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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珍贵 菜紫 24991 字 8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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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1蓦然回首,那人却……

西安是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许昭弥从小喜爱历史,尤其钟情西安、南京、洛阳这类历史古都。每到寒暑假,她都会央着爷爷给她讲故事。原本计划等上大学后就去这些城市旅游的,无奈学生时期经费有限,每月从生活费里实在省不下多少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向父母要,便想着等毕业后工作了自己攒钱去。没想到人生第一份工作就这么忙碌,就这样拖了好几年,她才终于来到了儿时最向往的城市。

出了高铁站,有会场的工作人员前来迎接。当时已经六点多了,酒店备好了接待晚宴,但陆以宁并没有去参加。他把两人的行李交给工作人员,拜托他们带到酒店后,就拉着许昭弥的手离开了。

“我们去哪儿?”许昭弥迷迷糊糊被他牵着,来到路边主干道。见陆以宁抬手拦了辆出租车,不多时车子停在他们面前。陆以宁拉开车门让她先上,“不是要去吃小吃?”

至于为什么不找酒店租辆车开,一是西安交通拥堵,二是吃小吃的地方都在街头巷尾,停车不方便,打车反而更合适。

“酒店里不是有小吃吗?”许昭弥问。

“酒店哪能吃到正宗的?你是不是傻。”陆以宁嘴上这么说着,还略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却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

下了车就开始带着她走街串巷,许昭弥跟在他身旁,什么也不用干,什么也不用操心。陆以宁带她到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平平无奇的小巷里飘来阵阵鲜香,推开一扇其貌不扬的红棕色木门,里面竟是人声鼎沸,一张张矮桌四周都坐满了客人,每张餐桌上几乎都摆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陆以宁带她到提前预定好的小包间,所谓的小包间里其实也就一张长凳配木桌,刚好容得下两人并排而坐。

他们点了羊肉泡馍和羊肉串,还喝了冰峰汽水。汽水入口冰冰甜甜,两人低头喝着鲜美羊汤,谁也顾不得说话,不一会儿就吃得浑身冒汗,感觉就真的很爽。

陆以宁吃饭其实是有点重口的,只不过平时懒得讲究,要是碰到这种地道的地方美食,往往就会吃得很舒爽。

许昭弥看他往羊肉泡馍里加了好多辣椒红油,现榨的辣椒味道焦香诱人,许昭弥看着眼馋,偷偷舀了他一口尝尝,觉得味道可太爽了。他那碗里又有醋又有辣椒,比她的香好多,连她这个不吃辣的南方人也忍不住加了一勺。不多,也就那么一小勺,可再加的时候就被陆以宁制止了,理由竟然是“不确定她吃辣会不会长痘”。

“丑了就不要你了。”

把许昭弥气够呛。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西安之行,许昭弥好像又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不也是第一次来西安吗?怎么感觉你像个本地人似的。”这么难找的小店,连个门牌都没有,他竟然轻车熟路就带她过来了。

不仅如此,陆以宁对西安大街小巷的路况简直了如指掌。

许昭弥几乎是闭着眼被他牵着走,在哪儿过斑马线、在哪儿等红绿灯,这些都不用她操心,她只需乖乖跟在陆以宁身边就行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尤其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身边有一个能给予十足安全感的人,时刻保护着你、指引着你,让你不再为任何事费心,那种感觉真的特别棒。

“因为我提前做了攻略。”

“你也会做攻略?”

“废话。”陆以宁抽出纸巾给这小傻子擦嘴擦汗,又让她别再问这种无脑问题。只不过他记性好而已,地图什么的看一眼大概就能记在心里。

吃饱喝足后还有些时间,两个人都不想那么早回酒店,就沿着城墙慢慢溜达。走了十多分钟后,来到了著名景点钟楼。夜晚的钟楼灯火璀璨,不少游客在拍照打卡。许昭弥抬头看向钟楼,觉得可真美啊!这时古街小巷灯笼亮起,与钟楼的灯火交相辉映。她在人流中紧紧握着陆以宁的手,听到陆以宁低下头,嗓音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去拍张照?”

许昭弥的脸被灯笼映得有一点红,她兴奋地点头:“要的!”

没想到拍照过程无比艰辛,许昭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单人机位,快速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陆以宁则后退几步半蹲下来,找到最完美的角度为她拍照。每一张都不糊弄,在许昭弥没看成片之前,她都不知道陆以宁拍照技术竟然这么好!平平无奇的动作姿势,被他随手一拍,感觉都成了大片。“这还是我吗?”许昭弥指着他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姑娘,有点害羞地看着他,“这也太好看了吧?”

陆以宁看了屏幕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确认自己没拍错人。

“就是你。你就是这么好看。”

“!!!”许昭弥心里开心得嗷嗷直叫,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是在夸她吗?追着他喋喋不休地问:“你再说一遍?嗯?刚刚我没听清欸。”

“别动。”陆以宁又把她按住,他抬眼看了看身后的位置,示意她往左边再挪一点。许昭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又不敢乱动,只得乖乖听他的话。到指定位置站好后,陆以宁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快步走到一旁的一对中年夫妻面前说了些什么,很快对方笑着接过他的手机。陆以宁小跑回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他力气有点大,许昭弥几乎贴在了他身上,头也向他肩膀的方向歪了一下。

陆以宁这人平时多严肃呢?在任何场合几乎都不苟言笑,许昭弥很少见他主动笑过。而此刻,他却对着对面的手机镜头主动扬起了唇角。

“很好,男方表情不错,女方也笑一笑嘛,看你老公笑得多开心啊。”

许昭弥的表情从惊愕转为喜悦,几乎只用了一秒钟。其实日后如果细看那张照片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睛里其实还含了泪光,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伤。

但总的来说,那一晚她真的非常非常感动。

她想起曲琳琳大学时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大学四年,两人相处得都很不错。只是毕业时,两人一起去青岛进行毕业旅行,男方的很多毛病便都暴露出来了。用曲琳琳向她抱怨的话说:“他真的特别懒,和我出去玩什么都不做,不做攻略,不定机票和酒店,也不找景点,什么都指望我。这也就算了,每到一个地方,我想拍几张全身照,他都不帮我拍,要么就敷衍地拍几张,连一张能发到朋友圈的照片都没有,气死我了。”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曲琳琳在海边捡贝壳,茫茫沙滩上全是人,许昭弥放大照片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曲琳琳究竟在哪里。

看着陆以宁给她拍的照片,许昭弥就有一种“别看这男人平时事儿多、臭脸、脾气暴,但和懒蛋男大学生比起来还不错”的感觉。

“还想去哪?”陆以宁问她。

许昭弥脱口而出:“大唐不夜城!”

“网红景点,有什么好看的。”陆以宁对此嗤之以鼻,可却还是带她去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大唐不夜城算不算网红景点,但是那一年,西安的大唐不夜城在网络上确实挺火的。尤其是那年七月,正好他们出差,大唐不夜城景区首次推出不倒翁行为艺术表演,也就是那年年底在网络爆火的“不倒翁小姐姐”。可以说,他们俩算得上是第一批和“不倒翁小姐姐”握手的游客了~

当然,只有许昭弥握了手而已。

陆以宁听着许昭弥左一个“哇好厉害”,右一个“哇好漂亮”的,就觉得这女人傻得冒泡。路过一间租汉服的铺子,看着里面挂着琳琅满目的裙子,他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了许昭弥穿上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周围所有的色彩都黯淡了。

“要换汉服吗?拍几张照。”陆以宁拉着她的手停下。正巧里面的工作人员出来招揽生意,看到门口的俊男美女顿时就有点激动:“美女,美女,拍张照吗?399元两套,包妆容包彩绘,而且还是单人跟拍,精修九张,底片全送!”

