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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连着肝了三天的雪山地图,被冻死了好多次之后终于跟着那些攻略大佬的教程把所有的绯红玉髓给收集齐了——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马哈鱼你知道吗?!

不,马哈鱼不知道,马哈鱼只会对着自己的地图设计和那融入了儿童吟唱声的背景音乐洋洋自得,心想:小样,这还拿捏不住你们?

开完雪山之后她拿到了多少奖励?原石具体有多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地图上的原石凑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没有十抽——而藏在地图里面的、更大的那些和整个游戏世界观背景有关的东西,虽然旅行者是看懂了些东西,但是屏幕之外的她当然是又累又困地不停skip啦!

等闲下来的时候,抽一两个小时去字母站上看那些剧情up主们的解析好了。

所以,言归正传!

终于又要来了么?南红小姐亲手策划的活动,一次性就送一千六百原石的超级慷慨大方的小活动?

——真的来了!

在提到了旅行者可以去请教阿贝多、帮南红解决掉找不到最合心意的设计师这一解决策略之后,南红很快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一如既往,是哪个旅行者拒绝不了一点的一千六百原石。

她于是拍着胸口打下包票:“都包在我身上!”

*

事情安排到这一步,南红觉得自己是时候可以休息休息了。

工作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旅行者的下一次旅行是在稻妻,大概主线也会在稻妻重新开启。

那么,此时除了这些与雪山古文明有关的资料需要研究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她很急切地去操心了?

甚至于推进剧情什么的都没有很着急,等旅行者设计好了产品,她的工厂将这些东西造出来,死兆星号、连带着乘船的她和旅行者,不就顺理成章地到了稻妻推进了剧情?

一碗去冰的甜羹、一张随时都能到头就睡下的宽敞美人靠、一席被子、两叠拓印下来的资料文献,这就是一整个愉快的下午了。

讲真,要不是枫达这种饮料在运输的过程中很容易没气,南红会更想来一瓶那个——如果有减糖版的话就更好了。

旅行者整理出来的这个故事,是她在小时候曾经于忘记了哪个角落里听到过的故事,只不过比起她听说的故事,这一段历史要更详细,听着也更哀伤一点:

旧蒙德的风雪之中,有一支流民误打误撞地来到了当时在地脉的庇护之下生机勃勃的雪山。

他们在雪山上聆听了天空岛的指引,建立了国度,名为【沙尔芬德尼尔】,供奉着地脉露出地面的表征:一棵银白色的古树。

生活原本是美好的,直到天空中降下寒天之钉摧毁了银白古树,而古国的公主在取走了最完整的枝条之后也并未能够再种植出一棵全新的、能够庇护她子民们的银白树木。

古国就这样消亡。

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其实也就只有这么简单,至于什么公主和骑士的爱情故事之类的,对于整个历史脉络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在整个记录当中,除去寒天之钉、地脉……这些早就已经有很多历史学者在研究的东西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句话被旅行者用另一种颜色的笔勾画了出来。

[听说何处有人正在建立无神的国度。那么或许他们也有对抗世界的力量吧。]

在这一句话后面,旅行者写下了一个词汇:

坎瑞亚。

其实坎瑞亚也是历史学者一定会研究的一个国家了,相比起其他覆灭的古国,坎瑞亚的覆灭时间距离如今最近,是在五百年前。

于是,很多的历史传闻都还能够流传出来,被广为人知,而不是当成一则虚无缥缈的传闻就这么随意地糊弄过去。

而且,坎瑞亚的覆灭据说是非常灾难性的,至少帝君在五百年前的时候是被天理召去了坎瑞亚的——若非如此,那些对璃月老故事信手拈来的说书人们如此感慨,层岩巨渊那边也就不会流传着无名夜叉和千岩军战死在漆黑的兽群之中,而帝君归来时也只能对着寂寂的群山长长地叹息。

要是帝君人在璃月,这种悲惨的事情会发生么?

根!本!不!会!

那漆黑的兽潮,岂能是如雨的岩枪一合之敌?

所以说啊,就像是帝君当年在魔神战争的时候最喜欢帮人把插在身上的旗给拔了,让人人都有打完仗回家结婚过年的机会,只要帝君还在璃月,没有分身乏术,那些意难平就都是不存在的。

说书人说完这段之后,如是感叹道:“哎呀……帝君。”

言归正传。

南红看到整篇材料上,旅行者在最后这一段上、以及在寒天之钉这四个字上头,落了最重的笔墨。

很显然,她最在意的便是这两点。

坎瑞亚……坎瑞亚……

派蒙曾经说过,旅行者自己也半点没有掩盖的意思,她和哥哥在五百年前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随后想要离开,却被陌生的神明拦了下来。

也是在五百年前。

就是坎瑞亚灭亡的时刻。

坎瑞亚的灭亡会是因为降下了一颗寒天之钉吗?

南红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旅行者很在意的一些事情,一些她虽然应该也不会很介意说出口,但也不会主动提起的事情。

而且,无神的国度。

这种特殊的限定以及古文明本身对于世界观架构的重要性,都很难让她忽略掉“坎瑞亚”这个概念对于旅行者、以及对于她的重要性。

南红将这些疑惑在心里,随后去看那些旅行者还没有查证出资料的部分文献。

她发现对方正在追溯沙尔芬德尼尔的源头,在其中一页纸上,旅行者写到:

在蒙德图书馆中,有人说沙尔芬德尼尔的建立是和蒙德的建立差不多的。当时从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的庇护墙下面出走了两支氏族,其中一支是后来遇到了温迪的古恩希尔德家族,另一支就是去往了雪山的氏族。

但是丽莎又告诉我说,在雪山上能够看到的,像是对于月亮信仰的浮雕,其中的月亮应该在魔神战争之前。

她很迷惑,于是这一段上被打了个很大的问号。

这一点上,南红倒是甚至都不需要去寻求钟离的帮助,她自己就记得有一段关于月亮信仰的古老文字。

轻策庄那边流传的一个故事,名为《竹林月夜》,其中就提到过,一位白马仙人讲述了在岩王帝君都尚且年轻的时代的故事。

那段故事里头,就存在着三位月亮女神,说她们驾驶者太阳的高车,以晨星做为伴侣,而沉玉谷的先民们在遇到灾难,从别处搬迁到沉玉谷之前的时候,所信仰的同样也是这三位女神——看吧,现在的沉玉谷先民都还知道那么古老的信仰,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璃月在历史这一方面保存得是多完好。

她将这一句补在了旅行者的记录之后,并且让人现在去拿一本《竹林月夜》来,附在了资料后头,准备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交给旅行者。

总体来说呢,旅行者的这份资料其实算不得多。

南红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补充了进去。

但也就仅限于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没办法,一来旅行者自己已经做了很不少的功课,留下的余地不算很多,二来则是这座雪山上的古文明并没能留下太多的历史。

就算他们的确拥有记录历史的书写员,那些记录用的石板,也大多在肆虐的风雪之中被埋藏在了坚冰之下,至少一时半刻很难挖掘。

她收起了这些资料,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自己今天一整个下午看到的全部线索,随后打开了她的系统ui。

果不其然,旅行者对她的喜欢程度又有了些许的提升——简直就像是她每天都在刷日常那样似的涨,速度没有特别快,但是胜在相当稳定,并且比起另外两个数值来都要高上非常明显的一截。

南红觉得它应该是最早被刷满的一条。

好感值已经来到[251/1000],而剧情参与深度有了些微的提升,从原本的[47/1000]变成了现在的[68/1000],也能说是不错的进步吧。

而剧情收集比例,现在总算是能够从条目上足够清晰地看到量化之后的数字了:

[29/1000]

很少啊。

很微末的一点点。

但是比起先前连个数字都看不出来的情况很显然是有了进展的——证明至少挖掘一下沙尔芬德尼尔这个古文明不是个错误的选项。

只要有反馈就行。

对于这个半死不活的系统,南红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她打了个哈欠,看到外头天色还没有彻底晚下去,于是翻了个身又爬了起来。

下午动脑子动得多,虽然确实也挺累了,但是这会儿脑子正在高速运转的时候,趁着这会儿自我感觉特别聪明,干脆去找钟离先生问问吧。

有枣没枣先打个两三杆,至少从钟离先生这边获取的信息都是安全的。

在这方面,钟离就像是南红上辈子看的那些克系小说当中对人类特别友善的怪谈存在,除了一些不要紧的负面影响之外,剩下的全是好处。

——除了会不自觉地进入“我来买单”状态,并且被钟离先生的“我全都要”硬控,其他可不就是全都是好处。

好巧不巧,她最不在意的就是从钱包里掏钱。

反正不给钟离,早晚也会给凝光、旅行者、莱欧斯利……以及其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等等等等人。

*

钟离先生并不难找。

他在珠钿舫上,正在听戏。

胡桃不在、而往生堂的送仙典仪工作也完成了的这段时间,钟离先生很明显变得更自由了。

台子上的戏不是云堇唱的,但也算是不错,这儿给提供的茶水尤为不错,南红闻了闻气味,发现这是翘英庄那边产的一款游韵单丛。

差一点就能比得上她和莱欧斯利一人平分一半,现在正在家里煮着茶叶蛋的那款了。

南红很自觉地入座,钟离的目光从台上的表演者转到她身上来,用不打扰旁人听戏的声音轻轻含笑道:“这次出门,我有随身带着摩拉,并不劳烦朋友代付。”

嘿哟,真难得。

南红差点就要鼓掌了,只可惜下一秒对上了钟离似笑非笑的金眼——可恶,这分明是钟离在对她找过来的调侃。

钟离给她沏上茶:“想要问些什么?”

南红惭愧且心虚着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您吗?或许我只是特别乐意给您买单……我想问问您关于沙尔芬德尼尔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三月女神的……?”

钟离叹了口气:“还真是一上来就给人出难题。”

南红:“这也算是在我不应该好奇的东西里头吗?”

钟离摇头:“这倒不至于,但知道得多了,倒是有可能把你朝着那个边界推去。倘若这些东西知道得多了都很危险,那《竹林月夜》早就被封禁掉,而龙脊雪山也不会允许冒险家们随意挑战了。”

南红安心了些,正摆出小学生正襟危坐着听课的姿势,钟离的下一句就差点让她转身要走:“只可惜,我受一份最初契约的影响,无法对你开口。”

这话说得悠悠然,以至于真的很能让人血压飙升。

南红:“……”

南红悲愤了:“钟离先生?”

“但你又没必要只求助于我,在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不是知晓一切最多的人。”

钟离的句子和句子之间都有大喘气,就是不肯让人的心脏放下去。

“你想要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去愚人众问问呢?据我所知,你与愚人众的关系,可是要比旅行者和那边的关系好上不少。”

南红不由得好奇起来:“所以说,若是旅行者与愚人众的关系够好,您也会建议她去愚人众那边问问吗?”

钟离:“不无不可。虽说答案最好从旅程中获得,但愚人众也能算是旅行途中的另类风景,不是吗?”

他摆摆手:“去吧,我想,公子与女士已经觐见过冰之女皇了,此时,也应该有一位愚人众暂时待在璃月,和凝光商谈各方面的……‘合作’事宜。”

“合作”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听起来和“赔款”几乎全无区别。

“你现在赶去北国银行,说不定那位执行官还没睡下,不过就算睡下了应该也无妨,提瓦特首富有利竞争者的身份就算放在愚人众里头也是顶级的贵宾,什么时候去都不能算是打扰。”

和钟离的这一番对话,南红的心情当真是一波三折。

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如果想要当好一个“幕后黑手”,她还需要从钟离身上学习的那可太不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离开了珠钿舫,走之前提早买了钟离看戏的单——扭头朝后看的时候,南红隐约觉得,钟离似乎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

钟离先生哪怕在退下了岩神之位之后仍然消息灵通。

看来每天在大街上多走走,的确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南红觉得自己也应该在每顿饭之后外出走走,学做钟离先生这样的人,就从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开始。

但其实,南红觉得,就算她再晚点来,北国银行应该也还是这样灯火通明的。

虽然愚人众的士兵确实需要倒班,但是执行官似乎、好像、也许都是一群把睡觉从自己的生命中挤了出去的狠人。

恢复了营业的北国银行敞开着大门,门童看到她之后直接通传了贵宾的到来,南红在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是面见一位执行官,那位前台的叶卡捷琳娜小姐很快写了张条子递给了后头的愚人众们。

贵宾南红小姐并未等待太久,很快后面就有人小跑着出来说带她去准备好的会客室。

语气是那种愚人众里头很少见的客气,毕竟也不是每个人上门都能让执行官这么立刻接见的。

此时在璃月北国银行的又不是那位但凡不在工作状态,是谁都很好说话的公子阁下。

愚人众士兵推开一闪紫铜厚门,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而她在门后看到了一头浅蓝色的微卷发。

博士——或者更准确地说——博士给自己切片后造出来的身体之中的一个,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强大的,看起来相对比较均衡中庸的那个,正站在窗边,盯着手中一管正在慢慢摇晃的荧光蓝色液体。

南红曾经研究过博士的身体切片,只能勉强做到认出其中的几个格外有特色的。

于是,她也想过为什么博士不能捏几个性转之后的自己,降低旁人区分哪个切片对应的是哪个时期的他。

可惜,博士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的泥塑粉。

博士背对着门的方向,直到南红走进这间会客室,才终于回过头来,语气莫名地还挺客气:

“晚上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时或许还对对方有所求。

南红回了一句“晚上好”。

“潘塔罗涅其实也在,但是他今天上午才见过天权星,他说自己一天之内见不了两个岩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否则会恶心到吐。”

博士音调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像是一连串气泡似的吐出。

“所以,我就被推出来见你了,南红小姐。”

第27章 关于坎瑞亚的疑问

富人潘塔罗涅……这家伙……

南红有心想要吐槽,但这种事情发生在潘塔罗涅身上的次数有点太多了,吐槽着吐槽着就失去了吐槽的兴趣——就算是吐槽也是需要有新意的。

她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这个博士切片说:“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找他而来。”

博士的这个切片戴着一幅根本没有给自己的双眼留出空位来的面具,但是南红就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审视:“难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南红:“那倒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她坦诚说:“是钟离先生建议我来找你们的。”

博士很明显地嗤笑出声了:“呵。”

至少对于愚人众执行官们来说——到现在这个时刻——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就是交出了神之心之后的岩神摩拉克斯,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他在嗤笑过这一声后,还是用相对来说算是彬彬有礼的语气说:“那么,请讲吧,南红小姐,你带着那位旧日神明的指点前来北国银行,是有何见教呢?”

