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虎牙嵌入皮肉,烙上了深深的印子,像是打下了占有的标.记。
郁江倾将闷哼吞下,用力把凌衔星往前压,像是恨不得对方直接咬死他。
等到彻底分开,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互相依靠着平缓气息。
火苗一直都没敢看,等到感知到差不多了,它这才小心翼翼飘过去,机械感的声音里面带上了讨好。
【星星,我......对不起。】
凌衔星看向它,招了招手。
火苗一愣,连忙飘过去,然后就被凌衔星捏住了。
一双手抓着它不停团吧,团得它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要是换做平时,它非得跳到凌衔星脑袋上蹦一蹦。
但这会儿它理亏在前,也不敢挣扎,让凌衔星揉了个过瘾。
“挣不脱人设枷锁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有任何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凌衔星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我很感激你们,但我接受不了。”
就算真的成功了,凌衔星觉得自己更大可能会崩溃。
两人一系统回到办公室,大郁抬头,意味深长扬了下眉。
凌衔星凶巴巴,“你也不许,知不知道,你俩可是我欠债买的,一个都不能少!”
看来是被发现了,大郁轻笑,早就有了预感。
凌衔星完全不像面上这么大大咧咧,面对在意的事情的时候,敏锐得惊人。
目光落在小郁还有着掐痕的脖子,大郁略有错愕,“你掐的?”
凌衔星哼了一声,抬手比划了一个攥拳头的手势,“要是你们还敢骗我,我一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痛。”
见两人似乎没有当真,凌衔星的目光缓缓落向两人下方某处,手上再次比划了一个攥紧攥炸的手势。
郁江倾:“......”
这下两人的神情严肃了。
“我饿了,回家吧。”
“好。”
回到凌宅,看着两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凌衔星轻轻笑了一下,只是眼睛并没有弯起多少弧度。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他微微停顿,“火苗,你让郁江倾当你的宿主吧。”
剧情已经走上正轨,只要他能再撑一撑,撑到下个学期,或许没有他这个主角身份,世界也能自主运转了,毕竟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偷偷放权,把关于主角的一切都悄悄转移到小郁身上。
火苗急了,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凌衔星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它噤声。
“其实我真的挺不甘心的,如果我这样都不算爱,到底要怎么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到底要怎么样的爱才能得到承认呢?”
【我也......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种在花园的向日葵成熟了。
凌衔星如愿以偿吃到了郁江倾给他剥的瓜子。
再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考试结束之后迎来了寒假。
期间凌衔星又昏迷了一次,醒来后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这是快要彻底降维的预兆。
临近过年,到处都是热闹的气息。
但凌宅一片死气沉沉,看不出一点过年的温馨。
凌衔星又昏迷了。
这一次,哪怕是郁江倾都能清楚看见他身形边缘的涣散。
【降维程度已经要到最高了,这次可能就是......】火苗声音颤抖,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这次可能就是彻底消散了。
火苗没跟两个郁江倾说什么当宿主的,先不说它不想要第二个宿主,光看两人的样子。
恐怕会直接跟着凌衔星去。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坐在床边。
已经整整两天,滴水未进,自虐般让自己维持住最后的冷静。
......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没有任何光线。
无数的锁链交错纵横,编织成一片罗网,将中央的少年囚困,禁锢他的四肢,从他的心口穿透而过。
倏而,刺目的白光自远方乍亮,凌衔星缓缓抬头。
他看见了他的一生。
年幼时,村落被屠杀殆尽,他被父母藏在地窖中逃过一劫,亲眼看着父母被一刀一刀剁成肉泥。
他变成了流浪的乞儿,在风雨飘摇的江湖跌跌撞撞长大。
未进江湖,总抱着佳人侠客的美好幻想。进了江湖,只见腥风血雨,弱肉强食。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吃一口饱饭。
可命运推着他一步步向前,不得停歇,无处休憩。手持长剑厮杀,被推搡着登上了那最高的位置。
少年意气风发,佻达玉容,是江湖千百年来最年轻的盟主。
被封印的记忆一点点复苏,凌衔星怔怔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
笑容从不达眼底,看向他人的时候总是保留了距离,哪怕是最亲近的好友。
原来,以前的他是这样的吗?
