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柏弈是换了身衣服才来的, 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短袖短裤，脚上踩着一双运动鞋，打扮得很路人。
不过他模样生得优秀, 气质矜贵而清冽, 因而就算穿得跟个路人一样，却仍然显得鹤立鸡群，惹得周围的路过的人眼神忍不住就往他身上瞥。
不知道从哪边飘来女孩子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天杀的, 我看见一个气质和长相都好绝的男人啊！”
路柏弈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等走到老头桌边, 他就将袋子放在了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咚的一声。
老头伸手拿过纸袋，手指扒拉着往里看。
路柏弈看着自家爷爷的动作，问他：“您这么急找我过来, 是什么事？”
老头已经将纸袋里边的东西拿出来, 却是一个保鲜盒, 里边放着做好的枣泥山药糕。
雪白的山药糕被做成了花的样式，在保鲜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 看起来极为的赏心悦目。
老头一边打开保鲜盒，一边道：“不是我找你，是许归那小丫头找你, 说是有事找你帮忙……”
许归？
路柏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印象，脑海里还自动蹦出来一个词：糯米团子。
哦，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小姐。
老头拿了一块山药糕吃了，吃完眉头一挑, 问道：“这点心不是你做的吧？”他一口就尝出来了。
路柏弈回过神来，叹气，道：“我昨晚就做了蛋黄酥, 早上就都被你们分完了，已经没剩的了……您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公司，也来不及做，就让家里厨师做了。”
他们家厨师可都是五星大厨，特聘的，手艺都不差的，不过家里人还是更偏向于他做的，总觉得他做的更好吃。
这事要是说出去，怕是都没几个人相信。
作为一个上市大公司的总经理，路家未来的接班人，路柏弈最大的爱好不是什么炒股看表，而是下厨，他才五岁就已经踩着凳子，板着肉嘟嘟的脸开始学习怎么做点心了。
等到大了，他这个爱好也仍然被保留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就爱待在厨房捣鼓吃的。
老头吃了两块山药糕，就不吃了，他将保鲜盒的盖子盖回去，递给路柏弈，道：“那丫头就在对面，你过去的时候把这个拿给她吧，她应该爱吃。”
毕竟那丫头可是个吃黄焖鸡，都能觉得惊为天人的人。
路柏弈往对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正坐在一张桌子后的许归，对方似乎是早就注意到他的到来了，等路柏弈看过去，正好对上她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
下一秒，对面的人似乎是见他在看她，立刻激动的伸手朝他轻轻挥了挥，透着十足的乖巧。
路柏弈拿着保温盒朝对面走过去，等他走到近前，许归抬起头，表情有些激动的叫了一声：“路先生……”
“许小姐。”路柏弈冲她微微点头，将保鲜盒放在她面前，道：“这个……是枣泥山药糕，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许归看了一眼，而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的点头：“这个肯定合我口味的！”如果不不合她的口味……
“那一定是我口味的错！”她信誓旦旦。
路柏弈莞尔。
许归眉眼一弯，冲着路柏弈笑了下，道：“路先生，谢谢你送我这个山药糕，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我会好好吃的！”
发了一张好人卡后，她左右看了看，嘴里说着：“路先生，你要坐吗？”
不过她看了一眼后，却发现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他们一共就拿了两把凳子，一把许归在坐，另一把则是跟拍大哥在坐。
许归迟疑了一下，默默的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跟拍大哥。
她努力睁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看着跟拍，团握在一起的双手轻轻的朝他拜了拜。
此时此刻，从头到脚，她全身上下都写着：拜托拜托！跟拍大哥，求求，捞捞！
跟拍：“……”
路柏弈看了一眼仅有的两张凳子，道：“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跟拍默然的站起身来，道：“你坐我这里吧，我坐了半天了，也刚想起来走动一下。”说着，为了表示自己话里的可行性，他站起身来，动了动手脚后，还真的往一个方向溜达走过去了。
看着这一幕，许归忍不住冲跟拍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跟拍大哥，好人。
而直播间的网友们：
【谁懂啊，看到这一幕，我竟然泪目了，呜呜呜，跟拍兄弟真的是个好人啊！】
【谁说不是呢？跟拍大哥你走好吃好喝好啊】
【所以这位路先生到底是谁啊，凭借我多年鉴定帅哥的钛合金狗眼，我敢确定，这一定是个大帅哥！瞧瞧这胸肌，瞧瞧这宽肩窄腰，还有这大长腿，男中极品啊！】
【所以，许归找这位路先生来，到底要对方怎么帮他啊？吸运气？这事听起来怎么像小说里搞邪门歪道的？】
*
路柏弈也很好奇，许归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因为一些事情，我最近会变得好倒霉，所以，我想吸一点你的运气！”
许归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的，她老实的道：“路先生你运气很好，我只需要吸一点点你的运气就好了，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想吸“龟薄荷”……呃，可能有一点点吧，毕竟就和人控制不住想吸猫一样。
许归小声嘀咕：但是，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不要这么倒霉的！
路柏弈听完，有些沉思。
许归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理解的，我没关系的，就是我会多倒霉几天而已，譬如，就是会多摔几次，多被头顶落下来的花盆砸几次……”
路柏弈：……你确定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他看向许归，许归也正看着他，她一双眼黑是黑，白是白，透着水洗过的澄净清澈，明亮剔透，里边似乎只有直白纯粹的期待，而无其他的恶意。
路柏弈思考，再次询问：“这事，真的对我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吗？譬如，被你吸了运气，我也会变得倒霉什么的？”
而且吸人运气这种事情，现实真的有人能做到吗？这东西一听就不像是正经人做的啊。
一时间，路柏弈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阴森封建的迷信画面，每一幕都能当做案发现场。
“不会的！”许归认真道：“路先生你可能不清楚，你的运势真的很好，我吸一点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可以跟你保证。”
路柏弈继续问：“我能知道，许小姐你是因为什么事才会变得这么……倒霉的吗？”
许归攥了一下裙子的布料，犹豫道：“是因为一个长辈，她要去做一件事情，但是可能会危及生命，所以，我就把我的好运分了一点给她。”
“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
那是团子阿姨的私事，没有经过团子阿姨的允许，她不好告诉别人。
路柏弈听完，轻轻颔首，表示道：“我知道了……那，你要怎么吸我的运气？要放血吗？”他看电视剧上，这种事情，好像还都挺血腥的。
他是真心询问的，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出来，就看见许归的眼睛噌的一下就瞪圆了，好似他说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路柏弈：？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许归惊恐的问他。
“……呃，不需要放血吗？”路柏弈面露歉意，道：“抱歉，我对这事不太懂。”
许归使劲摇头，气鼓鼓：“当然不需要！”她才不是那种做坏事的龟，怎么会去放别人的血？
路柏弈：“那你要怎么吸我的运气？”
许归道：“你把手伸出来。”
路柏弈听从的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许归抓住他的手后，看了一眼，不由感叹了一句：“路先生，你的手好大啊……”
路柏弈个子高，手自然小不到哪里去，许归伸手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两只手才有他一只手大，而且她的手有点肉肉的，软软的，和路柏弈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实在是鲜明。
许归看了一眼，捧着路柏弈的手，突然将自己的脸颊凑近了他的掌心。
路柏弈：！
他的手像是被烫着似的，飞快的缩了回来。
许归一时不察，等一低头，就发现抓在手里的那只大手没了，她有些茫然的看向路柏弈。
路柏弈的脸有些发红，整个人的身体更是往后倾了倾，他抓着刚刚被许归抓住的那只手，嗫嚅问：“……你说的吸运气，难道是？”
字面意思上的吸？
他话没说完，许归不解的问：“怎么了？”
路柏弈轻咳了一声，道：“没事。”他就是有些被惊到了。
他犹豫着再次冲许归伸出手——虽然这样他的确有些不自在，他实在是很少与外人这样亲近，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帮忙，如果许小姐要这样才能吸到运气，那也只能这么做了。
许归看见他再次伸出手，双眼一亮，抓着他的手，再次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这次，路柏弈忍住没躲。
……
直播间的镜头给路柏弈的脸打了码，但是却没给他的手打码，在节目组高清的镜头底下，他们清楚可见的看见许归将脸颊贴在一只宽大的手心里，脸上的表情惬意轻松，像是一只被人抚摸着脖颈，就差呼噜出声的猫了。
看到这一幕的网友们：【？？？！！】
直播间里最先发狂的是许归的妈妈粉们：
【啊啊啊！妈妈不许你靠近臭男人！快撒开手啊！】
【呜呜呜，我的女鹅脏了！】
而后是看热闹不嫌多的路人网友们：
【你们哀嚎什么了，现在明明是你们家女鹅在占别的男人的便宜，该嚎哭的是别人好吧？】
【不是，许归还记得她是明星吗？就这么贴着一个男人的手心？还是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她不会忘了她还在拍节目把？】
最后，则是一种奇奇怪怪混进来的一种生物：
【嘿嘿嘿，谁懂啊，这一幕，真的磕死我了，果然，只要我什么都磕，就能营养均衡】
【姐妹有品！我也觉得这一幕莫名好磕，主要是，你们不觉得这一幕有些seqing吗？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尺度两个字都搭不上边，可是我就是看得脸颊发红，肾上加速，太好磕了吧】
【太露骨、太seqing，那反倒不好磕了，就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那才是最好磕的！】
【姐妹，你可太有品了，我有个想法，他们两的CP干脆就叫贴脸CP吧！】
【贴脸CP？好名字啊，姐妹，你莫非是个天才？】
混杂在CP粉们的惊叹中的，是妈妈粉们的尖叫：【不可以！妈妈不允许！我们女鹅要独美，独美！！臭男人给我们走开啊！】
乱入直播间的路人：【？？这直播间怎么这么癫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这里边的观众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啊？
真路人们：别问，问就是吃瓜，谁说这个直播间不好了？这个直播间可太好了，在这里他们就跟回到家一样快乐啊。
*
被人这样用脸颊贴着自己的手心，尤其偶尔还能感觉到对方呼吸之时，隐约喷吐在手心中的温热湿润的吐息，路柏弈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无他，他总觉得许归蹭他手心的动作，很像他家小侄女吸他们家那只布偶猫的动作，那种没有丝毫狎昵，只有对某种“生物”的热爱，不能说大体不差，只能说一模一样。
所以，这位许小姐，是把自己当猫吸了？不对，这是把自己身上的运气当猫吸了？之前他就觉得，这位许小姐，对“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很喜欢。
路柏弈正思考着了，那边许归终于感觉吸够了运气，把头抬起来了，她此时面颊微红，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惬意又满足。
“谢谢你，路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她说道，将路柏弈的手松开了。
路柏弈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回来，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心，他笑道：“没关系，能帮到许小姐你就好。”
许归很肯定的点头：“有哦，我现在运气已经好很多了的！”
运气这东西，虚无缥缈，明明存在，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属于不存在的东西，因为无法触碰、捕捉，而这世界上，也就只有玄龟一族能捕捉到它们。
许归道：“我还以为路先生你会拒绝我的请求呢。”
路柏弈：“为什么？”
