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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很简单却也很不同的一句话,直接叫何同安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白山玉,又在对上他含笑、却好像在这一次还带有别的色彩的眸子时被烫到,心尖都蜷缩。

……有件事白山玉猜得没错。

何同安有想过和白山玉谈恋爱,却也真的没想过这些亲密的举止。

少年太过干净简单,就如同一汪见底到能清楚看清池底石头青苔、纹理的池水。

所以如果有花瓣落下,就会泛起涟漪,格外惹眼。

白山玉看着这样的何同安,总会升起几分不愿破坏美好的退意,但他恶劣的本性亦会诞生出想要破坏、搅浑、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的暴虐念头。

这就导致白山玉又没忍住:“安安,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是在过家家吧?”

只有小孩子扮家家酒,才会空有其名,没有其份。

他何止是想亲何同安?

他想要的,可比一个亲多太多。

何同安还在为白山玉过界的话有点不知所措,就听见他这么一句,不由哑语。

虽然他没想到这一层,但也不至于……他又不是小孩子。

还说没把他当小孩。

“…没有。”

何同安皱着眉,给自己正名:“我不是傻子。”

虽说何同安不怎么接触这些,可他生活在穗城这样的一线城市,身边也认识一两个爱玩的公子哥,知道对方男女通吃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因为不会去主动接触,所以没怎么想过…再说了,他和白山玉现在还没在一起,他去想这些也太奇怪了吧?

——说到底,还是何同安过于纯情。

“那就好。”

白山玉放下手,克制着自己要抚向他眉心的动作,低声说着:“安安,我很怕你不明白我跟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何同安:“……”

他想问为什么,然而还没开口,对上白山玉的西装、皮鞋,极具商务和身份代表的手表,还有领带夹,又好像能明白。

毕竟他现在身上还穿着WG的队服,不看logo就像是大学生运动服,脚踩亮色张扬的球鞋,和白山玉确实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是地位高低,而是何同安就算不是电竞选手,也只是一位大学生,而白山玉早在商场浸润多年。

白山玉站在一个非常成熟的角度看他。

只是让何同安意外的是,原来白山玉并不会因为自己走过的路多,所以会从容且少很多顾虑,反而会因为他们的年龄差距而有这些忧虑。

他还以为…只有他有。

从前和“papillon”时,何同安就担心过自己会被觉得幼稚,尤其他听人说女人不喜欢幼稚的男生;而后来知道“她”是白山玉,何同安更加无法避免会去想年龄差距所带来的问题。

他知道白山玉喜欢他,他也没有质疑白山玉对他的感情,可是……白山玉跟他说,他关注到他起源于对他的维护,后来的喜欢来自对他后续的关注还有作为papillon的相处。

何同安的年龄让他站在了尚未成熟的一边,但他的阅历和经历又让他一脚踩在成熟的那一端。

所以何同安会去想,白山玉喜欢的,是真实的他吗?

如果白山玉看到他的血肉,而不是皮毛,那他还会喜欢他吗?

而现在白山玉在告诉他,他也在害怕两个人因为年龄的差距,会有理解的差距,会害怕他无法理解他对他的感情。

……这会是白山玉非要送他那么多昂贵礼物的缘由吗?

何同安不太明白。

他只是隐约意识到,白山玉给他的感情会比他现在认知的还要深。

可如果是这样,何同安就更加想不通。

白山玉的目光为什么会跟随着他呢?

何同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白山玉,白山玉教他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嗯”一声在这种情景下也不好使。

好在白山玉是不需要何同安去特意维护的关系,他不说话,白山玉就很自然地接了下去:“不过安安,我现在知道了。你清楚的,对吗?”

何同安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风雨和巨浪,却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嗯。”

不过至少,他的确知道,白山玉给他的喜欢不是过家家。

白山玉弯眼,车内的暖光灯将他的笑意晕染开,也掩住了眸中过浓致晦涩的暗色。

白山玉没再说什么,但何同安看着他,视线第一时间没有挪开。

白山玉就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

何同安稍回神,顿了下,还是道:“你长得很好看。”

无论是散着头发,还是扎着头发…白山玉都有属于他自己的“风韵”。

何同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这张脸的确很吸引他。

白山玉没想到何同安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微停后,笑得更深:“安安,你喜欢就好。”

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很不喜欢自己这张脸,兰蛾也不喜欢。

因为他和他生母很像。

他们都说,看他这张脸,就知道是个怎样的狐媚妖子。

小时候的白山玉讨厌这样的评价。

不过后来长大了,他也学会屏蔽、无视,甚至变得不在意。

只是能让何同安喜欢的话,就说明这张脸确实有它的价值。

还好他长得像“狐媚妖子”。

白石橡的眼光确实很高。

何同安:“……”

他就是说白山玉长得好看,怎么又扯到他了?

这人不会真是个恋爱脑吧.

白山玉订的餐厅离这边不算远,只是在江边。

何同安下车后是在地库,再往上走,就发现是寻常人无法进来的区域——只怕白山玉清场了。

何同安偏头看向走在自己身侧保持着一拳距离的白山玉:“你不用弄这么大排场的。”

白山玉也侧首看他,温声道:“我怕给你带来舆论。”

这是真的。

尤其何同安今天还穿着WG的队服。

白山玉眸色微动。

和照片、视频上看都是不一样的,白色打底的衣服很适合何同安,把本来就干净的青年衬托得更加澄净,那一抹天蓝做点缀,更显青春……好嫩的安安。

白山玉的指尖微动,克制着,带着何同安转弯:“这边。”

他虚虚拦了下,抬手示意何同安,举止克制又知礼,叫何同安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都是大男人,其实没有必要在意这么多。

何同安当然有注意到,白山玉一直在很“规矩”。

不过这也确实是一种尊重。

何同安跟着白山玉转弯,最后发现他们要上船:“在船上吃饭?”