南红也不对他客气,将旅行者做的那些汇编起来的资料全都拿了出来,翻到自己想要询问的页面上:“这些——我想要从愚人众这边了解到在其他地方了解不到的信息。”

博士先是就着南红递出资料的手看了几行上头的文字,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慢慢地将那些资料拿在手指上。

“你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将每一个音节都在舌尖上如同橡胶小圆球那般包裹了一层弹性物质,随后才说出口,于是听着有一种格外独特的韵律。

南红:“否则我直接去找富人不就行了——谈生意这件事还是要找潘塔罗涅才好。”

博士切片:“有趣……”

他兴许是想说,这样的问题都要来问愚人众,难不成真当愚人众是什么扶老奶奶过路的好人吗?但是这话对着南红的面说出来属实没有什么威胁性,而根据他获得的资料上对于南红的介绍,他判断对方甚至根本不会把这当成是个威胁。

“沙尔芬德尼尔,这其实是个没什么好说的国度,他们很不幸地在不正确的时刻出现在了不正确的地点,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也没能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博士切片带着轻蔑,仅仅用一句话就将这个曾经繁荣的国度扫到了一边:“关于这个国度,最后所有人都死去了,只留下了并非古国出身、但是成为了末代公主爱人的骑士伊蒙洛卡一人。只不过,没能为公主带去希望的伊蒙洛卡最后也消失在了荒野上的流浪途中。所以,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在愚人众这里的也就只有一点。”

“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就等着雪山上的那头黑龙复活吧,黑龙的血落在那些已经扭曲的生命身上,或许还能让他们再发出些可以被读懂的言语。”

“关于沙尔芬德尼尔的消息,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赠品好了。”

博士切片摆弄着手中的试管,南红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枚晶蓝色的液体管中隐隐约约地释放出了些细碎的光明,像是星光。

他以特定的节奏摇晃着试管,一下、两下。

“后面的消息可就不是免费的了,这样吧,你提问题,我提要求,若是我的开价是你能够接受到,那你就从我这儿拿走答案。”

非常合理的要求,甚至于放在愚人众这么个大的背景下面,都显得有些良心了。

果然良心都是要靠对比才能得以凸显的,南红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但是问题——

南红一开始只想着自己可以向钟离提问,而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北国银行。

所以,她根本没有准备关于提问的内容。

那可是钟离先生诶!虽然钟离先生也是契约之神没错,但他对璃月人总是优厚且宽容的,闲聊着闲聊着,多套套近乎、多问一个问题,那不也是很合理的么?

好在,哪怕是在愚人众执行官们面前,思考的时间都不能算价格——至少当潘塔罗涅因为受不了一天之内见两个有岩元素神之眼的璃月人而借故回去小憩的时候,博士不会给她额外计费。

南红对坎瑞亚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去过须弥,不止一次;和教令院有很多的合作,也曾经去过须弥的沙漠,甚至是深入沙漠之中古老的遗迹,去看那些晶体方正的万相石是否具备成为她手中优等货物的资格。

坎瑞亚这个地下的国度,就位于须弥的地下,相传在沙漠中还能找到他们留下的实验工厂、以及进入坎瑞亚这个无神国度的大门。

那些合作得颇为愉快的因论派历史学家和素论派的元素、地脉研究学家都给她讲过坎瑞亚的部分历史——毕竟这个国家和他们的学习研究关系相当之深,一部分素论派学者现在还在追寻着坎瑞亚时期对于浓缩元素力阿索斯物质的研究记录,这个无神的国度在这一方面走得相当领先。

南红大概知道,这个国家的人们对神明、天上的天空岛都有着极大的敌意,他们认为神明是人类变强、超越世界的限制,所有从地上的国度去往坎瑞亚、背离原本所信仰神明的人都会被他们欢迎、接纳如手足。

天理一度没有管这个国度的所作所为,直到有一天他们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天理降下神罚,整个国家一夜之间尽数消失。

她了解更多的,其实是那些在坎瑞亚覆灭的时候从地下逃离的人们,那些坎瑞亚的士兵们在须弥、纳塔等地和当地人一起抵御了五百年前席卷大地的灾难。

但是这些记录,基本上都聚焦在个人身上,与坎瑞亚这一整个国家的了解来说没什么裨益。

那么,她需要从哪些角度入手,不浪费了这个很碰巧也很合适的了解提瓦特世界观的夜晚呢?

她不了解的方面太多了,所以光是挑选问题的出发方面就颇有难度。

但她毕竟还是想到了几个合适的问题。

——她从旅行者,或者说,是旅行者背后的、那些在屏幕之外的玩家们的角度出发进行了思考。

虽然提瓦特世界的其他人应该都对坎瑞亚有所了解,而在身份设定方面有一段不被玩家们所知的过去的旅行者本身也一定见证过坎瑞亚在灭亡前的某一刻;但是旅行者对于这一段的了解,却是从零开始的。

换言之,其实可以将这些出现在游戏文本里头、被屏幕背后的玩家们能够获得的信息当中抽丝剥茧,得到她现在更迫切需要的、想要补全某一处世界观拼图所缺的碎片叫做什么名字这一结论。

南红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先前从命之座流星雨事件中得来的、第六席执行官散兵说出的那个词:

虚假之天。

虽然只是提到的一个词,但是从愚人众执行官之口说出,也获得了莫娜的确认。

莫娜的师傅还是艾莉丝女士的朋友,可见位格大抵是有些相似的。

在这两重保证之下,这个词的含金量就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如果屏幕之外的玩家想要自行梳理和提瓦特有关的历史维度线,那么“虚假之天”一定是绕不过的一个核心。

地底的国度,不相信天空岛,也不相信由天空岛建立起来的七神秩序——莫非是因为他们从“虚假之天”中参透了些什么?

博士切片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小幅度地抬了抬下巴。

他的动作有一点点像是在说:居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还算不赖。

博士切片:“我要一管你的血液。”

南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倒不是怕疼,但是采血、还是给这位素来在天才和疯子之间模糊了界限的执行官——这听起来就像是要用她的血去做点什么禁忌的实验。

她犹犹豫豫的不是很想答应下来,感觉这个条件多少有点令她心里发毛。

博士切片“啧”了一声:“好吧,我承认,不管是哪一个切片,总之,我的道德都没什么保证。”

“……一滴也行,我可以让你看到我是怎样运用它的,甚至最终的研究报告,我也可以给你。如果这样仍然不能打消你的疑虑,用卡皮塔诺的荣誉发誓?实在不行就算了。”

博士切片退让得有点多。

这让他对于自己没什么恶意的保证看起来可信了很多。

当然,以卡皮塔诺的荣誉发誓什么的……这就免了吧。

如果是队长自己来,那么这个誓言当然是非常可靠的,别说一管血,就是十管,只要她献完了这些血后身体无恙,南红都能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伸出手:“行吧,我同意了。”

博士切片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找出一根被封在冰块中的银针,现场震碎冰块,将闪烁光芒的银色针尖在南红伸出的指尖上扎了一下,带出一滴带着些许岩元素闪光的血液。

他直接将带着血滴的这根针投进了试管瓶里头,银针遇到试管中的晶蓝色液体,飞快地融化了进去。

而那少许的血液和晶蓝色的液体混合反应,很快出现了不少岩元素结晶沉淀,以及一些其他的变色。

博士切片甚至还在做完这些之后,拿出了一块医用的棉片递给南红。

南红震惊于这位执行官居然还留有一点未泯的人性——她将棉片按在指腹的出血点上,随即继续看向那支试管。

南红没研究过炼金术,就算研究了,水平也决计到不了博士这么高。

她于是只是好奇地问:“这算是什么结果?”

“有人怀疑你是个具备特殊身份的人,他自己走不开,于是委托了我来做些调查。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早该在看到你获得神之眼的时候就确定的。”

博士切片自己看起来也有点失望。

南红追问:“调查什么?和神之眼有什么关系?你先前答应了的,给我最终的结果。”

博士切片:“……”

博士切片:“有人在找一个坎瑞亚时期的朋友——对,就是你刚才在问的那个坎瑞亚,他的这位朋友非常特别,混迹于人群之中,不用一些特殊的检测手法根本发现不了ta的踪迹,当然,我怀疑,就算用了特殊的检测手法也不一定就能找到ta。”

他嘴唇皮子上下碰撞着,飞快地说完了这么一大段话,随后——面具让他能够全无表情地对着南红说话——他停顿了两秒钟,整个北国银行会客室中安静了两秒。

博士切片:“你,还有问题吗?”

南红:“……没了。”

她嘟嘟囔囔地:“我就问一句,你急什么?”

果然这句话说完之后,博士切片像是吃了一大口浓缩酸奶,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他噎着了,南红爽了,她立刻翻过了当前这一页,催着博士切片:“好了,是时候告诉我关于坎瑞亚和虚假之天之间的关系了。”

博士切片:“坎瑞亚人不相信神是有原因的,坎瑞亚曾经是一个占星术格外发达的国家,如果你曾听说过枫丹将会被水淹没的预言的话,这个预言就是由坎瑞亚占星术士中顶尖的一个做出的。”

“那些格外优秀的占星术士,总能在长时间地注视星空、研究命星之后发现星空的秘密。”

“我们目中所及的天空确是天空岛的谎言,斯卡拉姆齐虽然狂妄且坏脾气,但他倒是从来诚实。”

“而在虚假的天空上,天空岛上的神明早早预设了人类的未来,并且将这张祂们自以为的宏大蓝图以命之座的形式撰写在了虚假之天上。”

“虽然命之座并不会将一个人的一生彻底限制死,但是命运被这样写定的安排,仍然是很多人所不接受的,他们成为了最早的坎瑞亚人,在地下建立起了王国。”

“他们以推翻众神、以人类的身份掌握一切力量,摆脱这些命运为目标,这一目的贯穿了坎瑞亚的整个兴亡史。”

博士切片的回答到这里为止。

南红在心里整理了下自己所听到的,在剧情收集比例上头验证了这段话的含金量,很难免地用了会儿时间来“收拢”自己恍惚的心神。

虚假之天……虚假之天,她原本以为这东西自己需要再多和莫娜搞好关系之后才能得到更为准确些的答案呢,但现在博士这边给出的回答也就挺够了。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也真的挺容易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选择去往坎瑞亚,而坎瑞亚的发展也那么迅猛了。

越是容易接触到这个真相的人,一般来说越是人类中更有才能或者是更有资源的那部分人,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不是那么认命的存在。

南红:“感谢你的解答。”

这是第一个问题,但不是最后一个问题——刚才的那个问题只能说是她自己好奇,和旅行者却没什么关系。

南红毕竟还记得自己大晚上的走上这么一趟的初衷是什么。

唉,旅行者……

她都已经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有目的地去靠近旅行者,刷对方的好感了(虽然给了那么多原石也确实能够证明她的诚心),在交这个朋友的问题上,南红自己还是很有些愧疚的。

顺带着能多帮对方一点的地方,还是多帮些为好。

旅行者更想知道一些什么呢?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一直都有在寻找着关于坎瑞亚和她哥哥的信息,那么……

“你认识坎瑞亚的人——那么,你认识的那位坎瑞亚人,认识旅行者一直在寻找的哥哥么?”

旅行者最在意的就是哥哥,不管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血亲一定是推动她各处“考古”的、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那么,直接瞄着目的发问,多半不会有错。

既然博士刚刚提到了认识的一个坎瑞亚人,那这个坎瑞亚人应该不是那种在坎瑞亚亡国了之后才出生的遗民吧?

毕竟博士自己就有五百多岁了……应该有五百多了,再不济也是将近五百,现如今在愚人众内还是如此的位高权重。

不一般的人也很难成为他的朋友。

哪怕只是打双引号的“朋友”。

博士切片:“这个问题便宜,我的实验需要用上一些星银矿,送我一些。”

星银矿就是蒙德龙脊雪山上的矿石特产之一,这玩意涉及到了南红的专业领域,她想了想自己那边的库存,不久之前阿贝多……不是,白垩老师还来采购过一批,现在剩下得不是很多,而星银矿的分部位置也注定了它开采难度大成本高,产量提不上去。

不过,或许求助旅行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观察过了,虽然旅行者经常会用这些矿石合成武器,但是她也每天都会去各种矿石富集点开矿。

用星银矿换原石,这生意对她来说绝对不亏,对旅行者来说应该更是不亏。

南红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要多少?”