许归道：“因为我们才认识啊，路先生你又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我是坏人呢？你就不担心我吸你的运气是要做坏事？”
路柏弈的手指轻轻在空中敲动了一下，他道：“我是觉得许小姐你并不像是坏人，再则，就凭许小姐你的本事，我觉得，就算我不愿意，你也多的是办法可以吸取我的运气。”
既然许归选择尊重他的意愿，那么他也选择相信她。
“我相信你对我是没有恶意的。”他说道。
闻言，许归不由真心实意夸道：“路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路柏弈：“……就当许小姐你是在夸我了。”他今天一天收到的好人卡已经比一年多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机，道：“之前我都没想到，许小姐你是个明星，后来，我也看过许小姐你的直播。”所以，他对她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许归疑惑的看着他，路柏弈解释：“前两天，许小姐你上过一次热搜。”
许归愣了一下，然后小声的问：“……不会是，因为李先生他们家的事情吧？”
路柏弈点了一下头。
许归：“……”所以，路先生也看见了自己差点被警察带走的场景了。
许归觉得有点丢脸——龟的脸都被自己丢尽了。
许归不说话了，路柏弈疑惑的看着她，就在两人陷入这种莫名的沉默中之时，却听一道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传来：“……诶呦，我可找到你这丫头了！”
许归下意识抬起头，便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站在自己的摊子面前，对方快言快语的道：“我找了你好几天，还好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是个搞直播的，找我儿子找了一下，才找到你在这里了！”
许归看着对方，想到什么，恍然道：“老板娘？！”
眼前这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赫然就是许归曾经工作过的那个饭店的老板娘，对方身上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许归第一时间道：“老板娘，我之前的工作可很努力的，你不可以反悔把工资要回去的！”
老板娘闻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嗔道：“我哪里是来要你工资的？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许归：“……感谢我？”
老板娘说：“之前是你打电话给附近的电工，让人来检查我们家的电路的吧？”
许归想了一下，模糊想起好有这么一回事。
老板娘一拍大腿道：“多亏了你啊，不然我们饭店可就大发了！”
老板娘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之前许归离开之前跟她说，让她找个电工来检查一下饭馆的电路，老板娘不以为意，可是没想到当天下午，却突然有个电工上门来，说是接到他们饭店的电话，来检查线路的。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许归道：“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恶作剧了……”
老板娘当时那叫一个气啊，嘴里把许归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后悔给许归发那八十块的工资了，觉得她是个白眼狼，可是谁知道电工检查完，怎么滴，他们家的电路还真有问题了。
根据电工所说，要是没注意，这线一碰，那店里的电线那就得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吧唧就跟炸烟花似的烧起来了。
更恐怖的是，出现问题的还是厨房的线路，饭店的厨房里有什么呢，瓦斯煤气，所以那电路要不出问题还好，要真出现问题，那可不是随便一场火就结束的，那可能会发生一场大爆炸了。
老板娘现在想起电工当时所说的话，都有些后怕，道：“……当时那个电工说啊，厨房那电路已经很危险了，出现问题就是那一两天的事情了。”
没有一两天，当天晚上就会炸起来了，那时候，殃及的可不止老板娘他们一家饭店，就跟连锁反应一样，到时候那一条街，可有不少饭店都会被烧起来。
许归在心里补充。
老板娘说完，喜气洋洋的看着许归，道：“所以啊，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许归：“那，不用谢？”
老板娘却说：“这可是救命的事情，哪里能不用谢啊，你放心，我已经想好要怎么谢谢你了……我听我儿子说了，你在参加什么奇奇怪怪的要赚钱的节目，没钱吃饭，这样吧！以后你的饭我们饭馆都给你包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到我们店里来，我给你做！”
许归双眼一亮：“可以吗？”
老板娘理所当然的道：“怎么不可以？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就算你一辈子在我们家吃饭，那都是可以的了！”
许归不好意思：“那不太好……”
老板娘道：“现在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不如现在就去我店里吃饭？”
许归刚想拒绝，却听老板娘道：“我可是叫我老公做了一大锅菜，让他炖了他最擅长的酸菜炖猪蹄了，特意就为了招待你了！”
闻言，许归到嘴边的拒绝的话一转，就变成了：“好呀，谢谢你，老板娘，你真是个好人。”
刚刚拿到一张好人卡的路柏弈忍不住看了许归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不明。
老板娘已经热情的招呼许归把摊子收着，去他们饭店吃饭了，许归高兴的站起身来，目光突然扫到同样站起身来的路柏弈，动作一顿。
“……老板娘，我还能再带三个人去不？”她眼巴巴的瞅着老板娘，道：“我可以付钱的！”
路柏弈看出来她是想邀请自己去，笑着拒绝道：“我就不用了，我等下还有工作，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和许小姐吃饭吧。”
许归点头：“好……路先生，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路柏弈冲她笑了下，转身走了，许归礼貌的目送着他离开，等人走了，忙转头将站在远处的跟拍叫过来。
“跟拍大哥，老板娘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可以下班啦！”她高兴的道。
跟拍刚刚竖着耳朵听了一耳朵，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
“现在才十点半，吃早饭会不会太早了点？”他意有所指的道，“而且你不是说，你要努力赚钱吗？”
许归义正言辞的道：“老板娘一番好意，我们怎么能拒绝她呢？没事，我下午再努力也行！”
跟拍：……我就怕你下午说，我明天再努力也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许归丝毫不知道跟拍心里的嘀咕，在老板娘的帮助下，她利落的将摊子收起来，然后将其放在不影响行人走路的边上——这边摆摊的，好多都是这样弄的，只要别挡着路，城管也鲜少会来管。
收拾完东西，许归跑到老头那里，高兴的邀请他：“老头，你要去吃午饭吗？有人请我吃饭，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请你啊。”
说到有人请自己吃饭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骄傲。
老头：“你就要去吃午饭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你不是九点多才来吗？才摆摊不到两小时了。”
许归：“两小时，已经很多了……我下午会努力的！”
老头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说的是不到两个小时，你倒是直接四舍五入，变成两小时了，是吧？
许归看着他：“你要去吗？”
老头立刻道：“去，有人请我吃饭，我不去那不是浪费了吗？”
许归深以为然：没错，她也是这么想的。
*
老头收拾好摊子，一行三人，便跟着老板娘去他们饭店。
饭店距离他们这里不远，毕竟当初许归是就近找的工作，太远的话，光是交通费就是一大笔，而她赚的钱撇开日常支出，实在是难以负担这笔交通费。
从天桥到饭店，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我们这一片，可是黄金地段。”老板娘有些傲然的说，“不远处就是学校，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是医院，地理位置可好了。”
学校、医院，这两处地方附近的房产是最受欢迎的，前者方便孩子上学，后者方便看病，所以老板娘才说他们这地段是黄金地段，两边都靠着，可不就是黄金地段？
去饭店的路上，许归他们路过了附近的学校，是一所高中，不过这个时间还没到放学，所以那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
只是路过学校的时候，许归心中却是莫名的动了一下，不由得往学校门口那里看了一眼，不过她却什么都没看见，学校门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坐在保安室里。
许归疑惑：“是感觉错了吗？”
只是就在许归他们路过学校之后，在学校门口的一棵大树底下，一道人影却是走了出来，探头朝学校里边看去，神情似悲似喜。
看那身形和样貌，许归要是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孤儿院的团子阿姨。
只是团子阿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刻，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第22章
许归却不知, 自己和团子阿姨擦肩而过了。
他们跟着老板娘路过学校后，再往前走了五分钟，就到老板娘他们家饭店了。
老板娘他们饭店所在的这条街也算是美食一条街了, 放眼望去, 都是各种饭馆子，不过现在不是吃饭点，家家都显得门可罗雀, 而老板娘家的饭店更甚, 大门直接关着, 一副不营业的状态。
老板娘一边推门一边解释说：“这不是想着要招待你们吗，所以今天早上就没打算开业，索性直接关着门。”
不然一边开业一边还招待许归他们来吃饭，那像什么样子？那还叫请客招待码吗？老板娘夫妻两自认为做不出这样的事。
而在来的路上, 老板娘已经给丈夫发了消息, 等许归他们到, 一桌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如今天气有些热了，所以饭馆里打着冷气, 一进去便是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老板娘的丈夫和儿子都在饭店里等着，见许归他们过来，两人忙上前来招呼他们。
跟拍已经把摄像头给关了, 在关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倒是生出了一股罪恶感：总觉得跟着许老师久了，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懒惰了。
不过这点罪恶感，也就维持了一秒, 典型的罪恶感有一点，但是不多。
而等许归他们进来后，老板娘他们一家便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
“…许小姐啊, 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啊，你可以说是救了我们两口子的命了！”老板娘的丈夫感叹道。
要知道他们夫妻俩为了每天能多睡一会儿，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饭店楼上，那两天也是这样。
所以，那天店里要是真出事，他们两口子那也得跟着遭殃，所以说，说许归救了他们两口子的命，这话可真的没掺假。
而老板娘夫妻两表示感谢的方式，那就是不断给许归夹菜。
“……要不是许小姐啊，我们两口子撒，真滴就危险了。”老板娘丈夫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话，一边说一边给许归夹了个大肘子。
老板娘也道：“可不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捏了一把冷汗了。”
老板娘给许归夹了一筷子的锅包肉。
老板娘儿子：“许小姐，真的谢谢你救了我爸妈……”
他夹了一只川穹炖鸡的鸡腿正要往许归碗里放，却见她不仅饭碗里已经满满当当，就连面前老板娘拿来给她装菜的碗也是满满当当的。
老板娘儿子举着鸡腿犹豫了下，比划着小心翼翼把鸡腿盖(放了上去。
见鸡腿安安稳稳落在那冒尖的菜上，老板娘儿子满意了：这放得多安稳啊。
而老板和老板娘见许归碗里实在是没位置了，只能遗憾收手——诶，没得夹了。
至于许归，此时正埋头苦吃，深陷在这一桌众多美味中。
只吃过泡面，水果捞，点心……各种快餐的她，第一次吃上这么一桌体面丰盛的大餐，被屡屡震惊了。
一口酸菜猪脚，猪脚炖得软烂，一咬就脱骨了，软糯酸香，超好吃的！
凉拌蒜泥菠菜，菠菜爽口，好吃的！
香辣可口的辣子鸡，超下饭，超好吃的……
许归越吃，眼睛越瞪越圆，只觉得桌上每一道菜都太好吃了，瞬间，泡面就从她的美味食谱中踢出去了。
她已经吃腻泡面了。
老板娘看她喜欢吃猪脚，高兴的道：“明天早餐你到我家来，我给你做猪脚面吃，可香了。”
一点都经不住诱惑的许归直接一口应下了：“好哦，谢谢你啊，老板娘！”
因为绿豆太好吃了，许归不知不觉，直接就干了两碗饭一碗菜，这饭量，是足够让任何一个明星经纪人看到了都要昏倒的地步……这得多少热量啊。
不过许归这个吃法，在请客的人眼中，就觉得十分舒坦了，觉得她很给面子。
老板娘和老板现在看许归那是什么看怎么合心意，老板娘的表情现在看起来都变得慈爱了。
看到这一幕的跟拍明白了：看来许老师又要收获一位妈妈粉了。
说来也奇怪，瞧瞧别的女明星，吸引的要么男友粉事业粉，他们许老师呢，吸引得最多的竟然是妈妈粉，便是还没成年的高中生，冲着她都是一口一个女鹅，生生变成了妈妈粉。
只能说，吸粉真的是一门玄学啊，谁也不知道你吸到的是什么粉。
*