还是一家小游船,没有游艇那么庞大,却也是一般富二代出海玩的游艇了。

白山玉颔首:“你不是说过喜欢坐船吗?今天天气还可以,在江上吃饭夜景不错,温度也适宜。船上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我们,也很安静。”

何同安跟白山玉提过一嘴,说自己很喜欢坐船,尤其是坐一艘没有什么人的船,安安静静地飘在水上,会让他很舒服。

其实何同安自己都忘记他有跟白山玉说过,结果白山玉却记得这么清楚。

说不心暖当然是假话。

何同安低声:“你不用这样。”

他声音天生就偏冷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高兴,白山玉却知道何同安的意思。

何同安看着拽,长得像狼崽子,凶凶的,可心却很软。

“安安。”

白山玉莞尔:“我说过的,我在追你。”

追求者当然是付出的一方。

白山玉玩笑了句:“你要是很在意,不如答应我好了。”

何同安:“……”

何同安不是容易上头的人,他当然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白山玉。

所以何同安瞥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这样上船。

白山玉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深。

这样的何同安,是不跟他客气的何同安。

这才好。

甲板上支了桌椅,何同安拉开椅子坐下时,就见白山玉在他面前坐下,还拿了箍在手上的皮筋,低垂着眼帘慢慢将头发扎起。

男人的皮相是真好,做这样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优雅。

何同安看了会儿,在白山玉撩眼看他时,又错开视线去看两岸的高楼灯塔:“快比赛了,会很忙。”

白山玉颔首:“嗯,我知道。没关系的,安安,你专注你自己就好。”

何同安只管发光发亮就好,别的都交给他。

何同安想了想,低冷的嗓音混在江风里,别有韵味:“我还是想跟你说谢谢。”

他不是擅长表达自己的人,可这些天…他很开心。

他从来没有那么轻松地活过。

白山玉状似苦恼:“好吧,那我再接受一次。”

何同安:“…我第一次看有人接受谢意都那么勉强。”

白山玉无奈:“安安,因为我希望你能下意识地依赖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依靠,也想你不要犹豫地找我帮忙。任何事都可以。”

听到他这么说,何同安眼睫动了下。

早上起来的时候,何同安无意间刷到新闻。

何盛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他不太关注何盛勋,看到了也只是略过,不会点进去细看。

这么多年,何盛勋的生意也不是没有失误过,但像标题那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何同安直白地问:“何盛勋那边是你动的手吗?”

白山玉一顿。

第32章

虽然何同安喊何盛勋是大名,而非“我爸”,但白山玉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国人重视血脉亲情,很多人说着厌恶,作为看官说得多么理智,似乎相同的事放在其身上,他就一定能够像他说的那样处理,可以轻易地斩断所有联系。

可事实上,家庭就像是蜗牛割舍不下的壳一般,注定会压在其身上,跟着前行。

白山玉厌恶何盛勋和唐愉意,也下得了狠手,因为那不是他的父母。

但他知道,这件事放在何同安身上,何同安不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那始终是他的亲生父母。

不是那种“因为是父母,所以要互相原谅包容”,而是“父母”。

单纯的那层关系牵扯着,注定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存在……再如何,也是家人的定义。

白山玉的担忧并没有错。

何同安虽然不是谴责白山玉,只是见白山玉不说话,他就知道确实是白山玉动手…这让他心情有点复杂。

他反感那个家,也不愿意和何盛勋他们再扯上关系,但是诅咒他们破产、走向毁灭,是何同安从没有想过的事。

看何盛勋他们过得好他不会高兴,看他们过得差,他也不会感觉很爽。

何同安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算什么,他有点茫然,所以他就像是之前问papillon一样,问了白山玉:“……你会觉得我圣父吗?”

现在的人很喜欢这样评价人,心软的人就是圣父,充满贬义和阴阳怪气。而这样的人忘了一个词——

“不。”白山玉轻声,“安安,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一个干净简单的好人,所以不会向他一样扭曲地想要报复一切让自己有不快的人。

白山玉:“而且你不恨他们,这是好事。”

恨不是一个正面情绪,恨的源头是曾经有过正向的情感。

因为没有过,所以何同安不恨。

这让白山玉心疼之余,亦很庆幸。

这样何同安受到的伤害会减小,但他从小得到的东西也很少。

不然又怎么这么轻易地对“papillon”动心。

白山玉慢慢跟何同安道:“你对他们的态度,已经是陌生人了。就像你年初跟我说那些事的时候,你也不是厌恶憎恨,你只是觉得恶心,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以后还要面对这一切而烦躁。”

不是因为何盛勋作为他的父亲干出了这样的事而感到自己被背叛。

何同安思考着,点了头:“的确。”

他觉得白山玉真的很厉害,每一次都能够将他的心理分析准确。

只是何同安没想到白山玉这话过后就是一句诡辩:“所以安安,既然他们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了,那你也没有必要管他们如何,不是吗?”

何同安:“……你这是诡辩。”

何同安直接点明。

白山玉轻叹一声,也就直白地问了:“安安,你不想我对他们动手,是吗?”

何同安其实不明白:“我已经摆脱他们了…就算以后他们还会找上来如何,你也会挡掉。更何况你也知道我把他们当做陌生人,没有人会想踩死一个陌生人,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白山玉安静半秒,还是在问那个问题:“安安,所以你不想我对他们动手吗?”

何同安:“……”

他知道白山玉这么问是为什么。

所以何同安低下眼帘,说了句:“不知道。”

何同安道:“我只是觉得,我无所谓,所以你没必要这样……”

听到这句话,白山玉的心就彻底落地。

他勾着的嘴角深了几分,慢声说:“那如果我说,不全是因为你,还因为我自己确实很想对他们动手呢?”

何同安:“?”

白山玉和何盛勋有什么仇怨?