许昭弥有些不好意思,她本就是个i人,陆以宁给她拍照还行,让别人拍就算了……但她又有一点想穿汉服,于是便抓着陆以宁的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一句话都没说,陆以宁却秒懂了她的意思,“不需要,我们只租衣服。”说着拉着她的手走进铺子,亲自为她挑选了两身衣服,两身都是大唐风,还租了个小灯笼。

许昭弥真的超喜欢,她信任陆以宁的审美。本来她还想穿那种红色的战国袍,可陆以宁看了看就说她不适合:“这种衣服适合脸型偏窄的女生,你脸蛋太圆,适合穿唐装,穿上一定是好看的。”

许昭弥又被他夸好看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她形容不出心里究竟有多开心,只觉得仿佛心中绽放了一朵朵小花,眼前的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粉红色。但她又有那么一点儿傲娇,不想把自己的得意表现出来,就撇了撇嘴说:“我脸才不圆呢,你脸才圆呢。”其实她的脸蛋只是微微有点圆而已,小时候人人见了她,都夸她是标准的鹅蛋脸。

陆以宁正低头为她挑选发饰,手指从冷银色的发钗上一一划过,而后拿起一支金镶玉步摇,在许昭弥脑后比划了一下。

许昭弥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他,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小骄傲。陆以宁瞥她一眼,把玉步摇轻轻放下,却在这时突然偏过头来,同时弯腰在她唇角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

唔~流氓啊你!

许昭弥彻底噤了声~

那天陆以宁给她拍了好多照片。两个人就那样走走停停,并不拘泥于特定的动作和背景。陆以宁喜欢抓拍,有时候许昭弥简单一回眸,就被他抬手记录下来,很随意的一瞬间都能被拍得很好看。

其实许昭弥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上镜,她以为单纯只是陆以宁技术好而已。但她不知道这其实是陆以宁第一次拍人像,在此之前他只拍过风景和地貌,许昭弥是他拍过的第一个女人。

在那个晚上他甚至迷恋上了透过镜头频频凝视她的眼睛,从对焦到聚焦的那几秒,是他心跳最快的时候。快门按下去的瞬间,他突然想到了那样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觉得那诗很适合彼时他的爱人。

第52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2“只要我想,只要……

从大雁塔由北向南一直走,穿过诗词街到达团花广场,又看了一场唐人胡人花车斗彩。他们在人声鼎沸下光明正大地牵手,毫无顾忌地亲吻。后来回想,那竟是他们在一起时度过的最热烈的一个夏天。

晚上,陆以宁捧着她脸,一边亲她一边问,“带了几个戴,嗯?”

“就、就上次没用完的半盒……”

“那不是没几个了?”

“你还想几个?”她们只在西安住两个晚上而已。

陆以宁忽然掐着她腰翻了个身,将她按倒在身下。

紧接着,许昭弥就听到身后传来皮带搭扣清脆冷厉的一声“啪嗒”响。

许昭弥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发烫。

随之落下的,还有陆以宁粗暴地按在她臀上的巴掌,以及那一句:“只要我想,只要你受得住。”

“我可以干‘你到天亮。”

……“嗷~”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得非常满。

其实主要是参观两个会展,一个是国际时尚零售展,另一个是智能家居展,分别安排在上午和下午。

许昭弥因为不是正式出差过来的嘛,所以就没有跟着陆以宁。主要是陆以宁那边偶尔会有记者采访,许昭弥可不想自己被拍到,于是便一个人在各类品牌展位间参观。

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她是绝对不会在蹉跎中度过的。

陆以宁在和时尚品牌老总们交流讨论时,许昭弥就在展会上一家家地观察各类品牌的最新产品,欣赏人家的店铺设计和展示风格,了解当季流行趋势对品牌布局与选品的影响。

下午的智能家居展会上也是如此,陆以宁和品牌老总们在圆桌会议论坛上,探讨智能产品在未来家居生活场景中的应用。这过程有个全程直播,许昭弥坐在大厅的智能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屏幕里的陆以宁讲话。

她看得认真,心里又暗暗生出了几分佩服来。每个老总都有个议题,但大多手里都拿着稿子,只有陆以宁是对着镜头脱口而出的。

他太厉害了,他的议题是“如何在家居主题区域打造创新体验空间,以此吸引消费者”,许昭弥从没见他准备过这份稿子,也没听他讲过这次发言的任何,他都是在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呢?但他的演讲内容翔实又幽默,一点不像背出来的,而且他还有很多非常前卫的想法,许昭弥就觉得这个人的脑子真的很聪明,甚至有种忍不住想要拿笔记下来的冲动。

其实像潞城莲花,在陆以宁没来之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其业绩在全国一线城市门店中都是垫底的。很多调来潞城“一轮游”的项目总都断言过潞城店没有什么救起来的希望,主要原因在于潞城这座城市有点偏养老性质,它不像其他一线城市那样充满活力,这是受地区经济结构影响的。城市特性如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例外,像姚雷这样的本地人就是典型例子。

但其实身为莲花的员工,大家心里都有那么一点期望,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所在的门店是吊车尾。直到陆以宁来了以后,他大刀阔斧改革,强势优化业态组合,定期评估与调整,既不怕得罪商户,也不怕得罪他人,他鼓励大家开展多元化营销活动,致力于重新塑造品牌形象。全面强化人员管理,同时注重员工身心健康,带领大家进行旅游团建,让员工能够真正热爱上自己所从事的行业。

许昭弥以前从没复盘过陆以宁这两年在潞城所做的工作,此刻忽然就觉得他干的事情可真多,他可真厉害。在他任职的这两年,潞城莲花店不仅连续三次考核进入前三,被总部评为最受欢迎门店,在潞城所有大型商超中一骑绝尘,登上商业杂志,就连她本人工资也翻了三倍。想到这儿,许昭弥就有点热泪盈眶了。

她知道也许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和这样优秀的人成为夫妻,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是一个好老公,但她由衷承认他是一位好领导。当然,他还会给她做饭,给她拍照,给她准备各种惊喜;工作上会指导她,帮她规划职业生涯,生活里还会送她各式各样的礼物,小到简单浪漫的八音盒,大到昂贵的珠宝。哦对了,他在床上的服务意识也很棒!所以除了不结婚以外,他也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

许昭弥认可他。她纠结难过了这么多久,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第二天行程类似。

不过第二天就没那么正式,陆以宁坚持让许昭弥留在他身边,许昭弥就只好假装成他的秘书跟着他。

看他和一些品牌老总在展会休息间隙互相交换了名片,还有一些陆以宁比较看重的品牌,觉得和莲花调性相符的,也约了后续进一步洽谈的合作细节。

不过他也不是谁的名片都换的,陆以宁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挺傲,先不说他是什么身份,就算别人不知道,但是莲花也不是一般商场,即使顶奢称不上,定位高端也绰绰有余。有个刚创业的小青年点头哈腰地奉承他,又是递名片又是递烟,可陆以宁呢,别说名片,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许昭弥就觉得他有点过于冷漠无情了。

陆以宁看中的多是一些自带流量的大品牌,这里涉及购物中心“人货场”逻辑。尤其是传统百货转型为购物中心后,“货”逐渐倾向于自带客群的主理人品牌,要善于讲品牌故事才能吸引客流。就像那时候许昭弥给伍试糕点做推广,在小红书上写小作文讲伍叔的身世一样,本质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看着陆以宁拒绝了一个干劲满满的有志青年,看着人家脸上那种失落难堪的表情,就还是忍不住有点圣母心。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这么个初出茅庐的文创品牌,别的城市的莲花她不知道,最起码她们潞城店是不太需要的。

许昭弥朝人家抱歉地笑笑,快速跟上陆以宁,结果还被陆以宁凶巴巴瞪了一眼。

“少管闲事。”

“我没有!”

