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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师娘,许晚春可就一点不扭捏了, 她笑眯眯挽上对方的手:“妈!我现在就改口,您明天跟师父的红包可要厚一点。”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

苏楠更是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给给给, 肯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说完又看向自家大嫂,故作嫌弃道:“我家桃花儿打小就是个厚脸皮的。”

虽然孙琪与弟媳妇见面不多,却也算了解,外热内冷,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如今听她嘴上嫌弃, 实则喜欢到不行的样子,多少有些羡慕。

毕竟她家那儿媳,每次看见她,都跟老鼠看到猫一般,明明自己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

想到这里,孙琪白了妯娌一眼:“我看你是显摆得了个好儿媳。”

苏楠得意:“打小养大的,能不好嘛。”

孙琪:“……”

曹景梁适时插话:“已经定下明天办酒了吗?”

许荷花:“明后天都是好日子,我们就想着宜早不宜迟,万一后天你俩有紧急任务,假期取消了呢?”

“我的亲娘诶,您这话说的忒吓人了。”想要安安稳稳休息两天的许晚春抗议。

许荷花抬手戳了下闺女,笑骂:“好好说话,少给老娘作怪……对了,你俩晚饭吃了没?”

曹景梁:“还没有,家里有吃的嘛?”

嗑瓜子看戏的吴玉珍开口:“有,在锅里温着。”

曹景梁伸手将妻子拉了过来:“那你们先聊着,我跟桃花去吃饭。”

苏楠摆手:“天不早了,我们都准备睡了,你俩吃完也休息去,有什么明天再说。”

这么多人,许晚春皱眉:“你们怎么睡?要不,我跟师兄在客厅打地铺……”

“拉倒,你俩那是新房……之前不是弄了张行军床吗?支在吴姨屋里,我带着安安睡,楠姐她们三人睡床。”眼见闺女还想说什么,许荷花撵人:“行了,你可别瞎指挥了,就这么定下,快吃饭去。”

许晚春:“……”

晚饭很丰盛。

但两人只挑了清淡的。

待吃到七八分饱,便停了筷子。

饭后,曹景梁没让桃花动手,自己系了围裙开始洗涮碗筷。

许晚春托腮看着,别说,主动做家务的男人真的特别帅,尤其那系了围裙的后腰……嘿嘿。

曹景梁被桃花儿这么盯着,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除了办酒席,我们还有一天休息,想出去转转吗?”

“去哪?”

曹景梁也不知道去哪:“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

时间太短了,还不能去外地,许晚春没什么兴趣:“不了,就在家里待着吧。”

曹景梁将洗好的碗筷放到橱柜中,又拿起抹布擦起锅台与桌面:“要不再去公园转转?三月份……很多花应该开了吧?”

想到之前逛公园的愉快心情,许晚春来了几分兴趣,不过……“到时候再看,有时间就去,对了,堂哥还有堂妹结婚的时候,你给红包了吗?”

曹景梁开始往木桶里面舀热水:“给了,你知道的,我爸就剩大伯一个亲兄弟了,就希望我们小一辈的来往紧密些。”

许晚春:“给了就好,不然大伯大伯母的还好,堂哥跟堂妹的红包拿着就有些烫手了……舅舅舅妈还有表弟也会来吃酒吗?”

曹景梁摇头:“我妈应该给舅舅他们送信了,能不能来不清楚,警察也忙……桃花儿,去拿换洗衣服,我帮你把洗澡水拎到浴室。”

做医生的,身上总会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天气再冷,两人每天都会洗澡。

许晚春捧起田螺曹美男的脸颊,重重的“啵”了一口,才脚步轻快的去了卧室。

曹景梁摸了下被亲的脸颊,顿觉干劲满满。

于是乎,回卧室后,才经历情事,食髓知味的曹医生,没忍住,在床上压着小妻子又“折腾”了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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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许晚春不出意外地,又睡了回笼觉。

她不止自己睡,还拉着师兄一起。

直到八点多,院子里越来越热闹,两人才爬了起来。

不管是许荷花、苏楠,还是吴玉珍,一个比一个宠孩子,完全没觉得结婚这天,新人睡懒觉有什么问题。

孙琪作为大伯母,就更不会多嘴了。

不过时间到底有些紧,匆忙吃完早饭,曹景梁便被家里的长辈们指使的团团转,一会儿搬桌子,一会儿剁猪大骨……

相较之下,许晚春就自在多了,她只要抱着小点心,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师娘帮忙梳妆打扮就好。

“瞧瞧,瞧瞧,好看不?你不是喜欢旗袍吗?我专门找人给你做的,新娘子今天就穿这个吧?”苏楠神秘兮兮拿开覆在衣服上面的防尘布料,露出一件大红色的旗袍。

“哇~”本来打算穿军装结婚的许晚春,眼冒星星般走近几步打量。

她不懂布料,却看懂上面精致繁杂的绣花,这件秋冬款旗袍怕是花了不少功夫与钞票,这么想,她也就问了出来:“这个很贵吧?”

“贵什么贵?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好看最重要。”苏楠很满意桃花儿的反应:“找老师傅做的,要不是我给的实在多,人家都不敢做,可惜也只能在家里穿穿了……快,来试试。”

许晚春没急着穿,而是抱着师娘蹭了蹭,感动的不行:“师娘,你真好。”这一世,她几乎没怎么操心过衣服,如今婚服师娘都给准备了,她怎么这么幸运呀?

听着桃花儿略带哽咽的声音,苏楠的眉眼也温柔了下来,安抚般顺了顺她的后背,才打趣道:“我不是一直很好嘛,你这丫头今天才发现?”

“噗……对对对,您一直很好的。”

“知道就好。”见桃花儿笑了,苏楠再次催促:“快穿上去瞧瞧,万一尺寸不合适,还来得及改几针。”

师娘帮自己做的衣服从来都是正正好,怎么可能需要改动……果然,扭完最后一颗盘扣,许晚春摊开手转了一圈:“刚刚好。”

苏楠很是满意:“好看,我们桃花儿真好看……再把裤子穿上。”

许晚春惊讶:“还有裤子?”

“当然有,大冷天的,总不能光腿吧,旗袍店专门配了穿在里面的小脚裤。”

许晚春接过来瞧了瞧,跟后世的裤袜倒是差不多,虽然光腿很漂亮,但她更不想生病,于是利索的套上。

苏楠又去拿婚鞋,突然又想到忘了啥:“差点忘了……快,先把旗袍脱了,我还给你配了个红色的牡丹花肚兜……”

许晚春……会不会太性感了?师兄扛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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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的时候,苏阳与唐茉莉带着儿子登了门。

站在院子中,正往院墙上贴红双喜的曹景梁最先瞧见人,立马笑迎了上去:“舅舅,舅妈,你们居然都有空吗?”

