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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一看,闻修越似乎也收到了推送消息,暂停了游戏,目光凝在新闻界面上。

“这个时间点出现针对公司的负面新闻,明显是冲着这次竞标来的。”闻修越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季煜烽道。

季煜烽也明白其中关节。

多个网站接连推送“超凡游戏涉嫌抄袭”的消息,显然是有人购买了舆情推广。

《幻境探险》上线不久便盈利千万,难免招致行业侧目。商场如战场,见不得人好的红眼病从来不少。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倒下。

又点开一条“深度调查:超凡工作室游戏著作权争议”,看着看着,发现文中称“瑞卓科技公司某员工爆料,其作为埃迪前员工指认,超凡工作室负责人曾为埃迪实习人员,在未通过转正考核后,涉嫌窃取公司游戏数据,将埃迪研发项目包装为个人作品”。

季煜烽眉头紧蹙,放他娘的狗屁!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前员工”的说法,侧眼问道:“李鹏被辞退后,在哪儿工作?”

“你猜得没错,就是李鹏。”闻修越第一时间找人查到了李鹏的就业轨迹,“估计是李鹏受人指使,爆出这个料”

“受谁指使?”季煜烽问,眼神中并不是单纯的疑问,而是猜到答案后想要确认的审视。

“我猜,其中一个应该是张丰。”闻修越说,“丰润集团破产之后,他就投靠了自己的女婿,目前在其女婿的公司任职,瑞卓就是他女婿的公司。”

季煜烽自然清楚他们与张丰之间的恩怨,这个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另一个是谁?

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闻峥优发来的。

[你看到行业最新的新闻了吗?]

那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吸引了闻修越的注意。他微微探身,目光落在季煜烽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看清了发件人是闻峥优。

沉默片刻,他的声音从季煜烽身旁缓缓传来:“他有骚扰过你吗?”

闻修越是一个观察力极强的人,闻峥优对自己的心思,想必也能揣摩到。但他问心无愧。

一直以来,季煜烽的处事态度都是“关老子屁事”,哪怕闻峥优喜欢自己,他知道后也只当是随耳一听,依旧秉持“关老子屁事”的原则。

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

“我有闻峥优的联系方式,是因为当时在埃迪工作,他是我的上司,所以加了微信。但除了工作之外,我们没有闲聊过。”季煜烽慢条斯理地说,与其说这是解释,不如说是在轻飘飘地阐述一个事不关己的事实,“今天我遇到他,他跟我说他喜欢我。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老子又不喜欢他,他爱喜欢就喜欢,喜欢老子的人多得是,他排不上号。”

说完,观察着闻修越的反应,对方眼神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带着宠溺的温柔。

“我的季小狗太优秀,走哪儿都招蜂引蝶,”两人的椅子挨得极近,闻修越手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指节摩挲着对方后颈凸起的脊椎骨,舌尖趁机探入对方唇齿间。

季煜烽被吻得踉跄着撞上他胸口,听见这人在纠缠的呼吸里含混道,“让我很有危机感”

季煜烽反咬住他的下唇,气声混着笑溢出:“老子这么招风,只有你能追上。”

缠绵的亲吻渐渐驱散了因腌臢事给他带来的怒意,那些关于诬陷和阴诡手段的浊气,终究抵不过眼前人的爱意。

直到两人都喘着粗气,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亲吻。回归了正题。

“所以,另一个人,我觉得是峥优。”闻修越苦笑一声说,“我的男朋友,很抱歉,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又拖累了你。”

这个答案也在季煜烽的意料之中。想来闻峥优是先借用与他们有过节的张丰和李鹏,给了两人一笔好处,唆使李鹏作伪证。成了,就能以小成本搞垮竞争对手;不成,锅也是李鹏和瑞卓的,他可以美美隐身。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闻峥优不知道用了多少次。