博士切片:“标准大小,五十块足够,要顶级的。”

南红估摸了下这个用量,怀疑他是想要把一间实验室的室内全部用星银矿粉涂刷成那种特殊的银白色。

说是五十块星银矿数量不大,但顶尖的标准大小星银矿价格也是够贵的。

南红很快写了张条子交给博士切片:“一个星期之内给你发货,送到哪儿?”

博士切片:“至冬就行。”

南红:“行——答案?”

博士切片:“旅行者的血亲,在坎瑞亚很是知名,你也可以认为……所有坎瑞亚人都知道他。是的,我那位朋友认识旅行者的血亲,他们见过面,在五百年前。”

南红下意识地想要追问两句,开口之后才觉得自己或许没有追问的必要:对于旅行者来说,知晓愚人众里头有关于她哥哥的线索这一点应该就足够了。

在一个国家中,能够变得人尽皆知,多少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哪怕是如今的旅行者,在解决了东风之龙特瓦林的问题之后,她的名声也不能说是蒙德的每个人都有听闻,毕竟还有些人可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

而这样的人物,倘若在坎瑞亚灭亡之后突然变得寂寂无名起来,甚至于消息灵通的人士都无法为旅行者提供任何可靠线索的话,那多半是藏在某个角落里,计划着一些很大的事情。

南红还是有些警惕的,从博士这个敢把自己片了的疯子口中说出来的,和旅行者口中说出来的,她必然会更相信后者。

况且,博士切片还会给她开条件,天晓得下一个条件是什么。

但是旅行者就很好懂,给原石就行。

博士切片:“还有问题吗?”

虽然思考的时间没有计费,但这位执行官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五百年的光阴并未让时间在他眼中变得不值钱一点,而切出二十几个自己多线并进也没能让情况好转半点。

南红犹豫着:“下次还能再来吗?”

博士切片:“……”

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把执行官当成什么了?”

——当成客服,难道不可以吗?

南红心里飘过一句叛逆的回答。

说出口是不会说出口的,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和这几位执行官相比,恐怕除了最文质彬彬甚至到了文弱模样的富人之外,她一个都别想打过。

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猖狂……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我可以写信给你。”她说,“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写信给队长——虽然我知道他绝没有你这么闲,但他比你正派。况且他给我的回信中说了,为了上次那几个士兵的事,他欠我个人情。”

哪怕用在问坎瑞亚的问题上或许会有些浪费,但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博士切片冷冰冰的、很是生硬地回答:“好。”

南红轻快地告别了这位从始至终没有摘下面具的……或许是二十四分之一执行官,她准备在旅行者为自己带来设计已经完成了的好消息的时候,也将今天获得的好消息转给对方。

博士切片从这间会客室的窗口看出去,目送着南红的背影走下璃月港这假设在街道两旁的游廊。

“卡皮塔诺……”半晌之后,面具之下有些苍白的嘴唇自言自语道,“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个大的,那么老半天,就问了这两个问题……啧。”

*

在她走后,博士切片的语气是多么的嫌弃,这就是南红所不知道也不关心的事情了。

她又去各种古籍里面寻找到了一些关于坎瑞亚的知识,甚至还去璃月港的观星社团逛了一圈——发现社团里都是一群业余爱好者后,她默默地断掉了社费。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上多久。

虽然又加了个每天去挖星银矿的工作,但以原石为动力的旅行者简直比群玉阁更大功率,她不仅弄回了几百块优质的星银矿,甚至还比约定的日期早上将近一个星期完成了全部的清水玉饰品设计。

哪怕这其中有相当多阿贝多的功劳,但毕竟阿贝多没有要求署名,所以,理论上,旅行者的全能且好用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旅行者欢欣鼓舞地带着设计稿来璃月找南红。

双方对于彼此给到对方的东西都非常满意,旅行者沉吟着说自己或许是要和达达利亚搞好关系了;而南红则看着那些经过了阿贝多审美水平检验的设计稿,感觉到了久违的对味: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嘛!

而此时的满意,也就意味着对于南红来说——

现在,只等工厂那边加急完成加工,就可以出发去稻妻了。

第28章 还是跟着愚人众船队去稻妻吧

旅行者得到了在愚人众里头有和哥哥相熟之人的答案。

在得到答案的刚开始,她高兴到了几乎要跳起来给南红一个拥抱的程度。

在这次见面结束之后,旅行者兴冲冲地就去了一次北国银行,但是——根据揽云收集来的那些信息:旅行者去的时刻有些不太巧了。

富人在和凝光的争辩中输了个彻彻底底——毕竟璃月港遇到的灾难那样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就算他的手段再怎么高明、再怎么舌灿莲花都更改不了。

于是,他、以及与他结伴而来的另一位执行官都离开了璃月,此时的璃月北国银行又一次出现了没有执行官坐镇的权力真空。

旅行者没能找到可以给予自己更多答案的人,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她倒是没显得气馁:毕竟,相比起先前毫无目标地在满世界寻找着哥哥的踪迹,在各种人流量足够大的地方贴着寻人启事,现在她至少获得了一些线索。

这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然而,当南红又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却不那么好了——和她平常那副总是很朝气蓬勃、总是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法打倒她的样子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南红小姐……?还有甘雨小姐?”

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旅行者走到璃月的冒险家协会分会附近,她自己是没有抬眼的,但是派蒙抬头了——派蒙看到了这两位站在廊桥上,正在和凯瑟琳谈论着什么的老熟人。

“你们两位怎么在这里呀?”

派蒙已经飞了过来,旅行者当然也就会跟上,她走上来,眉头仍然有些皱紧、看着颇为凝重。

甘雨说明了当前的情况:“最近,千岩军发现有一些深渊魔物正在石门的附近集结,虽然它们大多出现在蒙德的领地上,但是璃月不得不有所防范。”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除此之外,盗宝团也放出风声来,说是有人在蒙德的一处荒郊野岭发现了一处遗迹,而盗宝团已经盯上了这处遗迹,甚至从枫丹调来了一名大盗宝家,辅助蒙德璃月这边的盗宝团从遗迹中挖掘宝藏。”

甘雨自己是不相信有什么宝藏的。

和璃月这种经常能够看到仙人洞府现世的地方不同,如今的蒙德虽然天气状况相当良好,一年到头都是风和日丽的,但是在稍微古代一些的时候却是最苦寒的地方,和被雷电将军斩断了风雪的稻妻有得一比。

在那种历史当中,能遗留下来多少值钱的东西呢?

“但是,盗宝团的集结不能不防,毕竟这些蟊贼在面对普通百姓的时候,仍然还是颇具威胁的。”

南红接过了甘雨的话。

“千岩军和七星都还在忙着调查各处的魔神封印是否牢固、奥赛尔这一战留下的后续影响,所以,关于这些盗宝团情况的警戒,就要和冒险家协会合作了——除此之外,像是我这样的富商,也是凝光小姐发动的热心群众呢。”

虽然说警戒盗宝团这样的事情,璃月有不少富商都兴趣缺缺,但是看在凝光的面子上,或多或少也都是出了点钱的。

南红更积极一点,她不仅仅出了钱,还出了人。

甘雨:“是的,南红小姐真的帮上大忙了,前两天轻策庄那边就出现了盗宝团出没的迹象,有好几家老人都反应自己家里晒的草药被偷盗走了,还好南红小姐及时调动了手下的矿工过去帮忙。”

南红笑眯眯的:“凝光会给这些矿工发薪水呢。”

旅行者听说了这一情况——她表示自己还是很乐意帮忙的——随后,她提起了前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一个怪人,这个怪人说自己在追杀的便是正在蒙德寻找着什么的深渊教团。

或许深渊教团和盗宝团正在找的是同样的东西。

甘雨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毕竟,这件事的主场不在璃月,那么她这个加班加得太多、都快要对甜食提不起兴趣来的月海亭秘书也没必要再给自己找活干。

南红倒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她当前的确还有已经与凝光约定好的事情要做:从轻策庄,到望舒客栈的这一带的治安,暂时是归她负责的。

此时此刻,她尚且还走不脱,就只能在心意上与旅行者同在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旅行者的动向如何,揽云完全没能收集到。

除去一些在蒙德城内的采买、或者是在璃月这边挖笋开矿杀猪之类的日常活动,旅行者就像是已经断绝了和人类社会的交流似的,从揽云的关注中彻底消失了。

南红还红着脸皮去找了一趟凝光,试图从凝光那边获得更多的一些消息。

但就算是凝光也不知道在旅行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就意味着,旅行者的确是去了一些很幽深的、很偏僻的地方。

她再一次出现就是在一个月后了,这一次的她看起来比上一次更加的凝重困惑——甚至身上还隐约可见几分哀伤。

旅行者一到璃月港中,直接就来到了南氏矿行,南红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人看茶,旅行者就已经垂着眼睛,走到她的面前来,说:“南红小姐,谢谢你之前愿意帮我一起找关于哥哥的线索。”

“以后请不用再为这件事上心了。”

南红:“……?”

她一边为这话震惊,一边看到随着旅行者走入房间而出现的弹幕:

【已经是个死人了】

【已经是一条快要废掉的旅行者了】

【呜呜,空哥我的空哥——】

这话、还有这些弹幕,看起来像是在说她已经找到了哥哥,但是旅行者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听都像是从此以后没哥哥了。

她站起来,走到旅行者身边,双臂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用这种方式勉强抱了抱旅行者:“这是怎么啦?”

原本稀稀拉拉的弹幕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爆沸起来的:

【我靠!我靠!我靠!我宣布这个版本最牛逼的剧情就是这一段!马哈鱼你真的好直接啊!】

【马哈鱼在三蹦子里卖百合,我只会浅浅磕一口然后说米桑,故乡的百合花开了;马哈鱼在原里卖百合ml,我原地选转着就爆炸了】

【这不是卖百合,这只是女孩子之间安慰的贴贴,但是马哈鱼你也好会写友情,而且这个建模……】

【靠在南红小姐柔软的怀抱里,呜呜已经升天了】

在南红靠近过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她身上的香气,不是很浓郁,但是真的香香的,随后则是那双在珠宝和黄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的手腕于灯光下几乎就像是会发光似的细腻漂亮……

如果不是系统强行让她显得如此悲伤,旅行者怀疑自己会直接强行贴在南红的皮肤上蹭一蹭。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很难说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单纯为了多感受一点南红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对南红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怎么办,我得了一种看到这句话就想笑的病】

【+1】

【俺也一样】

南红心想,那她比起这些弹幕背后的玩家来还是要强上很多的,毕竟虽然她当年也笑得想死,但现在的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无视这些文字了。

南红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只是遇到了个坎瑞亚人,虽然他没说,但我又不是蠢的,那么明显的四芒星瞳孔,很明显就是个坎瑞亚人。”

旅行者并未注意到,在听到“四芒星瞳孔”这几个字的时候,南红的瞳孔很轻微地缩了一缩。

“他说他会和我去追击深渊,我想那就去吧,来到一处断崖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虽然那个名叫戴因的坎瑞亚人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我能感觉到,那个人……绝对就是哥哥。”

这是旅行者上一次出现并且失魂落魄的原因。

而这一次——

“……我追着冒险家协会给我的信息去了那处遗迹,并且在那里又遇到了戴因。”

不仅仅是戴因,还有已经死去的、跪在一尊倒吊的七天神像之前的大盗宝家。

在和戴因一起追着深渊教团的阴谋调查了两三天之后,他们最终倒可以说是成功挫败了深渊教团将奥赛尔改造成拥有钢铁腕足的朋克魔神的计谋。

但是,胜利之后迎接来的却是苦果,因为当她击败那个深渊使徒之后,旅行者发现有人前来救走了那个深渊使徒,而对方的外表过于熟悉,以至于她在最开始的时候甚至都没能发出声音。

“是哥哥哦。”

旅行者用非常平板的声音说。

用词嘻嘻,但语气半点不嘻嘻。

南红觉得,如果是站在那些把这个世界完全当做一个游戏的玩家们来说,那么这一段,旅行者的配音大概确实是有配得非常非常好。

很有感觉,那种饱含情感却又将情感都压在淡到和白水一个味的腔调之下,只隐隐约约有点儿很细微的流露的感觉配得只能说是超级无敌棒中棒。

如果有人做cv盘点的话,很有可能会把这句话做进集合里去。

果然,并不出乎南红的所料,哪怕只是此时,弹幕就已经刷了起来:

【是哥哥哦】

【是哥哥哦】

【将来和哥哥在旅途终点见面的时候也要来上这句[刺激],空哥会是什么反应呢?重逢的时候反应比妹妹亚撒西了好多的哥哥会被刺激哭吗[好奇][狗头][狗头]】

【是哥哥哦】

【会的吧?一定会的吧?如果现在空哥在边上听到这句话很有可能已经爆哭了】

【有一说一啊,隔壁空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南红小姐虽然也有安慰但还是保持了很安全的社交距离,可恶啊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我们男旅女旅!】

【而且空被刺激得更厉害吧?反主荧的语气比起反主空要冷太多了,哥哥说话就像是在说虽然我很爱你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什么缘之空),妹妹就像是在说愚蠢的欧豆豆哟,你不要再挡着我的路了,否则的话,忤逆我的,即使是亲哥哥也照砍不误】

