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2]婚宴,但杨伟伟版(1 / 2)

筵席以外 弱色棱镜 4753 字 1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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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白河两手各提一袋粽子站在白夏莲家门前。一袋散装在白色塑料袋中,买自他采购食材的菜市场,人称粽王黄姐亲手包制,海鸭双黄十五块三个。一份由金镶边的浮夸硬礼盒封装,是周檐的事业编单位福利,上印事事高粽、浓情端午,原价六八八一提。

面对着这个三年没回过的家,他心脏泵血泵得特急,盯着去年春联翘起的一角,在原地摩拳擦掌半天也没叩下屋门。总觉得今天像有什么坏东西附在身上似的,肩沉脊凉、冷汗不断。

“怎么,没带钥匙吗?”见赵白河挡在门前发愣,周檐索性夺过身位,从裤兜里掏出把钥匙插入门锁。

“你……你哪儿来我家钥匙的?”

“大姨给的。”周檐偏过头看向表哥,顺手咔哒一声扭开门锁。

屋门估计是在赵白河离家后就再没人上过油,发锈的铰链磨出的嘎吱声藏都藏不住。随着厨房内被惊动的白夏莲大喝“谁呀!”踏入客厅,赵白河心中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距离白夏莲让赵白河天冷加衣已经过去半个春天,今日今时借着端午探亲,他必须面对面,将自己和表弟的不轨勾当向白夏莲全部亲口坦白。

“檐檐,哎哟,好久没来看大姨了。快进快进,不用换鞋……”

来应门的白夏莲喜笑颜开,歪过头,见了躲在周檐身后的另一个不孝子又换上一副怒颜:“赵白河?你还好意思回来,现在想起有我这个妈了?!”

这种差别对待让赵白河分不清到底谁是侄子谁是儿子。他悻悻跟着周檐进了屋门,并排坐稳在沙发上,全副武装等着妈咪问罪。

可惜赵白河不像是亲生的那个,白夏莲先是关心周檐在学校的情况,又是问周檐要不要手工做的毛豆腐……四肢紧绷的赵白河等了好久,都还没等到自己被处刑的那一刻。

“赵白河?”

“在,在!”终于是抽问到自己,赵白河揣在裤兜里的手把小抄捏得又紧又皱。这份熬夜撰写的稿子他已经在炒菜时背过无数遍,清晰详明地通过总分总架构,分五点阐述自己为什么要和周檐搞在一起。

“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平日大嗓门的白夏莲突然低沉下声音,她眉头紧锁,愠怒地死盯赵白河。

“你……问。” 赵白河咽咽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家伟伟结婚让你去开婚车,你怎么不去?”白夏莲抓起茶几上的水杯豪饮大口,又指着赵白河骂,“你是什么阔老板吗你摆这么大架子?”

“哈?”

“他要结婚了?”赵白河将信将疑,摸出手机翻老半天,才找到被淹没在公众号推送海洋里的小伟伟——这真怪不得赵白河,那几日碰巧小赵饭庄开业忙得要死,没有已读不回已经是他对表弟最大的尊重了。

白夏莲连骂儿子光长年纪不长心,接着便提上粽子进了厨房。

盯着白夏莲的背影,赵白河颤颤巍巍抓出小纸条,纸条里还裹挟着一根中华烟,是他今天为自己准备的必胜法宝兼奖赏机制。

“哥。”周檐抓住表哥叼烟的手,“要不还是我去和大姨说吧。”

“不行不行,说好我来那就是我来……就这最后一根,你让我壮壮胆先。”赵白河拿着烟往自己嘴里送好几次,却都被周檐抓下来了。

周檐一言不发,只凝着赵白河手中的香烟,眼神比刚才的白夏莲还渗人。

“好好,我不抽了,不抽行了吧?我这就去说。”赵白河拗不过,老老实实将烟上交给周老师,擦擦手心的汗,溜进了厨房。

“妈……我来帮你煮饭吧。”

赵白河心想,就下一句话,他一定坦白,绝对坦白。

等这事儿搞完,那根千方百计找便利店老板讨来的中华还得找周檐要回来。

“煮什么饭,炸点丸子就走,今天不是去吃席吗?”白夏莲手里剁着肉馅,看神经病一样望着赵白河,“杨伟伟结婚,你婚车不开,饭还不去吃?”