还是说……

何同安微皱眉:“你能得到什么?”

白山玉轻笑,没有因为何同安不擅长这些就哄骗何同安说搞垮何盛勋公司,他们也能得到什么利益,只是道:“高兴。看他倒台,我会很高兴。”

何同安无端想到一句话——千金难买爷高兴。

何同安:“。”

这一句话,直接叫何同安看到了一点在他印象中本不该属于白山玉的张扬。和他想象得有点不一样的白山玉……却活了起来。

他一时间没说话,白山玉就问他:“所以,安安,你是什么想法?”

如果何同安让他收手……好吧。

白山玉确实会收手,不过他会继续盯着何盛勋,在他自己摔跤的时候狠狠踩他一脚,而不是去设一道高高的门槛,让他绊一脚。

何同安想了想,实话实说:“高兴最重要。”

他不是很在意何盛勋会如何,他只是觉得白山玉没必要因为他这样出手,因为他很清楚,白山玉多少也会有损失,何盛勋的生意做得是没有白家那么庞大,可白山玉并非白青怀那样的地位,他在白家有一点尴尬,他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他姓白,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实力。

但如果白山玉只是为了自己高兴…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当然高兴最重要。

加入了WG以后,何同安现在就觉得,比起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是开心地活着最好。

因为他在纠结那些的时候很难受,度秒如年,并且每一天都浑浑噩噩且没有意思。

可认识了“papillon”后,进入WG又结识了一帮朋友后,他就悟了。

开心最重要。

现在的每一天,何同安都觉得很舒服,哪怕输游戏会不甘心不爽,可这种情绪是可以承受且化为动力的。

白山玉稍弯眼:“好,我知道了。”

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那么诧异。

毕竟对于何同安来说,何盛勋他们已然陌路。

沪城的江风其实不算凉爽,不过何同安心静,也觉得很舒服。

他望着夹岸两道的繁华,在服务员端上前菜时才收回视线。

酸甜口的萝卜皮很开胃,何同安咬了口,发现白山玉没吃,就嚼巴着向他投去困惑的视线。

白山玉不喜欢吃吗?

然而白山玉拿起筷子,轻笑:“没有。”

只是觉得,何同安真的好可爱。

嚼萝卜皮的时候,腮帮子微鼓起来,让人想要戳一下……想咬一口。

总感觉这一口下去,青春的气息会四溢出来,将他从那腐朽的泥沼拉出。

“我很少有吃饭轻松的时刻。”

白山玉学习了很多追人的技巧,其中真心和要表达自己感受到的“好”这两点他记得很清楚,所以他直白地说:“又或者说,我一直不太关注吃饭这件事。”

对于白山玉来说,吃饭要么是为了饱腹,要么就是应酬。年纪更小一点,还没和兰蛾达成交易的时候,吃饭甚至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他要按照白石橡和伊兰莎所要求的那般,吃一堆味道并不好的食物。

说是可以补什么……

白山玉望着何同安:“但是现在和你吃的每一顿饭我都很开心。”

何同安嚼萝卜皮的动作一顿:“……”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尤其在两岸辉煌的灯光中对上白山玉含笑温柔的眉眼,突然就觉得江风如此滚烫。

何同安沉默两秒后,默默别开了头。

他不知道,但白山玉看得真切。

有年轻小伙抓筷子的手紧了点,风扬起的发丝暴露出了一点泛红的耳朵尖。

好可爱。

白山玉笑着,心亦如风一般轻飘飘起来。

这顿饭两个人其实没怎么说话,但安静的吃着,也不会有尴尬和别扭感。

何同安其实很喜欢和白山玉坐在一起时的感觉。

跟dusk他们是不一样的,和dusk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吵吵闹闹,也很好。但跟白山玉待在一块儿,何同安会无端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心是安定的。

白山玉请的厨师是做粤菜,何同安也好些天没吃过正宗粤菜了,入口的感觉会让他怀念。

所以在吃得差不多后,他主动道:“我果然还是喜欢穗城。”

虽然那里有过不好的回忆,不过何同安并不是因为一些人就会讨厌一座城的性格。

白山玉随口就是:“那我们搬过去?”

何同安:“……你冷静一点。”

白山玉无辜:“我很理智啊。”

何同安是真服了这恋爱脑:“赛事大部分还是在沪城,奔波起来很麻烦。”

白山玉想了想。

明明见面次数也不多,可何同安却好像和他很熟悉了一样,瞬间警觉:“你不许想。”

总感觉白山玉的下一句话就是“那要不让赛事主办地改成穗城”。

何同安还真没冤枉白山玉,白山玉对上何同安微皱的眉头和警惕的目光,笑起来的同时,也是说:“好吧。”

他有点遗憾:“我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呢。”

何同安:“……”

他就想问了:“你就不能送点稀疏平常的东西吗?”

白山玉:“我怕你觉得敷衍。”

何同安:“敷不敷衍,不是礼物的价值决定,而是心意。”

白山玉稍怔,低笑了声:“安安。”

他的长发被江风吹起一些,和背后的光影构成极其美好的画面,定格在何同安的心里:“你有记住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好高兴。”

白山玉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

何同安想。

这种“漂亮”,不是人们狭义上用来形容女性的词,而是广义的“漂亮”。

就像是星星和月亮的结合体,闪耀又温柔。

只是星月遥不可及,而白山玉就坐在他对面。

触手可及的地方。

何同安缓慢地眨了下眼,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在心动。

他的心跳好快,又仿佛因为很沉重所以每一下都很慢。

他在因为白山玉心跳加速。

哪怕白山玉不是温柔的大姐姐。

也是。

就算白山玉不是温柔大姐姐,可他喜欢的是在“papillon”背后和他聊天、给他慰藉和支持的灵魂,而不是一个虚假的壳子。

所以他当然也是喜欢白山玉的。

第33章

吃过饭后,因为时间还算早,所以何同安和白山玉也都没有急着下船。

就是白山玉问了何同安一句:“冷吗?”

