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很重要,他想要。
白御卿小心翼翼抵着他滚烫的额头,他能看见陆煜行眼底近乎翻涌的绝望与恨意, 又夹杂着颤抖的脆弱。
“……卿卿。”
他哑声说, 像是恳求一样。
可是月色朦胧之间, 白御卿那双狭长的桃花眸扫过来之时,双眸红着,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与复杂,“陆煜行,你做错了。”
“无论是用雁娘威胁萧涟涟, 滥杀无辜,还是——”
“对, 我做错了。”
他承认错误承认地果断,大抵心底没有一丝忏悔,只是想让白御卿能够原谅他。
然后听见他清朗如碎玉却颤抖的嗓音。
“你做的最错的是,想要一个将死之人的爱。”
白御卿哑声说,他近乎小心翼翼垂眸舔去陆煜行唇角的血珠, 在他怔然的那一瞬闭上双眸。
“我注定是你人生里的过客,只一年而已,你的前路明朗,不该——”
不该与我相恋一场, 不该渡过与我短短的一年之后,走入自己的剧情线,成为高高在上, 坐拥七个后宫的王——
白御卿从来不信什么天长地久。
他觉得,哪怕陆煜行如今表现的再过对他癫狂,他的人生已然是天道注定的宠儿, 无限光明。
他终究会俯瞰世间,再见到更加高高在上的风景。
白御卿只会是一个过客。
他死后一年,两年,许是会记得他。
三年,四年呢?坐拥天下,什么寻不得,见不到?
白御卿会变成什么呢?逐渐变成原著里陆清文那样象征着“纯粹”“回忆”“美好”的符号,单调又可悲。
白御卿不想那样,不如不相恋一场。
可是他从没想到陆煜行的视线会这么烫,尽数灼烧人一般,极致的情绪迅速湮灭又重生。
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如何让他多活一点,多爱一点——多把自己的心剖出来一点。
是白御卿自己不信陆煜行。
“不该什么?”
陆煜行猛然扼住他的肩膀,指尖颤抖,素来克制的力度也险些失控,“不该什么?不该爱你吗?不该要你的爱吗?”
“卿卿,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
他呼吸粗重,嗓音也嘶哑至极,“你把我看作一条没人性的野狗,你以为我会忘了你,你以为你只是一个过客,你有问过我吗?”
他猛然扼住他的手,依恋地将掌心贴在自己的侧脸上,略微弯下的脊背让他谦卑温驯,带着一丝癫狂的可怜。
“你问过我这对我残忍吗?我的命早就给你了——三年前,那一夜就给你了。”
“三年前,我用簪子抵住脖子的时候,就已经是你的了。”
他扯起唇角,笑得近乎疯了。
“你为何不把我在那时杀了?至少我真的能属于你了。”
“你恨我滥杀无辜,恨我残暴不仁,我何尝不恨你没能早日杀了我,没能爱上我,只短短给我留了……一年。”
嘶声的指责逐渐低哑,陆煜行的嗓音猛然哽咽将头埋在白御卿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衣襟,也灼烫了白御卿的胸口。
他带着哭腔的嗓音也颤抖哽咽。
“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独活的——所以求你了,看我一眼吧。”
他想过。
在没有所谓换命双生蛊的时候陆煜行疯了,时时刻刻想着——
古时有一说法,将尸骨粉身碎骨而吞下骨髓之人,此后的生生世世都将交缠在一起。
骨粉入血液,入血肉,入心口,生生缠绵悱恻。
他想过的。
卿卿死了,就将他的血骨研成末,一口一口咽下去,直到血骨交融,自尽随他,永生永世不分你我。
至少这样,往后不知是否有生死轮回的鬼神之说,他们也得以再相见。
陆煜行疯了。
他低低呢喃着颤抖开口,眼眶发红,双眸里的情绪却翻涌失控,近乎偏执的猩红与黏腻。
“我会救你的,我爱你,我恨你,我不想你死,我会一直缠着你……我会随你死,我——”
地狱也会随你去。
我会将那对姐弟的心剖出来,连同自己的心,血淋淋呈现在你面前……
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哪怕你恨我也甘愿,哪怕堕入地狱也甘愿,哪怕——
然后猛然,唇猛然被带着冰凉的湿润唇封住,白御卿扼住了他的呼吸,唇齿交融。
他能看见白御卿病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湿润的泪痕,像是朦胧月洒上了云雾般缭绕,墨发湿淋淋黏在额角。
这一瞬间,就像是被他拉下天上,堕入凡尘的玉狐仙。
他早早就意淫、梦里亵渎玉狐仙了,梦里那狐狸总是挑逗又高高在上,宛若打量一条野狗,一个玩物。
可却见玉狐仙此时的双眸悲悯,又被他的疯狂染上了一丝……
爱?
他说。
“我给你,陆煜行。”
如果一个将死之人的爱那么重要,我便给你。
白御卿哑声说。
空间似乎都扭曲停滞了一瞬。
“卿……呃……卿卿……”
陆煜行浑身僵硬,怔然看着他的双眸,肩膀也不断颤抖,喉结滚动着,许久说不出一句话,像是断断续续。
他猛然低头吻住白御卿,唇齿交融,近乎宣泄着自己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这个吻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