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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壶里有热水,你先洗一洗,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烧炕。”

宋观书将身上的冰衣服脱下,怕他会发烧,姜菱按照自己的发挥,煮了一碗姜汤。

好不好喝不知道,但肯定驱寒,她把一整根姜切了进去。

“快喝。”

宋观书面不改色地将姜汤灌下肚子,可能是穿着冰的衣服在外面待了太久,宋观书很快发起了热。

姜菱伸手拭了他额头的温度,很烫。

她还看了一眼特殊部位,“这次是真的发烧,不是中药。”

他心中遗憾地想。

早知道……

第67章 第 67 章 生病了

“河水里, 好像有那种药,很难受。”

宋观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姜菱:???

宋观书说的那种药,是她想到的那种药吗?

很难想象, 这种话竟然是从宋观书口中说出来的。他烧傻了?不能吧?

姜菱沉默片刻, 最终只说出两个字:“别闹。”

既然已经发烧, 不能只喝姜汤,还得吃药。

姜菱说, “我去找退烧药。”

上次她痛经的时候, 宋观书去买的止疼片兼具退烧作用,也省得她晚上还得出去买药。

外面太冷了, 就算家里没有药, 她也不可能跑到医院去买药,去周围的邻居家借药, 都比去医院来的方便。

宋观书扯住她的手,不让姜菱走。

发高烧的人,手也是烫的,他轻声说, “身上好冷。”

姜菱的心一下子软了,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去把你的被褥铺好,盖上被子就不冷了,吃一粒退烧药, 睡上一觉, 明天就不难受了。”

她好声好气地说, 宋观书却没有松开手,姜菱又不忍心掰开他的手。

宋观书拉着她的手,往衣服里放, “不舒服。”

平常温度适宜的腹部,此刻摸着有点吓人,“妈呀,这也太烫了,不会烧成傻子吧。”

怪不得刚才说胡话了。

宋观书:

他闭了闭眼,姜菱只是太关心他了。

姜菱把手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来,“你等会儿,我去借一个体温计,你要是烧得太严重要带你去医院。”

她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听说过很多发烧没有及时处理,最后烧成傻子的案例。

虽然她听说的大多数是小孩,但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万一宋观书就是那个被烧傻的成年人呢。

明明发烧的人,却有劲儿得很,把姜菱给拉进了怀里。

发烧后,他的声音有点飘,带着一种不真实感,“我的身体我清楚,不用去医院。”

没烧傻吗?现在还挺正常的。

“不去医院也行。”他已经发烧了,去医院的路上也要灌风,“那你得吃药。”

从前宋观书的怀里很热,如今发烧以后就更热了,并且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

她发现,宋观书在脆弱的时候非常喜欢拥抱,抱住以后说什么都不撒手。

尴不尴尬这都两说,关键是宋观书是个病人,他不能不吃药啊。

“你松开我,去给你拿药,你还”

姜菱的嘴被压住了,被宋观书的脸。

准确来讲,从第三视角来看,更像是她正在亲吻宋观书的额头。

这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用头堵住她的嘴,应该也是发烧的后遗症,整个人不太清醒,干出了这种蠢事。

不过还好,他用的是额头,不是别的部位。

姜菱抬眼抬眼,去看他的反应,正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眸子。

她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姜菱也有怀疑宋观书是故意的,但他现在是个高烧病人,她尽量不用恶意揣度他。

这一举动是清醒的他不会做的,姜菱将之归咎为,“还是烧傻了。”

她硬下心肠,强硬掰开宋观书的手。

这虽然是个病人,要论起力气,姜菱还真的比不过他。

宋观书若是不愿意放开她,姜菱也很难挣脱。

他没有违背她的意愿,乖乖松手让她离开,只是眼尾微垂,什么也不说,用那种很可怜的眼神看她,看得姜菱心软不已。

她飞速地去药匣子里翻找,找出退烧药,让他吞下。

姜菱絮絮叨叨的说,“先吃药,锅里煮了点小米,今晚吃小米粥。也算是你运气好,小米粥好消化,适合病人吃。”