这顿饭吃到最后，以许归觉得特别好喝的一碗鸡汤结束，此时她觉得她的肚子已经被填充得一点空隙都没有了，只能捂着嘴巴直打嗝。
嗯，撑得慌。
老板娘还买了个西瓜，本来是做饭后水果的，不过看许归他们已经饱了，老板娘便给他们切成了小块装在保鲜盒里，让他们带着走。
所以等许归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盒西瓜，堪称连吃带拿。
“老板娘她老公的厨艺好棒啊，做的每一道菜都好好吃。”回去路上，许归小嘴叭叭叭的，不住的夸奖老板娘他们一家人，尤其是老板娘她老公的厨艺。
她感叹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的太好吃了。”
老头斜睨她，道：“得了吧，我看你就算吃泡面也觉得好吃了。”
他就没见许归说什么东西难吃过。
不过感谢许归，他们这一顿饭的确吃得很不错。
老板娘她老公的厨艺的确是好，他做的菜倒不是那种按着菜谱，循规蹈矩做出来的东西，而是有自己的巧思，吃起来的味道……要朴实点形容的话，那就是比别的餐馆的菜要更有锅气。
反正是好吃的。
而他们这一顿吃完出来，倒是恰巧赶上这边初中放学，之前安静的街道上此时已经是一片吵闹，全是下课放学的学生，道路两侧也多了不少卖零食或者烤肠的摊子，摊子前挤满了学生。
许归随意的在前方扫了一眼，不过很快的，她扫过的目光猛的又转了过来，定定的落在了某一处。
“咦？”她惊讶的看着站在学校门口的一道身影上，喃喃道：“…团子阿姨？”
团子阿姨却是没注意到许归的身影，她站在校门口，目光激动又期待的看着学校大门的方向，直到看到人群中一个瘦高个的男孩从学校里边走出来，她的身体才无意识的往前走了好几步。
眼看男孩走到近前了，团子阿姨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喊了一声：“学涯！”
不过这一声，却无人应答，团子阿姨抿唇，又叫了另一个名字：“博闻。”
这回，男孩却有了反应，听到自己名字的他下意识的朝着团子阿姨这边看了过来，等看见团子阿姨，他面上一喜，扭头跟身边的同学说了什么，便快步朝着团子阿姨这边跑了过来。
团子阿姨注视着他朝着自己靠近，她扬起嘴角，很努力的想微笑，但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不断滚落出来。
林博闻看见团子阿姨本来很高兴，可是看到团子阿姨哭，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救变得有些慌张了，等走到了团子阿姨面前，他张口先喊了一声：“舅妈！”
其实团子阿姨已经是他的前舅妈了，不过他小时候叫惯了，也没改得过来。
他看着大颗大颗掉着眼泪的团子阿姨，有些着急的问：“舅妈，你怎么哭了？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团子阿姨贪婪的注视着他的面容，她努力笑道：“没有，没有谁欺负我，舅妈只是有些想你了……”
林博闻闻言傻笑了一下，道：“我也很想舅妈，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舅妈你都不来看我！”
“是舅妈的错！”团子阿姨立刻说，她看着林博闻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目光细细的在他脸上逡巡着。
越看，她越觉得像。
团子阿姨喃喃道：“我真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明明和吴豪长得那么像。”
林博闻懵逼的看着她。
*
吴豪是团子阿姨的前夫，而林博闻，则是吴豪妹妹，也就是团子阿姨曾经的小姑子的儿子。
林博闻出生的时候，团子阿姨并没有见过他，她甚至连自家小姑子有了孩子这件事都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团子阿姨的亲生儿子刚走丢，他们夫妻两正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
一直等到林博闻四岁左右，他才第一次被团子阿姨的小姑子带着出现在了团子阿姨和她的前夫面前。
第一次看见林博闻的时候，团子阿姨就觉得他和自己的前夫很像，但是她却没有多想，毕竟这是小姑子的儿子，俗话说得好，外甥肖舅，孩子长得和前夫像，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最主要，她的孩子丢的时候才一岁，孩子一岁一个样子，等到四岁(实际已经五岁了，已经和一岁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谁会想到，谁又能想到，小姑子的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走丢的那个孩子呢？
团子阿姨一想到这么多年来，那个孩子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就心如刀割，眼中的泪水更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情绪几乎难以自已。
林博闻却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有些茫然的问：“舅妈，你怎么了？”
怎么一会儿捧着他的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会儿又开始哭起来了。
团子阿姨张了张嘴，她想说，我不是你舅妈，我是你亲妈，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但是，话到嘴边，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舅妈就是太想你了，特别特别的想你，所以见到你，高兴得想哭。”
——她怕林博闻接受不了这个真相。
林博闻懵懂道：“舅妈你要是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有电话手表的。”他扬了扬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团子阿姨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孩子……走，舅妈带你去吃饭吧。”
闻言，林博闻却是面露难色，拒绝道：“不用了舅妈，我得回家吃饭，我要是不回家，我妈……”
“李茹！”
林博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熟悉的、惊怒交加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还没回过神，就觉得手臂被人抓住狠狠往旁边扯了一下，他身体一个踉跄。
等他站稳，抬头就发现他眼前多了个人，对方横插在他和舅妈之间，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妈？”林博疑惑又惊愣的喊了一声——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他妈的背影他还是认得的。
只是，他妈怎么过来了？明明从两年前开始，他妈就已经不再接送他上下学了。
哦，不止他妈，他舅舅也来了……林博闻看了一眼站在他妈妈身后，表情有些僵硬的吴豪，心里更茫然了。
怎么回事，舅妈来了，舅舅和他妈也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博闻总觉得，不管是他妈，还是他舅舅，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对，还有舅妈……他们所有人今天的表情都很奇怪。
吴婷婷挡在孩子面前，表情恶狠狠的看着团子阿姨，质问她：“李茹，你要干什么？！谁允许你接近我儿子的？！”
团子阿姨原本还能保持冷静，在孩子面前，她不想闹得太难看，也怕会伤害到孩子，可是当看见吴婷婷和吴豪这对兄妹的时候，她这么多年来被欺骗的怨恨，自己全国各地寻找孩子的辛苦和茫然，以及孩子走丢这么多年的痛苦……一切一切的情绪在这一刻，迅速的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还想骗我？”团子阿姨几乎是悲愤的喊出这句话，她大声道：“他明明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学涯……”
她还记得，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怀抱着多大的期盼和喜爱，她给孩子取名叫“学涯”，取自学海无涯，因为她希望孩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有学识的人。
可是，事实是，她根本就没机会看到孩子长大，只因为一句“孩子丢了”，她的孩子就没了。
可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孩子根本没丢，而是被丈夫他们一家人给抱走了，等四年后回来，还变成了小姑子的儿子。
“是你，是你们一家人！”
团子阿姨抬起手来，手指一一指过这对兄妹，一字一顿的道：“是你们一家人把我的孩子抱走了，却骗我说，孩子走丢了！”
“这十三年来，看着我为了找孩子天南地北的跑，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被她怨怒愤恨的眼神盯着，团子阿姨的前夫吴豪像是眼睛被烫着似的，飞快的转过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愧。
而吴婷婷听她团子阿姨这话，却像是被踩住了猫尾巴的猫一样，猛的炸开了毛，她尖声喊道：“谁跟你说的？我告诉你，博闻是我的儿子！是我的！”
团子阿姨道：“你不用嘴硬了，吴豪都已经告诉我了。”
她惨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当初早就该想到的，医生明明说过你有习惯性流产的病症，很难能够生下孩子，可是偏偏有一天，你却突然说你生了个儿子，并且儿子都四岁了……”
她早就该想到的，如果不是有问题，为什么孩子四岁了才带到他们面前。
只是，正常人谁会往这方面想呢？团子阿姨做梦也想不到，有人竟然会恶毒到这种程度。
团子阿姨愤怒的看向前夫，痛恨不已的道：“我最不敢置信的是，吴豪，你竟然和你妈，和吴婷婷一起骗我！”
“学涯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把他送给你妹妹？”
团子阿姨眼中的泪淌出来，他道：“吴豪，你骗得我好苦啊！”
吴豪张了张嘴，解释道：“我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是后来，后来是我们一直不愿意要孩子，爸妈才把这件事跟我说了。”
“……你知道当时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他感觉天都要塌了，同时他也知道，他和李茹完了。
他和李茹是自由婚姻，夫妻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孩子走丢后，家里人一直催促他和李茹再生一个，可是李茹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眼看几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两还真就一副死心塌地要继续找下去的样子，没办法，吴豪他妈急了，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吴豪他们夫妻俩不改变想法，她以后就没孙子可以抱了啊。
“…那孩子没丢了，婷婷家的博闻就是你家学涯了。”他妈这么说。
当时吴豪只觉得荒谬，他甚至以为这是他妈为了让他和李茹生第二个孩子而找出来的借口。
可是，亲子鉴定是做不得错的。
而知道这件事的吴豪，愤怒极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给妻子，可是……
吴豪看着团子阿姨，道：“……我能怎么办啊？那是我妈，是我妹妹啊！”
“她们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婷婷说她没有博闻，她就跳楼去死……她真的做得到的！”
吴豪道：“你不知道，为了博闻，她甚至割腕自杀过，要不是林坤发现得及时，她已经死了！”
他喃喃：“我不能看着她去死啊！”
团子阿姨冷声道：“所以，你就能忍心看着我为了找孩子天南地北的跑，是吗？”
吴豪躲闪着她的目光，道：“我也是没办法……”
团子阿姨道：“所以，就因为你妹妹生不出孩子，所以你们就把我的孩子偷偷送给她，还瞒着我，是吧？”
团子阿姨笑了起来，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她道：“所以，你们一家人倒是感情深厚，家庭和睦，合着就我一个人是冤种是吧？”
吴婷婷却道：“事情闹成这样，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她不无恶毒的看着团子阿姨。
*
而在人群中的一处，许归撺掇着跟拍。
“跟拍大哥，快把直播打开！这可是流量啊……”她很是积极，“标题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找儿子十三年，儿子竟是我外甥？】，你说这个标题好不好？肯定有不少人点进来看的！”
跟拍已经习惯去哪里都扛着摄像机了，此时他听了许归的话把摄像机打开，嘴上却道：“许老师，我们是水果台综艺节目，不是UC标题部的！”
许归目光看着前方，嘴里敷衍的道：“一样的，一样的。”
跟拍：得亏导演没听到你这话了。
许归看着团子阿姨那边气氛僵硬，先是让跟拍一定要仔细的把那家人的丑陋嘴脸……不是，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拍下来，免得网友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她恨恨的想：“敢偷团子阿姨的孩子，我现在就让你们出名！”
第23章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 一个人的心到底是好是坏，其实从她的面相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不然也不会有“相由心生”这句话。
这一刻, 吴婷婷的面相看起来尖酸又刻薄。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私自利！”