“笑也不行。”

“切。”

结束后正好是晚饭时间。

陆以宁并不随大流去吃招待餐,他有个私人饭局,参与的都是些知晓他身份的熟人,可想而知,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佬。许昭弥自觉不适合跟着他一起去,便摆摆手,朝他笑笑说:“你去吃吧,我回酒店等你哦。”

“等个屁。”哪知陆以宁却直接拉住她的手,“一起。”

这是个私人局,包厢十分私密,里面无论发生什么,自然都不会泄露出去。

“哦。”许昭弥本来觉得没什么,去就去呗,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但到了之后,许昭弥就怂了。在座的竟然都是些常在新闻头条上出现、有名有姓的大佬。许昭弥就看着陆以宁亲自把她领到坐在主位的一位叔叔面前,喊了声“王伯伯”。

“你爷爷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

“托您的福,二老身体安康。”

许昭弥属实被吓到了,一整晚都像个小鸡仔一样缩在陆以宁身边,头不敢轻易抬起,手也不敢随意动弹。饭桌上大多是男性,大家都忙着举杯敬酒,鲜少有人动筷吃菜。许昭弥因心中忌惮,连转动餐桌转盘都不敢,以至于过了许久,面前依旧只有那两盘荷兰豆和炒青菜。

酒过三巡,话题难免就转到女人身上。有个较为年轻的注意到了许昭弥,毕竟这桌上就只有她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便想当然地以为她是陆以宁的女秘书,于是故意递过酒杯,带着几分调侃道:“美女,来喝一杯?”

男人本性如此,无论身处何种地位都概莫能外。

啊!许昭弥身子一下子绷紧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大方接过酒杯,不能驳对方的面子,也不能给陆以宁丢脸。但她不会喝酒,而且也有点不太想喝。

可她还没来得及看向陆以宁,陆以宁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竟然直接把胳膊横在许昭弥的椅子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意思很明显了。

“她不会,我来吧。”陆以宁垂眸,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之后又倒满一杯,抬起酒杯对着大家说:“我替弥弥敬各位。弥弥现在也在莲花工作,以后免不了和各位叔伯接触,还望各位长辈以后多多关照。”

大家就都知道这姑娘可不止是秘书这么简单了。

但具体是什么,陆以宁没明说,聪明人自然也不会追问。

他替许昭弥挡了这一下,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劝她酒。

但总有些老男人嗜好倚老卖老,就还想着逗逗小姑娘,故意把自己名片递给许昭弥。

“许经理年轻有为,长得又漂亮,考不考虑来叔叔公司工作?保证比陆总给的待遇好!”

便惹来其他人哄笑,嘲他横刀夺爱,“陆总哪舍得放人?”

许昭弥看着递到眼前的名片,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感觉十分尴尬,又觉得男人的话有点油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酒局文化的复杂,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突然就觉得有了一点失落,难道想要向上发展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接触这些吗?

陆以宁却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提醒她:“收下吧,记得唐伯伯这份好意,以后要是失业了,还能去他那儿混口饭吃。”

许昭弥接过名片,看到上面烫金的字,竟然是一个国内知名连锁酒店的总裁。她马上也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感觉自己有点招笑。

“在莲花哪能失业?陆总可真会开玩笑。”

那晚陆以宁带她结识了许多大佬。饭局结束后,有人甚至还和她互相加了微信。一时间许昭弥甚至有点恍惚,这些人脉资源,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饭桌上都是长辈,陆以宁后半程一直在敬酒。几圈下来他喝了不少,回来后就开始吐。

许昭弥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扶着马桶折腾了大半夜,一边吐一边说醉话,使劲扯着领带,嘴里嘟囔着说勒得难受。哪怕许昭弥已经帮他解开了领带,可却还是冲着许昭弥喊难受,一边喊一边用手抓,把自己脖子都抓红了。

许昭弥好心疼他,问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他含含糊糊地说是因为人情。

好不容易把他收拾干净,扶到床上,刚给他盖好被子,他又翻了过来,手脚全都搭在她身上,抱着她亲,嘴里还继续说着醉话。

醉话乱七八糟的,许昭弥没怎么听清,只听到那么两句。陆以宁一本正经地趴在她身上说:“记住,你出去不能喝酒,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他闭着眼睛,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可生气的语气竟还挺唬人。

“知道了知道了。”许昭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那你发誓。”

许昭弥无奈地望向天花板:“好,我发誓,我出去不和别人喝酒哦。”

陆以宁迷迷糊糊地趴在她身上,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声音绵长而疲惫,像是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许昭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平躺好,把毯子掖好,见他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就忍不住伸出手指把它抚平。

她忽然有点想哭,鼻子酸酸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烫了起来。

她发现他也有很多哀愁,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像是无形的枷锁一样缠绕在他的脖颈。

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也曾无忧无虑,肆意疯狂,欢笑过,自由过。

“我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配得上你,你这么努力工作又是为什么呢?”

“你不是很喜欢唱歌吗?不是很喜欢打鼓吗?为什么放弃了呢?”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几滴眼泪落在他嘴角,许昭弥伸手替他抹去。

陆以宁紧闭双眼,有一行泪落了下来。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竟然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对不起我哥,我要替他实现他的人生。”

许昭弥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了堤。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陆曼青在电话里对她说的那番话,那是陆曼青在登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前,最后一刻给她打来的。

“……酒吧爆炸了,他幸运地逃了出来,然而当他发现哥哥还在里面时,整个人都疯了,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回去,周围的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那天是阿睿的生日,他原本计划在香港和爷爷奶奶一同庆祝。可宁宁执意要在酒吧为他举办一场特别的生日派对,阿睿为了不让弟弟失望,他宁可骗了爷爷奶奶,也特地从香港飞回了潞城。爆炸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逃了出来,是为了救宁宁才第二次折返回火场。”

“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他的四肢已经被严重烧伤,皮肤大片脱落,肌肉和骨骼甚至都能看到,鲜血混着烧焦的皮肉,惨不忍睹。他在ICU经历了漫长的抢救,承受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尽管医生们拼尽全力,最终还是无力回天。他在临终前说出的唯一一句话,是让宁宁照顾好爷爷奶奶和我。”

所以,尽管陆以宁什么都没有亲口对许昭弥说过,但许昭弥其实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痛苦。

这一刻听着他从嘴里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许昭弥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可是你自己的人生呢?”这是那一晚她抱着陆以宁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可是你自己的人生呢?