现在又来假模假式地嘘寒问暖,估计是又想约自己单独见面,谈一些所谓的“条件”。

季煜烽没有回复那条微信,也没有删掉对方的联系方式。他没有删好友的习惯,人的一生会认识很多人,经历时间和一些事情后,有一些人自然会形同陌路,删不删也没有必要。就连左一超的联系方式,他也一直没删,因为早就不把那些过客当回事了。

暗灭屏幕,不想看这些乱七八糟会影响自己心情的消息,又纠正闻修越的说法:“和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们和他是竞争对手,他也会使用各种手段来达到目的。”

这件事情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太多的情绪冲击。与其被困住,不如想解决方案,闻修越说:“竞标时间节点,任何负面消息都会影响咱们竞标,打官司太过繁琐,尤其对于游戏这种产品,很难界定著作权归属,等官司结果出了,竞标早就结束了。既然对方投放负面舆情,咱们也可以用同样方式,他找人,咱们也能找,有个现成人选。”

闻修越欲言又止。季煜烽也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还有什么比埃迪前任CEO的证言更有说服力?

但季煜烽其实不想。

埃迪是闻家的产业,当初闻修越辞职创业,如今成为埃迪的竞争对手,本就站在自家产业的对立面。闻修越表面风轻云淡,但换作任何人,面对这种处境难免左右为难,弄不好再被别有用心的人传成背刺。

闻修越已经为自己恶化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关系,他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不能总是让他冒险。

“倒也不用你出面,”季煜烽面无表情地说,“随便找个信源就行,人们只关注舆情导向,不会在意信源主体是谁。”

闻修越低头看向屏幕,他在业内人脉深厚,迅速联动游戏媒体准备发布澄清通稿扭转舆情风向。

抛出第二条解决方案时,他抬眼看向季煜烽,目光犀利自信:“他们能造谣污蔑,咱们也能揭老底。瑞卓是这次竞标企业之一,张丰儿子杀了人,躲到了国外,这事儿要重新发酵并不难。一旦形成舆论爆点,瑞卓的竞标资格必然受影响。”

两人商量着对策,将细节一一落实。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时,季煜烽忽然拽住闻修越的手腕,指尖顺着对方掌心划入指缝。闻修越的手指先是一僵,随即反客为主地扣紧他的指尖。

“闻修越,老子好爱你啊。”

“嗯,我也是。”

现实从来不是缀满糖霜的童话书,而是布满荆棘的荒原。锋利的枝桠会划破追逐理想的手,带刺的藤蔓会缠住奋力奔跑的腿。

但季煜烽不怕,因为他身旁始终有闻修越。

晚上季煜烽迟迟没有睡,懒洋洋地靠在闻修越怀里,闻修越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两人一起刷着行业新闻。

舆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著作权争议与反证博弈的舆情战愈演愈烈,最后竟登上微博热搜。

#超凡游戏著作权争议#

虽然季煜烽现在心情很平静,但要说一点不烦躁是不可能的。距离竞标还有一周多时间,这个节骨眼闹出这种事……

感慨完命运多舛后,他心态调整得很快,不再去想,准备关掉手机睡觉。

突然,又有一条热搜空降榜首。

#背叛与澄清?超凡季总前合作伙伴的证词#

闻修越也刷到了,侧眼看向他:“你看看最新热搜。你的好朋友。”

季煜烽疑惑点开,冷不丁没反应过来这个“好朋友”究竟是谁。

热搜内容来自一个网友的微博长文——

本人曾与超凡工作室负责人季煜烽先生为合作关系,五个月前因个人经济原因,未经季先生授权,将其团队研发的游戏项目原始代码及策划案违规转卖给埃迪公司,借此获得埃迪实习机会及相应报酬。后因违规行为暴露被解除劳动合同。

现郑重声明:涉案游戏《幻境探险》的完整著作权归属于季煜烽先生及其团队,本人对上述侵权行为深感懊悔,愿配合相关调查提供证据。

配着几张图片——游戏引擎核心代码创建时间、项目转卖协议扫描件、银行转账凭证,以及埃迪公司出具的离职通知书。

如此一来,网友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季总的游戏代码之所以会在埃迪,是因为被人私自转卖。后来双方可能达成过某种协议,季总退了一步允许埃迪使用。现在季总因某些原因与埃迪产生纠纷,从埃迪离职后收回了游戏著作权。

其实事情的具体细节,网友们并不关注,关注的重点在于谁是游戏的研发者。

如今一切昭然若揭,评论区的风向一边倒:

[原来季总才是被剽窃的受害者,瑞恩这次吃相太难看了吧?]