吴婷婷怨恨的看着团子阿姨, 好似做了坏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她愤恨的道：“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求你的吗？我跪下来给你磕头，我哭着跟你说, 求你把孩子让给我……你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拥有我自己的孩子了, 我就让你送一个孩子给我而已, 你又不是不能生，只要你想，你和我哥生好几个孩子都可以！”
“我就这么一个请求而已，可是你却怎么都不愿意！”
最后她得出结论：“说到底,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要是你当时答应我了, 我哪里用得着偷偷的把孩子抱走？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
团子阿姨被她的逻辑给惊呆了，她道：“就因为你生不出孩子, 所以我就必须要把我的孩子送给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吴婷婷却理所当然的道：“我是我哥的妹妹，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把他的孩子送一个给我怎么了？我又不会虐待孩子！”
她瞪着团子阿姨, 道：“我和我妈当初对你多好啊？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自己抢了！”
团子阿姨只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被前公婆宠得无法无天，骄纵无礼, 可是她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脑回路已经竟然能这么逆天。
她伸手按了按发懵的脑子，让自己冷静一点。
“……那之后呢, 之后你们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这个事实！”团子阿姨开口，“可是你们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四处找孩子，看着我跋山涉水，看着我整整找了十三年！”
说到“十三年”这个数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悲愤——十三年啊，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几个十三年？
而她本该最鲜活热烈的十三年，却因为吴家的人，而蹉跎在找孩子的路上。
团子阿姨哽咽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吴豪，那时候，你可是我的丈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当初孩子丢了，她坚持要找，即便几年后，吴豪坚持不下去了，要放弃了，提出和她离婚，她也从来没有怪过对方，可是现在，她心里却猛的爆发出一股怨恨来。
她怨恨前夫的隐瞒，怨恨前夫的狠毒。
吴豪沉默了，吴婷婷道：“你别说我哥，我哥当初也想过要告诉你的……可是谁让你一直坚持着要找孩子呢？”
她不高兴的说：“我们当初本来想着，等时间久了，这件事逐渐淡下去，你和我哥再生一个孩子，到时候我们再将这件事慢慢的透露给你，可是谁知道你竟然这么固执？”
他们设想得很好。
没错，孩子丢了，李茹最开始肯定会难以接受，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时间久了，终究是会淡下去的，到时候再让李茹和她哥再生两个孩子，到时候，有了新的孩子在身边，对于之前“走丢”的那个孩子，李茹终究能淡忘的。
毕竟，那只是个一岁的孩子，生下来也就相处了一年，母子之间能有多深的感情啊？
只是，他们错判了李茹的固执。
一年，两年，三年……
眼看七八年过去了，李茹竟是仍然固执己见，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她还是不愿意和丈夫再生一个孩子，不愿意遗忘那个“走丢”的孩子，坚持着要继续找下去。
他们在她身上看不见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吴家人更是不敢将这件事告诉给李茹了，就凭李茹这执着劲，要真把这事告诉她，他们家的天非得被她撕破了。
既然这样，那他们只能继续瞒下去了，反正李茹看见博闻都认不出这是她的孩子，只要不出意外，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个事实的。
可是谁知道，这还真的就出现意外了。
吴豪闭了闭眼睛，道：“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的，迟早有一天，你是会知道的。”
他看着团子阿姨，声音嘶哑道：“李茹，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我也曾经想过要把这事告诉你，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再加上母亲和妹妹跪下来求他，为此他妹妹吴婷婷还割腕自杀了。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妹妹，一边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那段时间，吴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最后，显然他是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团子阿姨抹了一把眼泪，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学涯是我的孩子，我要带他走！”
闻言，吴婷婷顿时炸了，她一把抱住身边的吴学涯，大声道：“你做梦，我告诉你，博闻是我的孩子！他早就不是你儿子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吴学涯，嘶声都爱：“博闻，是吧？你会待在妈妈身边的，对不对？”
吴学涯茫然的看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十三岁了（实际十四，已经懂得分辨是非，晓得对错了，妈妈和舅妈的争论刚刚他都听见了，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舅妈才是他的亲妈妈，而他现在的妈妈，实际上是他的姑姑？
吴学涯下意识的往团子阿姨那边看了一眼，也就是他这一样，却让吴婷婷误会了。
“啪！”
吴婷婷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她恶狠狠的看着他，质问道：“你难道想认那个女人当妈？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是谁供你吃供你喝，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忘了吗？”
吴学涯捂着脸，表情瑟缩的看着她，下意识的道歉：“……对不起，妈妈。”
吴婷婷死死的盯着他，道：“你要记着，只有我才是你妈，你难道忘了吗，这么多年，你叫的妈都是我啊……”
“吴婷婷，你做什么了？你怎么能打孩子？”团子阿姨又急又气的冲过来，她伸手去摸吴学涯被打红的脸，关心道：“学涯，疼不疼啊？”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人了，身体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吴婷婷恶狠狠的看着她，道：“要你假好心？我告诉你，博闻是我儿子，你别想把他抢走！”
团子阿姨被推了个踉跄，不过却被人扶住了，她抬头一看，面上顿时一喜。
“小龟？”她惊喜喊道，“你怎么在这？”
许归冲她笑了下，道：“我和人出来吃饭，刚好就路过这里了……团子阿姨，你没事吧？”
团子阿姨站好，摇头道：“我没事。”
她转头看向吴婷婷，气恼道：“吴婷婷，你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该对着孩子撒！”
“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吴婷婷冷哼，“我告诉你，李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博闻他是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是！这些年，都是我在教导他，照顾他，你有什么资格把他要回去？”
“是吧，博闻？”她转头看向吴学涯，声音轻柔的问：“你不会离开妈妈的，对吧？”
吴学涯一边脸红红的，隐约还能看见两个手指印，此时听到吴婷婷的询问，他有些怯懦的点了点头。
吴豪看向团子阿姨，道：“李茹，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家做得不对，我郑重的跟你道歉，我也知道，对不起这两个字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单薄了……”
团子阿姨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怒火。
吴豪躲避着她的目光，道：“只是把，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博闻也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又何必揪着这件事不放呢？”
团子阿姨气急了，不等她说话，吴豪忙道：“你先听我说，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他叹道：“博闻在婷婷身边这些年，你也是见过她是怎么对博闻的，那真的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把博闻当亲儿子看待的，吃的穿的，给博闻用的都是最好的。”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舍得让博闻一直留在她身边？况且，你也该考虑一下孩子的想法，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叫婷婷“妈”，在他心里，他妈一直都是婷婷……孩子这个年纪本来就心思敏感，你突然让他换个母亲，让他换个家庭，你觉得一时半会他能接受吗？”
“对他来说，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吴豪说到最后，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他最终的想法，他说：
“李茹，我觉得吧，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不然再这么闹下去，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孩子啊！”
他满脸诚恳，许归却听得满脸问号：？？
她听到的是人话吗？他们龟都说不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许归生气。
但是团子阿姨却真的被吴豪这番话给动摇了，吴豪要是说其他的，她还不会如此，但是一说到孩子，团子阿姨的思绪却不由得顺着他的话跑。
她看了一眼站在吴婷婷身边的吴学涯，一颗心揪成了一团，她喃喃道：“可是，可是……”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找了十三年的亲生孩子啊。
“等等！”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
吴豪一顿，抬眼看去，发现说话的是站在李茹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孩。
对方瞪着他，整个人张牙舞爪的像是一只小兽，她道：“孩子到底该归属谁，这可由不得你们来决定！”
吴豪一愣：“你什么意思？”
吴婷婷则是尖声质问：“你谁啊，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许归没搭理吴婷婷，她看着这对兄妹，冷哼道：“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不告知孩子母亲，就偷偷的把孩子抱走，还养在身边这么多年……说好听点，你们这是犯罪，说难听点！你们就是人贩子！”
听到这里，许归直播间的许多人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了：
【之前听他们说了一堆，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听许归一说，我才醍醐灌顶，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这TM是犯罪，是拐卖人口啊！不是家庭纠纷啊！】
【这两兄妹手段是真的高超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孩子亲妈差点就被忽悠瘸了啊】
【这男的真的不是在PUA孩子亲妈吗？嘴上一口一个为了孩子好，可是这件事之所以会这样，明明是他妈和他妹妹造的孽啊，她们把人孩子抱走也就算了，还骗人说孩子是丢了，这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要我是这个当妈的，简直要气死了都】
【主要孩子亲妈找了十三年啊，不是一年两年，是十三年！这男的还一直避重就轻，艹！说起来我拳头就赢了，这男的一家子，全他爹的都是傻逼啊！】
【第一次这么支持许归报警，这一家人完全就是人贩子啊！这男的还PUA孩子亲妈，真是下贱！狗东西一个！】
【这一家人我知道，是我家邻居了，他们家的事情在我们这里还挺出名的，孩子她奶奶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下午回来就说孩子丢了，这么多年，这个阿姨一直都在找孩子，听说她每年拿半年时间赚钱，剩下半年就出去找孩子，可辛苦了