转天一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许昭弥和陆以宁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你好点了吗?”许昭弥笑眯眯地朝他眨眼睛。陆以宁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头撒娇似的埋在她胸口,像个小孩似的搂着她的腰,瓮声瓮气地说:“不好,还有点痛呢……”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高兴……”

“行吧~”许昭弥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干脆搂住他肩膀,像哄小朋友似的哄着他:“那你再睡会~乖。”

今天既没有工作安排,火车又是下午才开,所以他们并不着急起床,甚至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用来荒废。

两人睡醒后又搂着眯了一会儿,等困劲儿过了再次睁开眼睛,又互相抚摸了一会儿,腻了腻,快十点才起来。

陆以宁其实很少会在酒局上喝醉,像昨晚这种断片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昨晚一是长辈太多,他不得不喝;第二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刚才他对许昭弥说的,因为他心情好,他高兴,这几天和许昭弥在西安过得很快乐,所以就想多喝一点。

结果差点喝成傻逼了,怎么回得酒店房间都忘了,刚刚俩人起床的时候还被许昭弥埋汰,说他昨天抱着马桶吐了一晚上。

“你还非要模仿蜡笔小新给我表演大象舞!”

“胡扯!”

陆以宁骂骂咧咧地到卫生间冲澡,头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痛。许昭弥则把行李箱拖出来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主要是她出门时带的那些破破烂烂,三两下就收拾完了,陆以宁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终于有了点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身上披着酒店浴袍,连带子都没系,就那么擦着湿哒哒的头发朝许昭弥走了过来。

许昭弥呢,盘着小腿弱弱坐在地毯上,亲眼目睹了小修修升旗的全过程,吓得肝颤腿颤,连声音都抖了:

“你,你别过来啊!我还没收拾完了!”

“急什么,还有两个小时,先把昨天没干的补上。”

说着浴袍就落在了地上,许昭弥被他从背后扯着手腕顶在穿衣镜前来了一次,又被他抱着回到床上拉手式来了一次。

……

***

***

彻底完事后两个都大汗淋漓的,给许昭弥气笑了,这澡又特么白洗了。最后陆以宁又抱着她到洗手间一起洗了个鸳鸯浴。两人赶在下午两点前准时退了房,时间真是一秒都没浪费。

于是许昭弥和陆以宁的西安之行就在这样的没羞没臊中结束了,退房的时候许昭弥甚至还有一点不舍。

“我们以后还会一起出来玩吗?工作也行。”她问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可怜,让陆以宁忍不住皱眉头,“为什么不会?”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意义上的出差,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可他永远不会知道许昭弥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回去后记得把照片发我哦~”

“可以,回去求我。”

许昭弥伸出她的小爪子朝着他背影凶巴巴地挠了两下,烦人!

那一年很多酒店开始流行在大堂设置明信片愿望墙,客人可以选择寄给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的自己,也可以选择将愿望留在这里。

许昭弥选择了后者。她挑了一张带有星星背景的明信片,在离开之际认真写下了两句话。

陆以宁走到酒店门口时,发现许昭弥还没跟上来。回过头见她竟还在柜台前磨蹭。

“干什么呢?”他走过去,刚要看她写了什么,许昭弥却迅速用手捂住,不让他看。

“秘密。”她这么说着,然后急忙把写好的明信片用小木夹挂在了愿望墙上,甚至还有一点害羞地把它藏在了其他人的明信片后面。

陆以宁也懒得看,转身时顺手拉上她的行李箱,催促她,“快点,再晚赶不上火车了。”

“知道啦知道啦。”许昭弥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她在卡片上写下了这样两句话:

【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你也是很珍贵的。】

多年以后许昭弥收到一张从西安寄来的明信片。当她看到那两行熟悉的字迹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那时她已经鼓起勇气告别过去重新开启了新的生活。所以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她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两句话原本是她写给陆以宁的,没想到却也在那时同时写给了未来的自己。

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你也是很珍贵的。

你也是很珍贵的。

第53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3“顺便去睡几个好……

许昭弥离开的这几天,莲花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骆氏太子爷的桃色新闻炸上了同城热搜。

骆弋舟有过多少女人呢?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酒色财气浸淫多年,各色美人像橱窗里的珠宝任他挑选,起初还觉得新鲜,可时间久了也就烦了。

直到后来遇到贝诗楠。

其实他真挺喜欢她的。小姑娘床上放的开,下了床不缠人,古灵精怪里又掺着三分傻气。有时候带她出去玩,在她从没去过的私人会馆里,两只水灵灵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对什么都好奇,也什么都敢问,傻乎乎的,透着那么一点清澈的天真。

有句话怎么说的?千篇一律的珠宝看多了,偶尔奇货入法眼。

可纨绔子弟哪懂什么长久?新鲜感就像香槟气泡,噗嗤两下就散了。生日当天包下游艇开狂欢派对,转头给贝诗楠发信息说在邻市谈并购。

偏生遇上个5G冲浪选手。贝诗楠刷着爱豆动态呢,首页突然蹦出某网红的九宫格来——碧海蓝天间,某位浴袍半敞的墨镜男左搂超模右揽网红,胸口还晃着枚眼熟的虎头纹身。

贝诗楠虽然是个很洒脱的姑娘,对待感情从不较真,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划开通讯录的动作比卸载过期app还利索,拉黑删除一气呵成,彻底和渣男拜了拜。

骆弋舟从海上潇洒归来,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贝诗楠。

消息却弹出了刺眼的红色叹号。

生平头回尝到被拉黑的滋味,他竟被气笑了。

琢磨下头绪,倒也不慌,毕竟耍脾气的小女孩他不是没见过。女孩子受冷落、吃醋了耍个小性子很正常,一般买俩包包哄哄就好了,再不济就买辆车。于是骆弋舟给车行朋友打电话,直接订了辆粉红色帕拉梅拉,大张旗鼓地让人把车拉到了莲花门口。

车被放在水晶棺里,上面系着大蝴蝶结,别提多夸张。那天不知有多少人出来围观,可贝诗楠坐在工位前记录销售额,别说下楼看一眼,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后来骆弋舟又以沪尚居店长的名义强求见面,抱着鲜花亲自站在商管办公室门口,贝诗楠为躲他又跑出去检查消防设备,总之就是不肯见。

骆弋舟也想算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公子哥,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够可以。别人也劝他,太矫情的女人没必要留着,可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结果转天,贝诗楠正在巡场,突然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说是沪尚居出事了,让她赶紧过去看看。

匆忙赶到门口,只见吃到一半的客人都被赶了出来,就连提前预定好的桌位也被取消了。

贝诗楠心急火燎地冲进店里,瞧见客人们正在柜台前大声呵斥店员,服务员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解释是厨房水电出了故障,就这样把锅甩给了商场。

然而大家根本不买账,纷纷扬言不仅要投诉这家店,还要连带投诉商场。

贝诗楠气得肺都快炸了。她扭头看向大厅深处,就见骆弋舟西装笔挺坐在那里,面前还特意布置了一桌烛光晚餐。

好不容易安抚好那些骂骂咧咧的顾客,贝诗楠终于带着满腔怒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在骆弋舟面前猛地一拍桌子,质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坐下。”骆弋舟伸出两根手指向下点了点。自家店都乱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贝诗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别发疯,你现在马上恢复营业!”

