,懒洋洋躺倒在泉水边,巨大的尾骨一下一下拍打水面,飞溅出虹色的水珠。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是错觉,他的身形修长高大了不少,比起之前纤细的少年身体更像一只觉醒后的成年雄虫,手掌也比原先要大了一圈,骨节修长,圆弧得指甲干剔透净,指缝间还有几根缠绕的青草。

身上穿着一白色繁复袍子,下摆用红色的血线绣着神秘符号,胸前衣襟不羁地敞开,露出白皙富有薄薄肌肉的胸膛。

“嗯,没关系。”琦宝听到自己冰冷的声线。

是自己的声音,又不像自己的声音,但好像他该是这么说话的。

几个模样稚嫩的孩童松了一口气。

虽然神子素来冷酷傲然,不怎么和他们亲近,但也架不住所有孩童都敬仰喜欢生来完美的虫神之子,因为

因为每一只小虫都听自己的雄父雌父说过虫神之子的故事。

传言虫神之子是虫族的过去和未来,永远陪伴着他们,每当虫族面临巨大的存亡危急,代代相传的虫神之子都会觉醒血脉,用自己伟大复苏的虫神力量拯救他们。

可是,

等待虫族度过浩劫,虫神之子又会再度消失,陷入沉眠,等待下一个浩劫。

听到这里的小虫往往大声哭泣,因为在他们看来,沉眠不就是死亡吗?

他们觉得虫神之子好可怜,明明是拯救虫族的大英雄,可却要一次次迎来自己的死亡。

“神子,”一只蓝色头发的小虫鼓起勇气,将身后藏起来的花冠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递到青年的面前,“这,这个是我我们做的花冠,希望,希望你喜欢”

空气一片死寂。

在长久的沉默里,蓝头发小虫的心像挂了秤砣一般渐渐沉下去,低垂的头颅下眼眶逐渐弥漫水雾,就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哭出来的时候。

突然听到衣料的摩擦身,还有不急不徐的脚步声。

蓝色小虫愕然抬头,就见到高不可攀,完美无缺的虫神之子缓缓躬身,低下了头颅。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蓝色小虫突然懂了,他颤抖着小手将花冠戴在虫神之子那柔顺如丝绸般的头发上,愣愣站在原地。

直到虫神之子顶着一头和他冷峻高贵的气质格格不入的五颜六色花冠,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小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立刻捂着通红的脸颊,在草地上打滚,内心疯狂尖叫。

琦宝宛如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又像被禁锢在虫神之子这具身体里,他看着自己朝一颗生机勃勃,十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参天大树下走去。

周围所有路过的虫民,哪怕是在空中嬉笑飞翔的虫们都纷纷落在地面朝他单膝行礼,似乎在他头顶飞翔是一件很不恭敬的事情。

哪怕虫神之子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们,这份尊敬和信仰也丝毫不减弱。

这棵树很奇特,树叶是红色的,琦宝静静观察,他看着自己抬起白皙干净的手掌缓缓覆盖在树上。

就在指尖接触古老的数身之际,他浑身宛如通电一般,视线天旋地转,落入一片熊熊烈火燃烧的地面,方才静谧美丽的草原不在,这里只有焦土般的废墟。

充满科技感的建筑和大楼坍塌,头顶黑暗压顶,一只只疯狂虫化的虫子,他们互相残杀,互相啃食,嘶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等等!

琦宝看清了,虫化疯狂的雌虫们在啃食雄虫?

虫化的雌虫宛如捕猎的野兽,追捕着大街上逃窜的雄虫,咬碎他们的脑袋,啃食其中的泛着淡淡光泽的晶核,而吞吃下晶核的雌虫又恢复了清醒,陷入了痛苦崩溃的边缘。

那些被吞吃的雄虫或是他们的雄主,或是他们的亲虫,或是熟悉的陌生的,但是都不可否认这一残酷的真相。

短暂恢复清醒的雌虫,又陷入了清醒的崩溃,他们有的绝望自杀,有的抱着拼死的意志又转而去和陷入疯狂的虫厮杀,总之一片厮杀绝望的地狱。

“看到了吗?这就是旧历的终结,黑暗时代的真相。”

琦宝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深程血腥的目光。

他头皮发麻,这种感觉就像你在照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突然有了另一个表情,并且还朝你问好、说话。