还有啊，这个阿姨和这个男的早就已经离婚了，没两年这男的就再婚了，和后边娶的老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对了，听说这男的最开始还和阿姨一起找，可是找了几年就不找了，还劝阿姨放弃，只是阿姨不愿意，他就和阿姨离婚了——我妈是这么说的】
【放弃是因为他妈和他妈告诉他他外甥就是他那个儿子了吧？这个贱人，知道了竟然也不告诉孩子亲妈，还看着人找了十三年，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这一家人真的是绝了！姐妹们，不能放过这种人，大家多多发消息，把这件事发给大家看，我们要让全网的人都知道这家人的嘴脸！】
……
网友们各个都是暴躁老哥老姐，而且还都是热心肠，口吐芬芳不说，还努力助力这一家人出名。
随着大家的不断转发宣传，许归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眼看她直播间的人数从三十万长到五十万，而后还在迅速的增长，短短时间，就直接突破了百万大关。
一直监控着各个嘉宾直播情况的工作人员，立刻就发现许归直播间热度增长的不正常，他们第一反应是“刷票”，毕竟他们节目最后的结果也会参考直播间的热度和礼物价值，在这种情况下，免不了有些人会生出几分歪心思来。
不过在检查过后，这位工作人员就发现这个直播间的热度竟然是正常的？！
工作人员有些把握不住了，把导演叫了过来：“导演，你来看看这个嘉宾的直播间，短短半个小时，这个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从二十三万增长到了一百一十多万……”
导演随口问：“刷票了？”
工作人员：“……很正常。”就是太正常了他才觉得奇怪了，按照这个嘉宾往日的观看人数。增长速度不该这么快。
导演凑过来了，嘴上问道：“嘉宾是谁？”
工作人员：“……我看看，是许归……许归许老师！”
谁？
听到这个名字的导演耳朵反射性的就竖起来了，仿佛又看见了自己拍着翅膀离开的全球旅行……导演惊讶，导演警惕了。
“打开她的直播间给我看看。”导演吩咐道，弯下腰看着工作人员将许归的直播间调出来，然后，他就看见了许归直播间的标题。
【找儿子十三年，才发现外甥竟是我儿子？】
导演：“……”
导演沉默几秒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副导演，道：“这人是把我们节目当成什么低俗的直播频道了吗？”
副导演干笑——这话他可不好搭啊。
*
而此时校门口这边，当吴豪听到许归报警了，脸上表情一僵，显然他也很清楚自家母亲和妹妹做的事情根本见不得光。
几秒后，他看向团子阿姨，无奈道：“……李茹，这件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吧？好歹，博闻也喊了婷婷十三年的妈了。”
许归站在团子阿姨面前，呛声道：“你搞错了一点，一，这孩子真正的名字是叫吴学涯，而不是博闻，博闻是人贩子给她取的；二，要不是你妹妹要是偷偷把团子阿姨的儿子偷走，他怎么会认贼作母，喊一个人贩子喊了十三年的妈？你们可别把因果关系颠倒了。”
“关你什么事啊？”吴婷婷跳脚，“你谁啊？”
许归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不是谁，我就是一个看不见你们做了坏事，却还反过来PUA受害人的正义路人！”
她目光锐利的看着吴豪，道：“你要是真的觉得你妈和你妹妹做得没错，你干嘛这么害怕我报警？只有做了错事的才会害怕警察！”
吴豪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许归光棍道：“现在，我们就在这等警察过来吧，我就不信警察还会把孩子判给你们一家人贩子！”
吴婷婷尖声道：“你给我闭嘴！你才是人贩子了！”
许归吸了口气——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了。
但是……这个吴婷婷看起来好凶啊，满脸狰狞，太恐怖了。
许归偷偷往后挪了两步，她躲在团子阿姨身后，从她后边探出一个头来，大声道：“你就是人贩子！你们一家都是人贩子！不然你问问大家，大家肯定都说你是人贩子！”
团子阿姨本来满腔悲愤，此时被许归当做盾牌挡在面前，却突然悲愤不起来了，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而吴婷婷听到许归的话，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现在本来就是放学时间，人很多，他们这边的闹腾早就吸引了不少人，许归都看到好几个摊子的老板摊子都不看了，跑过来凑热闹的。
此时这些人对着吴婷婷兄妹俩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
而在吴婷婷看过来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声嚷了一句：“你就是人贩子！”
其他人都是小声议论，就他声音响亮极了。
吴婷婷听了整个人都忍不住发疯了，跺着脚尖声的开始大喊大叫：“你们才是人贩子！你们才是！”
许归被她的尖嗓音给刺得脑壳发懵，她捂住耳朵，鬼鬼祟祟的凑到团子阿姨耳边——她这样子，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说人坏话。
“团子阿姨，你这个前小姑子一直都这么……疯吗？”她小声问团子阿姨。
团子阿姨被她鬼祟的模样逗笑了，而后目光有些复杂的回答道：“……她的性子的确有些任性。”
许归嘟囔：“明明就是爱发疯……”
她往吴婷婷后边看了一眼，看见团子阿姨的儿子表情茫然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可怜的样子。
许归眨了眨眼，偷偷的冲他招了招手。
吴学涯：？
他偷偷看了一眼正朝着四周路人发疯的吴婷婷，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团子阿姨，犹豫着往她们那边走了几步。
等他走近，团子阿姨看着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学涯。”
她眼里含着泪，情绪很是激动。
吴学涯脚下迟疑，可是这时候，发疯的吴婷婷已经注意到了他，脸上表情那简直是目眦欲裂。
“林博闻！”她暴怒喊了一声。
吴学涯全身一抖，脸上露出几分恐惧，脚下步子不由得就僵在哪里了，不过就在此时，一只手却伸了过来，一把拉着他就往人群里跑。
吴学涯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人。
“快快快！”
许归拉着人就往团子阿姨后边跑，两人直接躲在团子阿姨身后。
团子阿姨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他们，许归见她转头看过来，高兴又骄傲的道：“团子阿姨，我把你儿子抢过来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举动很帅气，实际……
【哈哈哈，女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有偷感的样子啊！】
【明明是做好事，却偏偏干出了一副我在做坏事的偷感，真的是绝了】
【女鹅快冲啊，快把这孩子带回他妈妈身边！】
【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亲情，不过那女的好像又要发疯了啊】
……
而团子阿姨看着自己眼中的两张脸，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着，眼中的泪水一边滚滚而落，她忍不住伸手，手掌先是轻轻摸了摸许归的头，而后右手移动，手心，又轻轻落在了吴学涯的头上。
“好孩子……”她轻声叫了一声，眼中的泪水更多了流了出来，但是她眼底的神色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吴学涯被许归拉着半蹲着，他仰着头，表情懵懂，眼底盛满了团子阿姨的一张脸。
而在团子阿姨转过头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有些濡湿——这是团子阿姨刚刚流泪之时不经意落在他脸颊上的一滴泪。
这一刻，吴学涯有些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无措。
*
团子阿姨转头看向另一边因为吴学涯的离开而开始发疯的吴婷婷，眼中也露出了凶光。
——这一回，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被抢走。
不过她还没做什么，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力气，拉着她就往后退，然后一道嗓音在她身后扯开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人贩子抢小孩了！快来人啊！”
团子阿姨：？？
团子阿姨很茫然。
第24章
吴婷婷发现吴学涯竟然跑到了李茹那边, 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就崩了。
“你冷静一点……”吴豪劝她。
可是这时候，吴婷婷哪里还听得进去劝，尤其是看见吴学涯躲在李茹背后,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让她顿时有种遭受了被背叛的恼火。
“……林博闻，你给我过来！”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骂着, 一边撸着袖子就冲着许归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嘴里嚷着：“你忘记这么多年是谁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喝了吗？早知道你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初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就该一把把你给掐死！”
吴学涯本就怕她，看见她这个表情更是心里发慌，脸色惨白。
不过就在这时候, 就听一道声音突然喊了起来。
“……救命啊, 人贩子抓小孩来！”清脆的女声像是泉水叮咚一样悦耳, 不过这时候吴婷婷可没心思去欣赏这声音有多好听，她瞪着一双愤怒得快凸出来的眼睛, 看着李茹背后的那个年轻女人脆声朝着四周的人喊着：
“大哥大姐，大叔大姨们，你们快来看啊, 这个人贩子要抢小孩了！”
许归明亮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大家，语气诚恳的道：“她十三年前把别人的孩子偷偷拐走还不够，现在又要抢孩子了，叔叔婶婶, 大哥大姐，你们难道忍心看着这对好不容易才相认的母子，就这么再次被人贩子分开吗？”
大家被她这一嗓子喊得不由得呆了几秒, 不过要说热情，还是种花人热情，听到许归这话，当即就有热心肠的大哥站了出来。
大哥一边秀着自己漂亮健壮的肌肉，一边眼神凶狠的瞪着吴婷婷兄妹两，说道：“放心，大妹子，这人贩子要是敢过来，我这大胳膊大腿可不是吃素的！”
他那强悍高大的身体，让他这话颇有说服力。
而大部分的种花人还有个最大的特点，没有人出头，那么他们的勇气只有米粒那么大小，但是如果有个人出来带头，那大家的勇气瞬间就呈几倍的增长。
这不，眼看肌肉大哥站出来了，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出声应和。
“没错，大妹子，你别担心，有我们在，这人贩子休想碰到你们分毫！她要是敢过来，我们一人一拳都能把她揍死。”
“呸，这人贩子要是敢过来，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妹子，你带着孩子先到后头来，别让人贩子靠近了，这人贩子诡计多端得很，谁知道会不会抢了孩子就跑！”
……
团子阿姨看着将他们三人团团护在身后的人群，心中不免有些激荡，只能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大家！”
而许归，早就拉着吴学涯躲在人群后边了——笑死，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孩子，要是再让吴婷婷抢回去，那多丢脸啊？
看着吴婷婷站在那里无能狂怒，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她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吴学涯，欲言又止，问他：“这个人……你养母，一直都是这样？”
她本来想说“人贩子”，但是想着吴学涯好歹叫了对方那么多年的妈，还是选择用“养母”来称呼她了。
吴学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许归觉得他说得太委婉了，这哪里是不稳定啊，这分明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许归欲言又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吴学涯的头。
吴学涯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她全身都写着“你好可怜啊”这句话。
吴学涯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不过好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问许归：“……你，为什么叫她团子阿姨啊？”
许归回过神，问他：“很好奇？”
吴学涯抿唇，嘴硬道：“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许归就笑，道：“这事嘛，那就说来话长了……”
不等吴学涯脸垮了下去，她话音一转，嘴里的话就变成了：“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事啊，其实还和你有关了。”
吴学涯茫然：“……和我有关？”
许归目光轻柔的看着他，道：“你不知道吧，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你走丢后，团子阿姨可能是想着，你也许有一天也会流落到孤儿院，所以在某一天，她来到了我们孤儿院。”
