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发言你卡麦,领导夹菜你转桌
“因为好看。”钟溯说,“你长得好看,我拍得好看。”
答得坦坦荡荡,答得光明磊落。
他回答过于正气凛然, 竟让夏千沉一时间萌生出“啊原来是因为好看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的感觉,甚至还有点想反思。
等等, 夏千沉定了定神,心里谴责自己, 为什么要反思, 你反思一下。
见夏千沉半晌不出声, 钟溯以为他睡了, 便翻过身去, 留了一条胳膊压在棉被上。
黑暗中, 夏千沉微不可察地松下一口气,他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好挡住胸口嘭嘭嘭的心跳声。
傍晚那会儿他们在摊子上吃烤羊肉串儿,钟溯刚拍完照, 顺手就设置成了朋友圈的封面。
事实上那张照片无论从氛围、环境, 还是大漠边上, 快到晚上八点时太阳将落不落的色调,都可以说是网上精修过的图。
遑论照片中夏千沉不加粉饰, 这些天在新疆被晒得皮肤有些糙。很正常, 这里紫外线强,夏千沉又不愿意涂防晒。好在他够白,被紫外线侵袭了几天, 反而显得野性的帅气。
——
SS4, 横穿无人区。
这个赛段的发车区域只剩下六十多台车, 隔壁PEM车队的摩托组全军覆没,前驱组剩一辆领克03,四驱组剩一辆POLO。
GP车队也没好到哪去,摩托组剩两人,前驱组两人,四驱组一个独苗夏千沉。
SS4临到发车的时候,娜娜忽然在无线电里说周总来了,连夜坐飞机赶来的。这有点没道理,拉力赛尘土飞扬的,车队管理层几乎不会到赛段现场来,更别说大沙漠的无人区。
夏千沉没想那么多,不咸不淡地「啊」了一声。
原想说来就来呗关我屁事,但忍住了,谁知道娜娜那边是公放的还是用的耳机。
没成想下一刻,周总直接拿过无线电,“千沉啊!我是周哥!千沉你听得到吗!?”
那震天的嗓门让夏千沉和钟溯同时有一种摘掉头盔砸出车窗的冲动。
“周总,您轻声点儿。”钟溯说。
“哟,小钟也能听见哈?”周总笑了笑。
夏千沉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是啊,不然他怎么给我领航呢,周总您有事赶紧说,一会儿我要发车了。”
“千沉啊!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跑完昆仑天路啊!我们赞助明年在昆仑山有个项目,点名要你在昆仑天路上讨个彩头!咱们明年的股价就看你啦!姓曹那小子不争气,你现在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周总还想说什么,无线电里传来钟溯的声音——
“周总,您这不是赛前施压吗,大老远的跑过来,不会就为了敲夏千沉一棒子吧?别人家管理层都是安全第一,到您这儿了跑完全程?”
无线电里滋啦一声,约莫是信号不太好。
周总说:“这叫什么话呀,安全当然第一,但你俩不都是……”
接着一阵滋啦啦的声音盖过周总的话,然后无线电断了。
车里,两个人对视一眼,笑笑,他们知道是信号断了。
沙漠顶上的太阳晒得人皮肉发疼,虽然赛车服隔温,但车里的二人依然能看见沙地的热浪。
“起步准备。”钟溯说,“地表温度65,能见度11公里,周总说话你别听,这人根本不是做领导的料,煤老板为什么高枕无忧日进斗金,因为煤老板有安全生产的原则,他不去干预煤矿工人的作业。”
“自检完毕。”夏千沉刚说完,忽然无线电又响了。
又是周总,不知怎么,原本信号断开的无线电又有信号了。
显然周总听见了钟溯那一番煤老板发言,在无线电里恼羞成怒,“小钟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为的是大局!是我们GP的……”
无线电的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不过似乎只是他们这边接收的信号不好,钟溯干脆摊开了说了。
“话就是这么说的。”钟溯字正腔圆。
旁边夏千沉倒先一怔,连忙伸手按了按他胳膊,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然而钟溯并不打算收手,他接着说:“周总,夏千沉是给您打工,不是给您搏命,难道过几天昆仑天路给天雷劈一道断崖,夏千沉还得踩油门飞过去?他是在真实的路上开车,这不是什么赛车游戏,头顶上还有一组复活币。”
“上发车线。”钟溯说。
无线电里彻底没了声音,刚好前方轮到夏千沉等待发车,钟溯恢复常态,“倒数120秒,赛车手做发车准备。”
“准备就绪。”夏千沉迅速瞄了他一眼,“你何必跟他理论,他就是个只权衡利弊的生意人。”
钟溯摇摇头,“生意做久了,就容易把活人也当成数字,他这次火急火燎来新疆亲自盯着环塔,保不齐是给上面赞助押了个大的。”
可以想见,赞助明年在昆仑山有个项目,那么今年如果顶着赞助商标的GP车队在凶险无比的「魔鬼赛段」SS9昆仑天路上拿一个赛段冠军,来年得有多风光啊。他们的奖金,GP来年的赞助,都有着落了。
夏千沉幽幽一叹,只说:“我从来不管这些,但他们总爱拿这些东西来压我,听多了也有点……”
有点什么呢,有点企业精神了?有点代言人的使命感了?钟溯望着他。
“听多了也有点技巧了。”夏千沉说,“就是大脑自动屏蔽,你懂吧,就像是打游戏骂人的那些话,压根发不上去公屏。”
多虑了,钟溯想。
“倒数五秒。”钟溯说,“四、三、二、一,发车。”
——
精诚合作的两个人冲进沙漠,09号斯巴鲁翼豹的四个车轮扬着两米多高的沙尘。
不出半分钟,这广袤无垠的大漠上,从发车线便再也看不见那辆翼豹。
拉力赛能让人体会到自己有多渺小。航拍画面里,三百多万的S级赛车宛如一颗沙砾。
可沙漠也是沙砾铺成的。
“左100米曲直向右,1公里右直,满油。”钟溯说,“别怕陷车,这时候就算陷车也要全速。”
钟溯的判断很果敢。
沙子松软,两个人下来挖沙不过三四十秒,但如果因为害怕陷车而战战兢兢慢吞吞开进芦苇丛,那落后的可就不止三四十秒。
而且,夏千沉的控车,业内闻名。
“看见前车了。”夏千沉说,“前面能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