骆弋舟不以为然道:“这是我自己的店,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有什么问题?”

“你要是开在荒郊野外确实没人管你,但在我们商场,就得遵守我们的规则!”

骆弋舟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倒着酒说道:“你知道吗?你这人就是太守规则,凡事太较真,这样不好。”

“什么叫我太较真?”

“你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不是吗?”

“什么意思?”

其实有些话已经不必说的太明白了,贝诗楠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亲耳听到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嘴里这么坦然自若地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狂妄自大的渣男呢?他什么意思?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就是花心滥情大海王,那又怎么的了?所以他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什么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还是无聊生活中的消遣?

贝诗楠的怒火“噌”地一下冲到头顶,她再也忍不住,夺过他手里的红酒杯就朝他泼了过去。

在看到骆弋舟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手其实还有点抖,但心里却想着我他妈可真牛逼!虽然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许会就此断送了,但她并不后悔,甚至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爽。看了这么多年偶像剧,台词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告诉你,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你以为的那样肤浅。”

这天贝诗楠彻底“火”了一把。从沪尚居浑浑噩噩地回来,一路上承受了多少同事异样目光和闲言碎语暂且不说,刚一进来就被大姚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姑奶奶,你惹谁不好,偏偏惹骆总。你知不知道就连连华都有骆总的股份!”也不知道消息怎么就传得那么快。

贝诗楠心想她到底有什么错呢?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来指责她?

“我惹了又怎样?大不了他让连华开除我!别,也别麻烦了!我辞职行不行?”

这一下可把大姚气坏了,“陆总不在,没人批准你辞职!”说着又把胸牌丢回给她,“你现在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下午班也别上了!”

贝诗楠抓着胸牌,怒气腾腾地从办公室冲了出去。

许昭弥回来这天,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氛围奇奇怪怪的。

而且贝贝竟然没来,既没有请假,排班系统里也没查到她提交的倒班申请,许昭弥给她发信息不回,问了一圈同事大家也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陆以宁和她同一天回来的,但他来得早,刚到办公室就召集几个部门总监开会。许昭弥出来去茶水间打水,小杜就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

一进门就急的跟什么似的,说:“弥姐,贝贝姐出事了!”

“怎么了?”

小杜就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讲。许昭弥越听越皱眉,就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姚栗栗带着几个部门同事走了进来。

“某些人背地里勾引商户老板就算了,被甩后居然还敢跑到商家那儿大吵大闹,吃着商管饭砸商户锅,等着卷铺盖滚蛋吧。”大概是说完坏话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不过姚栗栗也不在怕的,甩甩头发就从许昭弥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贝诗楠平时总和姚栗栗对着干,这回姚栗栗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能不趁机踩两脚。

“怎么办呢弥弥姐,贝贝姐不会真的有事吧?”

“没事儿。”许昭弥回过神来拍了拍小杜肩膀,安抚他,“你别担心,先去工作吧。”

许昭弥从茶水间出来,路过会议室时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果然看到陆以宁神色凝重,尤其在听大姚汇报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又给贝诗楠发消息,有一点着急:“贝贝你在哪呢?”

给贝贝发完消息,她又想着给陆以宁也发一条。她想告诉陆以宁,贝贝绝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人,希望他不要只听片面之词就妄下判断。但是这条信息最后也没有发出去,许昭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事事都要与他据理力争,尤其是经历了西安之行回来后,就莫名地对他多了一点信任,她相信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冤枉贝贝,相信他会有一个公平的判断。

贝诗楠立刻回她:“马上到。”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贝诗楠就一身轻松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像没事人一样,精神状态特别美好,尽管眼底的黑眼圈仍然清晰可见,可她依旧笑嘻嘻的。路过那一双双写满流言的眼睛,也毫不在乎,直接给许昭弥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死你了!”

“你还好吧?”

“当然,陆总回来了吗?”

“在开会。”

“ok,我去等他。”

许昭弥拉了她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贝诗楠就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没事儿,你别管。”整个人就特别潇洒。

陆以宁散会后从会议室出来,贝诗楠立刻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陆总,我有事找您~”

陆以宁回到座位后,便开始签审批单,边签边听贝诗楠站在他办公桌前念叨。

像个小学生念检讨似的,“我认罚,这次是我太冲动,不仅得罪了大客户,还给咱们商场带来了负面影响和损失,所以我决定辞职。”

“但我必须强调一点,不是我去勾引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追求我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借他的关系为自己在工作上谋取过任何私利,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查。至于我泼他,是我不对。当时我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是个渣男,反正我觉得泼渣男没什么不对,泼都泼了,我也认了。”

陆以宁把签好的文件丢一边,抬起头问,“说完了?”

贝诗楠点点头,还有点不服的样子。

其实陆以宁刚刚在会上和大家聊的,是这次出差回来后准备招商的几个品牌,共享相关信息而已,压根没人讨论她的事。

有时候自己觉得天大的麻烦,在领导眼里不过就是芝麻小事而已。大姚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也不过是汇报近期工作。陈萨倒是多说了两句,却是批评公司最近风气歪,乱嚼舌根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可惜贝诗楠不知道这些。她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了那些话,却听到陆以宁轻描淡写地回了这么一句:“泼得好。”

“啊?”

陆以宁刚接到通知,从西安回来又得赶回总部开会,正低头给秘书发信息让她订机票,根本没闲工夫跟贝诗楠扯这些。事实上他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给你批十天假,带薪的,出去散散心。”

“顺便去睡几个好男人。”陆以宁随口又补了那么一句。

十天假!还是带薪的!贝诗楠做梦都不敢想,就那么懵懵愣在原地,“哈?”

“听不懂?”

“听得懂!可别人有意见怎么办?”

“那是别人的事,跟你有屁关系?”陆以宁挥手打发她走,“有意见让他们随时来找我。”

贝诗楠感动的什么似的,临走时突然回过头咧嘴笑道:“老板,我必须要说一句,您真的酷毙了!”

第54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4“叫给我听。”……

贝诗楠想了想,开小灶这种事还是低调点好,所以就只告诉了许昭弥一个人。

“太好了,你要好好散心哦,旅行真的很治愈,保证你回来以后把什么烦恼都抛掉!”许昭弥简直比她还开心。

“是吧,旅行确实挺治愈的,也挺滋润。我看你红光满面的,都胖了哟。”贝诗楠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语出惊人:“羊肉汤挺滋补的吧?”

许昭弥想都没想就“嗯嗯”地应着,点头如捣蒜:“西安面食太好吃了,肉夹馍肥瘦相间,汤汁浓郁,再配上热腾腾的羊肉汤,超美味!对了,羊肉汤里一定要加炸辣椒,真的香极了,我——”话说到一半,许昭弥突然收了声,比刹车还快,小脸都吓白了,“你……你说什么?什么西安?”

“还装?”贝诗楠不再跟她演戏,捏了捏她的小脸,很真诚地看着她说:“弥宝,这个世界渣男太多了,遇到好男人一定要珍惜。”

“所以你都知道了?”许昭弥脸微微泛红,她有点羞愧。

“我在北海道就知道了好么!哎呀,终于能说了,都快憋死老娘了。”贝诗楠蛮激动地念叨起来:

“北海道第一天,咱们去打雪仗,就属你砸他砸得最狠,我看着都肝颤儿。结果呢?我靠,他居然一下都不舍得砸你,砸别的女生可毫不留情!”