苏阳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欣慰道:“年过三十啊,大外甥好不容易结婚,我跟你舅妈能不来吗?”

唐茉莉有些无奈提醒:“你35岁才结婚。”

苏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上下打量大外甥:“怎么样?还老当益壮不?”

“……”曹景梁无视猥琐舅舅,摸了下虎头虎脑的小表弟脑袋:“毛豆这么高了?才8岁吧?”

毛豆小朋友抗议:“我叫苏嘉!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叫毛豆。”

曹景梁蹲下身,与小家伙平视,好脾气道歉:“对不住,是表哥的错,下回一定不会喊错了,苏嘉同志。”

毛豆小朋友愣怔了下,完全没想到,这位没见过几回的表哥居然会跟自己道歉,他可是大人诶……“那……那我原谅你了。”

曹景梁笑回:“谢谢小表弟了。”

苏阳拍了自家儿子一记:“玩儿去吧,你表嫂养了只大狗子。”

大狗?苏嘉眼睛一亮,眼神期待的看着表哥。

曹景梁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当归在屋里,去玩儿吧。”

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的苏楠笑开了花:“还以为你俩没时间呢?快屋里坐。”

苏阳将两个暖水瓶递给外甥,才领着妻子走向姐姐,实话实说:“也是赶巧了,手上没什么要紧的案子,不然还真说不准。”

唐茉莉笑着喊人:“姐。”

苏楠:“诶!茉莉跟我进屋,小阳,你给景梁搭把手。”

已经是老阳的苏阳……行吧,新娘子的房间,他一个大老爷们确实不方便进。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许荷花也笑着过来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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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肉、八宝鸭、红烧肘子、小鸡炖蘑菇、四喜丸子……

婚宴虽然只安排了一桌,且只有自家人,但菜色绝对硬。

掌勺大厨吴玉珍,更是南北口味全都兼顾到了。

等曹秀跟谭恒中午11点半才匆忙赶了过来,便准备正式开席。

苏楠指使儿子:“去,接桃花儿出来吃饭了。”

穿了身崭新中山装的曹景梁立马朝着卧室走去。

若不是母亲拦着,他早就去陪妻子了。

曹景梁一直知道桃花儿很漂亮,却从没想过,穿了大红色后,她会这般明媚娇艳。

“傻了?”坐在床边的许晚春,见师兄站在门口愣愣盯着自己,得意笑了。

曹景梁轻咳一声,抬脚走向妻子,蹲下身,拿起一旁的鞋子帮她穿上,才俯身去亲那一抹红色。

“不行!”许晚春抬手去挡。

曹景梁稍稍后退,眸色幽暗,嗓音沙哑:“为什么?”

许晚春:“我擦口红了。”

曹景梁不大懂口红,试图争取:“不能亲一下嘛?”

这人……许晚春被他看得心头发软,拿起帕子,沾了些水,慢慢将唇上的口红擦掉,才抬起下巴:“喏,就亲一下……唔……”

事实上,才学会亲吻的曹医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抱着软绵绵的娇小妻子,亲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贴了喜字的窗户被人敲了下,紧接而来的,是许荷花带着笑意的声音:“快点出来啊。”

屋内,小夫妻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床上。

曹景梁呼吸急促又粗重,眸色幽深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盘扣被他解开大半,露出莹白香肩的妻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真的只是想亲一下的。

许晚春推了推身上僵硬住的男人:“快起来。”

“起不来了,让我缓缓。”曹景梁将脸埋在妻子的脖颈处,沉迷的深吸几口气。

许晚春憋笑抬手,放在对方的后脖颈处摩挲。

好一会儿,彻底平复下来的曹景梁将妻子抱了起来,又仔细帮忙扣好扣子:“好像不用擦口红了。”嘴唇被他亲的又红又肿。

许晚春来到镜子旁照了照,还是掏出口红补了点,然后笑着朝师兄伸手:“走吧,曹医生。”

曹景梁一把握住,低笑:“好的,许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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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工作要忙。

婚宴结束后没多久,两位爸爸便急急忙忙赶回了部队。

苏阳夫妻也在差不多时间提出告辞。

大伯母孙琪也有工作,这次拢共就请了2天假,必须坐下午的火车赶回N市。

体谅新人难得有假期,最后是由苏楠与许荷花一起将人送上了火车。

跟着一起走的,还有吴玉珍。

老太太还没去过N市,打算去旅游一个星期,顺便给新婚夫妻腾点空间。

方才还很热闹,眨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许晚春还有些不习惯。

还好师兄借了相机,给一大家子拍了不少合照,也算少少弥补了遗憾。

给邻里送完喜糖回来,曹景梁见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便问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妻子:“去看电影吗?或者杂技表演?”

“杂技?”

曹景梁抱起妻子,自己坐到摇椅上,又将人安置回腿上,才笑回:“对,在青年宫,听说最近有个叫《红旗飘飘》的节目很出名,想去看嘛?或者去听交响乐?还有《白毛女》芭蕾舞剧。”

许晚春惊讶:“你了解的挺清楚啊?”

妻子小小一只,窝在怀里抱着刚刚好,曹景梁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回:“刚才给邻居们送喜糖的时候,跟爷叔阿婆们打听的。”

许晚春想了想:“去看杂技吧。”这个年代听交响乐还是算了,至于芭蕾舞她没有那个艺术细胞,欣赏不来。

“那就去看杂技。”曹景梁本就是为了陪妻子,去哪里都成。

许晚春:“顺便在外面吃晚饭吧。”

曹景梁:“好。”

青年宫离家里只有两三里地。

天气又很好,夫妻俩索性背上水壶,揣着钱票,步行出发。

当然,防止医院找不到人,临出发时,他们还与邻居们说明了去处……

今天并不是双休日。

但来看节目的人不少,且大多都是情侣。

许晚春好奇张望一圈,又将视线定格在眼前的西式建筑上……

巴洛克风格的中央穹顶上,耸立着直径足有三米的铁制五角星,意外的,还挺和谐。

曹景梁:“我去买票,你跟我一起吗?”

许晚春收回视线:“一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8分钟后就有一场即将开演。

曹景梁花了5毛钱,买了两张甲级票(前十排),想到小妻子是个爱吃的,又快跑去不远处的国营食品柜台,买了一袋动物饼干。

本来他还想再买一份盐金枣,只是见售货员拿报纸包装时,立马又放弃了。

虽然挨了售货员一个白眼,但曹医生真心觉得报纸装食物不干净,他将饼干给了妻子:“走吧,还有5分钟就开演了。”

许晚春顿时顾不上打量周围的环境,抱着饼干快步跟上。

一路疾行,来到表演厅时,容纳一千多人的木质观众席上居然坐了七八成。

两人来的晚了,票是第四排的。

位置还好,算是中间。

只是叫许晚春意外的是,前面两排,一水的全是穿着雪白军装的海军战士。

虽然大多人只能看到侧面,但许晚春还是觉得,肩背笔直的白色军装兵哥哥们格外养眼。

成功找到座位,曹景梁刚坐下来,就发现小妻子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前方看,他眯了眯眼:“你在看什么?”