她轻声跟吴学涯说着团子阿姨在孤儿院做义工的事情，吴学涯仔细听着，他抱着腿蹲在地上，心中为许归所说的这些事情而触动着，可是同时，他的心里也很茫然。
他道：“……其实以前我总是听我妈他们说起舅妈的事情，他们说她是傻子，为了一个找不到的孩子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那时候他听着，只觉得舅妈很可怜，舅妈的孩子也可怜，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可怜的走丢的孩子，竟然会是自己。
对于他来说，这件事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也太让他不知所措了，一边是找了他十三年的生母，一边是虽然偷走他，但是却也的的确确养了他十三年的养母……就算对方是人贩子，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叫了对方十多年的妈。
吴学涯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归看着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没关系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的，你是孩子，本来就有任性的权利，你不用听谁说的你要怎么做，你只要听从你心里的声音就好。”
她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闻言，吴学涯似有所悟。
*
在围观群众的维护下，吴婷婷兄妹两那是半点接近不了许归他们，到后边，吴豪想走，却也被大家给拦住了，情况一直僵持到警察的到来。
警察一来，看见两方对峙的情况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激烈的冲突，急忙的冲进来，不过等冲进来之后，他们就发现，冲突并不算激烈，毕竟另一方只有两个人，这也冲突不起来。
而看见两位警察的到来，围观的人们便纷纷出声道：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这兄妹两是人贩子，他们偷偷把人家的孩子抱走，还骗人家孩子是走丢了，让孩子亲妈在外边找了十三年，这行为简直太令人发指了！”
“是啊，而且这两人还特别不要脸，被拆穿了是人贩子，竟然还想把孩子抢回去，警察叔叔，你们快点把他们都抓起来。”
“而且我怀疑这女的可能精神有问题，警察叔叔，你们要小心一点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道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事情却没说得明白，反倒让警察们更加迷糊了。
警察们不得不出声让大家安静一下，然后问：“报警的人是谁？”
这时候，一直站在人群里的许归猛的举起手来，道：“我，是我报的警！”
她拉着团子阿姨和吴学涯走到警察面前，道：“这两位，就是当事人，也是受害人！这位李女士的孩子在十三年前走丢了，她辛苦找了十三年……”
许归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都跟两个警察说了，最主要，她还没有长篇大论。
两个警察听着，都不由得有些称赞的看了她，心中更是忍不住感叹：要是每个报案的人都能像这位报案人一样，迅速且清晰的把案子说清楚，他们的许多工作进行得就不会那么慢了。
等听许归说完，警察们也大概了解这案子是什么情况了，便道：“……你们都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吴婷婷之前看起来又嚣张又暴躁，可是等警察来了，她却又瞬间安静了下去，很显然，她并不是真正的精神有问题，不过是看人下菜罢了。
听警察说要他们去警察局，吴婷婷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家大哥：“哥……”
吴豪面露无奈，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警察要叫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他还能拒绝不成？
就这样，许归几人，连带着吴家兄妹两，都被警察带去了派出所，老头年纪大了，许归便让他先回去了，顺便让他帮忙看着自己的摊子，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人给弄坏了。
老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合着我就是专门给你看摊子的是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已经背着手溜达回去了。
跟拍倒是跟到了派出所，不过派出局这种地方可不许直播，因此他只能扛着摄像机坐在派出所旁边的凳子上，镜头就对着派出所的大门。
此时，有关团子阿姨母子两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闻讯前来的网友们看到的就是派出所的大门。
有网友不解的问：【主播这是进局子了吗？】
其他人：？！
还是你敢想啊。
*
这事仔细说起来和许归并没太大的关系，因而在例行的询问后，她这边就结束了。
倒是团子阿姨和吴学涯，他们作为案子的当事人，花费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团子阿姨让许归先离开，她满是沧桑的脸上此刻带着坚定，她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她又道：“你不是正在拍节目吗？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吧？小心节目组有意见。”
说到节目组，许归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心里不免有些心虚。
她这节目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看向团子阿姨。
团子阿姨点头：“嗯，去吧。”
许归不放心的再三叮嘱：“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联系我哦？”
团子阿姨莞尔，点头：“好。”语气颇有些无奈。
等目送许归离开后，团子阿姨的眼神逐渐坚定，仿佛马上就要奔赴战场去——不过，马上就要与吴家的那群恶人战斗，这怎么就不是战场呢？
……
许归从派出所出来了。
跟拍正在看手机，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来，见许归出来，他忙扛起摄像机迎了过去。
“许老师，怎么样，没事吧？”跟拍问，“这事警察们怎么说？”
许归看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没事，警察说，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如果确定，才会正式立案调查。”
跟拍道：“我刚刚看直播，有和吴家住在一个小区的网友说，李女士的前婆婆已经被电话通知，让她来派出所配合调查了。”
许归听得双眼一亮。
是了，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吴家兄妹俩的母亲，吴女士，当初就是她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回来却说孩子丢了，她也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跟拍刚刚在直播间里看网友们聊了不少了，也知道了不少内情，此时他叹道：“听那位网友说，李女士虽然和姓吴的离婚了，但是却时不时会拎着东西去看吴家的老两口，一口一个妈，一个爸的叫着，对他们很是亲近的样子……”
说到这，跟拍大哥都忍不住感叹：“这家人也太心狠了吧。”
人李女士还叫他们爸妈了，他们看着李女士着急到处找孩子的样子，心里难道都没有任何动容，也没有任何心虚的吗？
他们还让孩子叫李女士舅妈，就不怕哪天被李女士发现真相吗？
许归想到这些年团子阿姨所受的苦，面上露出几分冷色来，她轻声道：“他们大概是觉得，团子阿姨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有恃无恐吧……”
毕竟正常人都想不到，自己走丢的孩子会是被亲奶奶、亲姑姑给抱走的，甚至后来还光明正大的将这孩子当成她自己的孩子放在膝下教养着。
甚至看着团子阿姨找孩子的样子，他们可能还有一种恶劣的快感。
不过这么一想，许归就更生气了。
*
而另一边，吴豪和吴婷婷的母亲，是当着小区无数人的面上接到警察局的电话的，当时她正和大家吹嘘着家里儿女多么孝顺，就连前儿媳妇对她都很好了。
“……所以说，要想家庭和睦，就得对儿媳妇好了。”她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道：“你们看我，不仅现在的儿媳妇对我很孝顺，就连上一个儿媳妇也时时惦记着我，逢年过节都打电话给我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对前儿媳做了什么，仿佛自己和前儿媳真的是一对亲亲热热的婆媳了，一直到警察的电话打过来。
她上了年纪，手机声音开得很大，警察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当即瞧着吴母的表情都不对了，而当吴母听到警察口中说出来的“那句你涉嫌儿童拐骗罪”之时，脸上的表情更是险些没崩住。
毕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经做了什么。
挂了电话后，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转头看向大家，扯唇道：“诈骗电话，诈骗电话！”
她这个理由，的确是让不少人信了，毕竟吴母在外的形象还是一直经营得很好的，大家怎么也不觉得她是会拐骗儿童的人。
不过接到这个电话后，吴母显然就一直有些神思不属了，在坐了一会儿后，她便找了个理由，快步回家去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人群里却是突然议论开了：
“你们快看这个热搜！这个不是周芳她儿子和女儿吗？”——周芳，正是吴母的名字。
“嘶，我没看错吧，这上边说周芳她那个外孙，竟然就是她家之前走丢的那个大孙子？实际上那个大孙子根本就没走丢，是被周芳抱去给她女儿吴婷婷养了！”
“……这可真是丧了良心了啊，李茹对她这个婆婆多好啊，刚刚她还说李茹逢年过节还给她打电话，她说这话，都不会心虚的吗？”
“他们这一家人的心可真狠啊！”
“我早就说了他们这家人不是好东西，要真是好人，怎么能养出吴婷婷那种人？当初又怎么会就因为李茹坚持找孩子，就让吴豪和李茹离婚？也就你们眼瞎，才觉得他们一家人都和气。”
……
不知不觉，有关吴家人拐骗小孩的事情已经爬上了热搜，吴家，甚至是吴婷婷的婆家那边的亲戚朋友，还有附近的邻居们，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这个热搜。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他们家的人所做的恶事。
而这一切，此时的吴母还不知道，她拿着手机快步回到家里，一直到走进家门，她脸上的慌乱才彻底显露出来。
“老吴，老吴！”一冲进家门她就喊，大声道：“我刚刚接到了个电话，说是××派出所带来的，说我涉嫌儿童拐骗，让我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她着急的问：“你说这，这不会是博闻那孩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吴父正坐在客厅里，听到她这话却是一愣，而后问：“……你也接到这个电话了？”
这话却问得吴母有些发懵了，她下意识的反问：“难道你也接到了？”
吴父点头，云淡风轻的道：“你放心吧，这肯定是诈骗电话，你要是真按照他说的去做了，转头我们两的养老金都得被他们套关！”
吴母坐下，皱眉道：“可是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你说，会不会是博闻的事情被发现了？”
吴父翻了个白眼，道：“这事都十三年了，能被发现早就被发现了？现在孩子都大了，谁都觉得他是婷婷亲生的，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吴母叹气，道：“我就是觉得，我们当初是不是做得太冲动了，其实让婷婷在外边抱一个就挺好的，不是一定得要李茹她的孩子吧？李茹她对我们也挺孝顺的。”
吴父却说：“外边抱回来的孩子和我们家又没血缘关系，能养得熟吗？”
说到这，吴父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又不是没和李茹商量过，她和吴豪又不是不能生，把第一个孩子送给婷婷怎么了？姑姑养侄子，多好的事情，林家那么有钱，以后林家的财产都是那孩子的，可是偏偏她就是不答应！”
他说道：“要不是她这样，我们怎么会铤而走险，背着她把孩子抱走？”
要不是说吴父和吴婷婷是亲父女呢，两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都认为这是是李茹的错，是她狠心，却半点不提自家做的恶事。
吴母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也忍不住点头，道：“我们也不是无缘无要送养那孩子，这不是婷婷没法生嘛，与其在外边保养，抱养自家哥嫂的孩子不是更好吗？”
吴婷婷年轻时候打过胎，后来就有了习惯性流产的毛病，和现在的丈夫结婚后，她也怀过好几个孩子，可是都没能抱住，无奈之下，才会打团子阿姨的孩子的主意。
吴母最后评价道：“李茹就是太死心眼了！”
两老口正说着这件事了，却听家里大门突然被人狠狠的拍响了，然后他们听见亲家那边人的声音。
“哟，是婷婷她公婆了……”吴母站起身来，起身去开门：“他们怎么来了？”
门才一打开了，吴母扬起笑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了，就听对面的人大声吼道：“你看看你们家的人干的好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女儿拐骗小孩了！”