[所以说之前的员工爆料都是污蔑?这波商战手段玩得够脏啊!]

[看来季总很有人格魅力,连曾经背叛他的人都站出来帮他澄清。]

季煜烽的视线停在这条微博上许久。

视线从屏幕上抽离,微微仰头,目光虚焦在某一点上。

像是被往事的刺轻轻扎了一下,又像是在冰水里泡久了突然触到暖炉,说不上是感慨还是释然。

手机弹出的消息打乱了他的思绪。点开一看,是唐骏发来的: [哥们,我这事儿办的咋样?]

季煜烽正琢磨这事儿和唐骏有什么关系,对方又发来一条: [我刷到一超的微博,直接买了热搜推上去,还不夸夸我?]

他勾了勾唇:[谢谢兄弟。]

“是不是挺感动的?”闻修越看向他,搂着他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危机之中,总有人站在你这边。”

季煜烽轻嗤一声:“那必须的。我眼光好,交的朋友都是真性情,不像某些人,”拖长声音抬眼,“只会闷头帮我解决麻烦,连句邀功的话都不说。”

闻修越吻了吻他的脸颊。

沉默几秒,季煜烽像是回忆着过去,目光带着怔忪与复杂,“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左一超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就这样一个老实人,却在背后搞了我一波大的。现在又冒着在这个行业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发这条微博帮我澄清,我真没想到。”

“人总会变。”闻修越说。

是,人总是会变。

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左一超发来了一条消息:[明天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

第85章

季煜烽并不想去。左一超和他这几个月没有任何交集,让左一超赔的款,对方拿不出来,也不能把他卖了换钱,就这么一直拖着。

虽然对方之前承诺过攒好钱会还,但季煜烽没报多大希望。

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想浪费精力纠结无用的过去。过去了,就都过去吧。

但转念一想,左一超帮了他一个大忙,如果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满足不了对方,好像有点薄情寡义了。

[嗯。]

没再多说别的,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手机。

翌日,季煜烽去了和左一超约定好的咖啡厅。

夏日阳光在百叶窗上碎成光斑,角落里的留声机正放着低哑的爵士乐。

左一超黑了点儿,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比以前硬朗了不少。

服务员上来两杯拿铁,拿出付款码,季煜烽淡淡地说了句:“AA吧。”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两人都没有多说话,各自付了钱。

四目相对几秒,左一超先开了口:“煜烽,听说你离开埃迪自主创业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左一超的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干净清澈,季煜烽觉得好像和几年前刚认识的那个少年没有区别。

“就那样。”抬眼看了他几秒,也不多周旋,开门见山道出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帮我澄清舆论?”

左一超摸着咖啡杯身的手指一顿,沉默几秒后抬眼看向季煜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潮:“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往后……希望你能顺顺利利。”

这话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都不重要了,季煜烽低声说:“谢了。

“你话还是这么少。”左一超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的清苦,“自从被埃迪辞退,行业里都知道我涉嫌窃取游戏数据,哪家公司敢用我这种人?所以我在这行彻底断了出路。”

季煜烽眸光微颤,但仍静静地看着对方。

“前几个月,我卖了老家的房子给我妈治病,后来边打工边攒钱,自己创业了。”左一超揉了揉短发,笑容里倒有了几分释然的清亮,“早上摆早餐摊,薄利多销,虽然忙但能赚点辛苦钱;中午到下午兼职发传单;晚上支个夜宵摊煮泡面,京城加班族多,小本生意居然做得挺红火——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