嗓门温柔依旧,许晚春却觉得脖子凉飕飕,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小声道:“前面第一排全是纺织厂的年轻女工,咱们不会是撞上人家的联谊会了吧?”

曹景梁怀疑,同样压低声线:“你刚才只是在想这个?”

许晚春一脸茫然:“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曹景梁将军用水壶拧开递给妻子,示意她喝,才试探说:“我就是想着,下回让妈帮我找裁缝做一套仿制海军白色军装。”

“你长得好,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许晚春眼珠子滴溜溜,表示才不上当。

曹景梁气急……这丫头,刚才果然看那些海军了!早知道就不带她来看杂技了,糟心!

见师兄脸色越来越黑,许晚春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赶忙伸手勾住对方的手指,撒娇般晃了晃……

曹景梁僵持了十秒……一把回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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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荷花女士一语中的。

第二天,小夫妻骑车将当归跟茯苓送去部队家属院。

才回到里弄这边不到半小时,便有保卫科的小战士寻上了门:“曹副主任,许医生,第十二纺织厂凌晨发生了火灾,有二十多名重伤患者转移到了军医院……”

不用再多说其他,曹景梁与许晚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军装。

见曹大夫去推自行车,小战士立马说:“我开车了。”

有车自然最好,拿钥匙、锁了门,三人便朝着马路飞奔。

穿过弄堂时,邻居阿婆扯开嗓子问:“出了什么事?”

许晚春头一不回:“医院有急诊。”话音落下的同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弄堂中。

见状,阿婆与旁边的人唏嘘:“军医出息是出息,忙也是真忙,结婚都是抽空,这一去怕又要好几天。”

“没办法,救死扶伤嘛,跟阎王爷抢人,怎么可能不辛苦。”

“嘘嘘嘘……瞎讲啥么子,阎王爷是能说的?”

“没事,没事,又没外人。”

“……”

许晚春不知道阿婆们的议论,但回到医院后,她与师兄确实就跟丢了差不多。

别说回家了,哪怕身处同一所医院,夫妻俩也经常一整天瞧不见彼此。

等再次双双回来里弄,已经是十天后了。

见到两人又一副鬼样子,旅游回来,顺便把茯苓和当归也接回来的吴玉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俩歇歇,我给你们炖点汤补补。”

许晚春没去休息,跟着老太太去了灶披间。

吴玉珍撵人:“过来干啥?不是让你们先去睡?”

许晚春哭笑不得:“洗澡才能睡,我先烧点水……而且我跟师兄明天能休息一天,不差这点时间。”

曹景梁:“我来烧,桃花儿你歇着。”

吴玉珍:“用不着,4个热水瓶里我都灌了热水,够你俩擦洗一回了。”

许晚春抗议:“一人两瓶热水,不大够啊!”

吴玉珍嫌弃脸:“都是两口子了,一起洗,用4瓶水不就够了?”

许晚春:“……”

曹景梁:“……”

第97章

吴玉珍出生在晚清。

懂事成年时, 又赶上开放与保守、新潮与腐朽共存的民国。

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她完全没觉得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兀自准备晚饭去了。

反倒把拢共没亲热过几次,每次都关灯的小夫妻俩闹了个大红脸。

不管是许晚春, 还是曹景梁, 都是那种关起门来怎么腻歪都可以。

但出了门,有人的地方,牵手都得偷偷摸摸。

一起洗澡什么的实在做不到,至少目前不行。

曹景梁一手两个,提着开水瓶去了浴室, 兑好洗澡水, 拉好保温浴账,才看向抱着干净衣服等在一旁的妻子, 俯身亲了亲她,嗓音温柔:“你先洗,我再去烧水。”

许晚春垫脚回亲对方一记, 眉眼弯弯:“好。”

浴缸里的水, 紧紧巴巴够泡个澡。

虽然可能十几分钟水温就会下降

但许晚春这阵子太过疲惫, 到底没忍住诱惑,脱了衣服, 整个人蜷缩进木制浴缸里,舒坦的吁出一口气。

与她预料的差不多,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就能明显感觉到水温的下降。

就在许晚春准备起身时,浴室门被敲响了:“桃花儿,我来给你添些热水。”

随着话音落下,门也被推开。

担心热气外溢,曹景梁飞快关门。

考虑到冬天的保暖性, 当时浴室不止建的小,高度也只有2米。

所以,这会儿不大的浴室中弥漫着雾气,视野便朦胧了起来。

这厢,门被推开时,许晚春本能往水里躲了躲,呈双手环胸状,很快又囧了起来……她这是在干啥?

曹景梁不知妻子心理的纠结,他来到浴缸旁边,蹲下身子:“腿往里面挪一点,别烫着了。”

见师兄表情寻常,许晚春也放松了下来,听话的往里边挪去。

“哗啦啦……”一整瓶开水倒进浴缸,水温立马上升,许晚春舒坦的眯起了眼,姿态慵懒极了。

见状,曹景梁眸色渐深,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笑说:“别泡太久。”

许晚春点头:“再几分钟就好,师兄晚点也泡一下吧,松快松快。”

“好。”应完,曹景梁到底没忍住,就着半蹲的姿势,一手撑着浴缸边缘,一手伸向桃花儿的后脖颈,将人拉近后,在她被泡到泛起粉色,不断有水珠滑落的肩膀处轻咬一口,才转身离开。

那脚步,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当然,再是匆忙,曹田螺还不忘把妻子换下的衣服带出去洗。

许晚春憋笑:“衣服我自己洗。”两口子过日子,她没想过什么事情都推给师兄。

曹景梁关上门,声音隔着木门传进去:“我洗,用冷水洗,刚好冷静冷静。”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许晚春愣怔了下,很快又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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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银,洒满整个夜空。

晚饭过后,吴奶奶回屋休息,夫妻俩则带着当归,手牵着手,踩着月色,出门散了半小时步。

待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卧室休息。

刚结婚就分开十来天,曹景梁很想桃花儿,却更心疼她这些日子的辛苦。

所以,上床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抱着人,一起进入深眠。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吴奶奶跟她的老姐妹们出门踏青了。”率先打开卧室门的曹景梁,一眼就看到了贴在门上的字条。

今天李想师兄也休息,夫妻俩决定单独请对方两口子,补之前的婚宴……去国营饭店吃饭,许晚春正站在衣橱前,选今天要穿的衣服,笑回:“挺好的,多出去转转,心情也好,老太太肯定能长命百岁。”

闻言,曹景梁又走了回来,从妻子身后将人拢进怀中,建议:“下午我们也去转转?”