他的心脏狂跳,可记忆又越发清醒,只见那扇镜子里面的自己又自顾自说道:

“旧历一千一百三十年,雌雄的数量还能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比率,没有一雄多雌,没有鞭笞下跪,没有精神控制。”

“可就在去年,宇宙中漂浮着不明粒子病毒,能引起雌虫的精神躁动,一只只狂化的雌虫六亲不认,反之,雄虫的精神力则可以稍微抵御这类病毒。”

“按理说,只要有了雄虫的精神抚慰,也能替雌虫消除精神感染的病毒,可从第一只狂化的雌虫啃食掉一只雄虫的脑袋,并且发现雄虫的脑域里生长的晶核能替他们恢复冷静后,厮杀就停不下来了。”

“这个时候的虫族分为两派,一派是想要灭杀雄虫,夺取晶核,一派则是不惜生命也要保护雄虫,两派开始了理念的厮杀和博弈。”

琦宝看着又一只尖叫着的雄虫被咬断脑袋,脖子一凉,喃喃道:

“雄虫数量的锐减,雄雌比的倾斜,就是从这里开始。”

“没错,”虫神之子点了点头,就像在自言自语般:“可是很快,一群被保护的雄虫们又出现了变故,旧历的雄虫因为都很自发自觉地替雌虫梳理精神力,所以他们的精神等级也很高,而且也拥有和雌虫一战的实力。”

“其中一只地位不俗的虫提出,在这样下去,所有雄虫都会被雌虫杀死,雄虫死尽了,雌虫用不了几代照样会陷入精神狂躁,迎来死亡,虫族的文明也就灭绝了,所以为了虫族的未来”

琦宝心尖一提,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就听见了虫神之子说:

“雌虫必须接受雄虫的奴役!”

“只有在这群拥有强悍实力的雌虫脖子上套上一根铁链,而拥有精神力能够掌控雌虫的只有雄虫!”

看着血红如血的眸子,一个隐隐危险又大胆的猜测在心中发芽,琦宝缓缓问道:

“所以,提出这个理念的虫是”

虫神之子声音沉沉:“是我!”

与此同时,

琦宝的声音也提起来:“是我?”

是我!原来是我!

这个糟糕的世界,不平等的世界,到处充满绝望的世界,让雄虫残暴鞭笞雌虫,让雌虫只能忍受压迫,让白兰·戴尔德失去虫翼,在黑牢里忍受光鞭,在审判所跪地求生,最终成为杀虫机的祸首

原来是自己!

琦宝就像一个原本懵懵懂懂的孩童,第一次看到了旧历的残酷和真实.

新历遗留的扭曲制度,千千万万虫忍耐的世界,也和自己有关系!

他趔趄着不停地后退,仿佛是不愿走出家门却被迫长大的孩子,本该嚎啕大哭,扑向亲近虫的怀里。

可现在,

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安慰他。

与此同时,来自生命巨树的传承,虫神之子的记忆,旧历新历加起来,一共一万一千多年的宇宙记忆,那些历史里面的残酷和血腥,一股脑得塞进了琦宝的大脑。

他想大吼,他想痛哭,他想尖叫

这些记忆在撕扯着他的精神,又像在分尸他的四肢。

身体里的骨骼乃至血肉都在变化,叫嚣着什么要冲出身躯的牢笼,彻底脱离禁锢,就像一只只追求自由的野兽拼命在撞击牢笼,即使头破血流。

就在意志濒临崩溃之际,琦宝听到记忆最深处传来一首晦涩拗口的歌谣,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可他仿佛本身就能听懂其中传达的意思:

红色宝石被暗夜渡鸦叼走,

洒落无名暗夜荒星,

凌冽的寒风吹拂上古沙砾,

掀开大地的脊骨,

丢失红宝石的王冠等待许久,

准备迎接它的旧皇,

赐予胜者奖励,降与败者神罚,

若历史将你遗忘,

你将抽筋拨骨,重塑新生,

轮回起始往复,旧历光辉永存,

你将拥抱黑暗,走向迷雾,点燃巨树,

虫神之子,

欢迎归来———

95 【虫神之子:无冕之皇】

◎你究竟是谁?◎

新历1345年Oct.6,

血翼联盟战线起义,同年明辉帝国主星OW11沦陷,虫族彻底一分为二,分别是被迫迁都第二星系坚持以雄为尊的明辉帝国,还有以鲜血为阶新登台血翼自由联邦,主张雌虫永不下跪,雄雌该一律平等,取缔雄虫至上律法,星际律法下一视同仁。