季煜烽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胸腔里闷着股说不上来的酸胀。本以为会和左一超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听着对方说着这些经历,也难做到无动于衷。

左一超继续道:“一天打三份工,累是累点,但日子过得踏实,我妈的病情也逐渐稳定了。其实人这一辈子……”他低头搅了搅咖啡,“摔过跟头才知道,比起走捷径摔得粉身碎骨,不如踩实每一步,至少活得敞亮。”

“你过得还可以,就好。”季煜烽面无表情道,“这次的事,谢了。”再一次做了感谢。

左一超停下搅拌的动作,忽然抬头:“你能原谅我吗?”

屋内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季煜烽沉默着起身,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忽然顿住脚步:“希望你以后顺遂。”

出了咖啡厅,季煜烽回到工作室,继续忙着竞标事宜。唐骏的父亲往他们工作室投资了一笔资金,有了这笔资金支持,工作室得以提升项目落地能力,在竞标中能展现更强的竞争力。到了晚上,唐骏提议几人聚餐庆祝。

这次本想带上家属,可临走前,闻修越的父亲给他打了通电话。

接完电话后,从闻修越的表情判断不出电话内容,季煜烽犹豫片刻还是问:“你爸说了什么?”

“我爸说,让我回家吃个饭,”闻修越抿了抿唇,如实道,“他说想我了,但我觉得该先和你去吃饭,明天再回家。”

“你今天就回去,”季煜烽不假思索道,本就因闻修越离开家庭而愧疚不已,哪能再拦着他见父亲,“你爸想你了,别让他等太久。”

“赶紧去,”又下了通牒,“你要是不去,以后别想和老子在一桌吃饭。”-

闻修越回到了闻家。

几个星期没回,他没感受到家里有多大区别。到家时,看到餐厅摆满了一桌子美食,有好几个他爱吃的菜。父母和两个弟弟都在。

听到开门声,一家子人都从沙发上起身,Elena一点没掩盖对大儿子的想念,几乎是跑到闻修越面前,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闻修越回抱自己的母亲,闭了闭眼,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听到:“修越,妈妈想死你了,再不回来妈妈要去你那找你了!以后和小烽搬到家里来住吧。”

意料之内,父母先妥协了,他应道:“嗯,我会和他商量的。”

闻远朝这几周认真想过,恋爱本就是件美好的事,儿子能在其中收获幸福,这于他而言只有欣慰。哪怕儿子出柜,他也应该包容理解。

看向儿子,眼底仍是往日的慈爱,仿佛儿子出柜谈了个男友的事根本没发生过。走到大儿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这是我老婆,修越你抱太久了,你爸都要吃醋了。”

Elena小声嘟囔:“要你管,我就要抱着我大儿子。”

三弟闻杨也在。父母从来没有对小儿子提过这段时间大儿子为何没回家,闻杨也没多问。

他知道,任何矛盾在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都会化解。他和哥哥们有一对开明仁爱的父母,让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充满安全感的爱意中。闻杨朝大哥笑得很甜:“大哥,这段时间是不是工作太忙没功夫回家?以后我工作了,哥哥可得多教教我,有你带着,我肯定不用像你这么辛苦。”

闻峥优面上微笑着,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指尖掐进掌心里。

他好像从未真正属于过这个和睦有爱的家庭,他们四个人才该是完整的一家子。无论闻修越犯了多大的错,哪怕违背父母家族联姻的意愿、和一个男人相恋,他们也能轻易原谅;无论他如何努力扮演温顺懂事的次子,为家族事业耗费多少心血,得到的始终是一句“你哥最近怎样”的轻描淡写。

父母对他的爱不假,却永远比不过对大哥的偏爱。

闻峥优突然感到全身冰冷,好像此刻不是身处温馨的大平层,而是多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海啸。他和大哥被海浪卷走时,父亲毫不犹豫地朝大哥游去!天空被暗流搅成墨色,浪潮狠狠砸在他的身体,他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徒劳挣扎,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背影越飘越远。