【前面的点了,妹真的冷冰冰的】

【妹这边的吐槽就感觉咬牙切齿的,哥那边说的“是我妹妹”都快哭出来了,cv配的小哭音还挺对味的,但是妹妹这边真的好有梗的】

嗯,对味了。

比起零零碎碎的弹幕的相对正经感,南红觉得这会儿大片的弹幕才是她更熟悉的那个味。

此时此刻,如果可以的话,一句“俺也一样”就可以很好地表达她的想法*了。

表情包也可以。

怎么说呢……虽然哥哥竟然成了“反派”之一这种设定放在对于各种文娱作品套路已经非常熟悉的南红眼里,甚至说不上一句“欧亨利”,但它的确还挺情理之中的。

总之,南红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怀疑玩家应该也能飞快地接受这个设定,不至于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难过——于是,她在沉吟片刻之后,对旅行者说:

“既然你哥哥告诉你,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而他会在旅行的终点等着你,这不就意味着他仍然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家人吗?甚至于,他现在的全部所作所为,或许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变得更好。”

旅行者闷闷地回了个“嗯”。

南红:“其实这对你的旅行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呀,况且你现在还不用担心你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很糟糕的局面,你只需要完成并且享受这场旅行,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当然,如果你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走着太累的话,欢迎随时搭南氏矿行的车,提瓦特七国各处都有我家的产业。”

弹幕比起刚刚有梗的时候还要更多:

【官粮吗?是官粮吗?!】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来个和上次魈救咱们的时候同款的公主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妈妈我吃到真的了!】

【马哈鱼你真的……隐隐约约的暧昧,擦边的感情,汹涌的友谊,不说明都是我们在脑补但是好香好好吃】

【南红什么时候进池子啊!我的大纠缠之缘已经忍不住了!】

【原石全都攒着等南红……但是也太难了一点吧,南红什么时候进池子还完全没消息,但是神里宵宫和早柚官方已经放了立绘了啊!】

【神里小姐,我从内测就开始等待的老婆……】

【单独从立绘上来说的话我觉得宵宫要更好看一点,而且好喜欢这种明媚的女孩子】

【前路的诱惑太多了,但是我一定能忍下来的!南红老婆什么时候进池子啊啊啊啊一定要奖励我啊我有守着我的原石,千年等待只为你……】

在疯狂弹幕的空隙里头,南红勉强能够看到旅行者。

她抬起头,眼睛向后看,那双本来就很圆的大眼睛里头水汪汪的,还带着点小小委屈:“真的吗?”

南红放开抱着她的手臂,在腰侧的荷包里面摸摸掏掏了一会儿,找了一颗也是四芒星形状的粉蓝紫色透明晶体小石块。

其实在荷包里头的原石应该不只有这么一小块的,但是架不住这东西实在是太小颗了,并不是那么好摸。

她将这颗原石放到旅行者的眼前:“当然是真的——我以原石的名义发誓。”

旅行者仍然盯着她看,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原本就带着点儿婴儿肥,戳起来很软的脸颊更显得圆圆的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原石更保真的东西吗?

没有!

就算有……就算有的话,那也是她对南红小姐大富婆的爱!

南红:“如果我把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送给你,会让你的心情更好过一些吗?”

旅行者非常用力地点起头来:“嗯嗯嗯嗯嗯!会的会的会的!”

弹幕里面的“嗯”和“会”的含量已经很明显地超标了,一时间甚至都有人开始刷“感受嗯典”这个南红并不知晓的梗。

或许是在她穿越之后才出现的梗吧。

现在的旅行者看上去已经彻底被治愈了。

旅行者抬起手来,勾住南红的脖子,声音甜甜的:“南红小姐、南红小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南红拍了拍她的手:“我也喜欢旅行者嘛。”

旅行者满血复活地从她这儿蹦蹦跳跳地走了。

门外,被揽云和轻柳很“有默契”地用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招待着,现在虽然已经吃了很饱,但却仍然还不舍地两手抓着不同的小蛋糕,纠结着最后一小部分的胃到底要留给谁的派蒙看到旅行者心情大好地走出来,发出嘴巴被食物堵了个严严实实的呜呜声。

“呜呜!”

南红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旅行者离开这间房间,弹幕也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也就是她确认所谓的游戏镜头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的微笑就没那么容易维持住了。

哪怕旅行者本身确实是个很萌的小女孩,而派蒙和她的互动更是各种意义上的萌上加萌,但旅行者的话语当中包含的信息却很难让她太久地沉浸在这种被鼓舞到了的快乐之中。

旅行者的血亲,对方在坎瑞亚以及如今的深渊教团中是怎样的身份、为何有了这样的转变,又有些什么目的,这是个很大的议题,暂且也不是很好讨论,就先放在一边,不说也罢;

而关于怎样用世界上的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去改造一位魔神,这种听起来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科技,这背后所意味着的当初无神的国度坎瑞亚是怎样高度发展着的、以及因此衍生出的那些细思极恐也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可以确定是旅行者无意间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很有点意思了——她说所有的坎瑞亚人都是四芒星形状的眼睛。

做为一个璃月的“普通”商人,南红虽然也没有自己谦虚的那么普通,但是她的客户们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

她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那种表面上就把“我们和坎瑞亚有很大关系”这几个字大书特书的势力组织,所以坎瑞亚人们一个个都长得什么样子,她是真的没有旅行者这样肯定确切的认知的。

有一说一,这种通过旅行者的嘴巴讲给她听的信息,真实度多半还是挺高的。

这些信息毕竟是通过游戏本身给出的,而不是那些似是而非、本身就不能确定真假的散佚在大世界各处的文本当中推断出来的、对于整个提瓦特只有管中窥豹略见一斑的玩家一家之言。

所以说,果然蒙德的凯亚队长也是坎瑞亚人——南红对凯亚的身世了解到底还是不太够,毕竟她和蒙德那边的生意做得是真不算多。

而迪卢克这个合作伙伴……算了吧,他或许表面上的确讨厌凯亚,但是南红这边的情报网传回的消息都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和凯亚之间由时间累积起来的亲情并不那么容易消磨。

而她先前在至冬市政公园中遇到的瑟雷恩,那位漂亮的,到现在都还能让她在回想起那头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以及漂亮得异常干净利落的脸的愚人众——他也是四芒星的瞳孔。

所以,他也是坎瑞亚的遗民吗?

那他在愚人众里的地位一定很不低了……南红不记得执行官里头有这样一位漂亮的青年,虽说有可能是她对于执行官的了解不够全面,其中几位只是见过证件照而已。

但执行官的概率还是太小了一点。

她的运气要多好啊,才能在那么多的愚人众士兵当中,碰巧遇到了十一个执行官中的一位。

可能就只是某个高层吧,有可能认识博士的那种。

嘶……这个身份……

南红发现她已经蠢蠢欲动起来了。

她果然不是那种纯粹喜欢美色的人,甚至于属性里头高低带着点混蛋的利益导向。

她突然有了维持、并且逐步加深与瑟雷恩关系的想法。

坎瑞亚人诶。

活生生的坎瑞亚人诶!

还是个加入了愚人众的活生生的坎瑞亚人诶!

她咬了咬下唇,内心的天人交战压根没能持续超过半分钟的时间。

写信。

必须写信。

*

晴天的阳光好得有些过分了。

是个非常适合比武大赛举办的天气。

一个多月之前,旅行者在阿贝多的帮助下,一共设计了七款商品。

而现在,这些奢侈的矿石制品总算是从工厂中走了出来。

阿贝多很好地抓住了这些奢侈品的特性,每一件都不适合大批量制作,而是需要手工精细地雕琢,同时,上头都大量地镶嵌了各色的贵价珠宝,不仅仅是清水玉,还有夜泊石、紫晶、老石、星银矿等等昂贵的矿石。

从首饰套装到屏风、再到一座华丽到甚至可能会让人看不清刀体本身的道家……这些货物终于在南红的催促之下,连带着莱欧斯利那边送来的所有元素炮一起准备妥当。

她的船队终于被重新武装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可以“纵横四海”的水平。

当然,其实相比起南十字船队和愚人众的船队,南红的商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正是这个问题,让她的船队无法独立地穿行于围绕稻妻的雷暴之中。

她缺乏足够多优秀的舵手,也没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水手船员。

优秀的船和强大的火炮可以被类比成一个强健的身体,但是优秀的船员和水手们才是一艘船的灵魂。

没有灵魂的躯体也是动不起来的。

但是,借用一下“旁人”的灵魂倒也并不怎么困难,南红完全可以将自己手下的这商船转移到愚人众的船队里头,或者是南十字船队里头跟着死兆星号走。

——让一个灵魂来管理一个更为庞大的身体,先前的几次航行都证明了这一思路的正确无误。

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到底跟着谁走?

南十字船队?还是愚人众呢?

这看起来并不怎么值得成为一个问题,相比起南十字船队的优秀口碑,以及北斗大姐头在整个璃月圈子里的好名声,很显然在这种时候提到愚人众都是对大姐头她们的侮辱。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摆在这里,北斗的南十字船队哪怕背后站着璃月,但璃月在国际外交上所表现出的虽然强大但也温良恭俭让的性格,是注定不会成为为南十字船队背书、甚至是负责的存在的。

毕竟,南十字船队很是自由,平常干出来的事情除了收容稻妻通缉犯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在其他国度算得上违法乱纪的事儿。

凝光就算再怎么和北斗有“私情”,就算璃月港私下里悄咪咪的传闻里再怎么提到天权星的赤色肚兜还挂在大姐头的腰带上……也都不能让璃月为这些行为买单。

而此时此刻,南十字船队内藏匿着一名稻妻通缉犯,船舱里还装着一堆要送去海祇岛的补给品,甚至就连这一整艘船上的船员们,那也是珊瑚宫心海特地订下的雇佣军。

这个配置……

南红也就只能扶额苦笑了。

总之,这么个与合法合规快要彻底风马牛不相及的船队,在面对稻妻离岛上的勘定奉行的时候,肯定不会多么理直气壮。

而她南红是去谈生意的。

她要的是将那些借着锁国的名头,对大量的货物增收了百分之三十甚至多达百分之五十关税的勘定奉行所中的老爷们一举震慑住——若是震慑不住,那就威逼利诱,总归要让他们松口才行。

南十字船队在这方面有的只剩下劣势了,相反的,倒是愚人众,这群人可以凭借着一直以来的“外交”手段,让勘定奉行的那群人不得不或者干脆是主动对他们以及随他们一同前来的人敞开大门。

唉,真难抉择啊。

南红忍不住想,和她相比起来,旅行者的选择就显得简单且直接太多了——她和愚人众当前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可以搭船出发的程度,甚至就算有人愿意给她发去邀请函,她也不见得就能够放下心中的那些芥蒂登船。

旅行者绝对是只能够走南十字船队这条路的。

当然,南红为了确保旅行者能够顺利成行,还专门找过北斗谈了谈。

她记得南十字船队一直以来都是有武斗会的。

那些想要加入南十字船队的,或者是想要从斩杀了海中妖兽、从巨兽身上获得了相当多好东西的北斗船长私库中得到点什么好东西的……全都会报名参加这场一年举办一次的武斗会。

在武斗会上,最后的优胜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对于北斗来说,区区一张从璃月港到稻妻的船票绝不算什么。

而旅行者的战斗力,南红是非常信任的。

她参加了就绝对能赢——就算有什么黑幕她也绝对能赢。

为此,她直接向北斗表示自己想要资助一次南十字武斗会,让这场武斗会提前。

也不知道是凝光给透了题,还是旅行者已经在整个璃月港中打探过了许久,她想要去稻妻的消息都传到了北斗船长的耳朵里来——总之,北斗在南红上门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她的意图。

“当然没问题。”这位豪爽的船长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包在我身上。”

她答应完后,表情有些怪异地又说道:“只是,我本来也就打算举办一场南十字武斗会。”

南红了解到,这一次的南十字武斗会,提供了与以往每一届都非常不一样的优胜者奖励。

如果有人获胜的话,ta可以选择获得一枚空白的神之眼。

神之眼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可别看璃月港里头似乎能瞧见不少神之眼拥有者,甚至南红自己也在好几年前就拥有了神之眼,但她毕竟也算是一种天之骄子——不管是出生的时候投胎的技术,还是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开一次……

总之,如果能够有机会获得一颗神之眼,应该没有太多人会选择拒绝。

哪怕这是一颗因为主人的死亡而变得暗淡无光的神之眼。

毕竟这样的神之眼,其实也还有着被重新点亮的可能——南红估摸着这个故事,就算是老璃月人都有很大的概率压根没有听说过。

凝光的神之眼就曾经是一枚空壳。

她当时还不是个很有钱的商人,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这颗神之眼,原本想要很冷酷地转手直接卖出去、卖个好价钱的。

但是谁知在这个念头果断地生出的一瞬间,这枚暗淡的神之眼就在她手中亮了起来,金灿灿的光芒多好看啊——像极了她日后会走上的那条铺满了黄金和摩拉的大道。

凝光不情不愿的脸庞被照亮,在众人的惊叹当中,她将自己损失了一个买卖机会的遗憾压入心底:她很快意识到,神之眼是一个更好的敲门砖,会在未来为她带来更多、更好的生意。

如果这个故事在璃月港广为流传的话,如果北斗公布这场南十字武斗会的奖励成果的时间更长一点、允许流言多多发酵的话,南红怀疑这一次的武斗可能会直接变成一场暗流涌动的中心,像是漩涡一样无情地卷走一些人的身家性命。

有凝光的例子在前,不知道有多少有钱人打算赌上一把,就算没多少钱的人——但凡有着对于神之眼的热切渴望的——应该都会倾家荡产去搏一搏可能性吧。

毕竟太多人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南红想了想:“我觉得,或许对于旅行者来说,一枚神之眼并不是足够有分量的奖品。”

她倒是没有建议北斗把神之心这个奖品收回去,反正她还是挺安心的,论战斗力,这些人应该没一个是旅行者的对手。

北斗:“这个简单,送旅行者去稻妻,这也是一笔无本的买卖了。”

她很是豪爽地笑着对南红说:“多谢你啊,这场南十字武斗会,我都可以不用自己花钱了。”

也不知道此时的旅行者是否已经和北斗接触过、并且报名参加了这一次的南十字武斗会。

南红虽然关心旅行者,但却绝不算是担心旅行者,因此,她只是短暂地为旅行者的旅程开启思考了这么一小会儿而已。

她的注意力重点很快就挪回了自己身上,也算是回到了要怎么出发的这个问题上头去。

这个问题里头并未牵扯上系统或是弹幕,因此,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看询问揽云或者轻柳的想法——虽然站在璃月人的角度上,或许愚人众这个选择本就不会被做为认真考虑的选项。

但是,出乎南红意料的是,揽云却建议她跟着愚人众的船走。

“愚人众的船先行,”揽云说,“您的船队与愚人众一同出发,来到离岛,不管是否借用愚人众的名声,总之,与勘定奉行谈生意,卡一下时间,在做完这一笔交易之后,等待死兆星号来到离岛的港口。”

“做为异乡人,旅行者与您不同,应当只能在离岛一地完成了身份的登记之后,才能有机会去往稻妻的其他岛屿,实现她觐见神明的愿望。”

“所以,她一定会留在离岛,与您的旅程错开,您刚好可以……”

揽云的声音低下去,她知道南十字船队去往稻妻之后要做些什么——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些生意方面的事情。

“抵达海祇岛,虽然您尚未将这一步写在您的计划中,但我猜测,您一定会去一趟海祇岛吧?”