何同安摇头。

白山玉:“入夜开始降温了,你要是冷就说,我们进去。”

何同安自动认为他觉得自己在逞强,所以直接伸手:“我不冷。”

白山玉稍顿,有点无奈地无声笑了下,自然也不会错过。

他抬手握住何同安的手指,将他的四指拢入自己的掌心。

何同安的手确实不凉,不过也说不上多烫,至少没有白山玉暖和——白山玉还穿着西装,当然热乎。

白山玉的手掌带着很明显的茧,摸上来的时候,何同安才意识到这个举动在他们之间是“不太好”的。

因为白山玉现在的身份是他的追求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是朋友。

可白山玉已经抓住了他,何同安再撤回也不太好。

他稍抿唇,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下,点过白山玉的尾指,自己却毫无觉察。

对于白山玉而言,何同安的一举一动,给他带来的感官都是放大无数倍的。

此刻亦然。

就如同蜻蜓点水,涟漪在他心湖上泛开,一圈又一圈,难以静止。

白山玉收紧了一点力度,将何同安牢牢抓在掌心里。

习惯算计的人,已然开始不动声色地按下,想就这样抓着何同安的手,装作什么也没有一般去开口:“是你身体好。”

他轻笑着调侃:“有许多年轻人都没有你这样的身体素质。”

可何同安不是傻子:“……”

他默了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还是没有挣扎:“我初高中的时候喜欢打篮球。”

白山玉没把那句“我知道”说出来,而是点点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我也会打篮球。”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何同安扫了白山玉全身一眼。

白山玉自然捕捉到,无奈道:“安安,你总不至于把我放在了什么柔弱小花的位置上吧?”

他就算是留着长发,可从外型上看,和这样的形象怎么都搭不上调啊。

何同安也很诚实,低冷的嗓音平铺直述:“我感觉你就是那种闲时拉拉小提琴,要运动会选择高尔夫或者爬山,要么去骑马海潜……打篮球莫名和你有点不符合。”

白山玉猜到了:“想象不出来我打篮球是什么样子?”

何同安点头,白山玉就弯眼说:“那下次我们约球,你就能看见。”

会让何同安感兴趣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白山玉很高兴。

何同安没拒绝,甚至莫名有点期待,大概是因为年纪确实不大,比起一坐就是半点,还是更好动态活动:“好。”

他低眼扫过白山玉宽大的手,觉得这人打篮球大概也不差。

白山玉的西装是定制的,不会勒,却能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来。

何同安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白山玉绝对拥有长期保持的好身材,这样的身材也需要一定的运动去积累出来。

“…说起来。”

对于白山玉,何同安有太多好奇的事,只是到今天,他才放松下来问出。很神奇,何同安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有人偷偷摸摸扣下了他的手,这点特别“人化”,又或者是这几天没见面,只在手机上匆匆聊过,所以何同安也开始学会珍惜每次见面的时间,主动多聊聊。

他想了解白山玉。

不是“papillon”,而是白山玉。

“你为什么会学小提琴?”

何同安之前就问过“papillon”这个问题,那个时候“papillon”说,是父母要求的。

不过现在知道papillon是白山玉,何同安觉得父母要求学钢琴的可能性应该会更高。就像何同安也会弹钢琴。

白山玉:“其实我没骗你,算是父母要求的,不过是兰蛾。”

他简略带过,没让何同安起疑:“一开始白石橡是让我学钢琴那些,什么东西都学一点,就像你一样。后来兰蛾要我自己挑一个学深一点,我就学了小提琴。”

何同安自然认为是提升素养的学习,但其实白山玉学音乐是因为他的病。

伊兰莎的祖上本就有精神病史,兰蛾调查过,知道还不是简单的精神病。

可白青怀非要认白山玉这个弟弟,兰蛾就让他自己选。

和伊兰莎一起毁灭,还是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音乐是情绪的出口,医生说这些能够辅助他控制好情绪。

只是一开始再柔软的曲子在白山玉手里都能变成杀伐或是死气沉沉的节奏,他的心实在难以平复。

这些事白山玉不想跟何同安提,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承认自己卑劣,也承认自己就是个小人,可他真的没有办法失去何同安,也没有办法接受何同安会害怕他亦或是排斥他。

他不是圣人,所以他不会告诉何同安。

何同安想到自己学钢琴时的痛苦,有点感叹:“很累吧。”

他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学的时候不仅觉得枯燥,还时刻想砸了面前的钢琴。只是因为知道老师没有错,所以一直忍着,折磨得很。

“是很累。”白山玉笑,“不过我觉得还好。”

只要想到何同安,想到白青怀答应他会给他何同安的照片,告诉他何同安的近况……白山玉就觉得还好。

无论是治疗,还是学习,还是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还好的。

何同安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你喜欢拉小提琴吗?”