“好啊……”应完,许晚春点了两件衣服,问:“穿哪件比较好?”

两件都是呢子,一件是黑色列宁装短款,另一件是长版到小腿的。

曹景梁认真想了想,指向长款那件:“穿这个吧,你穿裙子很好看。”

许晚春摇头:“裙子还是算了,会被人说小资作风,不安全……”

小脚裤同样不能穿,也属于小资,倒是阔腿直筒裤可以。

思及此,许晚春背上挂着粘人的曹医生,又去选裤子。

曹景梁也想到了外面越来越紧的风气,迟疑:“要不穿军装?”

许晚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颇为赞同:“确实,我长得这么美,万一被恶人抢了去……还是穿军装安全。”

曹景梁:“……?”

见师兄被自己的话逗懵了,许晚春实在没憋住:“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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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是中午11点半。

作为东道主,夫妻俩早到了20分钟。

国营饭店的生意很好,才刚过11点,白墙木框的厅堂内,八仙桌与长条凳便被占了一大半。

担心一会儿没了位置,夫妻俩决定分开行动。

于是,曹景梁找服务员点菜,许晚春则直奔靠墙的一张空桌。

桌子油亮亮的,一看就知道没擦干净。

许晚春洁癖发作,屁股才挨着凳子,便从包里掏出一张草纸开擦……

“……刘悦同志,我们韩耀同志那真是相当优秀,才26岁,已经是营长了,你也是军人,肯定知道营级军官的家属是可以申请随军的,所以住房刘同志不用担心,至于工资……”

男人噼里啪啦,一长串声音从身后传到许晚春耳朵里,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撞上相亲现场了。

而且,女方居然跟她带的实习生同一个名字,也都是军人。

是不是太巧了?

就在许晚春考虑要不要换个位置,瞧瞧相亲两人是什么模样时,就见门口处走进来一对男女。

是李想师兄与潘玲玲嫂子。

许晚春顿时顾不上八卦旁人,立马站起身挥手。

国营饭店的面积不算很大,李想一眼就看到了弟媳,当即领着妻子快走过来:“老曹呢?”

许晚春先招呼两人落座,才指了指收银台排着的长队:“等着点菜呢,师兄,你有什么想吃的嘛?要不你自己去点?”

“也行,你俩先坐着。”都是自己人,李想也不见外,起身就朝着兄弟走去。

许晚春与潘玲玲见过几回,还算处得来:“嫂子怎么没把妞妞带来?”

潘玲玲是典型的沪市姑娘,白净高挑,提到被丈夫惯成皮猴的闺女,无奈笑道:“妞妞精力太旺盛了,最近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老虎,天天吵着要看,今天就被我妈带去动物园了。”

妞妞确实很活泼,见嫂子一副解脱的表情,许晚春边笑边把带过来的一个纸袋递了过去。

潘玲玲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许晚春:“给妞妞买了套衣服。”

“怎么又给她买衣服?”这些年两家相交,弟妹经常给妞妞买吃的穿的,潘玲玲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晚春不甚在意:“也没有经常买,刚好看到合适的了,嫂子快收下吧。”

“那……多谢。”丈夫拿曹景梁当亲兄弟,潘玲玲只迟疑了一下,便不再扭捏,反正桃花已经结婚了,等她有孩子后,自己也多多回礼就是。

想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好奇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应该很快就会有了,毕竟两人没有避孕,身体也很健康,就在许晚春准备回答时,后桌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些:

“刘悦同志,就算你是军医大的高材生,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哪有结婚后,男方的钱全部交到女方娘家保管的……算了,算了,这次相亲作罢……”

军医大?刘悦?许晚春眨了眨眼,足足懵逼了好几秒,才猛地转头向后看去。

确定那模样清秀的女同志并不是自己的学生后,她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了。

盖因对方与刘悦有三四分相似。

许晚春不笨,立马猜出了其中的离谱,她起身,拦住准备离开的,两名穿着海军军服的男人:“不好意思,刚才听到两位的话,请问你们是跟军医大的,临床医学系五年级的刘悦相亲吗?”

刘军是政治部的干事,为了部队里的大龄光棍们,几乎操碎了心。

这次好容易遇到个高学历的女同志,欢欢喜喜将队上条件最好的军官给领了过来。

哪成想,女同志傲气的很,韩耀这小子干脆也冷了脸,全程不怎么开口。

刘军想着,女同志优秀,又是大城市姑娘,傲气点也是正常,说不定熟悉后就好了。

哪成想,对方的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

到最后,自诩好脾气的刘军也坐不住了,饭也不吃,直接起身欲走。

却不想,才刚走两步,便被一个模样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同志给拦住了。

职业病发作,刘军顿时顾不上生气,立马笑回:“没相成,不合适!女同志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到底没忍住:“唐突问一句,请问女同志多大了?有对象了嘛?”

愁臭小子们的婚姻大事,愁到头秃的刘军满眼期待,实在是这姑娘不仅漂亮,还一身的书卷气,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许晚春:“……?”

点好菜过来的曹景梁:“……?”

第98章

桃花儿生的美。

走到哪里都有人盯上。

在医院时, 曹景梁就听同事们说过,经常有伤患家属想要给她做媒。

他并不觉意外,毕竟桃花儿不论性格、容貌还是工作, 都很优秀。

但, 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妻子就被人盯上了,曹景梁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酸溜溜。

他三两步走过去,看向中年男人, 笑着宣誓主权:“她有对象, 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啊,刘军遗憾之余又觉正常, 这么漂亮的女同志,怎么可能没有狼崽子守着?

不过……看着眼前肩背笔挺的俊美青年,刘军很有好感, 当即笑问:“你也是军人?”

曹景梁点头:“我和我妻子都是军人。”

这也太巧了, 刘军没想到两口子全是军人, 他又看向女同志,语气温和:“这位同志是文艺兵吗?你刚才拦着我, 是问刘悦同志?”

许晚春看了眼“刘悦”,见她正紧紧盯着他们这边,越发笃定心底的猜测:“我是军医院的医生, 刚才听到你们说,相亲的女同志叫刘悦,还是军医大的学生才好奇多看了两眼……可我认识的刘悦,根本不长这样。”

一开始,刘军听说女同志是军医时, 还意外了下,等听到后面,脸色已经掉了下来。

他回头,审视般上下打量方才相亲的姑娘,冷声问:“你不是刘悦?”

