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现在这样。”

凌衔星脑中空白了一瞬。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他从没想过居然能用到他的身上。

当然，如果喜欢吃柠檬糖，喜欢调戏郁江倾那样的喜欢也算的话，那倒是不遥远了。

“我有表情......吗？”凌衔星犹豫，“我觉得我表情挺严肃的啊。”

许辰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提起了以前。

“我们初中就认识了。”许辰垂眼，声音轻缓：“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当时我第一眼见到星哥你啊，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觉得我想要跟着你。”

“然后我们就变成了好朋友。”

许辰看着眼前神态茫然的少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哪怕知道没有结果，他还是说了下去。

“我胆子真的很小，性格也软弱，每一次我被欺负，每一次我受委屈，都是你护在我的身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小跟班，但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棒的朋友。”

“说出来可能你不相信，我心里一直有道声音，说我跟你是上天定好的朋友，我就是要跟在你身后陪你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可是后来到了高中，我觉得我很贪心，我不止想要做你的朋友，做你身后的跟班，我想要跟你并肩，想要追上你的脚步。”

凌衔星心头一跳。

这个话倾向性有点太过明显，加上此前关于‘喜欢’的话题，虽然不敢置信，但他隐隐猜到了许辰想要说什么。

许辰语调缓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好像有些失控了，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循规蹈矩，从没那么深刻地觉得自己活过。”

“但我还是很胆小，什么都不敢让你知道，直到毕业，你离开了......”

许辰指尖攥进掌心，“我这些年真的有在努力，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能懦弱，事事都要依靠你了。”

“其实我一直——”

“我从没把你当成我的小跟班，我又不是当大哥的，要什么小跟班啊。”

凌衔星打断了许辰没出口的话，眉眼弯起，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别说得我像是混社会的，你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

“......”

许辰深深看着凌衔星，他几次想要再次开口，但对上凌衔星那双璀璨的金眸，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凌衔星有时候迟钝，但有时候又敏锐得过分。

肩膀上的手用力有些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紧张。

许辰在心中叹了口气，最后轻轻笑了一下，“嗯，是......朋友。”

凌衔星松气，收回手。

两人一时间无言，就这么在桥边静静站了一会儿。

“该吃晚饭了，你快回家吧，我在这里再看会儿雪景。”凌衔星突然道。

“......”

“好。”

离开这座桥，走远了一些，许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凌衔星。

雪越下越大了，天色也暗下来，从这里看过去是逆着光，只能看见凌衔星的轮廓。

少年的身影，一如当初，从未变过。

许辰心想，他其实也没变，还是那么怯懦。

害怕打破了平衡，最后连朋友都没法做。

如果换做郁江倾，大概会不管不顾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完，再抓着凌衔星不让人跑。

他不敢，因为如果凌衔星真的想要离开，他没有拦住的能力。

郁江倾却有。

许辰苦笑一下，也不对。

如果换做是郁江倾，大概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或许从他第一次心生依赖，觉得只要有凌衔星在，他就不用再直面那些困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与对方并肩。

星哥已经很温柔了，愿意给他留体面，愿意让他有回旋的余地。

......

其实凌衔星这会儿完全没有许辰想得那么淡定，那么沉稳，那么心细。

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脑子一团乱。

现在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原来许辰居然喜欢他吗？？？

而且还喜欢了这么多年？！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真的有这么眼瞎吗？！

许辰想要告白的时候，凌衔星差点就蹦起来的，好险才维持住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高大形象。

真的一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啊，他觉得自己跟许辰就是很正常的好朋友之间的互动啊。

不能因为他有时候会去抢对方面包吃，就喜欢他吧！

这件事先不提，还有第二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也许大概应该百分之九十九喜欢郁江倾，馋对方身子的那种喜欢。

