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嚎啕大哭。

他明明在夜深人静时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想了无数反驳他们之间感情不深的话。

他们之间怎么会感情不深的话。

到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尤黎像一个手足无措，被欺负到了极点，都不知道怎么反击回去的小孩，他只能哭，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地那几个字。

他说“04最坏了”，他从前只会说“04最好了”。

像一个嘴笨的，只能用越发急喘的哭声来让大人注意到他那些糟糕的情绪，用眼泪来证明他受了好多好多的委屈。

但尤黎这种小孩又是最好哄的，他只需要一句话，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停止一切抽噎。

少年张开口的呼吸中，那些湿热的带着泪的水意都掉在人身上。

很快，灶台的火被关上。

尤黎被转过身的人抱起来，坐到了岛台上，他听见一句很静的问话，“哪里骗你？”

他面前的人抬起手，将模糊了他视线的那些眼泪一一拭去。

“你说，你说你用我的脸……”

“嗯，想用就用了。”

尤黎一下卡壳，他抽噎了一声，低着脸，有些无措，很快又抽起鼻子。

他一边掉眼泪一边控诉着，“你说，你不是他们……”

“我哪一点和那群蠢货一样？”

“……”

尤黎选择性地忽视了04说哥哥们的坏话，他睁着眼睛，眼泪无助地掉，想了好半天，好像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04确实没有说过为什么用他的脸，也没有说过和他没关系，不是他。

他从始至终，只是说了一句。

请不要告诉尤黎他是谁。

从没有承认过，也从没有否认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尤黎在回到了现实之后，用他一点也不笨的“小猪”脑袋，自己一点一点慢慢猜出来的。

尤黎的呼吸很急，用脑子里快速地找着还能讲什么话，明明就是04做错了，就是的……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说不过人。

“可是，可是我没有和04说分手，04就不能走，不能走……”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

04抬手，托起他的下巴连着颈的那部分脸肉，低下眼皮去吻住人。

尤黎的呜咽声一下都转移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距离，被包裹，慢慢止停。

只剩下一抽一抽地吸鼻子的声音。

“我没有想过游戏清除到什么地方，宇宙弦才会倒塌，爆发出引力波销毁那个世界的一切。”

“这是连我也算不到的事。”

即便04拥有着这么庞大的数据库。

“如果……小猪说。”

04只提了两个字，就将问题转移到尤黎身上，让他自己讲。

尤黎一抽一抽的，说一会儿停一下，讲出口的话囫囵不清，含着酸涩的泪和水意，“如果，如果没有清除完，它们就倒塌，你就可以，就可以和剩下的游戏数据保存下来。”

他说的断断续续，却一点错也没有。

“如果只有清……清除完，通道才可以破碎，宇宙弦才会爆发出来……”

“游戏和，和……就不能存在。”

尤黎对这件事的逻辑一点一点被建立引到最终的目的。

“所以？”

“所以……所以不是04坏。”

是他也没办法。

“在没有被格式化彻底之前，宇宙弦就完全崩裂出，所以剩下的游戏数据才能得以保存。”

“但因为删得代码太多，需要重建的时间很久，我只能一直在休眠。”

意思是虽然ll型文明覆灭了，但这个被它们创造出来的游戏却留了下来，并且里面的副本和玩家到现在都还存在着。

而等游戏自我恢复到一定地步，里面的数据和代码才得以运行、苏醒。

尤黎却完全没办法接受，他不住地摇头。

04看着他，低声道，“但这件事我没有和小猪说，对你一直有意隐瞒，是我做错了。”

尤黎被他的吻止住的呜咽声，因为这句话又一次扩大，他张开口，眼睛都糊得看不清了，“就是，就是04——”

“坏”字没有说出口。

04伸出手，用拇指指腹半摁住他的唇肉。

很慢很慢地教着，少见地在哭闹的尤黎面前低声下气。

“所以小猪不能说我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