刘雪已经顶着堂姐的身份相过好几次亲了,从来没有被人戳穿过。

她本不想承认,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多事女人,很可能就是她那蠢货堂姐口中,极为厉害的天才女老师。

所以到嘴的反驳如何也说不出口,就怕说出什么于自己不利的话语。

好在她聪明,早有准备,当即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我叫刘雪,是刘悦的堂妹,她不想来,就请我把相亲搅黄,所以我刚才才会那么说话的,对不住大家。”

方才刁蛮任性、胡搅蛮缠的姑娘,瞬间变得知书达理起来。

但几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尤其许晚春,那是一点儿也不信。

几个月的相处,刘悦的品性她算得上了解,不太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想到这里,许晚春看向满脸无辜的刘雪:“这边离军医院只有两三里地,既然你说是刘悦让你来的,那我就将人喊过来,当面对质怎么样?”

见对方的表情只是稍微变了下,很快就又恢复平静,相当有恃无恐,许晚春笑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冒名顶替军人或者干部身份获利,是要被判刑坐牢的。”

一听坐牢,刘雪总算有些绷不住了:“我没有获利。”

许晚春:“那一桌饭菜是你花的钱?”

当然不是……刘雪想到几次相亲吃进嘴里的好东西,脸色都白了几分。

刘军的面色又黑又沉,哪里不明白,自己真被人骗了,生气被人愚弄,却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他先朝着许晚春道谢,然后便看向骗子:“你跟我们走。”

刘雪自然不愿意:“去……去哪?”

刘军冷哼:“去你家!”

“不……不行!”这是要是闹大了,她还怎么嫁好人家,刘雪立马拒绝。

一直没开口的韩耀冷声警告:“去你家,还是让警察带你走,你自己选。”

这还用选吗?刘雪又气又恨的瞪了多管闲事的女人一眼,才哭哭啼啼的跟着两个男人走了。

被迁怒的许晚春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

看了一出好戏的潘玲玲好奇:“她这是图啥?就算看对眼了,等政审的时候也过不了啊。”

许晚春也不懂:“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这些年骗婚成功的挺多。”

潘玲玲连连点头:“确实,我之前也听说了一个,比这个还夸张……”

见女人们突然就聊得热火朝天起来,完全插不上话的男人们索性也聊起自己的话题。

“……我听说了,弟妹琢磨出新的手术器材,专门针对血管缝合的,试验的怎么样了?”

曹景梁正用开水帮妻子烫碗筷:“你听谁说的?”

李想有样学样,也拿过他家玲玲的碗筷,帮忙烫了起来:“还用听谁说?咱们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了。”

曹景梁将烫好的碗筷放到妻子手边:“还在试验,应该快出成果了。”

也就是说,兄弟很看好弟妹的这次改良,啧啧啧……“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气人,再过两三年,弟妹就是咱们院里最年轻的主任了吧?”

“应该是。”曹景梁面上全是骄傲。

见状,李想更酸了,正要哼唧两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坐到副主任的位置时,就听服务员喊:“6号桌的红烧鱼好了。”

6号桌!他们的!李想瞬间站起,哪里还有什么伤春悲秋?抄起桌上的收据,疾步走向吧台。

=

心里惦记着事。

第二天,许晚春特地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到班。

刘悦看到老师,虽然有些尴尬,却还是认认真真道了谢。

许晚春见学生的气色还好,便问:“能说说具体什么情况吗?”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毕竟这事昨天在他们那片闹得挺大,想遮掩也来不及了:“我值班,没离开医院,是我妈过来这边跟我说的……”

接下去,刘悦便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事情并不复杂,刘雪嫉妒堂姐刘悦。

两人容貌不相上下,家里的条件也差不多。

但刘悦成绩好,打小就压了刘雪一头。

后来刘悦更是考上了重点大学,成了军医。

而刘雪,堪堪混了张初中毕业证书。

这些年工作紧俏,毕业五六年,她也只找到一份临时工。

又因为太辛苦,只干了两个月,便回家吃父母的。

本来她没想过冒用堂姐的身份相亲。

实在是街道办频繁上门,催促未婚没有工作的年轻人下乡。

刘雪不肯去乡下,又没有工作,自然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可她一没工作,二没学历,三没相貌,四没家世,年纪也23岁了。

样样不拔尖,媒婆介绍的男方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刘雪如何能看上?

后来有一回,看到堂姐刘悦的学生证,上面的一寸照片拍的有些糊,不细瞧,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又想起附近邻居就有冒名顶替结婚成功的,刘雪便生出了用堂姐身份相亲的心思。

为了不被附近的人认出来,她还专门找了个不熟悉的媒婆,又将学生证偷出去半天。

按她的原意,找个工厂小领导就可以了。

等登记结婚的时候,就算被戳破,她也不怕。

只要死不承认,并反威胁不结婚就去告对方耍流氓,就肯定能嫁过去。

哪成想,那媒婆是个实心眼。

见姑娘是个军医,介绍的不是军人就是警察。

刘雪哪敢招惹这两种职业的?只能每次提出一些贪婪不合理的要求,将人吓退,顺便败坏堂姐的名声。

这一次同样如此,却没想到,夜路走多遇见了鬼……哦,遇到了刘悦的老师。

“……”听完所有的许晚春简直不知道该往哪边吐槽,好一会儿才问:“那刘雪怎么处理?”

想到自己被败坏的名声,刘悦既气又恼:“还不知道,昨天那两位军人要求刘雪,把之前骗吃骗喝的钱全都赔偿出来,他们没告她,别的相亲对象就说不准了。”

说到这里,刘悦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就算不去劳改,这么一闹腾,刘雪的名声也彻底没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典型的自作聪明……不过也提醒了我们,重要证件得存放妥当。”评价一句,许晚春便不管了,转而问起工作上的事情。

“老师说的对。”刘悦深以为然,很快也收敛了复杂的心情,翻开值班日志开始汇报……

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启。

接下去的日子,许晚春依旧很忙碌,基本每天都有几台手术。

难得空闲,也大多泡在实验室里。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就特别快。

就在许晚春连续成功116次血管缝合时,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期间,曹景梁虽不是全程参与,却也时常过来。

而他们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如今的熟练,整整经历了两个月。

这还……只是开头。

后续还要经过医院技术委员会复核、学术团鉴定、党委审批、市卫生局核准、工业生产许可、政治审查、试点试用、全国推广……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起码两年时间。

这么一想,许晚春兴奋的心情霎时又平静了下来……太慢了啊。

她低下头,将缝合好的血管再次拆开……

见状,曹景梁抬腕看了眼时间,问:“还要继续练习吗?已经晚上8点了。”