凌衔星下意识抬手,想要去触碰自己。
禁锢着他的锁链应声断裂,散落被黑暗吞没。
可他还是无法前进,心口那条最粗壮的锁链牢牢困住了他,让他不得前进半寸,只能狼狈留在原地。
另一个自己踏破画面,走到了他的面前,如出一辙的金眸看着他。
‘凌衔星’说:“你根本不爱他。”
凌衔星下意识反驳,“我爱他。”
“你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代表,你的爱被否决。”
“......”
‘凌衔星’抽出长剑,寒凉剑尖抵上凌衔星喉咙,“我就是你,我最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冷漠还虚伪,装出热情的样子,骗得郁江倾给你掏心掏肺,不负责任,没有心肝。”
“你根本不会爱人,你所谓的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你对郁江倾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就是个卑劣的骗子。”
剑尖一点点刺入皮肉,却没有血流出,破开的皮肉下是一片虚无,就跟被锁链穿透的胸腔一样,里面没有心脏跳动。
许久,凌衔星才沙哑开口,“前面的我都认。”
他缓缓抬手,握上剑刃,霎时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但我对郁江倾的爱是真的,没有任何虚假,也从来没有演过半分......”
“我喜欢他,我爱他。”
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见到还是少年的郁江倾的第一眼,他的心脏就为之跳动。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很不讲道理,有些人相处一生也是陌生人。
有些人分明是陌生人,灵魂却亲密相贴。
凌衔星惊觉,他分明早就对郁江倾一见钟情。
却因为迟钝而到了这种地步。
‘凌衔星’冷漠,“枷锁并不认同你的爱,你还是在欺骗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它认同!”凌衔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大声嘶吼,双目赤红,死死握紧了那把铮亮的长剑,剧烈的疼痛也压不下心口的空洞。
“这是我对郁江倾的爱,为什么要别人来认同!”
“没有人有资格否认我的感情,我就是爱郁江倾,我爱他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承认!”
“就算我降维,就算我永远消失,这也不能代表我不爱他,是这个该死的枷锁什么都不懂,它就是一道破规则,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滴答——
滴答——
‘凌衔星’低眼,惊愕看见鲜血从凌衔星的伤口汹涌而出。
浓艳的红几乎要刺破这片黑暗,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穿透心口的漆黑锁链被胸腔涌出的血染红,血肉在空洞的皮囊下飞快生长。
在这片寂静的虚无中,响起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从细弱到有力,从微小到坚定。
凌衔星抢过长剑,朝着那条锁链狠狠劈下。
金石相撞,带着将世界打破的决然。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爱郁江倾?
明明早就渴望着亲近,渴望相伴一生。
如果爱需要一道规则来定义,那才是真的荒谬可笑。
不需要刻意去牺牲,不需要学习别人的方式,不需要努力诉说那么多情话。
对凌衔星来说,郁江倾就是爱这个字全部的含义。
与郁江倾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他们相爱的模样。
被血染透的锁链像是失去了禁锢的力量,被长剑砍断,凌衔星重获自由。
剑尖调转了方向,撕裂‘凌衔星’的脖颈。
那是他的心魔,是他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自己,是他以为的不堪的自己。
黑暗开始碎裂,无数的光芒从黑暗的缝隙穿透,洒落在凌衔星身上。
数不清的人说他像高悬的太阳,凌衔星却为找到了能照耀自己的太阳而欢欣。
他想见郁江倾,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他要大声告诉郁江倾他的爱,不用再有任何闪躲跟心虚。
床上,少年的黑发飞速生长,在床面铺开。
原本涣散的身形一点点凝聚。
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