血翼自由联邦成立第3年2个月。

宇宙中最偏远荒芜的空间,流淌着一片黑色诡异的星河,也被称作混乱黑河,这里都是一些星盗,触犯帝国或者新联邦的违法分子,同样被两大势力都不容。

自从明辉帝国和血翼自由联邦三年来摩擦不断,征战不短,两个彼此不容的政权和观念下,诞生出了许多灰色地带,这里除了是违法分子的聚集处,还是宇宙中最大的黑市。

此刻无数台燃烧着蓝色能源的飞艇和星舰,漂浮在一颗悬浮、充满钢铁和机械风的黑色星球外,他们毫无秩序,互相攻击,碰撞,时不时有爆炸成粉尘的星舰漂浮在宇宙中。

可是所有虫都见怪不怪,在这里混乱无序才是常态,而所有虫都隐隐狂躁、情绪异常敏感的原因,就有些罕见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黑市里的恶魔拍卖场大肆向宇宙公布了一则消息:

他们抓到了一只血瞳雄虫,疑似是虫神近缘,三大古老贵族遗落的血脉!

宇宙时间18:00公开拍卖!

价高者得!

不论身份地位种族,只要你钱包够多,就能在恶魔拍卖场的公开背书下,光明正大得到这只雄虫!

此刻,不计星舰损伤,高速燃烧能源,窜梭虫洞的通体银白的星舰里面,

气氛一片冰冷死寂。

所有身穿银白色军装高大威猛的雌虫都额渗冷汗,目不斜视,死死盯着脚尖,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银白色的地上还躺着一只高大的雌虫,此刻肩膀流血,却拼命从地上爬起来,丝毫没有对造成他伤口的虫感到怨恨,只是一片肺腑,忠诚道:

“首领!不能去啊!”

“这一听就是敌人的陷阱,这三年来多少次对方都是用这一则假消息吸引我们前去,实则布满了围杀!”

“就在一周前您才受过伤,如今伤还没好,都忘记了吗?”

艾伦死死盯着背对着他的雌虫,看不清雌虫的表情,只能窥见一道线条凌厉的侧脸,满头过肩的金发,鬓角的发丝隐隐雪白,身披红色的披肩,仿佛浑身浴血一般。

艾伦见首领不为所动,眸光闪烁,居然出现一股誓死的勇气,咬牙道:

“帝国哪里有这么多的血瞳雄虫,都三年了,死了那么多的战友,您还不肯放弃吗?”

说到最后,艾伦眼底悲痛,带着几分狠意道:“虽然很可惜,但那只雄虫早就已经”死了!

“艾伦!”

一旁低头沉默站立的维克多,看见艾伦这只傻大个子虫要自寻死路,几步上前就要堵住艾伦的嘴,心道蠢货!那句话一旦说出口,绝对死定了。

可惜,不等他堵住艾伦的嘴巴,黑紫相间的虫翼从脊背张开,宛如最锋利的镰刀,将艾伦拍到星舰的墙壁上,凹陷到星舰里,可见力道之重,艾伦浑身的骨头都断了,直接被拍晕过去,身上的血染红衣服,而维克多也没幸免,咳出几口血,瞳孔惊疑不定。

他单膝跪地,几乎要撑不住关节,就听到一道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徐徐朝自己走来,然后没有丝毫停留,擦身而过。

唯有头顶那道冷如刀锋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没有下次。”

维克多敏锐察觉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

再有下次,必死无疑,不论是艾伦还是自己。

他自认为自己了解这只雌虫,毕竟对方以前是疾风军团长,他就在对方手下做事。

身为军团长的上司城府万钧,隐忍谋划,懂得取舍,可谋划布局里还是能看出对战友的爱护,但是成为血翼首领的上司嗜杀无情,所有一切都素是筹码,可以面无表情牺牲他手下的军雌。

这都可以理解,只要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牺牲在所难免,那些军雌的牺牲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上位者都是这样,没什么。

可是一旦涉及到那只雄虫,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就是一只虫疯子!

完全不能用逻辑和理智去理解!