说完，他们直接甩下一句话：“离婚！必须离婚！”
吴母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给说懵了，她忍不住道：“亲家，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林家两个老人瞅着她，见她表情不似作伪的样子，便道：“你没看今天的热搜吧？”
林母打开手机，直接将相关的热搜点开，直接递到吴母的眼前，道：“你看看吧，你们家做的这些腌臜事，全部都已经爆出来了……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你们一家是人贩子了！”
“哼，我可不能让我儿子的名声被你女儿给败坏了，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子和你女儿结婚的……性格不好不说，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说娶她有什么用啊？”
林母满口的嫌弃，显然对吴婷婷那是积怨已深，话里话外都是止不住的愤懑不屑。
吴母被说话，她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热搜上的新闻。
【……李女士寻子多年，十三年后才知道儿子是被婆婆和小姑子抱着……】
吴母看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全都完了！
突然，她双眼往上一翻，身体就直直的往后倒去，身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
吴家的闹剧许归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吴家这回肯定是彻底出了名了。
不过她虽然惦记着这件事，但是就像团子阿姨说的，她正在拍节目了，可不好乱跑，所以只能乖乖的回到条桥底下摆摊挣钱了。
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就跟直播间的大家聊团子阿姨的事——团子阿姨越可怜，吴家人的名声就越坏。她丝毫不介意再给吴家的名声上边再添一把火。
节目组导演看着她和直播间大家聊天的样子，嘴角微抽，问身边的副导演：“她这是直接转行当网红赚钱了？”
副导演：别问我，我不知道。
主要他们也没想到在这么多嘉宾中会出现这么一个奇葩，别的嘉宾那都是三百六十行，各个玩出新花样，有在股市中沉浮的，也有在工地上搬砖博人眼球的，还有摆摊做生意的……反正不管是谁，大家都鼓足了干劲，想要拿下节目的第一名。
但是，所有人中，只有许归，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她全身上下似乎都写满了“摆烂”这两个字，每天直播就跟上班打卡似的，还时不时早退。
导演摸着下巴思考着，“我可是给了五十万的通告费了，她这么没有积极性（这么闲散惬意可不行！不行，我得想个主意！”
导演眼中精光闪烁，一旁的副导演看着，知道导演这是又要折腾嘉宾了，意识到这一点，副导演一颗心也落了下去。
唉，导演这么久没闹幺蛾子，他都不习惯了诶。
……
不过导演还真误会许归了，许归承认，她之前的确很有摆烂的嫌疑，但是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后，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赚钱了的。
她已经算好了，给人算一卦五百块，她一天只要给十个人算卦，就能拿到五千块，一个月就是十五万，这样的话，只要半年，她就能攒够给冬至做手术的手术费。
就是吧，事情总是有意外，先是老板娘请客，而后又是团子阿姨的事情，她总不能放着团子阿姨的事情不管吧？
不过，她现在回来了，她会努力工作的。
许归这么想着，努力睁着眼睛看着来往的客人，不过他们这一行，她之前也没说错，的确看缘分，尤其现在许多人都不信这个，所以上门来算命的客人实在是有限。
一直到下午收摊，许归这一天一共也才招待了五个客人，不过她也不嫌弃就是了。
在收摊之前，她拿出自己进账的本子，在上边写好今天的收入，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仰起头问旁边的跟拍：“跟拍大哥，我给人算命赚到的钱，需要上税吗？”
跟拍大哥：！
“这个问题问得好！”跟拍说道，就在许归以为他能解答的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他话音一转，说道：“等我回头问问导演去。”
许归乖乖点头：“好哦。”
她继续记账。
跟拍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询问她：“许老师，不介意我拍一下吧？”
许归点头，大方把本子展露出来。
她现在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有七十多万，最巅峰的时候有快一百五十万，不过这些人都是因为团子阿姨他们的事情而来的，等见看不到什么热闹，便退了不少，不过也有不少人留了下来，最后观看人数维持在了七十万左右。
众人好奇看去，就见她详细写着今天的收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午饭老板娘请客，没花钱，老板娘他们家的饭菜好好吃啊！（消费：0）。
她的帐看起来也写得很清楚，一目了然。
之前许归都没有记账的习惯的，跟拍想起她之前的话，不由问：“许老师你很缺钱吗？”
许归点头：“很缺哦，所以我要努力赚钱。”
“……如果许老师你能拿下我们节目的第一名，那肯定就有钱了。”跟拍随口道，“我们节目的第一名，不仅有一百万的奖金，还能有各种大牌的代言了。”
这些代言可是会有代言费的，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进账。
跟拍估摸着：“……最后第一名最起码能有一两百万的进账吧？”更别说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好处了，赚到的东西肯定是比现在多的。
而许归已经抽了口气，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一两百万？”
她算着自己要是有这一两百万能做什么……那能做的可就太多了，不仅能让冬至做手术，还能将孤儿院翻修一下，孤儿院很多的设备已经老旧了，早就该换了。
许归，许归开始做梦了。
“……我要怎么拿到第一名啊？”她虚心求问跟拍。
跟拍指着自己：“你问我？”嘉宾问跟拍，这简直是倒反天罡了吧？
许归却是认真的点头，说道：“我想拿第一名！”
直播间的黑粉们听着她的话，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嘲讽出声了。
——没错，许归现在除了有不少粉丝外，黑粉也增加了不少。
第25章
许归的粉丝增长速度很快, 黑粉增长速度也不慢，之前这些黑子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冲许归大开嘲讽，现在好不容易有可以攻击的地方了, 那自然是尽情输出了。
【许归对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没有一点逼数啊？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排名, 最起码四十名开外吧？就这样，她还想拿第一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话也真的是大言不惭啊，第一名是影帝赵阳, 他直播间观看人数有三百多万, 许归只有他零头吧？】
【虽说节目最后评定名次最主要看嘉宾最后赚到多少钱, 但是影帝靠着炒股已经赚了两百多万，许归拿什么跟人家比啊？她难道还能靠着她这个路边摊，在剩下两周的时间内赚到两百万不成？】
【这人就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许归直播间的黑子们终于找到痛击她的点了，此时那是抓着半点不放, 一个个的嘲讽她“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许归的粉丝们简直看得来气, 但是他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许归现在距离第一名的位置的确有段距离……好吧, 是鸿沟，她现在才赚了三万多块钱, 这赚钱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但是这要看和谁比。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她是根本不可能拿到第一的。
但是……不争馒头争口气，许归的粉丝们忍不住冒头反驳道：
【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说不定我们许归弯道超车，突然夺冠呢？】
【就是, 我们女鹅这么厉害，之前她一天只赚一百五了，现在她一天都能赚两三千了, 收入翻了二十多倍了，保不准那一天她的收入又翻倍了呢？】
【我已经把你们这些发誓直播吃屎的人的ID都记下了，到时候许归要是真拿了第一名，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出来，免鉴定，非粉，就是喜欢看戏，毕竟flag这东西，你一立它肯定就会倒！】
【我女鹅不管能不能拿到第一，我们都支持她喜欢她，怎么样，你们这些黑子是不是要被气死了？当谁care你们啊！】
她们就是亲妈滤镜，怎么呢？她们亲妈滤镜，她们自豪！
妈粉们攻击爆表，黑子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被攻击到了，顿时肾上谢素飙升，忍不住继续打字反驳嘲笑。
不过就在弹幕吵吵闹闹的时候，右下角却不断有打赏的提示不断弹出来，一个个的礼物特效看起来极为的炫目璀璨，偶尔还有打赏刷屏+全平台公告的，而打赏的ID也很熟悉。
【你们别吵了，你们都没发现吗，高中生就这会儿，都快打赏了五十万了啊！】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有钱？
有网友忍不住打字问道：【高中生，你父母知道你打赏这么多钱吗？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你在网上这么胡乱打赏，会揍你吗？】
【我怀疑她是偷了父母的卡……】
对此，高中生表示：【我妈知道我有了喜欢的明星，特意给了我两百万打赏着玩而已，我这还有一百五十万没丢呢，之后再慢慢丢】
这下，弹幕被问号占满了。
最后，有人悲愤发言：【全世界都欠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爸和妈！！爸妈，你们看看我这个你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啊！】
所以说啊，这世界的有钱人这么多，多他们一个又怎么呢？可恶！
此时高中生又发了一条弹幕：【小归是我女鹅，就是我爸我妈的孙女，爷爷和奶奶给孙女打赏不是很正常吗？】
弹幕：？？？
不是，你爸你妈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比自己亲女儿还大的孙女吗？
此时，弹幕上突然飘过一条弹幕：【那请问你爸妈还缺一个三十二岁，单身又能自理的孙女吗？#羞涩#】
其他人：图穷匕见了啊，姐妹。
*
许归此时也在跟拍委婉又直白的解释下，知道了自己和第一名的差距。
许归呆了，她看了一眼第一名的直播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然后叹了口气——这差距，真的像海那么大啊。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机会……虽然自己距离第一名的确很遥远，但是比赛又还没结束，那自己就还有机会，毕竟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翻盘。
许归这么想着。
不过现在，她也该收拾下班，去吃晚饭啦。
她将记账的本子好好的放回包里，准备将摊子收起来了，不过她刚收完摊子，摊子前就出现了一个人，这时候她正弯腰将凳子放在地上，所以没看见人，但是她先闻到了空气里飘散鱼腥味。
鱼腥味？
许归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道带着水汽的身影，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师，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来人喜气洋洋的问。
许归看着他一身很是特殊、也特别有标志性的装扮，点了点头，道：“你是早上的那个老先生！”
老先生，也就是吴老咧嘴笑，道：“就是我！”
许归看着他肩膀上扛着的一条大鱼，迟疑问：“老先生你这是？”
吴老道：“我钓鱼回来了……大师你快看，多亏了早上你给我算的那一卦，那真的是神了，我今天按照你说的那样，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啊，我可是我们这群人里鱼钓得最大只的一个！”
吴老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一天，他竟然也有钓到鱼，还是这么大一条鱼的一天。
别说开了其他人的眼，他自己也开了眼了，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能钓到鱼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眼前这位大师。
“大师，我今天钓了好多鱼了，来来来，我给你几条，这可是纯野生的鱼，拿回去熬汤可好喝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身上的渔具放下，从装鱼的桶里拎出一串小板鲫来，大概五六条，全部用水草串在一起的，因为是野生的，每条鲫鱼的颜色都泛着一层金黄，看上去品质就很好。
一串鲫鱼被递到了许归面前，许归惊喜道：“给我的吗？”虽然她不太喜欢吃鱼，主要是吃多了，但是……
“谢谢爷爷！”她立刻笑着道谢，不介意的伸手接了过来，而后问：“爷爷，这鱼我可以分给其他人吗？我不会下厨，所以这鱼得请人帮我做，我想分她两条。”