“还有啊,他病的时候,谁劝他都不肯吃药,结果你一病,他就立刻去买药了,说是给自己买的,谁信?”

……

“还有去香港的头等舱,偏偏你坐在他隔壁,哪有那么巧合!”

“还有跨年那晚,陆总说他要回家住所以不住酒店,还算合理吧,结果你那夜也没回来!整整一整夜哦,半夜还有同事找你要蒙脱石散,不是我在给你打掩护,你早就露馅了好不好!”

许昭弥听着自己的桩桩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赶忙双手合十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知道啦,我没生气,我还替你激动了好几天呢!尤其每次看到你俩在商场里暗戳戳地眉来眼去,我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尖叫鸡。”

贝诗楠用肩膀碰了碰她,“说真的,陆总人真的不错,不愧是我一开始就看好的男人。你知道我出来时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要我尽管出去玩,什么都不用怕,有麻烦他顶着,包括那个渣男。陆总真的超man的!虽然我知道这是沾了你的光啦。”

说着贝诗楠又抱住她,很真诚地:“祝你幸福,弥宝,真为你感到高兴。”

“你也会的。”许昭弥也有点感动,双手抱紧她。场面突然就有点煽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她有一点哽咽:“不对,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甚至有点想哭,贝贝的话和脑海里陆以宁的影子一点点重叠。三年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许昭弥不禁问自己:他对我真的这么好吗?

陆以宁很快又去总部出差了。

送走贝诗楠,紧接着许昭弥又送他去机场。

骤然分开,两个人都有点不舍,以前是陆以宁不舍居多,这次反而是许昭弥。

“你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最多不过两周,我爸找我,可能还要回家一趟。”

“哦。”提到他家的事情,许昭弥的心里就有那么一点失落,但是有些话她问不出口,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问。

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许昭弥又开口说:“谢谢你相信贝贝。”

陆以宁说:“不用谢,她是我员工。”

许昭弥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之前和他在小酒馆里吵架的那次。那时她指责他质疑自己员工人品,还说对他很失望,现在想想,过去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

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愧疚,于是俯身过去亲了他一口,“谢谢。”

轻轻的一个吻。

陆以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开着车,目视前方笑了那么一下,“那就再亲一口吧。”

两个人在机场告别。

回来后,许昭弥简单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便开始午休,下午五点左右来到商场,今天她夜班。

小众定制电影专场的首场安排在今晚,主题是“港旧梦寻光”。精选了一系列90年代的经典港片,诸如《重庆森林》《堕落天使》《阿飞正传》《东邪西毒》等。许昭弥和影院经理来到检票口,帮忙将手绘海报一张张贴好。七点整,年轻白领们手捧奶茶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许昭弥靠在消防通道的门边,看着暖黄光晕里浮动的微尘,杜可风的摇晃镜头投在幕布上。观众席传来细碎的惊叹,有人举起手机拍摄金城武在重庆大厦追捕逃犯的经典长镜头。这一场特意选了粤语原声版,当王菲哼着《梦中人》在公寓起舞时,许昭弥甚至听到后排座椅传出女生突然间的小声抽泣。

那晚结束后她其实有点伤感,尤其是当夜晚降临,她独自走出商场大门,繁华街道在她身后逐渐安静下来,只剩她形单影只。这时她忽然很想念一个人。

他在干什么呢?

许昭弥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陆以宁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他肩膀搭着浴巾,随手撬了两颗冰块扔进酒杯,金属夹子当啷一声砸回冰桶里,又给管家拨内线:“把我存酒窖的那瓶麦卡伦送上来。”

她这个电话来的有多么恰到好处呢?陆以宁陷进沙发里抿了口酒,雪茄烟圈慢悠悠往上飘,耳边是她清凌凌的声线,像小猫爪子在他心里挠,刚刚被酒精麻痹的那点色心又被她勾得痒了起来。

“我跟你讲哦,今天首映场坐满将近九成呢!”这会儿许昭弥正站在路灯下等车,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将小脸裹紧在被夜风掀动的羊绒围巾里,露出那么一点骄傲的笑来。

许昭弥甚至听不出他呼吸里的急促,依旧喋喋不休念叨着,“大家反应都很好,我准备明天再去隔壁社区里也宣传宣传——”

“弥弥。”陆以宁终于开口打断她,“不要说工作,说点好听的。”雪茄红光明灭间,他将早已松垮的浴袍带子随手那么一扯,挺像个流氓。皮质沙发随着身体起伏发出一点细微的涩响,好像食色男女的呻‘吟。

“什么好听的?”

“叫c,叫给我听。”

“不要!”许昭弥全身都在拒绝。

“快点。”陆以宁感觉自己快炸了,威士忌灼烧着胸腔,他将扯落的浴袍带子缠住发烫的掌心,“求你。”

许昭弥倏地一顿,她隐约听到了那么一点他的粗喘,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有点尴尬地将碎发别到耳后,不经意间发现网约车已经拐过街角,“那我叫了?”

“快。”

许昭弥忽然笑起来,远处车灯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紧接着听筒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汪!汪!”,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中,通话戛然中断。

Fuck!忙音响起时,陆以宁盯着手机屏幕几乎同时将脏话彪了出来。

他气死了,视频打过去拒绝,陆以宁咬着雪茄噼里啪啦打字过去:“你死定了许昭弥,看我回去怎么办你!”

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以宁翻出手机相册里的许昭弥照片,有那么几张是他在西安时给她拍的。那天她化了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妆,薄薄一层胭脂晕染在眼尾,像霞像早春的桃花,是他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会心动的瞬间。

陆以宁平息掉怒火,闭上眼睛开始幻想自己亲手扒掉那一层层罗纱。在情绪最激烈那几秒他甚至弓起了脊背,伴随着惨烈抽搐闷吼出了声。

事后觉得这简直太他妈可怕了,他以前是多么自律一个人呢?单身三十多年自‘慰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认识许昭弥以后多。以前还能稍微克制一些,打和许昭弥在一起后就跟吸了d一样,每天晚上不是想着和她做。爱就是幻想和她做。爱的场景,出差时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寂寞,每到深夜满脑子都是和她滚床单的黄土高坡。

贤者时间就有那么一点悲伤笼罩着他,现在都是如此,以后不在一起怎么办?

陆以宁其实对许昭弥隐瞒了实情。这次总部召回并非公务,而是私事。爷爷已经下令要他交接工作,陆以宁现在面临两个选择,回总部述职,或和爷爷交涉。

“你还要折腾什么?”蒋鸿渐难得动了真火。陆以宁从来也不是磨唧唧的性子,一反常态地拖泥带水让他察觉出那么一点端倪来,“你不想离开潞城,该不会藏着什么私心?”

“只是不想就这么无功无过回总部,我还是想要新加坡那个项目。”他这么说。

陆以宁是个多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呢?自从接手蒋奇睿的位置,家族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主动请缨来潞城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这点蒋鸿渐原本是欣赏的,只是年轻人终究难逃血气方刚的弊病。

“想清楚后果。现在回总部当你的CEO,没人再敢置喙,潞城业绩也够交差。可你要执意接手新加坡——万一搞砸了,你大伯可不会像当年对你哥那样留情面。”

陆以宁裸着身子歪在床头剪掉第二根雪茄,黑暗里他仰起下巴向上吐着烟圈,就这么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神色又有那么一点颓废,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痞子。

屏幕亮了,有微信进来。陆以宁眯起眼睛哼地一笑,心想老子绝不会原谅你!翻开发现不是许昭弥,眉头微微一皱,是安旎。

“听说你在朗悦?巧了,我也在这个酒店,还有你那以前乐队的几个哥们,要不要来楼上酒吧一起喝一杯?”