白山玉不答,只是反问:“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我不是很懂这些。”

何同安说:“不过我觉得很好听。”

那首《难忘今宵》,他会记一辈子。

白山玉颔首:“我确实挺喜欢拉小提琴的。”

何同安没把上下联系起来:“那还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会痛苦。”

像他现在学战术、转线、团战处理……这些东西很多,其实也并不简单,尤其是要培养自己的意识是不一样的。

可何同安不觉得累。

在训练赛中反馈出来正向结果的时候,他会非常高兴。

白山玉捕捉到何同安眼眸里闪动的光,心软化下去的同时,也是专注地望着何同安:“安安,我很高兴。”

他抓着何同安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吃过饭后桌子被撤下时就莫名近了很多,明明谁也没有挪动椅子,却好像没有距离了一般:“我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这样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拼搏,都是值得的。

何同安:“你帮我很多。”

他其实不太明白白山玉为什么在他跟前会有那么多的彷徨,毕竟白山玉明明是个很优秀的人。

但何同安还是重复了那句话:“我说过的,我能走到这儿,是因为认识了你。”

这是当然的。如果没有papillon,没有白山玉,何同安现在可能还在浑浑噩噩的读大学。

哪会像现在这样,成为WG的首发中单,成为各个选手嘴中评价不低的选手,还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一场比赛。

白山玉弯着眼,笑得粲然:“安安,我也能成为你生命中的转折点,我很高兴。”

因为对于他来说,何同安亦是他的转折点。

在穗城遇见何同安后,那是他第一次如同被束缚在茧内的毛毛虫,想要挣扎着长出羽翼去劈开厚厚的城墙,脱变获得新生。

他想变成可以追逐何同安的蝴蝶。

所以他和白青怀“偶然”相遇。

因为白石橡,他很了解白青怀。

兰蛾心和手段都够狠,就算白石橡给她弄出十几个私生子私生女争夺白青怀的位置,她也绝不会眨眼或是难过。

可白青怀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兰蛾不能长时间陪伴儿子,所以没有给他灌输过什么狼一般的教育,白青怀是个心软且心善的公子哥,尤其是刚出社会的白青怀。

因为懂得很多,所以也就更加知道社会的人情冷暖。

白山玉想让他看到自己,非常简单。

他就这样被白青怀带着站在了兰蛾的面前,只可惜兰蛾的本事确实不俗,也不愧当年白老爷子一眼相中她。

她听过白青怀的话,就和他私聊。

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是刻意接近青怀,但如果你愿意听话,我不介意拉你一把”。

白山玉本来就对这些家产和公司没有兴趣,兰蛾的话,就代表他的目的已经可以达到。

所以交易也就此达成,白山玉不再是白石橡和伊兰莎的棋子,而是兰蛾手里帮白青怀做一些不干净的事的刀。

白山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很高兴。

因为只有成为这把刀,他才能站在何同安面前。如果永远是一枚棋子,他只会害了何同安。

刀不一样,人会保养一把好用的刀。

——从来没什么选择的白山玉,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而他选择做到这个“最好”,只是因为何同安。

何同安是他十五岁的那只蝴蝶,翻转了他的人生。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何同安往后一生的蝴蝶。

第34章

之后回到码头下船,白山玉也终于松开了何同安的手。

何同安走在前面下船,闵过海已经先一步下去准备给他们引路。

现在风有点大,把何同安的头发吹乱,也扬起了一点他的衣角。

闵过海不可能去看何同安,所以只有白山玉能够瞧见,被风吹得往一边偏的T恤,将何同安劲瘦的腰身勾勒了出来,非常漂亮的曲线。

白山玉眸色微动,恰好何同安想要跟他说什么,回头时,率先注意到的是白山玉抬起的手。

他稍怔:“…怎么了吗?”

白山玉垂眼,遮住自己的晦暗:“这台阶不太好走。”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和风混杂在一起:“我怕你摔。”

他确实在何同安下台阶开始就伸着手了,这点并非虚言。

何同安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被人呵护的一天,陌生的感觉带来巨大的温暖,他望着白山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跟白山玉说谢谢,可白山玉不喜欢他说谢谢;他又不想跟白山玉说不必如此,虽然他确实不用白山玉当做一碰就碎的鸡蛋呵护,但他不想拒绝这份温暖。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如同火焰般炽热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明明江风那么冰凉,他此刻却如同在火炉里一般。

何同安想回应白山玉,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低眼,难得地又开始为自己不善言辞的嘴懊恼。

“安安。”

而白山玉就是这个时候动起来。他抬手给何同安挡了一下往他脸侧吹得风,恰到好处的距离,反而更显暧.昧:“下去吧?”

何同安微点一下头,往下走,落地后,到底还是回头对白山玉说:“谢谢。”

白山玉:“……”

他有点无奈:“好吧,你想说就说,没关系。”

以后再想办法纠正就好。

和他想得也有点不一样。

何同安想。

因为白山玉在很多时候给他展现的姿态都是带着点强势、毋庸置疑,所以他以为白山玉还是会拒绝他的谢谢,强调他们之间不用说谢。

但白山玉退步了。

感觉…还不够了解白山玉。

何同安有点遗憾他们认识得太迟。要是早一点,他会有更多时间跟白山玉相处。

回去的路上,白山玉跟何同安说:“等你下次放假,我带你出去玩两天。”

他说着,又笑:“不过你下次放假应该是夏季决赛后了。”

这意思就是相信他绝对会打到决赛。

何同安很喜欢被肯定,无论是谁的肯定,都会让他心情很好。

何同安很少得到夸奖和肯定,不过认识“papillon”后,他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把自己十八岁之前的夸奖都得了个遍。

白山玉很喜欢夸他。

而认识了白山玉后,在WG,何同安也得到了很多的肯定与夸奖。

所以他才说,他的人生因为和白山玉相遇开始变得天翻地覆。

白山玉就是台阶,向上的阶梯,承托着他从谷底往上走,世界从此一片光明。

何同安偏首,很浅地笑了下。

他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天生厌世脸,无论撩眼皮还是垂眸,都带着压迫感,像少年杀手,稚气不会冲散他的寒芒,反而更像新打的利刃,凶得很。

可何同安一旦流露出一点笑意,哪怕只是零星一点,也会瞬间如同春暖花开,生动漂亮到像是有一只大手扼住了窥见这一幕的人的脖颈。

叫人呼吸凝滞,心跳都失控。

何同安:“你要带我去哪玩?”

白山玉全凭本能回答:“…看你想去哪。”

何同安没觉察到身边人的异样:“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还不知道世界赛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有几天假。”

他们上了车,白山玉在开车门时,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略感无奈。

何同安真是轻而易举就能掌控他的一切。

“…我想去看你的比赛。”

白山玉换了个话题,轻声问:“可以吗?”