许晚春摇头:“今天不练了,我累了。”

一听妻子累了,曹景梁立马伸手帮忙按摩肩膀:“回家我再帮你扎几针。”

“嘶……”许晚春被捏的直抽气,却还是指了指左肩一处:“这里稍微用力点……嘶……”

这会儿实验室虽然没什么人来,但到底是工作环境。

所以,觉得肩颈舒服了些,许晚春便制止了师兄的动作。

“回去帮你扎几针。”曹景梁又说一遍,才帮忙收拾起试验器材。

许晚春眉眼弯弯:“那我也帮师兄扎。”

曹景梁的嘴角全是笑:“好啊……”

夫妻俩有说有笑出了实验室,正讨论晚上吴奶奶会做什么好吃的,就见走廊的另一头,表情严肃的宋民迎宋主任大步朝着两人走来。

夫妻俩面面相觑,总觉得要加班了……

那厢,见到两人,宋民迎大松一口气:“幸亏你俩没走,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去京市参加一场手术。”

曹景梁/许晚春异口同声:“现在?我们都去?”

宋民迎:“对!晚春你做的这个实验,在成功八十几次的时候,我就跟上级单位提过,这次也是上面点名要你过去。”

曹景梁:“那我……?”

宋民迎催促:“你不是也成功了一百多次?上面要求让你一起……行了,别墨迹了,具体的路上再问,给你俩一小时准备时间,准备好就出发去机场。”

“坐飞机?这么急?”许晚春皱眉。

宋民迎压低声音:“是军用运输机,保密知道吗?谁问都只能说上级单位借调。”

“是!”曹景梁与许晚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沉重。

如果手术成功,那么,接下去的全国推广速度将会大大提升。

可若失败,等待的将是问责,甚至还可能被批判为“技术至上主义。”

可作为军人,他们两人只能服从命令。

奔跑去宿舍收拾个人物品的路上,许晚春在心底问自己后悔吗?

可几次下来,她的答案都是不后悔!

她想救人!她明明有机会挽救更多性命!!!

了不起就是被问责。

了不起就是几年不升职……

“桃花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宿舍楼下分别时,借着浓墨般的夜色,曹景梁紧紧拥抱住妻子。

许晚春心头一软,也紧紧回抱住对方,笑说:“师兄!咱们拼一把,说不定单车就能变摩托了。”

曹景梁……什么摩托?

第99章

出差行李必须精简。

除了两套换洗外, 许晚春也只带了少许钱与票证。

毕竟此次是救人,不是游玩,说不定全程只能在医院里活动, 一分钱也花用不出去。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病人是个什么来头, 居然动用了运输飞机,哪怕是搭乘,也属大手笔了。

许晚春脑中思绪急闪,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慢。

待她将东西收拾好,并揣进军用背包中, 也不过花了几分钟。

出了宿舍往下看, 师兄果然已经等在楼下了。

许晚春穿过走廊,踩着木质楼梯, 快速往下跑。

曹景梁连忙喊:“慢一点,来得及。”

“知道了,曹大爷。”嘴上虽抗议, 许晚春还是老实的放慢了脚步。

“包给我。”等人来到跟前, 曹景梁去拿妻子肩上的包。

许晚春侧身躲过:“不用, 就两件衣服,轻飘飘的, 咱们快走吧。”

曹景梁伸手提溜了下背包,确实没什么重量,才不再坚持……

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两人先一路直奔政治部。

政委已经等着了,见到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两份,打了“绝密”钢印的《特勤医疗任务派遣单》与《保密承诺书》的文件推过去:“看一下, 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吧。”

文件不长,许晚春的视线在患者的代号,与用红笔划线的“不得记录手术过程”上,多停了两秒,见师兄已经开始签字,她也抽出别在口袋上的笔。

政委接过两人递还的文件,检查无误,又一人给了二十斤全国通用粮票。

两人双双接过后,曹景梁下意识给了妻子,许晚春也很自然的收进了包里。

对面,本来严肃着表情的政委抽了下嘴角,对于曹副主任的家庭地位看得明明白白。

离开政治部,夫妻俩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各自科室,领着值班医生,去给术后的患者们又进行一次查房,顺便交代几位术后患者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时,宋民迎也从院长那边回来了:“你俩好了没?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曹景梁:“还得去一趟保卫科,请他们明天安排人去家里说一声。”

“这事我已经交代过了。”宋民迎摆手:“……那就出发吧,汽车已经等在门口了,对了,器材带了吧?”

许晚春打开包又检查了遍:“老师,都带着呢。”

宋民迎:“那就出发吧。”

“……”

医院到机场有12公里左右。

平时军用吉普一趟得三十几分钟。

不过夜间路上没什么人,再加上紧急任务,等吉普车走军用通道,直接开到禁区时,也不过才用了25分钟。

停机坪上,伊尔-14运输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旋转。

许晚春才下车,就闻到了被飓风裹挟过来的煤油气味。

她有些反胃,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么多年的锻炼与学习,军人基本的意志力还是有的。

地勤小战士小跑了过来:“几位首长,请跟我来。”

运输飞机的机舱与民航大不一样,座椅是折叠帆布的,分别被焊在两侧舱壁上。

许晚春第一次坐军用飞机。

很新鲜,很刺激,也很骄傲。

不过她没敢多看,按照小战士的指使,靠着舱壁,坐到了凳子上。

刚系好安全带,就有保卫干事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航程约2小时40分钟,期间禁止交谈、禁止记录。

至于为什么用纸条,而不是说话,原因也很简单……引擎轰鸣声太响了,震的人耳膜生疼。

于是,看完纸条后,许晚春也没开口,而是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见状,保卫干事又将纸条递给一旁的曹景梁。

等宋民迎那边也看过后,干事也没离开,直接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并扣上了安全带。

这是要全程盯着了……

许晚春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师兄。

却发现他正目含担忧的看着自己。

师兄大约是瞧出自己有些不舒服了,许晚春弯了弯眼,露出一个笑来……

=

运输机一路轰鸣。

历经两个多小时后,准点停在了京市机场。

三人没有交谈,背着包,踩着颤动的舷梯走下飞机。

停机坪上,打着灯的军绿色吉普早就等在了那里。

“走吧。”一路被轰鸣的耳刮子嗡嗡作响,宋民迎扯着嗓子吼出两个字,才领着两人朝吉普车跑去。

同一时间,等车里的人也开门下来。

中年瘦高男人,总后勤部主任卫旭平两步迎上来:“老宋,你们总算到了。”

宋民迎的态度却不是很好:“患者病例呢?”