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是何等残忍又何其毒辣。

闻峥优的目光落在说说笑笑的三人身上,看父母把温柔都堆给兄长,任自己在嫉妒的深渊里腐烂成灰。

“二哥,快来吃饭啊,站在这儿想什么呢?”闻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闻峥优才从阴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冲着几个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说了一句:“大哥回来了,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往餐桌走去。

几个人坐在餐桌上,Elena坐在闻修越的身边,一直给他夹着他喜欢吃的菜,又和他聊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闻修越和以前一样,沉浸在温馨的家庭氛围里。坐在主位上的父亲突然提到:“修越,听说你最近和小烽一起开公司创业。你们在外面从零做起太辛苦,回埃迪工作吧。”

闻修越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稍抬眼观察了闻峥优的表情,尽管闻峥优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一瞬微澜。

目光看向闻远朝,打趣道:“爸,我先不回来了,还是想和我对象一起创业。你可不要小瞧我们,我们现在一步一步往前走,早晚有一天,我们公司的会像埃迪一样具影响力。”

家大业大,虽然闻远朝觉得儿子没必要打拼,但还是鼓励道:“年轻人多闯闯也是好的。不是咒你,要是你们觉得太难干不下去了,爸爸欢迎你们随时回来。”

闻修越笑了笑,“谢谢爸。”

Elena又说:“最近A银行竞标项目,我听银行那边说,你和小烽开的公司也要竞标?”

“是的,妈。”

“我可不像你爸那么嘴毒,”Elena冲着闻远朝挑了挑眉,“我就是觉得,我儿子他们的小公司,能赢了一众大企业,包括埃迪。”

做梦,想都别想。闻峥优的眼神掠过一丝沉重的暗芒-

“干一个,我的好兄弟们。”

四人同时举杯,季煜烽抬手将酒杯重重磕向对面,仰头灌下琥珀色的液体。

几个人窝在常去的酒吧里,董贺看向对面的唐骏道:“老唐,你爸怎么突然转性投资咱们三千万?他不是一直觉得你创业得赔穿底裤吗?”

“还不是瞧着咱们有油水可捞?”唐骏指节敲了敲空酒杯,顿了下,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我爸那生意人精得跟猴似的,投咱们工作室的钱,指定得连本带利扒层皮赚回去。哥几个只管把项目干得漂亮,等咱们支棱起来,高低让我爸看看,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们拍在沙滩上!”

“我上周跟一甲方爸爸吹牛,说咱们能做元宇宙婚礼场景,人家当场拍板签了五十万定金!”董贺翘着二郎腿晃了晃酒杯,“结果我连夜查资料,现在满脑子都是VR建模怎么搞。这牛逼吹得,比植发还费头发!”

看着俩人你一眼我一语地瞎扯,季煜烽勾起唇角,慵懒地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柳飞说:“还是季总的游戏项目,让咱们赚了一大笔钱。真的兄弟们,我就感觉这将近三年的努力没白费,”傻傻地嘿嘿笑了笑,“头发也没白掉。”

唐骏不和董贺瞎扯淡了,侧眼看向季煜烽正色道:“对了,兄弟你和闻总最近没少在竞标的事情上操心,你觉得银行的竞标项目,咱们公司拿下的把握有多少?”

“不好说,尽自己最大所能。”季煜烽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顿了下,也说了句心里话,“不过,我觉得我能行。”

“不用觉得,是肯定。”董贺说,“话说,你和闻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季煜烽刚喝的一口酒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斟酌几秒,神色平淡,慢悠悠地说:“你怎么扯到这儿来了?”他和闻修越确实提到过结婚,当时不过是开玩笑打哈哈,他也没往深了想。

喝了一些酒,人的思绪也就变得矫情了些。他曾以为单身是风,能无拘无束地飘向任何方向,男人就该自由洒脱。可自从和闻修越恋爱后,这种念头居然慢慢消散。他开始在意有没有人陪他一起吃早餐晚餐,床上有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以前从不在乎生活是否稳定,现在倒是渴望把日子过成树,根须缠在一起,枝叶覆着枝叶,在风雨里长成共同的屋檐。