*****

金风玉露大酒楼三楼的浪漫巴黎厅,一场婚宴正要开始。

“怎么又是这儿?”赵白河抽出椅子坐下,他真的会很在意杨家人对会场选择的执念。

“婚庆团队都是同一帮子人。之前杨思璐不是离婚了吗?凭那离婚证,杨思璐和她家亲戚以后办婚礼都打七七折。”白夏莲坐在赵白河身边夹着凉菜,讲得起兴。

“啊?”这鬼才营销策略令赵白河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半天都挑不出毛病在哪,只能点头称是。

“……听说今天婚礼都是杨伟伟两口子亲手策划、请人操办的,杨家老辈子俩可省心了,前几天还在给我夸他们家新进的媳妇……赵白河?赵白河你在听没?看啥呢?”

“啊,哦哦,他啊,我就说他考不上。”赵白河话没听进去两句,敷衍得也极没水平。他一边附和白夏莲,一边用眼神在偌大的宴会厅里东寻西觅。

他在找人。

今天的婚礼主打蓝色水晶恋,宝蓝氛围灯照在亮白轻纱上,穹顶上高高低低吊满了冷色的透明玻璃片。远亲近戚逐渐到齐,送礼、寒暄、语笑喧哗。小孩子们早对那些气球假花失了兴趣,全聚在角落里抢手机玩。赵白河感慨一声时代是真的变了,目光又扫过一大圈,却还没看到想找的人。

不是让他先来的吗?

说实在的,来婚宴现场之前赵白河心中还相当不安,毕竟身上背负着强奸表弟的传说,就算不至于人人喊打,也难免会被亲族们指点诟病。于是,他私下给周檐出了这么个主意——两人分批次入场,隔远远就坐,能显得多不熟就多不熟,关系能表现多差就多差。

可到了现场他才发现,自己和周檐的那档子小破事早已过时,如今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是杨伟伟和他别具一格的新婚妻子林娇娇。

“杨伟伟那个老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其实我觉得和他不太搭调……”就连白夏莲也紧跟时事。

“嗯嗯,对对,你说,你继续说……”

赵白河假意点点头,视线仍在大厅内不断逡巡,终于陡然聚焦在白夏莲身后。远远望见提前入场的周檐坐在另一桌,正端着酒杯和杨辉谈事。光是杨哥还不够,身边还围着熊哥、陈妈、琳姐。

这阵势赵白河早见过,和曾经无人问津的沉闷表弟不同,如今的周檐早已成为亲朋好友间的大红人。

毕竟谁家没个要读书的娃?如今竞争这么大,幼升小,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孩子每一次升学都必然搞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别家牛娃小五就在学奥赛,我家初一才报班是不是废了?”“娃娃想选物政地,竞争会不会低一些?”,焦虑的宝爹宝妈身边有这么个实验四中的好亲戚,便纷纷向周檐取经学习,无论是给个慰藉还是真能提分中榜,和名校高师打点好关系总是不亏的,说不定以后孩子读书就多了条出路、多了个照应。

攒动的人群挡住了赵白河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就在这短短两秒间,熊哥已经搭上周檐的肩背,看二人那酒杯碰得,估计能和周檐称兄道弟的假哥哥又多了一个。赵白河望着周檐在亲戚堆中从容周旋,硬是一颗喜糖也吃不下,咬牙切齿狞视周檐好久,可偏偏炽热的视线被埋没在人堆中,并没让表弟发现自己正被人阴暗地监视着。

不就是想利用周檐在学校的人脉吗?这些亲戚一个二个油嘴滑舌的,把我家檐檐的酒窝都给哄出来了!

他实在看不了傻白甜表弟蠢蠢上当,便拿出手机向周檐发条消息,含蓄委婉地提醒。

赵白河:老婆,我下面好痒,想做了~

赵白河是算准了周檐绝对不会开静音的。

于是远远看去。

周檐在众人间把酒言欢。

周檐抬手示意大家先等等。

周檐拿起手机。周檐放下手机。

周檐耳根猛一红,捂着屏幕把手机牢牢实实揣进兜里,慌乱张望。

周檐和赵白河对上目光,狠瞪赵白河一眼。

赵白河则以笑容回应。

乐!

瞬时,现场的灯泡齐刷刷黑了下来。随着低音炮轰鸣,舞台大屏幕上华文彩云立体汉字衬着炫光粒子和火花爆裂的特效开始倒计时。

——

“前方”

——

“高能”

——

“不要眨眼!”