卫旭平:“在车上,上车就给你。”说完他又探究的看向老宋带来的年轻人,视线在那名女同志身上多停驻了好几秒,好奇对方到底有多少本事。

“看什么?病例本子给我。”上车后,宋民迎依旧拉着个脸,据他了解,整个上级医院里,有好几人做过血管修复手术……虽然成功率不高。

如今非要大老远的将他们师生三人调来,不过是患者身份特殊,不想但责任罢了,他老头子能有好脸色才怪。

一个个的,特么的全是人精。

当然,心里再是骂骂咧咧,宋民迎也没跟两个年轻人透露丝毫,担心他们压力大,做手术时束手束脚……

他不知道的是,许晚春跟曹景梁都是聪明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只不过清楚军令如山,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才懒得说。

几人迅速爬上车,小战士启动车子,从专用通道离开时,留着胡兰头的女登记员打开保密本:“请几位先报一下调令尾号。”

核对完调令,卫旭平递来文件袋,与一个手电筒:“将就着看吧。”

宋民迎伸手接过,一句话也没说。

知道老宋在不高兴什么,卫旭平很是理解,所以好脾气的笑笑……

病因不复杂。

弹片伤导致肺动脉主干分支破裂。

白天已经做了血管结扎手术。

只是结扎后血流中断,肺组织缺血性肿胀,眼看就要心衰竭了,必须二次开胸。

结扎不行,只能选择修复。

可修复的成功率比结扎还要低……

宋民迎将病例递给年轻人:“你们也看看。”

夫妻俩打着手电筒很快看完……

卫旭平试探:“怎么样?小许同志觉得有几分把握?”

话音落下的同时,许晚春就感觉到小腿被师兄轻轻踢了下,她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没看到病人之前不好判断,不过我还是个新人,说起把握,肯定不能与老前辈们相比。”

本来提着心的宋民迎咧了咧嘴,无声得意……瞧!他的学生就是这么会说话!

曹景梁……(≧≦)他家桃花儿就是聪明。

第100章

车灯刺破夜色。

轮胎在沙石路上摩擦出短促的嘶响。

几人迅速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时, 焦急等在医院门口的胸外科主任谢岩庭,已经大步迎了上来。

情况紧急,寒暄什么的没有必要, 他单刀直入:“老宋, 快!咱们边走边说……”

从接到通知,到马不停蹄赶来,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患者情况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宋民迎脚下生风:“现在什么情况?”

谢岩庭压低声音:“很不好, 收缩压∠80mmHg, 已经准备注射去甲肾上腺素维持了,必须立刻手术。”

提到这个, 宋民迎就恼火:“你们就不应该拖到现在。”人都快要休克了。

谢岩庭也没办法:“不拖怎么办?二次开胸,半小时内必须完成缝合!你们又迟迟不到……如今只有血管修复这一条活路,可我们出手, 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 老首长亲自看着, 谁敢接?”他倒是愿意尝试,无奈老首长听说了新型器材, 死活坚持要等,他能怎么办?

宋民迎依旧不愉:“那也不该推我学生出来。”

这话谢岩庭不爱听,皱眉道:“老宋, 我承认大家或多或少有些私心,但绝不至于龌龊到推年轻人出来挡枪,实在是小许同志设计新型手术器材的本事,入了有些人的耳……”

宋民迎当然知道老谢说的是实话,毕竟他那学生, 无论是改良器材,还是在实验室试验的成功率,都是瞒不住的,可他还是恼得很,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又有几人小跑着迎了上来。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走到谢岩庭身旁:“主任,患者已经推进手术室了,我领几位同志去做术前准备吧。”

谢岩庭眉头皱的死紧:“行,我也一起去。”

青年觑了眼宋主任,才问:“您也参与这次手术?”

谢岩庭:“废话,我做二助。”他要是真临阵脱逃了,往后也不配做个医者了,再说,他也想看看,改良后的器材到底是不是真有提升,缝合技巧又是什么。

青年……全国最顶尖的胸外科大拿,给一个小小的主治医师当助手,还是二助,他突然就有些羡慕小许医生了呢。

谁也没注意到青年医生的酸溜溜,盖因他们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消毒室门口的几人身上。

看清站在最前方的人老爷子时,许晚春的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她完全没想到,患者的家属,会是后世在电视中出现过的,了不得的将领,怪不得……

老首长显然了解过紧急借调过来的医生情况,所以,他锐利的视线直接定在了唯一的女医生身上,嗓音洪亮:“听说半个月前,小许同志修复血管试验就连续成功了八十几次……我也不问你有几分把握,我只告诉你,里面躺着的是老头子手底下的兵,是英雄!你必须使出全部本事将人救活!”

原来是兵嘛……许晚春一把按住想要为自己说话的师兄,敬了个军礼,态度很是冷静:“报告首长,我会尽力!”

老首长强调:“一定要尽全力!!”

“是!”时间不等人,许晚春应完便与其他人一起进入消毒室……

洗手、穿衣、戴上纸质手术帽,再由器械护士帮忙戴上橡胶手套。

待准备就绪,再踩着消毒液浸泡过的麻布地垫,进入手术室……

=

手术室内。

低温麻醉已经建立。

宋民迎没有将整台手术都交给学生。

总要有人分担风险,所以,开胸由他主刀。

原切口入路后,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肿胀至两倍大的淤血肺部呈暗紫色,代表着组织没有坏死,情况不算最糟糕。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带好放大镜的许晚春替换下了老师。

而这些日子,在实验室与妻子配合默契的曹景梁直接站到了一助的位置。

慢了一步的宋民迎咬了咬牙,把谢岩庭从二助的位置挤了出去。

“……”谢岩庭咽下到嘴边的脏话,努力寻找最佳观看视野。

许晚春没心思管几人的眉眼官司,低温麻醉,允许血管阻断时间在6至8分钟。

她必须在6分钟以内完成血管缝合。

许晚春手持血管剪,将之前的结扎线拆除,并用肝素盐水冲洗管腔后,发现血管壁存在明显的挫伤,原结扎线处组织肉眼可见呈灰白色:“需要取5mm心包补片。”

说话间,她已经用镊子提起心包,并接过师兄递过来的注射器,注入3ml空气。

待形成操作空间,又接过师兄递来的包心剪,45°切入,取一片1.5*0.8cm的组织。

曹景梁适时递上0.625%戊二醛,等心包补片浸泡进去,便开始三分钟计时。

二助宋民迎则准备起后续需要漂洗的生理盐水。

这厢,曹景梁一心二用,完全不用师妹吩咐,便用“三指法”牵拉肺组织。

血管暴露出来,许晚春开始修整断端,她声音冷静:“外膜剪。”

话音刚落,剪刀入手,45°切除3mm外膜后,又道:“内膜剪。”