陆以宁扣掉手机继续和自己玩,想着回去后要怎么收拾许昭弥,已经准备好在网上下单手铐和蜡烛了,他承认他内心其实是有一点阴暗的,这点阴暗在遇到许昭弥后找到了得以肆意生长的土壤,他幻想着许昭弥被手铐束缚住纤细手腕时惊恐又无助的眼神,想象着温热的蜡油滴落在她肌肤上时她颤抖的模样,安旎电话一次次打进来,打碎他的幻想,陆以宁睁开眼睛暴躁地骂了句娘。

雪茄叼在嘴角,勾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下两个字:“不去!”

此刻安旎在隔壁套房呵了一声:“还怕我吃了你?”

“你真的很没劲。”

陆以宁咬着雪茄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气的鼻孔都在冒烟:“你是不是有病?”

安旎过了一会儿发过来这么一段话:“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你。当初答应和你哥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你。我心里清楚他给不了我婚姻,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经常见到你,所以我心甘情愿。我喜欢的是十六岁时在舞台上打鼓的你,是痴迷极限运动挑战自我的你,那时的你光芒四射无所畏惧。但现在的你真的太无趣了你知道吗?你已经彻底活成了你哥的翻版。你一心只想成为他为他而活,为他操持那些乱七八糟的屁事,为他完成所谓爷爷奶奶的嘱托,你觉得这样做心里就舒坦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假人!你哥在天上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我早就他妈的不喜欢你了,不是我有毛病是你病得不轻,赶紧找个地方治治去吧傻逼!”

陆以宁:“操!”

第55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5“想你,好想你。……

转天早上,许昭弥照常去上班。

在给大家开完晨会的时候,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主管姐,外面有人找您!”小杜跑过来砰砰敲响她办公室的门。

许昭弥蹙眉走出去,就看到骆弋舟出现在了办公区里,此刻正大剌剌瘫坐在贝诗楠的工位转椅上,长腿交叠着搭在文件柜边缘。

周围人唯恐惹祸上身,纷纷退避三舍,却又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议论着,猜测太子爷估摸是过来算账了。

“许主管?”骆弋舟朝她笑笑,依旧吊儿郎当地横在椅子上,一看就不太好惹的样子。小杜有点担心地在后面拽了拽许昭弥的袖子,许昭弥说没事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骆总,您有事吗?”许昭弥微笑着说,“贝经理不在,如果您找她的话,请回吧。”

她侧过身子伸出手,语气严肃,赶人的态度相当明显。

“我不找她。”

“陆总也不在。”

“也不找他,我找你。”骆弋舟站了起来,走到许昭弥面前阴森森地眯起了眼睛。

他眼睛本就狭长,眯起来看人时就显得格外瘆人,许昭弥下意识后退两步,手撑在桌子上问:“你找我干什么?”

骆弋舟挑了挑眉,“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两个人随后来到会议室。

许昭弥前脚刚进来,骆弋舟后脚紧跟着进去,紧接着脚后跟就把门向后一踹。许昭弥迅速转过身来把门打开,质问他:“你关门干什么?”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骆弋舟就近拉过一把转椅,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许昭弥皱着眉头跑过去把烟雾净化器打开。

“说正事,别绕弯子了。你找我到底干什么?公事还是私事?私事的话,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公事的话,现在沪尚居由我们总监亲自接手,他今天不在,有什么事等他明天来了会去您店里详谈。”

许昭弥抱肩靠在门上,甚至都不愿意往屋里挪一步,嫌弃的态度很明显了。

骆弋舟嗤了一声,伸手弹了弹烟灰,也懒得再逗她,“她他妈把我拉黑了,用什么号码打过去都拒接。你用你手机给她打个电话,我有话跟她说。”

“不给,她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打不打?”骆弋舟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朝她点了点,有那么一点威胁的意思。

许昭弥突然有一点害怕,听说过潞城骆家有那么一点**背景。不过都什么年代了,法治社会,她不信有人那么无法无天。

许昭弥咬牙:“不打!”

骆弋舟气得笑了一下,“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怎么,你还想打女人?”许昭弥故意把声音说很大,就是为了让外面人也听见,“原来你不仅是渣男,你还不是男人。”

“瞧瞧,您话说的也忒难听了,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骆弋舟混不吝地指了指自己,“我是渣男,那你老公是什么?”

这话吓得许昭弥砰地就把门关上了,她立刻跑到骆弋舟面前警告他:“你别乱说啊!”

骆弋舟被她这反应笑死,“哟,还保密呢?”

“我们公司文化,不允许那个。”

“哪个啊?”

“办公室恋情。”

骆弋舟大笑三声,许昭弥气鼓鼓地说:“你还笑?”

“总之是你出轨在先,就算不是出轨,也是海王行径。像你这样的坏男人根本配不上贝贝。哪怕只是跟你有过炮‘友关系都觉得脏。真的别再纠缠了,她泼你是不对,但她也被停职了呀,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往后各自安好吧。”

不管许昭弥再怎么摆事实讲道理,哪怕言语间还透着那么一点情真意切,骆弋舟还是笑着不当回事,“我这样的坏男人?那请问这位小姐,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陆以宁?”

“说你呢,别扯别的。”许昭弥也有那么一点护犊子,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再说了,他就是比你好。”

骆弋舟掏出手机,点开安旎的朋友圈。最近一条状态是她昨天半夜发的,发了一张在酒店房间门口竖中指的照片。他故意把手机拿给许昭弥看,不怀好意地道:“你那位好男友和安旎这几天可都住在同一个酒店,你猜猜,他现在还算不算好男人?”

……

骆弋舟离开了,走的时候幸灾乐祸、神清气爽,好像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前几天陆以宁突然打电话警告他一通,没等他解释半个字就直接挂了电话,气得他半宿没睡着觉。报复不了陆以宁,就把气都撒到了他亲爱的小红帽身上。

老子谈个恋爱关你们夫妻俩屁事?吃饱了撑的。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是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找贝诗楠。

骆弋舟走后,许昭弥就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那个酒店她认识,上一次他们去香港的时候,陆以宁就是带她住的那家酒店,那是陆以宁在香港的长期套房,那个房间号许昭弥这辈子都不会忘。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许昭弥纵然满心疑问,可还是选择相信陆以宁。过了一会儿她掏出了手机,觉得该问清楚的时候就一定要问清楚。

信息发到一半许昭弥突然就撤销了。她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要不还是算了吧?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住在同一个酒店碰到了也没什么吧,香港的五星酒店也就那么几个,算了还是不问了。

她收起手机正要起身,却又停了下来。要不还是问吧?问问好像也没什么?

许昭弥又继续发消息。陆以宁拿着手机坐在料理台前,昨夜宿醉此刻脑子还一片嗡嗡响。厨师推着芝士车过来请他选芝士,他点了帕马森干酪,不经意间瞥见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消息到现在还没发过来。

“酝酿长篇巨著呢?”陆以宁问。

许昭弥愣了一下,回复:“啊?”