南红很想如凝光那样将一杆细细长长的烟枪拿在手上,然后长长地吐一缕带着特殊香调的叹息:

“是啊,海祇岛……”

从好久之前开始,海祇岛就已经成为了她的整个矿石商业版图当中最让人头疼的一个小点。

珊瑚宫心海真的是个很合格的现人神巫女,也是一个特别特别糟糕的商业伙伴——和她看着相当甜美甚至有一点水母似的空灵的外表不同的,是她在合作的时候为海祇岛争取最大好处时,几乎像是一头贪婪且胃口永无止休的饿兽那样,不肯将爪子放松半分。

她逐渐提出让南红觉得吃亏的条件,许诺着看起来的确有可能发生、但到目前为止却还迟迟都没有发生的未来。

所以,哪怕她的言语听起来柔软且甜美,仿佛是站在对面的角度考虑而做出了以上决定……

南红仍然决定去一次海祇岛,面对面地于这位现人神巫女聊一聊。

关于海祇岛的未来、关于这座岛屿以及反抗军势力在未来是否会被给予更多用来对抗鸣神岛和眼狩令的物资。

“不错,你安排的行程确实很合理。”

虽然有一点像是在特种兵打卡式旅游,但是必须承认,这样的安排的确能够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以及……

还有那个南红很难不多去注意一些的推荐任务。

在这个任务中,她需要做的事情是和旅行者一起探索渊下宫。

随着南红由那双眼瞳为十字星的漂亮眼睛确定了瑟雷恩是个坎瑞亚人的事实之后,她开始更为清晰地意识到系统给出的推荐任务并非无的放矢。

渊下宫这个与海祇岛相连,但如今的海祇岛也对其失去了大部分了解的地方,里面会藏着些什么与整个提瓦特大陆有着密切相关的秘密呢?

或许,虽然受限于实力,以及钟离先生的那番不要过于好奇的警告,南红决定在没和旅行者碰面并且同行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真正进入渊下宫的;但或许她可以现在海祇岛上了解一些迄今仍然留存的文字或是传说。

哪怕只有一点,但那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南红碰了碰揽云的手背:“大管家呀大管家,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呢……就按照你的建议来办吧,是时候把这个决定告诉潘塔罗涅了。还好,我先前与他谈判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咱们的船队随时都能混在他们的船队里头、一同去往稻妻,否则还要再和他斤斤计较地扯皮上好久。”

“要早一点出发的船队,我怀疑离岛上的那群家伙……啧,他们毕竟是稻妻的三奉行之一,也算是距离雷电将军的威光最近的存在。”

愚人众的恶人光环带来的谈判筹码能算多少……其实也很难说。

指不定这些稻妻人就像是想着“只要帝君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璃月人一样,觉得只要将军拔刀了就没有什么斩不断的呢?

因为雷电将军的权威而自傲,因为这种自傲的情绪而不肯做出半点退让,咄咄逼人的想要多占很多好处,这样的人南红见得实在很不少。

“多留一些谈判的时间吧,没关系的,如果实在是一切顺利,我们又不是不能先去鸣神岛上转转。也算是……”

“见见故人。”

第29章 坎瑞亚人的困惑

当南氏矿行的要求递到北国银行这边来的时候,负责收下并且分类各种信件,从中挑选重要的那些寄往至冬国转给那些执行官的愚人众成员脸都绿了。

虽然说南氏矿行和愚人众的合作的确很深入,而且这位矿行的大小姐也确实很有资本与这些位愚人众执行官面对面平等地谈话,但是这样的要求实在还是令他们大为震撼:

虽然按照信件上的说法,对方的要求的确是他们愚人众按照合约应该履行的义务没错,但是纵横提瓦特大陆这么多年来,愚人众什么时候尽职尽责地履行了全部的义务还没有得寸进尺地要求多得一些好处?

——兴许也就只有在那位队长大人麾下了。

从来都只有他们愚人众占便宜,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占愚人众的便宜……哪怕只是在合理且约定的限度范围之内!

我们愚人众也是能被薅羊毛的羊吗?

你知道上一个敢于薅我们愚人众羊毛的家伙现在落到了个什么结局吗?

呵,说将出来吓你一跳,那位正是璃月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如今……

如今也没怎么样,该出门吃饭还是出门吃饭,听戏观花品鉴古玩一样不落,虽然账单已经不再寄给北国银行,但是生活质量很显然没有半点下降。

……唉。

愚人众士兵顶着满脑门子的汗,将这封信放进了直接转给富人阁下、并且即刻送达的分类里头去。

或许璃月就是这样的吧。

*

愚人众这边能够在两天时间内从璃月到至冬的船很显然是已经逐渐开始在内部推广起来了。

富人潘塔罗涅收到这封用词介于客气与不客气之间的信件,并且看到了上头的要求之后,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这样的反应确实有点太激烈了,太过于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所以,在看到这么个反应之后,一旁的博士切片很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富人一直说,他多托雷——不管是切片中的哪一个,都喜欢以面具的形象示人,好像觉得这样就会让他显得如何如何神秘(虽然只是二十四个切片之一的他从来都不是这样想的),而相比之下,他自己,潘塔罗涅,没有戴着面具却能够表现出像是戴了面具的模样,将那种旁人无法从中获得真实情感的笑容焊死在脸上,从而得到相似甚至是更好的效果。

因为至少他脸上的笑容面具不会和金属面具一样让人看见了就下意识地想要敬而远之。

“现在看来,只要我想,我的面具随时都能够挂在脸上,而你的面具……你也没有自己所吹嘘的那样擅长掩藏自己的心情。”

——愚人众执行官内部的关系是挺一般的,继上次当着岩王帝君以及旅行者的面(还有在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偷”听的南红可以听一耳朵的范围之内)对着女士说出“想打架吗”的达达利亚之后,博士和富人这两位看起来似乎关系不错的同事之间也出现了冷嘲热讽的情况。

四周没有愚人众士兵,也还好他们都不在,否则这会儿只怕已经开始担心起自己是否会被杀人灭口的问题了。

潘塔罗涅没有说话,但是他太阳穴上跳动的青色血管很显然能够用沉默的动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以及——”

外人很难知晓在这两位执行官之间平常都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总之博士切片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此时他们的另一位同事推开了厚重的黄铜大门,长长的皮毛斗篷拖裹着雪原上极为干燥冷冽的朔风与霜雪走进室内,漆黑且坚硬的靴底踩着地板的时候会发出那种很典型的、军官样式的声音。

“多托雷、潘塔罗涅。”

首席浑厚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石质的拱弧形圆顶之间,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山之下、无法被人看到的大部分照着人的脑袋就这么直接压了下来似的。

大多数情况下,面对这位执行官中的首席,至少在非私下时刻的时候,其余的同僚们都会给予一些、甚至是很多敬意。

就算是在背地里,也几乎不会有人说队长的坏话。

而方才的局面,很显然还没有升级到就算在首席面前也要继续争吵下去的程度——潘塔罗涅甚至都还没有还嘴呢。

潘塔罗涅勉强和平常语气一致:“下午好,卡皮塔诺。”

博士切片靠在墙边,转了转试管,动作比起转动试管来更像是在用别扭的姿势招手:“下午好啊,首席。”

于是室内又回归了沉稳的气氛。

很愚人众,很执行官,一时间沉默得就像是在至冬的白灾来临时刻那些厚达几十米的坚冰。

潘塔罗涅在这份令他不爽的信件后头附了一张质地很好、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制作的卡片,上面写着他赞成的批复,以及对于璃月港口那些愚人众们的调令。

他将这张卡片连带着原本的信纸一起塞回了信封里,随后不再看它、甚至转身离开了这间沉默的屋子。

博士切片短暂地“目”送了这位同事的离开,但是很快潘塔罗涅的斗篷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沉沉的阴影之中。

他的面具转回原本的方向——也就是对着队长的方向。

“你最近过多的地出现在城市中了,卡皮塔诺。”他的声音中带着叹息,“看来,你很是在意这份结果。”

“人曾经拥有过的,都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而越多曾经拥有的遗失在了过去,人本身就更多地被留在了过去。”

队长的语气和往日一样严肃,并且毫无避讳地表达着自己对于过去的追忆。

“我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留在过去了,多托雷,一个过去的人,焉能对这些仿佛昨日的倒影不生动容。”

博士切片:“可惜这次我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确凿无疑的元素力,确凿无疑的七神子民,她得到了很多的回应,哪怕岩神摩拉克斯是神明中最古老的那位,和风神一样有着不同于其他魔神之处,但他毕竟不是女皇陛下,不曾这么鲜明地……给出了许诺的未来。”

博士切片说这些的时候,面具之下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很是锐利地注视着站在室内另一角里,像是一把插入地面的黑剑一样的首席。

只可惜,对方对于皮肤的遮掩比他更彻底,博士自己的面具好歹最底部还是尖尖的,所以会露出一部分的下巴来。

当他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忙困于研究,没时间站起来稍微锻炼一下身体,颠倒昼夜黑白并且因为大量动脑而吃得很多的时候,他的下颌线就会在面具能够遮盖的范围之外变得模糊。

圆润润的,会让少女哥伦比娅忍不住在罗莎琳或者是阿蕾奇诺的描述中好奇地抬起手来,作势要摸。

当然,博士切片并不怎么给予她这样的机会就是了,他会很快离开这几个都挺疯癫、并且每个都疯癫得不尽相同的女人,去往更为宁静的地方——虽然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会更类似于落荒而逃。

卡皮塔诺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他的头盔是全覆盖的,而他已经在时光中朽坏的面容则会让那些女士们对他的过去给予几分带着尊敬的同情——不是那种出于怜悯的同情,仅仅是在感同身受之后感叹一句“首席的确是我们都成为不了的人”。

当然,他也不会有身材方面的担忧,博士切片有些发散地想到,做为一个研究型人才,发散性的思维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也差不多可以算是他变成如今这副多线程的样子的根本原因。

但是羡慕对方的身材就不必了,他毕竟不是末席那个才刚刚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不会有这些冲动的想法,也不会……

好吧,他承认,至少在锻炼方面,他永远都做不到像是卡皮塔诺这样自律。

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可怕的魔王,博士切片听说过那位蒙德的大团长法尔伽对于卡皮塔诺的评论:能赤手空拳用一截蜡笔戳爆遗迹守卫核心的家伙。

不得不说,这个评价再贴切不过了。

“你知道么?我的好奇心真的一点控制不住,它完全地自由,奔走在我已有的学识边沿,永远向着荒原狂奔。”

博士切片感叹了一句。

“有时候,它也会冲到它本不该去的地方。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生出了好奇,甚至于还要用人情要求我去一趟璃月——还只是为了确认一个几乎不用确认的问题。”

博士的几乎每一个切片说起话来都是很丝滑的,此处的丝滑并不仅仅说的是他的嗓音像是一首连贯的提琴曲,更是说,他擅长将字与字连接在一起,让自己说出口的话密不透风地变成一条不给旁人插嘴机会的“屏障”。

在和同事、甚至是同事中他相对敬重的那一个对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的确有些特别,但属于这个年纪、这个财力水平之下合理的有恃无恐;聪明,但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尚且比不过教令院里那些过个两三年就能遇到一个的‘天才’学者——我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注意到她,难道就因为我的另一个切片给了你一瓶药水,然后你感觉对方是尚且活着的人当中极少还认识瑟雷恩那张脸的人?这不是你的风格。”

“而且,采集一个拥有神之眼的人的血液,判断对方是否可能体内流着坎瑞亚人的血液……我承认世界上的确存在着这样的例子。”