器械护士看着抢了自己工作的谢主任,敢怒不敢言。

许晚春太过投入,完全不知道是谢主任给自己打下手,待她垂直修剪出正常内膜层,口径剪也适时递了过来……

待测试好血管张力,心包补片已经经过三次浸泡,并修剪成了椭圆形。

许晚春用的是六定点吻合法:12点位置全程外翻缝合……6点位置反向进针补片……3/9点位置针距1.2mm连续缝合后壁……

完成16针后,以每秒5ml的速度,匀速灌入20ml的肝素盐水进行压力测试。

待确定补片膨隆度均匀隆起2-3mm,一直紧盯的几人浅松一口气。

又观察了三分钟,确定无活动性喷射出血、渗漏∠0.5ml/min、补片无渐进性膨出、3秒内静脉充盈……众人又松一口气,开始关胸。

许晚春做肋骨固定时,曹景梁双手对抗牵引。

许晚春胸大肌缝合时,曹景梁操作组织镊“三点点提”。

许晚春肋间肌缝合时,曹景梁小拉钩保护神经血管。

许晚春缝合前锯肌时,曹景梁维持肩胛骨外展位……

分明是第一次配合手术,两人却极有默契,甚至连对视的眼神都节省了。

待许晚春完成最后的皮肤缝合,开始上药包扎时,曹景梁又检查起了患者的基本体征……

真的很精彩!若不是地点不合适,宋民迎都想鼓掌了。

而头一次见识改良器材的谢岩庭直接走向,因为高度集中精神,陡然松懈下来,有些脱力的年轻医生:“0.3mm不到的血管,能缝合成这样,确实改良的很成功……尤其那个阶梯开放流血的方法实在是妙,避免了复灌损伤,这个可以录入《战伤血管修复指南》中。”

说到这里,想到上次失败的病例,又遗憾道:“前些天,我用传统方法做了与这台类似的手术,术后三天补片挛缩,手术失败,你这个……缝合张力控制的恰到好处……真是后生可畏啊。”

学生被夸,宋民迎比当事人还高兴,都不待许晚春谦虚两句,他就先得意起来:“所以说,我这学生是个天才!”

实际学了二十几年,且在后世见识过更加先进技术的许晚春……心虚。

谢岩庭不理得意洋洋的老宋,热情邀请:“想不想调来咱们医院?你若是愿意,我一会儿就去打申请。”

这话一出,宋民迎先不干了:“好你个老谢,你这是明目张胆挖墙脚啊!小许可是我的学生。”

谢岩庭皱眉解释:“我没想挖你的墙角,只是觉得,咱们医院才是全国最顶尖的,小许调来这边,能接触到更多复杂的病例,还能有更好的前途,还有小曹同志,我看过他的履历和参与的手术,他想调过来也是一句话的事……”

宋民迎一噎,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但凡有些追求的医生,谁不想来最顶尖的医院工作?这里接触的可全是大领导,说不准哪天就被调去给首长们做了个人保健医生,那才叫风光。

想到这里,宋民迎心里拔凉,下意识看向两名年轻人。

许晚春正小声与师兄说话,见师父瞧过来,立马弯了弯眼:“谢主任太过抬爱了……我目前的优势不过是改良器材,与几百次的试验……等器材推广下去,所有医者都能灵活运用后,我的优势也就没有了,所以,我还是在沪市好好锻炼,等过些年凭本事上调,才能服众!”

当然,未来十年,偶尔借调可以,但让她常驻京市,近距离接触各个岗位的领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机遇代表着高风险,尤其在知道后面几年的走向,她还敢一头扎进来?简直就是疯了!

两位主任不知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一人欢喜,一人失望。

欢喜的自然是宋民迎……学生保住了。

失望的则是谢岩庭,他想说,他全程不错眼的围观了手术经过,确定小许哪怕没有这些改良器材,也算得上顶尖水平了,委实不用太过谦虚。

只是这会儿还有麻醉医生、跟两名护士在,到底不好细劝。

而这厢,担心谢主任再说什么,许晚春赶忙去检查患者的术后体征。

曹景梁则亲自清点起手术器材。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候,经过多次检查,收缩压≥90mmHg且波动<15mmHg,心率100-120次/分,自主呼吸潮气量>200ml,指标达到要求,患者能正确回答姓名时,两位主任留下应付家属与老领导,许晚春他们则负责转运。

参与手术的一名护士提前清了场,几人出了手术室,经过缓冲间时,任由紫外线照射5分钟,才坐上铺有消毒垫的电梯。

途中,许晚春与曹景梁全程监测着患者的脉搏、呼吸与意识。

待将人安全送至病房,再与麻醉师、病房护士、接收医生共同签下四联记录单,夫妻俩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曹景梁心疼妻子一夜辛苦:“你先去清理,我在这看着。”

好不容易救回的患者,还关系到改良器材的推广,许晚春自然不放心全权交给别人,必须与师兄全程紧盯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干脆应下:“我洗好了来换你。”

曹景梁:“不急,饿了就去我包里拿吃的。”

许晚春惊讶:“你还带吃的了?”

“嗯,只有一包饼干。”

“好,那我去了……”

出了病房,许晚春在值班护士的带领下,直奔洗漱室。

先将手术服等全部脱下,才开始长达五分钟的洗手。

等进厕所解决完生理需求,出来水池旁,又开始洗手时,正好遇到两位主任。

两人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看样子才从老首长那边脱身。

宋民迎也看见了得意门生,他扯掉口罩,皱眉说:“晚春,等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好的。”许晚春的视线从老师略严肃的面色掠过,看向谢岩庭时,发现对方的表情饱含歉意……唔……她大约有数了。

果然,几分钟后,洗好手的宋民迎走到学生跟前,小声道:“刚才政治部的人找到我,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概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许晚春接话:“改良的器材不能以我的名字命名,只能属于集体所有是吗?”

宋民迎愣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许晚春:“猜到了,现在不是不允许宣扬个人主义嘛。”

宋民迎没能在学生的脸上瞧到愤慨与不平,实在意外:“不生气?你难道不清楚用你的姓名命名代表什么?”

会被世人记载嘛,许晚春当然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成功改良出适合当下的器材,绝对沾了后世的光:“没什么好生气,能推广下去,救治更多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它……老师,我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你这不争不抢的心态比老师豁达!”宋民迎看着一点儿也不受打击,反而浑身朝气的学生,好一会儿才感慨般说道。

待感慨完,他又保证:“虽然不能让器材命名,但是其余奖励老师肯定都帮你争取到!”

许晚春眼睛一亮:“都有什么奖励?奖金?军衔晋升?有没有三等功?或者全军通报?”

一连串要求砸下来,砸的宋民迎表情僵硬……说好的不争不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