“那可说好了,你和闻总结婚,我们哥几个得坐主桌啊。”

季煜烽笑着应下,目光扫过几个朋友,忽然觉得胸腔里满是踏实的热气。竞标项目虽难,但团队拧成了一股绳;和闻修越虽没提结婚日程,但两人正一步步往同个方向走-

接下来的几天,季煜烽专注于竞标项目,一字一字扣细节,总算出了一版他满意的竞标方案。

京城最近时不时就下雨,夏季的雨淅淅沥沥敲着窗玻璃,阴沉的天空弥漫着沉寂压抑的氛围。

竞标当天,季煜烽换上正装,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倒是异常平静。正要独自从家出发去A银行大厦。

昨天Elena感冒发高烧,闻修越在家陪着母亲,本来想让季煜烽一起去,但被拒绝了。

他其实很想去,但没去。一是还没完全做好见父母的准备,二是想先专注竞标事宜,等忙完再说。

于是两人约定各自从家出发,下午一点前到达现场。

季煜烽拿着竞标文件,带了把伞出门,往小区地下车库走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闻修越打来的。

闻修越平时习惯发微信,打电话必是急事,季煜烽立刻滑开接听键,对方声音依旧温柔平缓:“季小狗,你先去,我这边出了点车辆追尾事故,京城路况堵,你慢慢开,别着急。”

还好,追尾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季煜烽拖着腔调,不紧不慢道:“知道了,你也别急,我先到现场等你。”

进入小区的地下车库,因是工作日中午,此时十分安静,空无一人。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时,旁边那辆奔驰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下子蹿下来五个人。

第86章

季煜烽见五个人堵住了他,这架势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余光睨了一眼周围地形,唯一可行的,就是打开身后的车门,把车开出去。

也没多废话,说时迟那时快,他手刚放在车门上,对方就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攥住了他的胳膊。

季煜烽也不是好惹的,膝盖猛地向上一顶,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肘部狠厉地磕向对方肩膀,借势将手臂抽离。

“你们什么意思?”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竞标了,心急如焚的焦躁感像是有团火在胸腔里乱窜。

“季先生,是你自己和我们走,还是我们带你走?”其中一人说道。

“走你妈逼。你们有病还是我有病?”也不和他们废话,季煜烽直接给对方来了一脚,可对方人多势众,有个人趁他不注意,直接抬手劈在他的后颈上。

季煜烽只觉眼前一黑,顺势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煜烽再次醒来,感受到自己好像靠在软垫上,后颈挨的这一下力道不小,眉尖微微蹙起,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刚想活动,就发现动不了,瞬间清醒了许多,一低眼,发现自己被绑在沙发上。

这间偌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那几个人明显是别人雇来的,估计叫也不会来。

这个时间把自己劫走,目的不言而喻。目光扫了周围一圈,没看到竞标文件,如果落到了别人手里,离竞标前这段时间足够对手拆解方案逻辑、仿制技术细节。

后果不堪设想。季煜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这将近两个月来,为了这份竞标案耗费了太多心血,此刻仍能感受到精力被抽干的虚浮感。可他现在连竞标现场的大门都进不去,满心的不甘、愤懑、焦灼如潮水般在胸腔里翻涌,像是随时都会炸开。

在静默的氛围下,他清晰地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视线穿过雨幕,眼神透着几分茫然。也不知道闻修越现在有没有到现场,有没有进行竞标陈述。

太多太多的未知。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竞标结束,闻修越站在会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或西装革履低声交谈着商业术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后如释重负的气息和未消散的竞争硝烟。

车追尾耽误了时间,好不容易快赶到会场,又在附近被一群无赖阻拦,结果迟到了,工作人员压根没让他进去。

给季煜烽打了电话,又在微信发了条消息问“到了吗”,对方回复“到了”。盯着聊天框里那行静默的文字,季煜烽却迟迟未从会场出来,闻修越的预感正一寸寸应验。

直到最后,人也没出来。闻峥优倒是出来了。

对方也看到了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哥”,没再多说别的。闻修越正在气头上,硬生生压下所有的愤怒,不动声色地走到闻峥优面前,问:“我男朋友在哪?”他们心知肚明,没必要拐弯抹角。

“大哥这话问的,”闻峥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男朋友在哪,我怎么知道?”