何同安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问他:“随你?为什么要问我?”

白山玉笑:“没事,只是怕你不高兴我参与太多你的事。”

他看网上有些恋爱中的情侣会抱怨另一半过度参与自己的生活,何同安是爱自由的人,白山玉能够感觉到,所以他也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拿准那根线。

何同安还是不懂白山玉的意思,主要是因为:“…可你本来就是我老板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而且比赛是公开的,不是谁想来都可以吗?”

白山玉:“……”

他低笑:“的确,是我多想了。”

“不过,”白山玉调侃道,“安安,真算起来,你也是我老板。”

何同安想到了那本红本子:“……你还好意思说。”

白山玉送的礼物,一个比一个惊人。

白山玉笑着,目光落在何同安脖子挂着的绳上,红色的绳子和何同安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非常惹眼。

因为何同安是将其放在衣服里,所以白山玉知道,何同安是贴身戴着。

他亲手给何同安雕刻的玉牌,经文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跪在神像前,烧着香,听着道长念唱祝词,一笔一划刻下的。

而这样的东西,何同安贴在胸口戴着。

白山玉感到无比满足。

“安安。”

白山玉心潮澎湃,声音温柔得可以滴水。

其实这么多年,只有白山玉这样喊过他。

可是何同安就是下意识地回头,就在车内的暖光灯中对上了白山玉的目光。

白山玉说:“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何同安实在没有预料到。

他在微怔后,耳朵尖瞬间就红了。

何同安下意识地挪开视线,避开那会让他全身发烫的光芒,心却失控,如擂鼓般躁动。

他当然知道白山玉喜欢他,如果白山玉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耗费这么多时间在他身边“周旋”?

可是知道,和白山玉总挂在嘴边说是不一样的。

何同安是含蓄的人,不擅长表达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他觉得白山玉应该也是,可事实上从和白山玉面基到现在,白山玉与其说是含蓄,倒不如说是克制。

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小心地吞噬着他。

是的。

小心地吞噬着他。

就像是蜘蛛织网吐丝一般,一点点将蛛网布下,等到他觉察的时候,已经铺天盖地,让他无法逃脱。

何同安不是傻子,当然知道。

只是就像他自己所说,他在贪恋白山玉的温柔,他真的无法拒绝白山玉的感情。

没有人这样…没有人这么追逐过他。

他怎么可能不动摇。

何同安揉了把自己的耳朵,不想在白山玉面前过于失态,所以强撑着说了句:“我知道。”

但他没意识到,这句话反而为气氛更添暧.色。

白山玉稍扬眉梢,还是没忍住逗了一下人:“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何同安:“……”

他当然知道白山玉在逗他,毕竟他的语气很明显。

所以何同安麻了下:“你有时候很恶劣。”

之前作为“papillon”的时候也是,何同安回顾从前,都猜得到有多少次是白山玉故意在逗他玩。

比如那天在机场…白山玉绝对是故意给他发截图告诉他,他夸了他多少次“乖”。

白山玉知道何同安没生气,但他从善如流:“对不起。”

何同安:“。”

何同安这就没办法追究了。

他被噎得有点小郁闷,又觉得“白山玉”在他脑子里更加鲜活了。

不愧是商人。

何同安想。

话语间的分寸拿捏得太好,堵得他实在是没办法。

何同安回到基地后,也没有跟白山玉过多纠缠,彼此说了下次见,何同安便上楼。

dusk他们正好在打rank,何同安看了下时间,还早,所以也开电脑。

“我在直播。”

白天提醒了句。

何同安颔首。

白天扫一眼弹幕,因为他直播间的人知道何同安不在基地,所以现在有人问蝴蝶是不是回来了:“是,今天不是抽签嘛,就放了假。”

白天:“双排?排不了了,人上王者了,开小号跟我排还差不多,但不会开小号,WG要求要打分到一定排名,他现在要冲榜。”

白天看着弹幕,碎碎念后,偏头看向何同安:“他们想看你。”

何同安:“?我不直播。”

白天:“不是直播,就是让我用摄像头扫你一下。”

何同安皱眉,摇了摇头。

白天就跟弹幕说:“在我直播间闹着要看别的帅哥,我可要生气了。”

刚好他也排进了游戏,就也没再理弹幕。

何同安和白天排到了一把,不过是在对面。

白天没抢到ADC的位置,他玩中单,他说了几句,一旁的dusk就开口:“那你俩刚好皇城PK,这样,输了的明天给我们点奶茶。”

白天:“?我答应了吗?”

何同安:“可以。”

白天怒:“中路就是他的天下!你们想喝我请的奶茶直说就好了!”

恋哥:“那我要杨枝甘露,谢谢老板,老板发财。”

他们笑闹着,这把游戏不出意外白天被何同安爆线。

毕竟白天不怎么擅长法师,何同安又玩了个塞拉斯,三级后一套丝滑连招直接捶得白天要自闭。

这一局游戏也被人录下来发到了网上,一时间惹来了更多的讨论。

【有一说一,这微操真牛,WG今年真的有得看】

【白天的走位意识已经算不错了吧,ADC里都是顶尖一批,可蝴蝶的意识和预判就是更胜一筹啊】

【我现在是真相信BLA教练的站街了】

【啊啊啊啊什么时候开打!快出赛程表啊!】

【开赛WG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啊,A组简直死亡组,除了BLA,LPL排得上号的都在A组了,地狱开局】

【lol不是一个人的游戏,队友不行照样拉胯,反正我不觉得白天和蝴蝶带得动另外三个彩笔】

【拿WG做跳板,或者WG明年以蝴蝶和白天为核心重组吧】

何同安其实是没看到的,不过xiuxiri看到了,并且在何同安刷牙准备睡了的时候把链接和截图转发给他,发了好多个刀子。

【休息日:怒怒怒怒怒.jpg】

【休息日:比赛都还没打呢!我就变彩笔了!!!气死了!!!我要拿MVP!!!!】

何同安回了他一个极其敷衍的你加油,就开了消息免打扰,然后给白山玉发消息。

【C:我睡了】

【C:晚安】

【papillon:晚安。】.