——

“帅气”

——

“大方”

——

“我们的新郎!”

——

动感的鼓点中,蓝色字体在黑红背景上快速闪回,打着爱剪辑的水印,长达两分四十八秒的光敏性癫痫测试短片衬着杨伟伟和林娇娇光速闪过的浪漫照片开始播放。仪式流程也好,幸福喜庆也罢,除了在黑暗中远远瞅不见人的表弟外,婚宴总是换汤不换药。

“各位来宾们,各位家人们!今天,我们将迎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请新娘登场!”

这话赵白河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他还是很喜欢听。在司仪激奋人心的嘶喊中,他的注意力和聚光灯一同,落在了大厅门口身着华丽嫁衣的新娘上。

“我看这新娘长得秀秀气气,是娇小型呀,还挺配杨伟伟的。”赵白河凑到白夏莲耳边。

“等等。”

“那不就是杨伟伟吗?”

赵白河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重新揉揉眼睛,在朦胧的头纱下,杨伟伟阴柔娟秀的脸颊琢着淡妆,朱唇在聚光灯下隐约看得到些晶片闪粉,两抹腮红更是令他的脸蛋娇嫩无比,如此绘景,哪怕是梦中也不可能出现。

“现在!有请新郎登场!”

彩纸礼炮和干冰雾气立马又将赵白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侧。

“这新郎就是林……呃……娇娇?”

白色烟幕散去,将近一米九的女人身着贴身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出现在舞台中央。八块结实紧绷的铁板腹肌、爆发力十足的股四头肌和小腿三头肌,林高高或者林壮壮绝对比娇娇这名字更适合她。赵白河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标准的一米八体格有着绝对的信心,可眼前充满力量感和线条美的女人,几乎在瞬间便击碎了他那无意义的自满。

更别说换矮他一大截的杨伟伟,那小子仰着头看,估计脖子都得酸。等下这两人要是亲嘴给大家看,那岂不是要让娇娇把伟伟整个人提起来悬在半空晃荡?

“娇娇是市里排球队的主力,我们今天让娇娇来给大家露一手!请新郎向新娘,击出迈向幸福的排球!”

幸福的……排球?!

惊喜不断,赵白河震撼得张大嘴巴。他盯紧林娇娇将手中黄蓝条纹的排球从抛起到击出,最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

不偏不倚砸在了赵白河脑袋上。

力道十足的硬排打翻了他的身体,接着一个反弹,又恰巧落入他们这桌的甲鱼汤里。

“我......我们的幸运观众已经出现了!对于被排球击中的幸运观众呢,我们......祝他和新郎新娘一样,和人生的另一半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这想必是经验丰富的司仪临场发挥编撰的台词。

总而言之就是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赵白河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想,这绝对是上天给他的报应,是老谋深算杨家人对他的恶意报复。

不愧是杨伟伟亲手操办的婚礼,做得好,身着大红旗袍的伟伟妈在贵宾席上人都要被气傻了,终于是看不下去,慢悠悠走上了舞台。

她在众目睽睽下夺走司仪手中的话筒,清了清嗓子说:“咳咳,各位亲朋好友中午好。嗯......吃了饭,下午在酒店二楼,我们准备了棋牌活动,晚上六点,继续开席。”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比那些室友采访纪录片、泰迪小狗送戒指什么的都来得实在。先前所有闹剧在这一刻都化作烟尘散去,现场登时爆发出轰轰烈烈的掌声与欢呼。无论怎样,只要有麻将打,在众人看来这场婚宴肯定算是办得顺利。

仪式结束,主灯亮起,赵白河立马提起分酒器往周檐那桌跑,结果一路上遇了杨哥、会了琳姐,偏偏对自己表弟扑了个空——周檐原本的座位空空如也,只留下碗喝剩下的甲鱼汤和一双用过的筷子。

这人又跑哪儿去了?

赵白河跷腿坐到表弟位置上,端起鲜汤品了一嘴,又大摇大摆执筷夹了份他喜欢的南瓜玉米烙,吃吃喝喝等了起来。可这桌宝妈宝爹带的娃是真多,他和一大帮小屁孩又是抢白灼大虾又是抢孜然排骨,候了大半刻,都没能在光速旋转的餐桌转盘上夹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