闻修越手握成拳头,强忍着想把亲弟弟暴揍一顿的冲动,瞥了眼玻璃外缠绵的雨丝,眼底忽然浮漫起一层薄薄的暗色,转瞬便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看向对方:“去休息室谈谈?”

两人来到了休息室,程式化地点了两杯咖啡。

闻峥优悠然地搅动着咖啡,他长得很像母亲,明艳漂亮。他的性格本该像母亲那样乐观明媚。

物是人非,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已闹到难以调和的地步,究竟怎样才能让他不恨他这个大哥?不知该用多少真诚才能融化隔阂的冰,不知需要多少理解才能缝补破碎的情。从前他总想着顺其自然,少去想那些恩恩怨怨。他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二弟,当哥的总该多担待着点。

一直以来,他都试着去理解,哪怕亲弟弟差点要了他的命,他也没追究。

可他的弟弟还是恨他。闻修越清醒地知道,他们兄弟之间这道坎,也只能由他们俩磨平。磨平了,才不会再彼此伤害,也不会牵扯别人。

收回万千思绪,闻修越喝了一口咖啡,将咖啡杯搁在骨瓷碟上,轻笑道:“A银行的标,提前恭喜二弟了。”

闻峥优的目光从杯子上抬起:“商场不是慈善场,哥哥说这句话太早,结果还得过几天才能公布,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闻修越笑了笑:“我觉得我的弟弟比我强多了。”

闻峥优目光微闪。

忽然闻彬推门进来,走到闻修越面前,递给他一个浅蓝色的物品。

闻修越接过,眼神示意他退下。

闻峥优的目光落在这薄薄的物件上。是膝盖贴。眸光似有深意流动。

闻峥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膝盖,这是多年前在海里浸泡过久落下的病根,每到阴雨天就会发作。竞标期间下雨,他心思都在竞标上,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没来得及让助理购置。

漂亮的眼眸深沉无比,幽暗不明。时间好像一下子又倒退到十几年前的海啸,冰冷的寒意漫遍全身,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突然感受到一团温热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膝盖肌肤上,那温度顺着皮肤渗进骨子里,惊得他指尖微微发颤。

闻峥优垂眸,裤腿被卷起,闻修越正半俯下身为他贴膝盖贴。

没想到闻修越还记得。也对,他向来心思细腻。

上小学时的暴雨天,学校不让家长进校门,只能在门外等候。他不是爱表露情绪的人,尽管当时膝盖剧痛难忍,班级在五楼,他想强撑着自己下楼、绕过大操场走到校门口。

没想到闻修越直接来到他们班,在后门玻璃上递来一个眼神示意他等着。等其他学生走得差不多,整层楼只剩他们两人时,闻修越走进班级,弯腰背起了他,一直背到校门口的自家车上。

喉间突然涌上股艰涩。

“我的弟弟强就强在,比我更适合掌管埃迪,”闻修越放下对方的裤腿,起身坐回座位,“竞标的公司有十几家,你能直击对手企业账面漏洞、挖掘对手贿赂证据,让对手陷入真真假假的舆论战。就连张丰儿子杀人逃往国外的消息你也能和我一样散播,做了这么多还能全身而退。我做不出对家人下手的事,你却能。这股狠劲,才配当集团继承人。”

这些话闻修越是真心说的,说完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或许是释然后的轻松吧。从小受豪门教育影响,早养成荣辱与共的意识。不管他和闻峥优谁继承产业,总归是闻家人,翻不了家族的船。不过是左口袋与右口袋的区别,不必争得头破血流。