赛程第二天就出来了,五月十八号,下午三点开打第一场,是他们和RTX。

看到赛程的时候,何同安还在往后看安排,那边四个已经燃起来了。

“RTX!”

休息日嗷嗷乱叫:“复仇!”

dusk:“你们要是因为失误输比赛回来就接受我的怒火吧。”

灵魂:“这是真不能输,输了我要被嘲讽的。”

恋哥:“干他们!”

何同安:“……”

好吵。

他头疼,可却又不自知地笑起来,眉眼荡漾开笑意。

这种能够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感觉,很好。

赛程排得挺紧,尤其他们A组死亡组,面对的队伍都很强大,所以不需要多说,训练继续紧凑进行。

而在十七号晚上,何同安凌晨一点关掉电脑的时候,跟白山玉说了一声,也收到了白山玉的消息。

【papillon:我在停车场。】

何同安一怔:“……”

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忘记换鞋子,踩着拖鞋就下去。

这一次白山玉把车停在了电梯的附近,何同安一下车,就看见穿着白色衬衫解开了一个扣子的白山玉。

他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上面,虬结的肌肉暴露在外,配上身后的长发,和地库不甚明亮的灯光晕染,有几分暴力美人的感觉。

何同安走到他面前,因为太过惊讶,难得主动开口:“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你明天就要比赛。”白山玉扫了眼他的脚,顿了下,反手拉开车门,“下来这么急干什么?上车说吧。”

何同安坐进去,刚想要挪一挪,白山玉就关了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白山玉上车后,把车灯打开,车内逼仄的空间登时让本来还带着点阴冷的地库瞬间燥热几分。

他专注地看着何同安,笑起来:“安安,你也想见我。”

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赶下来。

何同安:“……”

白山玉本来还想铺垫,想了一肚子的说辞,但在对上何同安干净的眼瞳时,那些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于是他直接摊开手,没有算计,直白地说:“我想抱你。”

他稍顿,还是补了一句:“你想让我抱抱你,给你加油吗?”

何同安中考和高考的时候,有看到家长送小孩进考场。

他们会抱抱自己的孩子,拍拍他们的背,跟他们说不要紧张。

但何同安回头,看到的只有身后扬长而去,找车位停车的司机和车。

无论小升初,初升高,高考…他人生中所有被定义为“重要阶段”的时候,都只有这一个画面。

漂亮的豪车,“冰冷”的车尾气。

不过,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赛,他自己选择的第一场比赛……有白山玉。

何同安动动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感性的人。

原来他也会有如此澎湃的情绪。

他倾身,直接扑进了白山玉的怀抱里,在白山玉的颈窝中闭上眼睛,在这份温暖中彻底沉溺。

就像是撞入蛛网的飞蛾,可他不想挣扎。

死在火光中又如何呢。

至少他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35章

何同安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怀中,是白山玉始料未及的。

他低眼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手臂一点点收紧,如同碰水面倒影一般小心,却在触及也未见消散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将人牢牢扣住。

何同安的身躯对于白山玉而言是偏瘦的,小小一个,可以被他完全遮在怀中。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永远地待在他的怀里,停歇在他的枝头上。

白山玉垂首,轻轻靠上何同安的脑袋,视线却落在了何同安的脚上。

他眸底翻涌着晦涩的情绪,何同安身上独有的少年气息,让他无比贪恋,亦想要占有。

只属于他就好了。

白山玉抱着怀里的人,感觉心被填满,却又诞生出了更多的欲.望和空虚。

想要抓住更多的…想要得到更多属于何同安的。

他的掌心扣着何同安的脊背,紧紧地按着,无尽的掌控欲在这一刻难以收回。

还好何同安陷在这一份温暖中,并未觉察。

何同安没和人这样抱过。

这种肢体接触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存在,但他不仅不讨厌,反而觉得很舒服。

他当然知道白山玉有自己的私心,不是纯粹给他加油。

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本来也不只是加油,还有别的难以言说的那些复杂的存在。

很温暖。

何同安想。

白山玉不愧有一身肌肉,强劲有力,所以他的怀抱才会如此炽热,如火焰一般,瞬间就将黑夜点亮。

好结实的身躯。

比他目测得还要夸张。

何同安听见了白山玉过于强烈的心跳,他不知道是因为白山玉的心脏带动着,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心跳好像也有点过于明显,震动的感觉,让他脑袋有点嗡嗡的。

尤其是白山玉把脑袋靠上来的时候。

他觉得白山玉有点得寸进尺,可他又懒得说什么,只闭着眼睛,享受自己从未感受过的美好。

原来,有人抱着加油是这种感觉。

何同安的心尖烫了一下,像是鱿鱼须一样蜷缩起来。

“…安安。”

而白山玉在安静片刻后,轻轻开口:“别紧张,我就在台下。”

他轻笑:“我等你拿MVP。”

何同安动动唇,嗓子无端有点沙哑:“dusk也想拿,休息日也想拿,谁都想拿。”

这话其实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不过白山玉知道,何同安心情好。

白山玉:“他们抢不过你,MVP一定是你的。”

何同安:“。你别毒奶。”

难为白山玉为了跟上自己未来的小男友,始终保持着16G冲浪,所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莞尔失笑:“我说话很灵的,不是毒奶。”

他说他要让何同安自由,脱离让他感到沉重如山,压得喘不过气的家庭,何同安现在就已经轻盈地开始往前飞了。

他说何同安未来会一生顺遂平安、幸福,那以后就一定会如此。

他做了很多善事,只求神佛庇佑他的小蝴蝶,所以那些福泽一定会降临在何同安身上。

白山玉舍不得松开何同安,他动了动,下巴轻轻搁在何同安的脑袋上,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明天我给你们订下午茶到后台,你想吃什么?”