“但那是亚尔伯里奇的后代,摄政的一支、更是深渊教团的创始者。我从来相信亚尔伯里奇手上有些特殊的东西,或者是一些从未对外透露的知识。因此,存在一个特例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但是在这一个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可以与亚尔伯里奇相比的特殊。”

说完这些之后,他才终于停了下来,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对着队长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队长并未沉默上多久,这一点和博士切片的预料不太相同。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些,否则我本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他说得很慢,仍像是在名为过往的泥潭之中跋涉,迈出的脚步都被死魂灵的手指牵扯着:

“但是那封信唤醒了一些直觉,我甚至找不到准确的记忆,明明理论上来说,仅仅五百年的时间不应该让我的记忆被磨损得如此彻底。”

博士切片:“我、还有最强大的切片以及其他的一些切片都为你检查过了,那封信全无特别。”

“信本身的确如此,是用词。”

队长原本也就把信当成普通的信件看,但是,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看到哪个词语的时候,他那如今被当做了存储容器使用、但毕竟也曾是具备着无限学习、无限学习强化能力的坎瑞亚科技心脏给出了一些反应。

不算大,但是在它已经变成了容器、失去了学习能力,多数情况下都只会维持着一片如死寂静的如今,这样的反应也足够让他警觉。

毕竟,这情况其实并非第一次。

“另外的那些东西,虽然我已经失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却能够确定它们都曾经属于一个坎瑞亚人。”

“多托雷,我恳请你的理解,在以往的那些先例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封来自璃月的信件,而那信件给我带来了与那些先例分毫无差的直觉,我不可能不将其放在心上。”

博士切片的嘴角保持着平平的样子,但是他开口,带着一点困惑终于被解决了的了然:

“哦——原来如此,所以,其实这封信和你当初从坎瑞亚的废墟里面带出来的,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他的手指贴在面具边上,轻轻地敲击着金属的面具。

那也是几乎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愚人众才建立没多久,而如今总是遮着脸的首席的**还没有腐朽,他仍然像是在坎瑞亚时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战斗在最前线。

而当时的多托雷——博士的自我评价是一个尚且没有专注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青涩的年轻人,尚且没有成为执行官,更没有把自己切成这么多片。

他几乎和现在的公子一样,对这位神秘且强大的坎瑞亚战士有着不小的好奇,甚至,如今的他已经有些耻于承认,当初的他将不少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了解这位坎瑞亚人身上。

有一天晚上,他发现总是以军纪要求士兵与自己的首席离开了当时正在须弥的队伍。

在漫漫黄沙之上的夜色里,出身须弥并且曾经在沙漠游学考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多托雷判断出,对方前往的方向正是坎瑞亚故国所在之地。

在漆黑的灾难褪去之后,坎瑞亚通往地面的大门关闭了,只留下了那宏伟的奇观,静默在几乎无人涉足的黄沙之中,将往日坎瑞亚的繁荣和奇迹都掩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多托雷醒来——或许不是清晨,毕竟他总是研究到很晚,几乎是困晕过去的——但他也没有那么关心天候,现在是这样,那时候也是这样。

他意识到这位坎瑞亚人已经去而复返。

感叹于对方惊人的速度和身体素质,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想要把对方研究研究的念头的下一秒,多托雷听到这位坎瑞亚人在喊自己。

留着长长黑发的坎瑞亚人走到他的面前,说自己听闻他是目前整个愚人众里头最擅长研究的学者,因此有些东西,他想要拜托对方为自己总结共性。

那些东西都是他在潜回坎瑞亚的遗迹之中后找来的东西。

虽然当时没有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多年之后博士切片发现自己仍然能够很清楚地回忆起那时候队长递给自己的东西:

一把梳齿已经断了大半,无法再使用的木梳,上头用早年间的稻妻工艺镶嵌了一些螺钿,完全地坎瑞亚式审美,因此那些花纹全都是几何图案的,落灰很多、螺钿也剥落了不少,因此只能看见一些残存的美丽;

还有一把包裹在皮革里面的短剑,长度更类似于匕首,用料是最顶级的铸剑用矿石,剑身上的纹路也相当精美且精湛,是一把能够杀死很多人的好武器。

还有别的很多东西,但这些看起来都像是某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人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于是多托雷尝试着总结了一下:“会不会曾经是你的东西,只是你自己忘记了?毕竟你的心脏……”

坎瑞亚战士沉吟了许久,随后摇头:“不,我觉得不是。”

后来他又将这些东西研究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结果,带着一点惭愧地和对方说明了自己帮不上忙之后,他很快就转头去学习那些来自丑角的知识了。

自此之后,他和这位成为了愚人众首席执行官的战士的关系就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顶多就是在鲸渊边境、那些生死的边缘被对方提着领子拯救过那么几次。

多托雷——把自己片了之前的博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内的话,他多少还是个认真干活并且表面上维持着还算不错的同事关系的家伙。

而现在他也确实是想要帮队长解决下问题的:“快五百年了,除了在坎瑞亚,你在其他地方遇到过让你有同样感觉的东西吗?”

队长发出短促的苦笑声音:“我并未去过提瓦特大陆的很多地方,我无从确定起,但就我自己遇到的这些——是的。”

那个问题困惑了他很久。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冒着风险,再一次回到坎瑞亚的废墟当中去,是因为他的灵魂和心脏中都有着“你还有未尽之事”的直觉。

一个战士总是很相信他的直觉,因为正是这东西让他在战场上鲜少受伤并且战无不胜。

所以,他才会在一个星野疾驰过那么辽阔的沙漠,昼夜间来回,带回来了这些像是在呼唤他的东西。

并且,一直困惑至今。

队长将这些东西收拾得很好,而每一次取出这些旧物来,他就会继续被这个困惑缠绕上许久,直到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分心。

博士切片:“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或许就是——这样稀罕的巧合,本身就值得更多次的论证。虽然我的测试结果不妙,但你相信你的直觉,而我也总是相信我的直觉,”

队长:“这也是我的意思——多谢你的帮忙。”

博士切片:“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确认,或许就要精深到灵魂层面了。但是对于灵魂的研究,最强大的切片或许具备了能勉强实现你需求的能力,但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放心让他出手。”

队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同事本质上是个不受控的家伙,常年徘徊在天才和疯子的交界线之上——这一点他从五百年前就很清楚了。

而且,从来不会被道德限制住自己。

博士切片:“……而其他地方,你也找不到什么能帮上你忙的人,当年坎瑞亚的那些天才们你遇不上,纳塔你倒是熟悉,用上古老名字的话,甚至或许还能受到尊敬,但就算是纳塔的烟谜主部落中最优秀的祭祀,对于灵魂的研究也还是粗糙且停留在整体上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试试看?”

不是一直都是直觉的引导吗?那就再试试直觉。

队长叹息:“并非没见过面。”

当时除了一些唏嘘感慨之外,他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博士切片:“也是,当前深渊那一侧还离不开你,否则,或许换成你去稻妻,向雷电将军索求神之心会更好一些。斯卡拉姆齐与稻妻的关联还是太深,而且他也太过情绪化。”

队长面罩之下的视线沉沉注视着面前的切片:关于散兵的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虽然等他想要对这样阴损的招数提出异议的时候,博士已经完成了任务并且带回了那个绝望中的人偶。

他有些感慨。

多托雷是真的能把这么缺德的话说出口啊。

毕竟这会儿是当面,而且这种陈述事实倒也不能算是什么说坏话,队长没有对自己如是的想法产生半点需要检讨反省的想法。

他只是对博士切片说:“我听说,潘塔罗涅上次与她谈生意的时候,将契约结束期限定得很近,当下次时候到来,还要烦请你告知于我。”

博士切片:“放心,我也会告知其他切片,这样,只要有任何一个切片得知消息,你都不会错过。”

*

愚人众的船队抵达了璃月港。

他们不被允许在璃月港口停留太久的时间,并且,璃月港岸上的、在总务司的管辖之下,原本免费为那些交了停泊费的船做全船检修大扫除的友好服务也对他们全部不开放——如果想要相应服务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璃月从来不拒绝任何生意,但前提是给钱,而且要给很多。

毕竟前段时间干了什么破事自己心里有数,愚人众倒也不至于抗议,就只是通过北国银行委婉地催了催南红:该启程了。

南红在出发之前,将璃月港内的生意又一次委托给了凝光——保护费当然还是照样交的;

而除此之外,这一次她需要托付的东西,比起前两次要更多一点,在临行的时候,她反反复复地向揽云确认:

“一千六百原石?分四天到八天给——当旅行者进入秘境的时候,你们就都不要进去给旅行者添乱了,但是如果觉得旅行者一个人太辛苦的话,就把库房里面放着的那把北陆原胚拿出来,做为最终的奖励……算了,再额外加上一张武器锻造图纸,我记得第一次去海祇岛的时候,珊瑚宫心海就给了咱们一张锻造图纸,做为她的诚意。就把那张给旅行者。”

相关的话语,揽云已经从南红口中听到不止一次了,而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这位贴心的南氏矿行大管家,就已经将这些注意事项全部写到了自己的备忘录上来。

她亲眼见证了南红是怎样一次次地将奖励逐渐往上提的,从打底的一千六百原石,加到了额外给一些武器升级用的锻造矿石,到一百万多的摩拉……

而现在甚至加上了北陆原胚和锻造图纸。

怎么说呢……

到此时此刻,除了揽云之外,其余知晓南红这般安排,并且也见证过她先前是怎样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地给旅行者安排各种创收机会样子的人,基本都已经忍不住开始吐槽:

旅行者莫不是南红小姐失散已久的血亲?

不是说旅行者在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血亲嘛——说不定那血亲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然后投胎转世成为了如今的南红小姐呢?

这年纪和长相毕竟摆在这里,不管说是亲生父母还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子女都有点太抽象了,索性模糊一点,一句血亲走天下。

饶是如此,从她脸上仍然看不出半点的不耐烦来,她微笑着接住了南红的每一句叮嘱:“这是自然,小姐,我会谨遵您的指令。”

南红:“那就都交给你了,一定、务必要——”

“我知道。”

揽云微笑着说。

“我一定会让旅行者满意的。”

南红满意地点头:“很好——”

揽云继续说:“我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的手腕是怎样过人,我一一都看在眼里。虽然旁人或许不理解您的意图,但我斗胆揣测,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您知道,得旅行者,便能够让您的商业版图愈发扩大。”

南红:“……”

虽然说她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如今,随着对于提瓦特这个世界本身是个什么玩意的认知逐渐深入,她已经逐渐进入到了一种钱不钱的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未来能好好地活下去,那么就算散尽十分之九的家财又如何的境界。

揽云:“就像是您这次选择的秘境,虽然其中有无数魔物、还有相当大量瘴疠之气幻化而成的凶兽魔怪,但是秘境本身当年也是个仙家洞府。”

而洞府里头有着很多当年仙人培育出来的矿石奇珍。

虽然对于当年的仙人来说,种出这些矿石来就像是莳花弄草似的,只需要付出些许精心、甚至于放在一边等着长就行,但在仙人已不知何处寻踪的如今,这些矿石不仅无法再生,甚至还因为仙人栽培而成为了最适合打广告提升附加值的好东西。

“旅行者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您用原石以为利,这样正好合作共赢。”

揽云低着头:“等您回来的时候,我会奉上让您满意的财报的。”

南红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一开始她选择了这处洞府并且进行探索、做为给旅行者新版本活动的场所,是因为旅行者在蒙德的时候使用的都是风元素力嘛,现在来到了璃月,逐渐替换成了(在她看来)更好用的岩元素力,自然要体验一下用岩元素造物共鸣的痛快。

——更何况,她相信旅行者的队伍里,一定有了不少拥有岩元素神之眼的角色吧?

岩元素最爽的是什么?

在南红看来,岩元素最爽的点在于,岩元素造物在脱手了之后就能够开启自动战斗模式——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战斗习惯。

旅行者的荒星、凝光的璇玑屏、钟离先生的岩脊……这些不都是相当好用的吗?

所以她才选择了一个到处都凝聚着岩元素的仙家洞府环境做为试炼用的环境。

而因为旅行者过分能干而出现当前这种情况……只能说,这是一个为了让玩家爽到,从而从玩家手中榨取到更多的钱而必然出现的游戏会自我完成圆融内恰的机制而已。

南红的船离开了璃月港的海岸。

她回头看着璃月港逐渐在目光中渐行渐远。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种船行离开璃月港的景象早就不是第一次,但这种壮观的山势与城池的并排后退,逐渐将璃月港的繁华尽收眼底的壮丽,仍然每一次都能让她深受触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平日里生活在璃月港中的人,总是很难全篇且彻底地想到自己生活着的城市是怎样的富丽堂皇,怎样不负“万商云来、千帆毕至”的诗文形容。

愚人众的船只停泊在了孤云阁之外的公海上头,而南氏矿行的船队则是在孤云阁的小港口那边装填上了已经从枫丹运回来的全新元素炮。

这些元素炮在外形上与原先的那些元素炮没有任何区别,因此倒也不需要全新的炮台。

除此之外,已经经过了对于能源核心的替换,能够做到不靠着枫丹的能量、而是靠着元素力、与璃月仙家们存储其中的仙力运转的自律机关也都在船舱底层压着呢。

这些还没有被正式开启的自律机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视作一款压舱石来用,和船舱当中的矿石货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南红并不希望这些东西有被拎出来使用的机会,但是或许——在她从鸣神岛一路朝着海祇岛而去的时候,她会有机会用上这些战斗力不凡的人形机械。

而在另一方面。

虽然这一次南氏矿行的船队是跟在愚人众的船队后头,一起去往稻妻的,但是船队意义上的跟,和璃月纨绔少爷小姐们里头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处对象都不叫男朋友女朋友的,叫跟”绝不是同一种“跟”法。

船只和船只之间隔着安全的距离,只要一艘船上的人不在离岸的时候来到另一艘船上,或者,只要不站在船的高处大声喊叫,就很难互相打扰到彼此。

南红心想,她和愚人众船上的那些士兵,大概双方的想法都是能互不打扰就最好了。

此时的船才刚刚行驶在公海的海面上,并且还没有行驶上多久,因此,哪怕是最前方的领航船距离围绕稻妻的雷暴也还有挺远的距离,四周一整片都是安静祥和的。

她从轻柳手中接过一杯甜酒。

虽然是甜酒,但是这酒水的度数并非苹果酿可比,烈度还挺高的。

喝了两杯之后,人就有些飘飘然的微醺感了,再加上平稳的航行,南红很快就把自己给整困了。

当然,这也就是她的目的,她靠在软床上,不多时睡了过去——南红自觉并不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种人,因此她只会给自己提前留一些余量。

她虽然不晕船,但是不敢确定自己在风浪极大的情况下会不会晕船。

稻妻的雷暴覆盖着的海面必然不可能只是有低沉的雷云以及如同粗壮银蛇一般的雷电吧?