就在刚刚,0.3秒前,头顶上瘆人的杀意,维克多知道这一只虫,成立血翼自由联邦,建立唯一能与旧日的明辉帝国相抗衡势力的首领白兰·戴尔德,是真的准备要杀了在他手下十几年的战友,不论是艾伦还有自己,而他们之所以捡回一条命

白兰·戴尔德现在赶时间。

就因为一则傻子虫都能看清的虚假消息,只要出现‘血瞳’两个字,就是刀山火海,这只疯虫都能笑着冲进去。

这一判断,在过去三年里,已经用无数回事实证实了。

恶魔拍卖场的中转站前,

近乎极限刹车般冲进来一艇银白色拥有血翼标志的星舰,那些被撞飞的星舰,原本都要暴怒围攻,却在看见血翼的标志后,自发让开道路。

虫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是血翼联盟的人!”

“传言果然不假,这几年血翼联盟在大肆搜刮雄虫,如今出了一只疑似旧历传承的血瞳雄虫,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有的虫惋惜道:

“就是可惜了那些被血翼抓取的雄虫”

“哼!”有虫则表情狰狞:“我倒是很尊敬血翼首领的所作所为,雄虫这种无脑愚蠢的东西,就该抓起来,好好改造,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

星舰里面,长长阶梯上,走出来一只身穿白色礼服,披红披肩的金发军雌。

面容冷淡不近虫情,骨像立体锋锐,面部脂肪甚至有些过于消瘦,暗夜紫的眸子宛如深潭,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冷漠,冷冷扫视了底下一圈,这一速度看似不到一秒,可是雌虫高清的义眼快速刻下每一只虫的面容。

没有,

没有他要找的虫。

这个习惯已经成为白兰·戴尔德的本能。

他失去了自己本该精心守护的珍宝,此后经年,但凡去到陌生的地方,都会下意识找寻什么,仿佛下一眼,对方就静静站在角落里,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笑着对他说:

“白兰!恭喜你,终于找到我了!”

“我们之间的捉迷藏还是我比较厉害,你都找了我多少年了?”

然后自己回答:

“三年零7个月,一千三百零五天,雄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无数次梦中,他都曾将雄虫柔软的身体拥到怀里,无数次醒来,他眼角湿润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尊敬的血翼自由联邦首领,欢迎您的到来!恶魔拍卖场真实蓬荜生辉啊!”

一道尖锐中带着讨好的声音打乱了白兰·戴尔德的思绪。

是一只浑身黑雾缭绕,却穿着剪裁得体红色西服的小恶魔,此刻只有虫族半个身子高的小恶魔钟,黑雾凝结的脸上,露出两只挽起半圆的眼睛,还有嘴巴,表情过于滑稽,却很讨喜,很适合干这类接待的工作。

虫族对于比自己弱小的种族一向无视、轻视,可血翼自由联邦,半个宇宙的掌权虫白兰·戴尔德却特地垂眸看了这只小恶魔一眼,或者说是他身上红色的西服,腥红粘稠。

小恶魔以为自己说的话引起大人物虫的关注,混声的黑雾抖了抖,立刻侃侃而谈道:

“得益于您三年前出台的政策,我们才发现原来星际中有这么多‘身份不明’的雄虫。”

“哎呀,这可真是一个极大的商机,还是您高瞻远瞩,有了您的支持,我们拍卖场也进项不少,今天大老板让我亲自接待您!”

小恶魔警惕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大老板说了,这只雄虫早就预定给您了,只是明面上的过场要走一下,不然暗箱操作的名声一旦落实,这生意在宇宙中就做不下去了。”

肃杀冰冷的嗓音打断小恶魔:

“衣服脱了!”

小恶魔:“!!!”

什么?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

虽然他们恶魔种确实浑身黑雾,没什么可遮掩的地方,也没有穿衣服的必要,可是他要脸啊!

大名鼎鼎的血翼自由联邦首领难道有不为宇宙知的爱好?

早就传言,白兰·戴尔德这只雌虫天生逆骨,反叛帝国,刺杀虫帝,残忍嗜杀,把明辉虫帝赶去边缘荒星不说。

还大范围掠夺、买卖雄虫,将他们囚禁在研究室里,做着惨无虫道的实验,就连自己的雄主都能下手,热衷于活挖雄虫脑域里的精神核,致残致死无数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