何同安对白山玉这一点是真无奈:“你能不能别老想着花钱。”

白山玉无辜:“就算不是为你,这也是WG第一场比赛,我重视一下也很正常。”

何同安:“……”

当他傻子吗。

WG就像是白系科技旗下一个不算重要的小项目,至于让一个CEO如此重视?

但他知道,白山玉在什么地方会强势,他是拒绝不了白山玉的。

所以何同安说:“就那晚吃的茶点吧。”

白山玉应声:“好,多给你上两盒蝴蝶酥。”

何同安嗯了声后,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被白山玉抱久了,何同安觉得有点燥,他动了动眼睫,低声说:“我要回去休息了。”

白山玉有点不舍,低着嗓音,哄人的语调:“再抱一分钟,好不好?”

何同安:“……”

他没说话,不过一分钟后,何同安动了动:“…差不多了。”

白山玉叹口气,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人,同时也是在何同安抬眼看向他时,幽怨地说:“安安,你还掐秒。”

何同安耳朵尖红着:“?是你自己说一分钟的。”

他看着白山玉演戏,心跳却不自觉地错落几拍:“…我真的要去休息了。”

白山玉莞尔,收了神通,不再逗人:“去吧。”

他顿了下,到底还是抬手,轻轻地拨弄一下何同安的发丝:“加油,明天见。”

何同安点头,却没有立马动,他看着白山玉,在对上白山玉含笑温柔的眉眼时,慢半拍意识到自己也舍不得和白山玉分开:“……”

何同安被自己的念头烫到,果断转身:“晚安。”

白山玉稍挑眉,看着小年轻火急火燎地下车,倒是没拦:“晚安。”

只是声音里的笑意很明显,弄得何同安更臊。

何同安进电梯后,捂了下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刚才反应太大。

丢脸!

怎么总在白山玉面前出糗!?

偏偏这时,白山玉还给他发了条消息。

【papillon:安安,没关系,我也很舍不得和你分开,要是可以,我都想跟你回宿舍睡觉。】

其实白山玉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可何同安这时候脑子乱乱的,加上前几天不小心刷到了一些竞圈其他选手的同人图,所以他这会儿看到第一反应就是动词版本。

何同安脑子一嗡,当场就烧了:“!”

他关掉手机,一时间没回白山玉,也不知道要怎么回。

所以在他刷牙的时候,白山玉又给他发消息。

【papillon:安安?】

总是这样,如果白山玉知道他不是在训练或者做什么时,他没回消息,白山玉就一定会示意他。

白山玉…也不知道是天生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在高位过久,掌控欲很强。

何同安呼出口气:【嗯】

【C:不行】

他尽量绷着脸回白山玉。

【C:不能在宿舍这样】

还有,他觉得他要提醒一下白山玉。

【C:我们也不是这种关系】

白山玉稍怔,在何同安第二句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哂笑了声,心情很好地点了点何同安的头像。

怎么会这样啊?

白山玉失笑。

他还以为何同安永远不会想到那些…怎么就想歪了呢?

【papillon:安安,有没有可能,我不是那个意思?】

【papillon:有没有可能我说的睡觉是纯睡觉,而且是分床的那种。】

何同安:“……”

何同安:“。”

又丢脸了!

何同安麻了。

他到底要在白山玉面前闹多少乌龙。

【papillon:不过没关系。】

【papillon:所以安安,你知道我们如果在一起的话,我会把你带回家,做什么,是吧?】

何同安:“?”

他这下是真的直接烧了。

他都不想回白山玉了,因为他知道有人纯粹恶劣,在逗他。

可他又想到白山玉那个臭毛病,他都不知道如果他不回白山玉,白山玉会不会多想,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看白山玉那句话,然后在自己贫瘠的表情包扒拉了很久,最终找了个表情发过去。

【C:[潦草小狗凝视.jpg]】

而手机那头的白山玉看到,笑得更深,到底还是没继续逗人。

他们互相再说了晚安后,何同安就上床。

他闭上眼睛,虽然洗过澡,可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残留着白山玉的温度,而这个时候也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白山玉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有点类似庙宇道观焚香的味道,但要更为沉重炽热,而且还带有别的感觉……像太阳。

何同安动了动手指,侧身抱住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地想——

很好闻。

是香水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山玉逗他,何同安晚上做了个很荒唐的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白山玉的身上,一只手按在白山玉的脑后,勾着他的头,按着他亲吻。

而另一只手也是在白山玉身上摸索游走,缠着他的发丝,扫过所有能触及的地方。

在他身下的白山玉特别美,白衬衫的扣子全开,半退不退地挂着,朦胧间可以看见胜过男模的身材,连手感都很好。

他听见白山玉喊他,沙哑的嗓音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但他还是喊他安安。

用那种看似温柔,但总是有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帮我,好不好”。

于是何同安顺着往下,在模糊的触感中抓住了什么,白山玉变了神色,垂首克制着亲他,撑在两侧的手也搂抱住他,将他整个人揉皱。

炽热的火焰在两个人之间烧着,梦境破碎而又混沌,何同安也是。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好像着了火,仿佛白山玉将他点燃。

而在白山玉在他手里结束的刹那,何同安也瞬间被闹钟唤醒。

何同安:“……………………”

他看着天花板,身体一点点僵硬,整个人是真的如同火烧一般,要自闭了。

还好,他提前设了半小时的闹钟。

何同安闭上眼睛,感到离谱。

他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