风浪必然也不会小的,那时候她要是晕船晕了个彻底,岂不是还要把自己来到岸上之后、用来和勘定奉行谈判的精力先行浪费掉不少?

南红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她睡得很熟,那些船只摇晃的时刻,那些代表着神明天威的雷电都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她很安然,甚至是很安逸地,在海面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之后醒来,来到了甲板上。

时值黄昏,霞色的天空和深蓝中带着一点紫色的海面之间,影向山和离岛上的樱花色已经很是清晰了。

她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而在稍前一点的船只上,愚人众的标志在扬起的宽幅长帆上被风吹得格外张扬。

南红在不经意间和一双眼睛对视了一下。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对面那位装扮得很是雍容的高挑女子正是女士。

可以想见,在给冰之女皇带去了风神之心和岩神之心之后,这位执行官大概又一次被委派以了重任。

只是……

南红不带任何恶意地揣度着对方的这一次任务。

不同于风神和岩神,雷电将军绝对是一位不那么放权、也不那么宽容甚至宽松的神明。

第30章 托马和八重神子

愚人众就像是要和南氏矿行划清上一条分界线似的,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船队来到离岛港口的时候,它们就很主动地朝着一边避让开来。

愚人众在离岛上大概是有事要做的——但那事情却不“值得”那么多愚人众士兵下船,所以只有一艘船和南氏矿行的船只一样停泊在了港口的位置。

而就算如此,两边船只停泊的点位之间也间隔着还挺远的距离。

南红看到从船上下来了一行人,数量不是很多,但是看这些愚人众士兵的衣着打扮,看着级别应该不是很低。

港口有人接待了他们。

看起来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有勘定奉行的人在里头——而除此之外,一些幕府士兵打扮的人也同样在欢迎的列队之中。

幕府的士兵……如果她所记不错的话,应该是归于天领奉行掌管。

所以,愚人众和勘定奉行、天领奉行都有了勾结。

是因为勘定奉行在离岛上堪称一手遮天,所以才会这样大胆地、在港口这样的位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将愚人众的使节迎接上岸?

南红回头朝着船队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船队中,一共有十二条漂亮且神气的大船,哪怕越过了危险的雷暴和巨浪滔天的跌宕海面,被那些势大力沉的浪尖拍打得作响,这些船看起来的样子也仍然还是神气的。

而在这一大片铺开的舳舻之后,她几乎已经快要无法看到广袤的海洋——但还是,她从这些船只的色块缝隙之中,隐约看见愚人众船队中其余的船只。

这些船只行驶的方向,瞧着应当是径直朝鸣神岛的方向而去:

做为代表着至冬国的使节们,这些愚人众成员可不需要和其他人那样在离岛上进行一系列的手续登记,更不需要被限制在离岛这么个相对狭小的范围内,很难用更大范围的活动。

南红在港口的另一边下了船。

她的船队之前当然不是没有等待在此的接待人员,而这些接待人员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比例来自勘定奉行。

虽然稻妻的锁国命令以及勘定奉行近年来逐渐拉高的关税已经让南红和这座奉行所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怎么样了——但是,在过去的几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南氏矿行一直以来都很多、很大量地为稻妻输入着矿石。

既往的情分还在,不管勘定奉行如今对于南红来谈关税和是否能够在进出口贸易上对南氏矿行这一家稍稍网开一面的这个问题持有怎样的态度、又打算达成怎样的结果,总之,他们表面上对南红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都是朋友,都能谈,先坐下再说。

在勘定奉行的人之外,还有一位来自鸣神大社的巫女。

只是,当勘定奉行府的人热切地上前,将她簇拥在其中,接连和她握手的时候,这位白衣红裙的巫女就站在人群之中,微笑着,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从一开始,这位巫女都只是冷静地站在人群中,仿佛她只是来离岛上采购点什么东西,因为看到港口这边的人很多,于是很好奇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前来看上一眼,但是来到港口处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无聊的欢迎仪式,却又不好意思径直离开,给被迎接的嘉宾带来稻妻人着实好不客气的印象,因此才在此地站着——甚至,还因为站立的时间愈发地长了,于是愈发地像是那种在公开课上很困但是因为全教室都在录像,从而不得不强行将自己的双眼睁得很开。

南红一边应付着这些勘定奉行的人热情的话语,一边隔着人群,与这位看起来魂并没能很是停留在身体内的巫女对视了一眼。

——而就在这一眼里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眼底交错的一刹那。

她看到这位巫女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点不属于她的东西一闪而过。

紫色的,像是会出现在荒野上,传闻中引诱人、蒙骗人的心智的狐火。

而这狐火,当前正呈现出一只野干的模样。

而野干,如果她的情报与记忆都没有出错的话,应当是那位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理论上来说除了神明之外最大的劲敌、雷电将军如今的眷属,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大人手下,被她收服后做为“苦力”的役使。

海祇岛的那位、看起来甜美并且温温柔柔的现人神巫女是如此评价这位“同行”的:

“我为海祇岛的巫女,却从来做不出役使人类、或是役使海中听我号令之鱼群的事情;因此,那位狐狸宫司拘禁起神智未开的同族的灵魂以为己用的行为,我还真是……不太能够理解,也并不十分赞同呢。”

而南红只能评价:

果然,同行是冤家,而且,最可恶的不是异教徒,最可恶的是同教里头的两个对立教派。

“……柊慎介大人想着,您从璃月越过重洋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他虽然也急切地想要见到您,却还是想着,要以您的身体为重。”

耳边,勘定奉行中位阶不低的官员还在满脸堆笑地看着她,用春风化雨似的声音表达着对她的关切。

南红回过神来,在这般殷切中,笑着应答道:“多谢柊慎介大人的关心了,船上虽然也颠簸了些,但我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因此倒也还好。若是柊大人那边急切的话,我即刻去往奉行所也是可以的。”

对面这位前来迎接她的官员神色不怎么明显地变了变,隐隐约约有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从他脸上遽然转过,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又变成了和方才分毫无差的殷切。

“当然用不着您如此辛苦,”他有些干干巴巴地说,“柊大人为您安排了下榻的地方,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待到明日,柊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您接风,顺便呢,您与柊大人可以就各自关心的问题,好好地谈上一谈。”

官员颇为感叹地说:“柊大人可是提前预留了一整天的时间接待您啊,南红小姐,您可真是一位……”

他摇了摇头,看起来应该是没想好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准确地描述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只能笼统且含糊地说:“贵客啊。”

*

勘定奉行府位于整个离岛的最高处。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比这座奉行府更高的,或许就只剩下了奉行所后的那座七天神像。

红枫紫樱之间,绀青色的屋顶在艳丽的自然之色中显得很是庄重,也将勘定奉行做为国家政务机关的特性彰显出来。

如今的勘定奉行家主柊慎介为南红一行人安排的下榻之处,也就在勘定奉行所边上,穿过一扇圆形的园艺门,就能够来到高高白墙之后的奉行所花园,再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过一处枯山水,就是勘定奉行的正堂。

勘定奉行内部的模样,南红暂时还不得而知——她和她手下的人走的都是一条更安静、更少行人的道路,这条道路转角之后通往的是侧门而非正门。

柊慎介为她安排的下榻之地的确还不错,诚然从奢华气派上比不过群玉阁,但是这世界上大概也找不出什么比群玉阁更气派且更贵气的地方来。

凝光在享受这方面倒也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怎么说呢,这处接待的院落胜在干净整齐、而且很稻妻风格的精致,小小的院落中参差地种植着花花草草,也有从璃月学来的剔透山石,不过淙淙的流水就变成了以白沙为基底、“绘制”出纹路来的枯山水,推开窗户看出去的话,住个一天两天的也不会觉得厌烦。

随身之人跟着这处接待院落中原本就在的仆妇去放她的行李了,南红在院落门口与那位勘定奉行的官员客客套套地说了两句很冠冕堂皇的话。

这位官员很快便离开了,嘴上还说着什么“那就不打扰南红小姐您休息了”之类的话。

南红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这儿的床榻还挺舒服,至少比起至冬那边的床要稍大一点。

她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至冬人都是那样高高大大的个子,床却总是窄窄的,让她联想到上辈子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住过的宿舍。

一定挤得很辛苦吧。

轻柳给她泡了茶,一如既往是璃月的茶、璃月的水。

这是璃月很早就有的一个土方子,专门用来避免因为水土不服而大病一场之类的问题。

南红喝了茶,原本就不困的人变得更精神了些。

她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睡得很多了,这会儿不缺觉,哪怕硬要她躺下,她也顶多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事情。

轻柳从她手中接过只剩下浅浅一层底的茶盏:“小姐若是想要出门,只管走便是了。”

南红抬头看了她一眼,轻柳微笑得像是很有城府的样子。

南红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来了?”

轻柳:“我只是比较会猜小姐的心思。”

南红撇撇嘴:轻柳这番话,听听也就得了。

先前在港口的时候,她能够从方才那位勘定奉行官员的话语中听出一些挺明显的不对劲来。

虽然说原本双方在谈生意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了,但是这种很显然是想要将她拖延到第二天早上的言语和行为之间,就透露出一种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待做,不能被她这个外来变量所打扰的意味来。

而那位看似只是随意闲逛着来到了港口、双眼中却承载着鸣神大社宫司狐火的巫女的出现就更是证明了在这位宫司看来,她有必要知道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出去走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里的“出去走走”,绝对不是在离岛的商业街上随意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这儿的风土人情之类,南红甚至不打算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而她的能力,刚好在这一方面有着非常得天独厚的优势。

南红现场开始制造岩元素造物,在床上拟造了一个和她身形大差不差的石头人,轻柳熟门熟路地为这只躺平的石头人盖上了被子。

主仆之间的默契甚至已经到了一句话都不用说的地步——轻柳推开门,但是将室内的一扇屏风移动到了门口的位置,让屏风上头那些彩绘的垂樱去应付门外来来往往之人。

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太合心意了。

南红很是满意地拍了拍轻柳的肩膀,随即身形就像是融化了似的直接“跌”在了地面上,一团艳丽的红色在地板上游走了片刻之后径直出门而去,贴着花圃当中那些草叶的根系,不惹眼地绕到了院落门口。

让南红自己来评价的话,她会说自己的能力还是很适合潜行的,毕竟不会在地面上留下任何凸起的痕迹,只会有一道矿石质地的红色融在地面上——所以,这种能力放在夜晚,或者是在那种所有人都是色盲的地方会格外适配。

能走平地、也能攀爬,上山的效率也很高,就是比较可惜,她走不了水路,不能直接横贯着河流走。

否则的话,她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了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冒险家。

好在,稻妻的天色也快要黑了,而在这个世界极南的国度有着很长、很长的黄昏。

金红色的阳光落在地面上,勉强也能算是一种掩护。

南红暂时不打算跑太远,在这个时间点上,她总得提防着有人到她的房间里来找她,概率虽然不大,但是不能直接将这概率视作零。

南红小时候吃过这个亏,她赌了一把家庭教师绝对不会在过年的时候检查她的书法水平,她赌输了,于是某一年海灯节,外头的气氛怎么热烈欢快都和她关系不大了。

在房间里补书法作业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尤其是当大街上还能听见胡桃和行秋他们笑得很开心的声音。

胡桃家里宝贝她得很,大过年的自然就停了作业;而行秋的字虽然是一笔烂账,但他同样是个父母和年龄更大的长辈都相当喜欢的孩子。

所以明明是大家一起不写的东西却要她一个人在楼上为之买单,当时的南红气急败坏,过年之后就去分别找两家的大人告了黑状。

总之,如今的她已经养成了凡事预备一手意外的习惯。

这一次也不例外。

轻柳的确能够拒绝一些人,但她绝对不能一直把人拦在门外,哪怕“小姐在睡觉,搬来屏风是为了遮光的同时保证通风”这个借口听起来很生活也没什么疑点,但想要进门的人毫无疑问找任何借口也会进门。

还是等到夜色更深沉一点的时候再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吧——倒不是说她不能直接走出门去,而是,她选择那会儿出门,勘定奉行所的人很难不有所戒备啊。