吴老十分大方的摆手道：“没关系，既然是送你的，那就随你处置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渔具收拾好，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大师，我们回见啊。”
许归：“好，您慢走。”
她目送着吴老肩上扛着鱼，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那背影，腰杆笔直，活似一个战胜过来的将军，不过换句话说，能钓到那么大一条鱼，在钓鱼佬里，可不就是战胜归来的将军吗？
许归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鱼，数了一下，“有八条诶……”
一条一条的串在长长的茅草上，不仔细数还真没发现有八条，不过因为都是小鱼，比人手掌稍微大一点，所以倒也不是很重。
“跟拍大哥，你要两条吗？”许归问跟拍。
跟拍：“我吗？”
许归点头，道：“那个爷爷说了，送我的鱼，就是我的，可以随便我送人，你要的话，我给你两条啊……这样的话，还有六条，再分两条给厨房的大娘，我自己可以吃四条！”
她已经把这几条鱼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拍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跟拍和她熟了不少，闻言倒也没跟她客气，说道：“这种野生小板鲫现在可难买了了，熬汤可好喝了，鲜死。”
许归听得都有些馋了。
所以等两人回到暂住的酒店，手里便多了八条小板鲫，还带着一身淡淡的鱼腥味，此时正是傍晚，嘉宾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许归回来的时候，便在路上遇到了不少人。
其中一人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为，对方就是那个第一名。
许归嘀咕着：要拿第一名，就得把这个人压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太直白了，正要进门的人突然扭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瞬间对视。
许归下意识的想躲，不过她想到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又生生的止住了转头的动作，选择瞪大眼睛，目光理直气壮，不闪不避的和对方互瞪着。
“嗤~”对方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身边的人见他突然笑起来，忍不住问：“赵哥，你笑什么？”
赵阳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看见一个挺有趣的小朋友。”
说话的人好奇：小朋友，什么小朋友？他们这里还有小朋友？
这人环顾四周。
许归走进酒店大堂，一进去就看见大堂竟然或站、或坐着很多人，就连那个第一名也在，每个人看着都是容貌鲜妍，俊俏美丽的，让人一眼看去，简直有种璀璨生辉的错觉。
“……？”许归脚下步子一顿，险些退出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所以，大堂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唉哟，这里怎么一大股鱼腥味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到了菜市场了。”
突然，一道许归有些熟悉，又有些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许归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雅环抱双臂，目光挑剔的瞅着她，问：“怎么，你是做洗碗工做不成，所以改行去菜市场杀鱼了？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鱼腥味，你也不嫌臭？”
说着，她还做作的用手捂了捂鼻子，似乎空气里的味道臭不可闻的样子。
许归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臭吗？那我先把鱼拿到厨房去……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客人送我的鱼，纯野生的，可营养了！”
她看着苏雅，道：“不过不好意思啊，这鱼我已经分完了，没有能送你的了。”
她说这话，就好像苏雅刚刚找茬是为了她手上几条鱼一样，苏雅气得一个仰倒，恼羞成怒的道：“谁稀罕你这几条鱼啊？”
她冷笑着上下打量许归，不屑道：“你怎么活像个乡巴佬一样，几条鱼就把你稀罕成这样，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啊？”
她叭叭叭的说着，可是许归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她正看着一个方向，双眼突然一亮，冲着那边喊道：“大娘！我在这！”
正在大堂的人们下意识的朝着她喊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见一个系着围裙，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从后厨走过来，大家看到这个妇女，不少人都觉得面皮一紧，尤其是艺人们的助理们——他们多少个人在这大娘面前碰个壁啊，现在看见她就觉得发慌。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便秘一般的表情，许归看见对方，却是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过去。
“大娘，你快看我这是什么？”她笑着说，一边还扬起了手上的小板鲫，道：“野生的小板鲫，听说熬汤特别好喝……”
她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并不刺耳，再加上自然欢快的语气，让人听了不免觉得十分舒服。
大娘看起来是个严肃的性子，脸上有很深的法令纹，不过看着许归，她脸上的法令纹似乎都淡了许多，虽然没笑，但是的确没那么严肃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简直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这剧本，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许归是一点不怕大娘的，她从第一次见大娘后，就大娘长大娘短叫着，她人开朗，心思澄净，大娘自认为铁石心肠，对着她也难以板着脸。
此时许归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娘，叔叔不是腿摔伤了吗？你拿两条回去，给他炖汤喝，给我拍摄的大哥说，这野生的鲫鱼熬汤很补的。”
她说的叔叔是大娘的丈夫，原本是酒店的主厨之一，说他是主厨之一，是因为前不久他在厨房摔了一跤，把骨头给扭到了，现在只能待在家里休养。
大娘只是偶尔跟她提起过一句，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心里不免觉得熨帖，因而对着许归的表情就更加柔和了。
她看了一眼许归手里的小板鲫，打量片刻微微颔首道：“的确是野生的小鲫鱼……这真的要送我？这鱼放在外边卖，能卖二十来块钱一斤呢。”
鲫鱼自然是常见的，但是这种泛着金黄，纯野生的小鲫鱼却很少见了，要是家里有刚生产孕妇的，这可是好东西呢。
许归低头看了一眼：“……这么几条鱼，总不能让我去摆摊卖吧，还是我们收拾着吃了吧！”
大娘莞尔，她看了一眼小鱼的数量，道：“这一共八条，给我两条，剩下的六条我给你一起做了？”
许归立刻笑道：“大娘，谢谢你，你对我真好，给我做鱼，真的是太辛苦你了，回头我请你喝奶茶！”没错，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爱好，那就是喝奶茶。
“不过，这些鱼里边，有两条是要送给跟拍大哥的，只有四条是我自己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大娘看了一眼，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去把我们两的取下来，回头做好了我给你送屋里去……对了，你吃晚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做。”
许归眼巴巴的看着她，道：“没有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吃。”
大娘应道：“好，刚好厨房里今天有炖鸽子汤，还有鸡排饭，我再给你配点水果，给你凑个套餐……”
“不是，等等！”旁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人谈话的人们忍不住开口了，道：“大娘，你对我们可不是这个态度啊，你们酒店还搞区分对待的啊？”
语气很是不满了。
对此，大娘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道：“不高兴啊，你可以去投诉我，我没什么意见。”
说完，人接过许归手里的小板鲫，表情高傲的走了，独留下说话的人呆站在那里，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
“不是，她怎么这么猖狂啊？”这人忍不住问了。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儿子要是酒店老板，你也可以这么猖狂的。”
显然不知道大娘背景的青年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了。
“……这，这大娘也太接地气了吧？”放着好好的老夫人不当，却喜欢到酒店厨房工作，这什么乐趣啊？
这难道就是独属的，有钱人的快乐？
此刻，现场大概只有许归什么都没想，完全深陷在即将可以吃到美食的快乐中。
就在此时，苏雅突然眯着眼看向她，质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个大娘的背景，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的讨好她，和她拉近关系，是吧？”
许归被她盯着，不由指着自己问：“你说我吗？”
苏雅却仿佛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警惕的看着许归，道：“你这人还真是狡猾啊，你表面瞧着挺单纯的，没想到背地里心思竟然这么复杂，你这么讨好这个大娘，是想让她给你开后门？还是说，你讨好她，是想和她儿子搭上关系，然后嫁入豪门？”
“想嫁入豪门的人不是你吗？”许归真心发问，“据我所知，你和五个男人有联系，不过其中两个是你的备胎，剩下的三个人才是你们首选，他们一个是姓沈，一个是姓洪……”
“你胡说什么了！”苏雅忍不住大声开口，她面红耳赤，“你别污蔑我。”
许归无辜的看着她：“我可没瞎说，你这么关注我，应该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我这人吧，没其他的特长，就是算命还挺准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无辜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微笑着道：“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算的东西，可以来找我哦，我什么都算得出来的，我可以给你们打九折哦！”
“比心！”
说着“比心”的同时，她还举起双手，真的给大家比了个心。
众人：“……”
不得不说，这一幕给大家带来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说，这人应该是在威胁他们，是吧是吧？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用着那张无辜的脸，说着威胁人的话的啊……所以，说不定是他们搞错了？对方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只是单纯的在介绍自己？
而在大家恍恍惚惚的时候，许归已经大步走向电梯口，准备上楼去洗个澡了。
被苏雅一说，她现在也觉得自己浑身好像都散发着一股鱼腥味。
“很臭吗？”她低头闻了闻自己。
跟拍跟在她身后，突然问：“许老师，你刚刚是在和大家开玩笑吧？不过你这玩笑听起来，好像是威胁哦，哈哈哈。”
“不是哦，”许归却说，“我就是在威胁他们啊。”
跟拍：“……”
此时他的沉默，振聋发聩。
要怎么形容跟拍大哥此时的心情呢，那就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好像突然学坏了？
他们许老师不是这样的啊！
许归却慢吞吞的继续说道：“他们都看不起我，如果我不表现出一点震慑力来，他们只会越来越看不起我，就会越来越欺负我……”
这种生存之道，也是正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而这个道理，许归在做龟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管是在海里，还是在陆地上，这一套都是适用的而自然界的生存，甚至比这个更残酷。
“那个苏雅就是很明显的例子，之前她就针对过我，因为我当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她就有恃无恐，针对我的动作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说得清楚，跟拍听着却觉得很惊讶——之前他一直觉得许老师是个被欺负了都不会吱声的傻白甜啊。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他好像弄错了。
此时，许归声音却是一扬，笑道：“当然了，大家能友好相处就最好不过了，我可是个喜欢和平的龟……”
跟拍的脑子忍不住抽了一下：和平的归？和平龟？
几秒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跟拍：“……”有被自己无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