闻峥优看向他,神色意味不明,“我恨你,无非是因为不甘心。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爸妈更偏爱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也想不明白韩祁为什么会对你一见钟情,却没有注意到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我。我在乎的一切,都绕不开你。我这人很矛盾,明明盼着你死,可想到你如果真死了,我大概也会很难过吧。”扯了扯嘴角,笑得发涩。

“我仔细想想,也许我没有真的恨你,更多的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今天你没来参加竞标,说实话,我心里很痛快,好像很多年来压在我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不过哥哥,希望以后你能有好运。下一次,我不会害你,我们各凭本事堂堂正正争一场。”

“嗯,好。”-

季煜烽靠在沙发上,目光放空,想了很多,倒真的冷静了下来。冷静到任何结果都不重要了。

商业考量不能理想化。他们公司才刚起步,就算今天去了竞标现场,面对一众行业头部企业,只凭努力就能夺标?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努力的人。他如果因这点阻挠就锱铢必较,未免有些小肚鸡肠,难成大器。哪有赚钱遇不到挫折的?所以即便遇到再多糟心事,也得泰然处之。

机会是源源不断的,但是抓住却不容易,如同浪里淘沙。尽管这条路很长很难,但他也有信心让公司从籍籍无名的初创企业,历经淬炼与沉淀,在群雄逐鹿的商场站稳脚跟。

门突然被推开,视线顺着声响落到门口。一看,果不其然是那个人。

季煜烽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闻峥优走上前,放开了他。

没想到会这么痛快。季煜烽漠然瞥了他一眼,闻峥优一下子坐到他身边。对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看起来也没那么高兴。

他心态平静了许多,起身,双手插着裤兜,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腔调问:“闻总用尽手段拿下招标,一会儿是不是该放个鞭炮庆祝一下?”虽说结果尚未公布,但十有八九是埃迪中标。他的事业,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历经多少磨砺,才能赶得上。但他心底仍揣着一团不熄的火种。只要持续向前,终有一日能在商海浪潮中劈波斩浪,与那些俯瞰众生的身影并肩而立。

只见闻峥优低笑一声,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雪茄盒,用雪茄夹捻出一支衔在指尖,点燃。

烟圈从唇齿间溢出,在明暗交错中氤氲出几分港式冷冽。

像旧电影里走出的雌雄莫辨的人间尤物,又裹着世家贵公子的矜贵疏离。

人长得好看,就是心太黑了。

黑就黑吧,实在不爽,大不了下次绑了他揍一顿解解气。一想到这么美的脸被揍得鼻青脸肿像猪头一样,季煜烽就觉得痛快。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闻峥优抬眼看向他:“要不要来一根?”

迎上对方的目光,季煜烽淡声道:“没心情。”

“你知道,我原本把你带到这来是想干什么吗?”闻峥优吸了一口烟问。

“懒得猜。”

“是想和你做你和我哥每天晚上都做的事情。然后,发给他看——你说,他会不会气死?”

“”季煜烽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了太多,听到这些话居然无动于衷。

“可我现在不想了。”?季煜烽瞥了他一眼。

“因为……我喜欢你,又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但自从遇到你,我觉得一直过不去的坎,好像也能跨过去了。原来我除了他,还可以喜欢别人。我对你的心动,是真的。”

季煜烽其实也有点想知道闻峥优喜欢他的原因。这些话,他好像听明白了,又没太明白,但都不重要了。“哦”了一声,“说完了?”

“小季,愿你能拥抱更璀璨的人生。你真的很出色,值得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季煜烽离开别墅,四下寂静无声,雨停了,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在地面洒下斑驳的碎金,脚下的草叶沾着雨珠昂然挺立。万物蓬勃,目之所及皆是向上舒展的生机。

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闻修越靠在车旁。季煜烽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勾起唇慵懒地笑了笑,主动探过头,轻吻了他的脸颊。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