在这方面,知名的、重要的人士就总是有些不方便,如果是比较随便的一个普通人,大晚上的在路上走,也不会有太多人生出怀疑;但是她这样的“勘定奉行贵客”大半夜的出门,一定会让很多人提出“要不我陪着您一道出去吧”的邀请。

南红趁着四周没有人经过,而那两个站在勘定奉行与这处招待院落所联通的那座圆形园艺门之间的卫兵们注意力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脑后的墙面上的机会,贴着墙体蹿进了勘定奉行的正院之中。

正院之中其实没什么人,这一点大大方便了南红放手施为,所有严密的看守全都在各处门口,或许墙外还有一些——总之,院落之中虽然安静,但的确没有什么看守的力量。

至少勘定奉行的人是没有的,她一眼望过去,所看到的仅有两个愚人众士兵而已。

愚人众……果然。

先前一路去往黄金屋、绕过诸多千岩军的经历给她带来了相当可靠的经验,现在的南红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这两个愚人众士兵,同样没有引起这两人的任何注意。

她贴在勘定奉行正堂的门口,在扶疏的花草树木的阴影里头,朝着室内偷偷地看去。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想到潜行是这么个潜法吧?南红见过那位现居蒙德的占星术士莫娜小姐是怎样潜行的,她速度很快,虽然爬不了山但是可以直线过河,也很方便,但是那些总是会飞溅出来的水花还是太大地影响到了她的潜行。

据说就算她躲在池水里头,玩蒙德的那个捉迷藏游戏,叫什么……风行迷踪的时候,她也还是会被人发现。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蒙德的猎人们太擅长玩这个游戏里。

屋内的愚人众士兵数量不在少数,而在最上头,与勘定奉行柊慎介这个老家伙对坐着的,俨然是一张冷艳而倨傲的脸。

——是女士。

果不其然,勘定奉行的官员之所以表现出了对她“舟车劳顿”的那般体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柊慎介这个老家伙分身乏术。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愚人众执行官谈生意,却没有想到她会和愚人众的船队一起抵达。

是啊,谁能想到呢?

和愚人众貌不合心还离的璃月商人居然也曾经与愚人众签订下了一份合作的契约,而且还真的就成功地让愚人众履行了这次的义务。

谁先谁后这件事,南红并不十分介意。

不如说,她虽然有一颗勉强能够算是争强好胜的心,但是在璃月长大的这些年里头,她已经慢慢地被磨灭了一定要当第一个的想法。

没办法啊,路遇凝光,强如怪物无法战胜,人之常情罢了。

所以,女士比她先和柊慎介谈,这一点她很能够理解。

从威胁程度上来说,她和愚人众之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彻底断掉了稻妻的矿石供应,她也顶多就是让稻妻的市场痛上一段时间,然后武器锻造的流水线在一段时间内需要多放几天假。

要不了太久,他们一定能够找到代替的方案,哪怕只是下位替代。

但她绝对不是无可或缺。

愚人众就不一样了,虽然稻妻大概率也不会觉得愚人众是无可或缺的,但是他们有能力夺走面前这位勘定奉行家主柊慎介最无可或缺的东西——生命。

什么时候她也有女士这样的威慑力就好了……南红忍不住心想,这样的话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有人的地方都敢横行霸道了。

虽然她的品德也不会让她做出多么横行霸道的事情来,但是在遇到如柊慎介这老家伙一样的人的时候,居高临下的傲慢毫无疑问是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膝盖软得跪下的品质。

就这么想着,南红听到室内正在交谈的内容。

双方的音色相差过于明显,声音中的语气也有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意思。

“……晶化骨髓的事情……”

“我知道,女士阁下,这件事勘定奉行一定会做好。”

晶化骨髓?

这东西听着像是某种动物的部分骨骼——不,不对,既然有晶化这个前缀,那么多半就是一种化石。

既然是化石,那也必然能够被归入矿石之列。

如果是矿石,那没道理她做的生意里面不包括这种矿石啊。

南氏矿行的地位,在整个矿石交易界是有目共睹的。

那就是多少年来始终镇压一世的第一水平,哪怕是在南红接手生意之前,那种略显落寞了的状态,也仍然是行业中的一把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如果南氏矿行都做不了的生意,还有谁能做?哦,愚人众倒是确实能做,但是一般情况下哪有南氏矿行做不了的矿石生意啊。

难不成这种矿石的生长地点是在诸如清籁岛之类的、已经被雷暴覆盖了个彻彻底底,普通矿工、甚至是拥有神之眼的矿工都别想着轻易在矿脉上安心工作的地方?

这也不是全无可能。

但不管怎样,涉及到自己不了解的专业知识,南红自然而然地就将这种矿石的名字记了下来。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或许她在很多年前曾经听说过这种矿石,只是一时间回想不起来。

不管了,总之回去之后让轻柳好好研究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倘若因为在稻妻人生地不熟的,很难将手下负责情报的那些人铺开的话,那就直接上社奉行去好了。

虽然上次来稻妻的时候年纪还小,但她毕竟是个穿越的嘛,就算是小时候也够沉稳、且相对擅长看人了。

那时候神里绫华还是个没拿到神之眼的小姑娘,也还没有站到台前去,她就觉得神里绫人这小子蔫坏……不是,长大之后必成大器。

他手里一定有相对应的情报。

就是不知道要出多少的价格,对方才肯将这笔生意做了,按照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多赚上一些。

现在呢……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能够找到他此时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又恰好落在她的手上,双方都能够完成一场让自己满意地交换了。

南红不敢靠得太近了,诚然柊慎介这个老东西或许是柊家传承下来,除了捞钱和玩弄权术之外都稀松平常的酒囊饭袋,但是女士做为执行官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角色。

对方要是发现了她,南红怀疑她很难不直接撕破脸——诚然一位来自璃月的商业合作伙伴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是当天平的另一端被放上了谋求神之心的宏伟计划,她的分量就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为了让自己晚点死或者尽量不要死的变成五星卡任务终结在了被女士弄死这一环上,甚至还让她的寿命短于了先前的预期,南红觉得自己大概就算是能再重生上一次都会呕死。

也就是因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她就很难将这两人的对话完全听清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最清晰的对话,是柊慎介提高了音调,重复了一遍的一句:“旅行者?”

女士倨傲地说:“对,旅行者。我要你把她留在离岛。”

她的声音里多了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别让她离开。”

*

女士离开了勘定奉行。

她没有依从自己平常那招摇的审美爱好和性格,而是戴上了兜帽,将一头浅色的长发以及那些珍贵的珠宝全都掩盖在了黑色的衣服之下。

这种装扮让她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守寡的女人。

南红远远地避让着她,至少从她观察到的女士的举动来看,对方应该是没能够发现自己。

她很是松了一口气。

女士与柊慎介谈的时间没有很长,此时夜色没有很深,于是南红转头就朝着离岛的主街方向而去。

黄昏的红色被夜色的青紫替代尚未多久,主街的两边陆陆续续地挑起了彩色的灯笼,里头的光线还挺明亮。

虽然稻妻这个国家在开放的程度上远远不如大陆上的国家,和璃月这种夜生活格外发达的国家简直没法比,但是在这个时刻,倒也不至于说商贩们都结束了摆摊选择休息。

生意都还在做着,南红躲在灌木丛下面,看到了个金发的青年正在和离岛这边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说着些什么。

久利须在稻妻的时间很久了,上次南红来到离岛的时候,对方就在这儿当万国商会的会长,还给她提供了些许的帮助,她对对方那友好的性格印象不赖。

她听了一会儿这个青年人与久利须的对话,别的没怎么关心,只听出来了这个青年在社交方面的技能真的是点满。

他应该才来离岛没多久,而且和久利须到今天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而现在却已经把久利须……

南红看着久利须那张已经上了年纪,皱纹不少的脸,承认他这会儿被哄得皮都展开了。

真是一位厉害的角色。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来到离岛,说没点儿什么企图她包不信的。

否则的话,看看女士为什么要去和柊慎介要求将旅行者困在离岛上?

再看看她为什么要来到离岛?

南红换了个角度,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位青年。

蒙德人的长相,稻妻家将的打扮,身上还有一枚在眼狩令执行到了今天都没有被收走的火元素神之眼——差不多的形象描述,南红记得自己从谁那边听说过。

唔,想到了,应该是社奉行的人,大概是神里绫华身边,那位很受到她信任的家政官托马吧。

社奉行啊,南红安心多了。

虽然神里绫人是个心肠和墨水一样黑的家伙,但是好在他的初心足够正直,所求的也一直都是从自己的小家平安衍生而出的稻妻家家户户都能够如此安宁祥和。

而神里绫华就很显然是那种没什么人能不喜欢的大小姐了。

南红觉得自己所具备的优点,对方基本上也都具备了,不过是程度多少的问题;

而她在性格上的一些缺陷,比如说动不动就忍不住要去偷懒之类的,对方居然全都能够克服。

毫无疑问,又是一款路遇某某,拼尽全力无法抵抗的。

从这两个人手下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可靠之人。

南红转身离开,继续在离岛主街附近兜兜转转,一边心里想着托马来到离岛做些什么呢?

看起来不像是为了社奉行的生意讨价还价,甚至不是为了串联起社奉行和勘定奉行……好吧,南红承认,若是社奉行真的做出了打算和勘定奉行合作的样子,那她就要开始怀疑是否神里绫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将军昏聩不明、奉行所三有其二都被愚人众“夺舍”的时刻挺身而出,用点阴谋手段兼并了勘定奉行,挽救稻妻时局了。

……这种可能也还是小了点,毕竟在南红的印象里,社奉行这一奉行所执掌的权力相对还是不够现实,比起管经济的勘定奉行,和管军事的天领奉行,还是力有不逮了些。

比较大的概率里头,也就只剩下在这里等待着旅行者了吧。

毕竟异乡人来到离岛还算是容易,想要离开离岛去往稻妻的其他地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离岛这边对于外国人的进出管理得可严格了,外加上还有女士先前提出的一条要求在……

南红原本在想着自己要怎样运作,才能为旅行者准备上一张她只需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拿到手的通行证。

——很显然,如果是白白到手的,旅行者应该就不会知晓通行证是多么难得,从而也就只能提升对她的少许好感了。

只有当对方知道这东西是多么的贵重之后,才会为她的提前准备感动。

这可是刷南红小姐心里有我的绝佳时机啊!

南红在离岛主街附近绕了两圈,最后在那棵绑着很多祈福带的树下看到了白天在港口遇到的那位巫女。

鸣神大社的巫女还没有回到影向山上去。

这可是很不寻常的,巫女怎会长时间地停留在俗世?

南红驻足了片刻。

因为对方没有神之眼,因此她并未提起什么警惕的心理,甚至靠得还挺近,直到巫女朝着她走过来,手指触碰在她化作的这一摊流动的红上,南红这才确认了一件事:

鸣神大社的狐仙宫司,这一次偷偷溜出神社的手段又有了进步。

而在离岛一处拉面店的二楼小房间里,桌面上摆放着像是贡品似的油豆腐香气之中,八重神子有些不满地否定并强调:

“我可没有暂且借用鹿野奈奈的身体,妖狐的法术虽然多样,只可惜,还没有能附身人类却完全不损害人类身体的。”

一旁的巫女沉沉地睡着。

她的腰间,原本悬挂着的御守现在正在发光。

她原本可以不用睡的,但是八重神子在被召唤出来了之后觉得谈论的话题或许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是和知道的东西——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让她这么温柔地陷入了沉睡。

八重神子那被御守召唤出来的、浅浅淡淡的、看着一点儿都不凝实,甚至会让人怀疑如此形象出现的她是不是来一阵风轻轻吹一吹就要消散掉的模样笑起来的样子倒还是和南红上次来稻妻、造访鸣神大社的时候差不多。

都是一样的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不爽。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只狐狸也和社奉行那小子一样,随时可以一肚子坏水吧。

于是对着她,南红就比较单刀直入了:“你知道我要来,而这一次,也是专门为了蹲我才让这位巫女小姐来到港口的,对么?”

八重神子以手指掩口,嘻嘻笑着:“那是自然啦,人家可是和甘雨姐姐通过信了的哦。”

甘雨啊。

总务司那边的话,确实。

毕竟南红想要让自家的船队停泊在璃月港港口,也是需要通过总务司的申请提交呢。

倒是八重神子和甘雨居然关系不错,这一点是南红没想到的,居然还叫“甘雨姐姐”……受不了了,南红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八重神子还在继续:“我知道你这次来稻妻,目的地里头一定有海祇岛,哎呀哎呀,这可是和向着将军大人拔刀的恶民往来呢,要是捅破了这层关系,你在稻妻的生意可就难做了呀。”

南红坐在她对面,动都没动一下,神色也全无变动,看着全然没有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但是,呵呵,我当然不会阻碍你做生意。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神社宫司,顶多是在几百年前得到过为将军大人暖手的责任殊荣。如今,将军大人在天守阁中,却是连我也见不得面了,就算想要说些什么,又有谁乐意听我一言呢?”

茶茶的,如果是小狐狸的样子想必会很可爱。

只可惜此时在眼前的是个算计忒多的狐仙宫司,南红生不出半点怜惜之心。

八重神子看着她这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柔柔弱弱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听说前段时间,在蒙德解决了龙灾的金发旅者,已经来到了璃月的土地上了?”

“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击退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南红肯定道,她眼睛眯起来。

“宫司大人对她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