凌衔星双手扒脸，做出了世界名画《呐喊》的表情。

醍醐灌顶也不过如此，许辰的话彻彻底底点醒了他。

原来这个就是喜欢啊。

但这不是现在重要的事情，凌衔星现在没法接受的是：郁江倾他有两个啊！

那他到底喜欢哪一个？

十八岁的郁哥哥？

二十八岁的郁先生？

凌衔星试图比较出个高低来，却悲痛得发现自己根本比较不出来。

他心里就好像有一杆天平，左边是大郁，右边是小郁，两边是平衡的，没有任何重量的差别。

被小郁亲耳朵的时候他很喜欢。

被大郁抱在腿上当宠物一样吸的时候他也喜欢。

都喜欢，跟郁江倾贴贴他都喜欢。

当朋友的时候这样当然没问题。

但如果是谈恋爱那种喜欢，他这个一般被叫做花心大萝卜。

“我居然是一个渣男诶。”凌衔星喃喃。

“不对啊，人家渣男是喜欢好多个不同的人，可是郁江倾他们是同一个人啊。”

凌衔星突然琢磨出点不对来。

就好像假如一个人，他十年前的父母突然穿越了过来，他会因为那对父母是十年前的就不喜欢他们吗？

不可能的啊。

嘶......但总觉得这个比喻有哪里怪怪的。

“妈妈，年夜饭吃什么呀？”

“都是你爱吃的哦。”

“好耶！”

这段对话传入耳中，凌衔星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见是一对母女，小女孩裹得像个棉花糖，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

对哦，今晚是年夜饭。

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了。

他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现在一看，大小郁都给他打了电话发了消息。

还给他拍了年夜饭的照片，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外面寒风阵阵，雪花飘落在眉睫，冻得人瑟瑟发抖。

可是凌衔星看着那些照片，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有人在等他回家。

“想这么多干嘛呢。”凌衔星突然想开了，笑起来，给大小郁回了消息。

[凌衔星]：等我，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凌衔星]：宝宝们乖乖在家哦.jpg

在这里纠结有什么用，回家再说。只要他不说出去，郁江倾又猜不到，总不能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郁江倾，日子就不过了吧。

凌衔星打了车，飞奔进一家还没关门的超市，用最快的速度搜罗了春联、窗花、小红灯笼等等的过年装饰品。

其中有一种插上电之后会晃脑袋的雪人灯他特别喜欢，一口气拿了十几个。

然后又抓了满满一推车的小烟花，还顺手提了两大桶冰淇淋跟蛋卷壳。

付钱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找收银员嘴甜换了几个硬币。

买完这一大堆东西，包下的出租车司机帮着凌衔星一起搬上车。

一边朝凌宅开去，那司机大哥笑呵呵：“回家过年啊。”

凌衔星也笑眯眯的，“是呀是呀，有人在家等我过年呢！”

“真好，我跑完这单也回家了，老婆说给我做了大餐哈哈。”

司机大哥很健谈，说起老婆来滔滔不绝：“我家那个啊，就喜欢琢磨做饭，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烧。买东西也总只想着我，我让她给自个多买点好看衣服，就不舍得，每次都是我直接买回去，还要被念一顿。”

“我寻思着这大过年的，就去商场给她买了几套新衣服，还买了一套护肤品当新年礼物。”

“现在的牌子是真贵哟，不过这样才配得上我老婆嘛，就是回家又要被念了。”

凌衔星听得津津有味，他从司机大哥的话里总结出了几条：

第一，喜欢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对方。

第二，喜欢就是每时每刻都会想到对方。

第三嘛......

“到了。”司机大哥停下车，还惊叹了一声，“嗨唷，这么大宅子。”

凌衔星扛着大包小包对着司机大哥告别。

然后按响了门铃。

看着很快出来门口接他的两人，凌衔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这个第三嘛，就是要飞奔向喜欢的人。

扛着一大堆东西，凌衔星朝着两人飞奔过去，一下扑住两人，“我回来啦！”

“郁哥哥，郁先生，有没有很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