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属下昨夜——”
待昏迷的墨玉没有管后脖颈的疼痛, 起身迅速冲进白御卿卧室,嗓音嘶哑,随后戛然而止, 略微怔然看着面前的人。
青年一袭白色的里衣勾勒肩宽腰窄的身形, 墨发垂着, 冷白的皮肤没有什么血色,垂眸之下是恍惚的淡,又在墨玉要再次开口的一瞬间。
“何事如此急切?”
“……无,无碍。”
一瞬间,墨玉的话停住了。
他的指尖蜷缩, 随后紧紧捏紧拳头,垂眸敛下神色, “只是,只是见昨夜私有狸奴闯入院子,似翻了窗子,怕惊扰到公子,所以来看看。”
白御卿略微颔首。
墨玉这才转身离去。
“……昨夜发生了什么?”白御卿突然哑声问系统。
[……白合雁的药膳里面有春药, 您才做了奇怪的梦。]
白御卿的指尖摩挲了一下背后的抓痕。
……嘶。
略微刺痛,但是并不深。
狸奴?
白御卿抿了抿唇,略微伸手揉了揉额角。
——
……昨夜,陆煜行溜进去了。
这个认知让墨玉的指尖陷入掌心, 瞳孔也颤抖,近乎咬牙切齿。
总是这样。
自己总是护不好公子。
陆煜行什么心思,他还不明白吗?
像野狗抢食一样, 眼神黏腻了便扯不下来,疯了一样的觊觎快溢出来了——恶心至极。
他像以前一样,溜进去觊觎公子了吗?像以前一样, 嗅着带着香气缭绕的发丝吗?
墨玉今天不当值,他去了李肆书当值的拱卫司。
树影下的府邸庄严,新叶随着风动,树影摩挲了门口威严的石狮。
墨玉一言不发走进去的时候,李肆书正在擦剑。
男人身形高大健壮,蜜色的皮肤带着些许爽朗的健气,绿眸没有什么波澜,在见到墨玉的时候,似乎还惊讶了一瞬。
一进门,墨玉便单膝下跪,脊背宛如紧绷的弓般,下颌线绷紧,嗓音嘶哑,“李副指挥使,此次前来,我有要事相求。”
李肆书略微歪了一下头,他翻手挽了个剑花,寒锋入剑鞘,将剑放在桌上,又大步向前,伸手将墨玉扯起来。
“墨侍卫,何事相求?行这般大的礼数,没有必要。”
“况且,我已然不是什么指挥使,副指挥使了,不必如此称呼。”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世子有事吗?”
——三年前的那场春猎刺杀,让他连副指挥使也没得做了。
官场浮沉,李肆书实在不是什么能浮得住的,三年来数次被贬,兜兜转转跟着宁国公靠战功爬上来,又顺着落下去了。
李肆书此前沾染上了罪奴与春猎刺杀失职,在宁国公的授意之下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如今做个普通的玄鳞卫也不错。
……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多让他头大的文书了,他本就是西域混血,字写得不怎么好,只有一身武功和杀伐查案的本领算得上出众。
官啊,还真是做不了。
墨玉抿了抿唇,抬眸之下尤其坚决,哪怕被李肆书跟提鸡仔一样提起来,也还挣扎着跪下,“李公子,我想求您,替我回府保护公子——”
墨玉的嗓音坚决。
“……公子他出了什么事?”李肆书一愣。
“是我学艺不精,到了如今的局面。”墨玉嗓音低哑,低下的头低落又不甘,“贼人武功愈发高强,我已然……护不住公子了。”
“府中哪怕再多的侍卫,那人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无影去无踪,三年之前我可与他一战,如今却只能——”墨玉屈辱捏紧拳头,嗓音近乎挤出来。
“李指挥使曾经武功天下一绝,您比我厉害太多,一定能保护好公子。”
他俯身低头,似要叩首,一下子被李肆书提溜起来,男人似乎有些无奈,长卷发滑落到肩膀上,又被他随意拢起。
“……都说了不必行此大礼。”
墨玉顿了顿,抬头看向李肆书,“我已然向王爷请示,是我武功倒退保护不好公子,自请离职,若李公子同意,明日便可替我做回公子的贴身侍卫。”
“公子的贴身侍卫俸禄丰厚,老爷也想让您回去——如今老爷不涉朝政,您此来便没有后顾之忧。”
……起码不会被贬来贬去的了。
李肆书怔然了一下,他抿了抿唇,问,“那贼人是谁?”
“……陆煜行。”
墨玉近乎一字一顿吐出来。
……他不敢告诉公子,陆煜行趁着夜里窃玉偷香,或是摸了公子,或是吻了公子。
只是浑身发抖,不忍公子知道如此之事。
公子如此冰清玉洁,定会受不了。
……太恶心了,陆煜行。
“陆煜行?”
李肆书一挑眉,捏着墨玉后脖颈的手松开,低头拍了拍他的头,男人嗓音低沉浑厚,“——我现在就去辞官,放心,定能替你保护好公子。”
——陆煜行啊。
三年前的对峙,如今还历历在目。
墨玉所担忧之事,是京中如今盛传的,陆侯爷与宁国公世子不合,有三年前的屈辱之仇吗?
李肆书的绿眸有些冷。
还有,宫宴上的那一遭。
……果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心机深沉,只是公子,果真当年错养了一条狗。
他答应地彻底,绿眸还有些晦暗的冷。
府外天光乍亮,日头高照,墨玉却只觉得遍体生寒般冷,他垂眸离去,指尖颤乱想着。
此后便护不在公子身边。
但是他失职、无用。
三年前就开始失职,到如今更是没有丝毫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