“看你正在输入都一分钟了。”

话音刚落许昭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陆以宁问。

“没,就想问问……听说你和安旎住在一个酒店?”问完许昭弥就觉得自己有点傻,其实好像也没必要问的,心里又有一点懊悔。

陆以宁挑了下眉,接过侍应生递来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他没想到许昭弥打电话会是因为这事,这让他其实有一点愉悦,但心里却还在为昨天她挂电话的事生气,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故意气她:“是,一个酒店,怎么了?”

“哦,那你们有没有见面?”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昨天是你第几次玩完我就挂我电话吗?”

许昭弥赶忙解释:“那时候车来了啊,我总不能在车上跟你那样吧。所以你们昨天见面了?”

“许昭弥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昨天我他妈的都快被你弄得疯掉了,哪还有心思跟别人见面?我他妈就只想搞你。”

陆以宁被气得彪了一连串脏话,却让许昭弥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们没见喽?那安旎为什么要站在你房间门口鄙视你?”

“废话,当然没见。”陆以宁放下杯子顿了一下,“等等,她鄙视我了?”

许昭弥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就笑。”许昭弥还故意笑给了两个给他笑,陆以宁骂了句傻子。

不过她开心,陆以宁的心情也莫名跟着好了不少。在电话另一头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握着手机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白痴。”

“难得见你也有吃醋查岗的时候,不是之前口口声声说一定要给对方独立空间的时候了?”

许昭弥反应很快:“不!我才不是吃醋哦,我是想说你们要是在一个酒店碰到的话,让你帮我找安旎要张签名照,谁查岗了?”

“许昭弥,我看你最近翅膀真的硬了,你给我等着。”

“好啊,等着就等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后天下午。”

“那天我休息,我去接你咯。”

陆以宁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挂了电话后陆以宁揉了揉胸口,长呼一口气,舒坦。郁闷了一天的坏心情在跟许昭弥逗了那么几句嘴后突然就好了。也真他妈邪门。

陆以宁出差回来的前一晚,贝诗楠也回来了。

她去了一趟云南,和一群年轻背包客一起在女神湾看了绝美日落,在篝火晚会上一起跳甲搓舞,转天又独自早起去泸沽湖看了日出,在晨雾中坐着猪槽船喂了海鸥。她回来后把这段旅程讲给许昭弥听,说这段经历简直是她人生中最棒的一段回忆了!也许这对别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你知道吗?她过往的人生实在太贫瘠太无趣了,于是她在回来的火车上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么一件事。

世界如此美好,而人生又这般短暂,那她为什么不多去体验体验山川湖海、市井烟火的美好呢?为什么一定要在机械无聊的工作中消磨掉自己宝贵的生命呢?

于是她最终做了决定,这个逼班老娘不上了!她这么告诉许昭弥:“其实本来我就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你知道吧,我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是我妈安排的,从考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到毕业后到潞城发展,全是她替我决定的。也就是最近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并不喜欢过循规蹈矩的生活,也不热爱这种混吃等死的工作。我向往自由,热爱冒险,更想要无拘无束地活着。所以我决定趁着年轻赶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然等老了我怕会后悔。反正上班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就算钱花完了我也可以边旅行边打工的~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你真的想好了吗贝贝,你妈妈同意吗?”

“不知道,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之前二十八年我都是为别人活着,现在我想自己为自己活。”

许昭弥被她讲得也有一点热血起来,张开双臂抱住她,“好,那我支持你。”

那些年裸辞话题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网络流行语也曾一度霸榜热搜。但在许昭弥的现实生活里,周围是没有一个人真的裸辞的,说到底还是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太大,就像那句经典调侃:“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其实大部分平凡人都是扎根在泥土里的种子,虽怀揣着破土而出、追逐远方的渴望,却因种种羁绊只能困守在脚下的土地。自由和梦想是头顶的太阳是夜晚的星,美好却也遥远。许昭弥身边有那么多朋友,只有贝诗楠一个人是真的裸辞了,又一个人真的背起背包上路了。

“其实骆总来找过你。要是从此以后,他能收心做个好人,你会给他一次机会吗?”

“海王能收心?母猪都能上树了!”贝诗楠边说边摇头,态度格外坚决。

其实呢,她选择辞职还有这样一个原因。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实在太傻了,和骆弋舟谈了一段时间恋爱,对方带自己见识了一些场面,就以为自己见过了大世面。其实呢?人,尤其是女孩子,世面并不是依靠男人来开拓的,而是要靠自己,要让自己成为世面。何况这次出去走了一趟,才发现外面有太多有趣的事物,风花雪月的情情爱爱实在不值一提。

许昭弥问她那你会难过吗?贝诗楠思考了一下,点头,说会,被劈腿那天我还哭了呢,谁被劈腿不会难过啊?但是无所谓,爱情没了就是没了,会难过但不会遗憾,更不会后悔。用她的话说,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那么多,哪有功夫为这种破事和烂人烦恼?

许昭弥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做不到像她这样洒脱了。她记得当时贝贝和骆弋舟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真诚的,虽然贝贝总是嘴上说着不把爱情当回事儿,却也在私下偷偷让她带去伍叔那儿亲自做小点心给骆弋舟,也是付出过真心的。

陆以宁说的没错,许昭弥其实就是只纸老虎,只会嘴上放狠话其实心里软啪啪得成不了一点气候,贝诗楠就比她强很多,她坚定勇敢又果决洒脱,爱得起也放得下,许昭弥心想她要向贝贝学习。

陆以宁乘坐的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八点多才缓缓降落在潞城国际机场。

许昭弥开着他的那辆大玛莎一路上战战兢兢地到了机场,停好车后便急匆匆地朝着出站口奔去接机。小情侣嘛,偶尔也有想制造浪漫的时候,尤其许昭弥前两天还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于是就特意买了一大捧满天星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在人头攒动的出站口,费力踮起脚尖,脑袋被那一大捧鲜花遮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细白小手不停向上挥舞着,像个傻子,“这里这里!”

男人穿着皮夹克,戴着普拉达墨镜,扶着行李箱从她身边径直走过,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许昭弥闻到了一丁点熟悉的古龙水冷香气息,扭头立刻跟了上去,“等等我呀!”

“车停哪了?”

“P1!”许昭弥快走两步终于跟上了他,她把鲜花往怀里拢了拢,抬着下巴看他,“你等等我嘛。”

“怪你腿短。”

“好好好,我腿短,您腿长,这大长腿,跟模特似的,一迈一大步,走起路来一定挺累的吧?要不行李箱我帮您提吧?”说着就把他的黑色行李箱拉了过来,笑嘻嘻地,特别殷勤。

许昭弥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拉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地跟在他身边,还歪头朝他傻笑,“我想你,你想我吗?”

“不。”陆以宁双手揣在口袋里,也不管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她当苦力,自己闲适地往前走着。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明星和小助理。许昭弥撇了撇嘴,突然把花往行李箱上一放,大步一迈转身堵在他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踮起脚尖强吻了他。

不等他发火,就开口软软地求道:“不许生气了,说想我,好吗?”

四周人来人往,也偶有人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许昭弥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i人,却在大庭广众下做了这么一个如此生猛的举动,这让许昭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红着脸,眼巴巴望着他,催促道:“快点呀,说你想我,不然我又要强吻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