姜菱刚回家的时候,就把小米粥放在炉子上的锅里咕嘟,那时候想着天气冷,吃一点热粥暖胃。

宋观书发烧了,喝粥刚好。

小米粥的米油已经被熬煮出来了,整个厨房全是米粥的香味。

姜菱将最上层的米油撇出来,放进宋观书的碗里。

这一锅小米粥的精华,全在米油上。

看在宋观书是病人的份上,最好的就给他吃了。

姜菱煮小米粥的时候,还加了一小块切成碎末的南瓜丁,老南瓜炖得软烂,为小米粥添了一丝甜。

原以为宋观书晚上不回家,姜菱没有带他的饭,往锅里撒了两把米,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晚饭。

两把米,正正好出了两碗粥,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宋观书就算没有吃饱,那也没有多余的饭给他吃了。

宋观书晚饭就只喝了一碗粥,喝完后放下碗筷静静看着姜菱吃饭。

他吃饭看似优雅,动作却不慢。

两人明明是一样大小的碗,他已经喝完了,姜菱还剩下小半碗。

受不了一直被他盯着,姜菱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小米粥全部喝完。

对她来说,碗底的粥还有点热,烫得她直斯哈。

宋观书的目光不动声色从姜菱探出的舌尖上扫过,他面无异色,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什么下流念头。

总不能叫个病人去刷碗,那她也太禽兽了。

况且晚饭一共就用了两个碗,还有一个锅,顺手就给刷了,全程不超过五分钟,这还包括了姜菱倒热水,还有刷完洗手的时间。

她洗完碗回到卧室,宋观书还没有回被窝里睡觉。

“不是让你刷完牙就去睡觉吗?”姜菱说,“睡一觉就不烧了。”给退烧药充足的时间发挥。

他没理姜菱的这个问题,只探出头,叫姜菱来摸。“还烫么?”

姜菱去毛巾上擦了一把湿着的手,“等一下,我的手有点凉,现在摸不出来。”手凉的时候,估计摸个正常人也能做出发烧恶毒判断。

宋观书慷慨极了,把姜菱的手塞进他的衣服里。

“没关系,我很热。”

滚烫的皮肤骤然接触到冰凉的手,姜菱能感觉到手下的皮肤在跳动。

这太犯规了,接二连三地勾引。

姜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能够抵抗住诱惑。

尤其是在她的手划过一点突起时,他轻轻哼了一声,身子弓起,很敏感。

虽是难受,却挺胸,将之送入姜菱手中。

她有底线,但不多。

姜菱想起了一些被她刻意忘记的画面,上一次她没有碰过宋观书这里,其实她眼馋了好久,

只需轻轻拨了拨,就能让宋观书喘得更加严重,他眸中水光潋滟。

她的手早已被宋观书的肌肤给暖热了,不过她体温正常,衬得手下的肌肤更烫了。

要不怎么说美色惑人呢,就这么个大美人站在你面前,双眼迷离却带着钩子,姜菱的手还放在他的身上。

这谁能把持得住啊。

拒绝美色,反正她姜菱做不到。

宋观书拉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不就是想让她摸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

姜菱当然不会客气。

是姜菱先把他给推倒了,主动权也一直掌握在她手里。

不过嘛,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姜菱推他的时候压根没有用力,他却重重地向后倒去,躺在了炕上。

那是一个任由她予取予求的姿势,非常的撩人。

“身上还热吗?”

姜菱的手在他上半身上探索人体奥秘,宋观书喉间发出了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低吟声。

姜菱下手没个轻重,眼见他的皮肤上红了一片。

她立刻停手,“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不疼的……再重一些也没关系。”

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不知何时起,他上半身的衣服不翼而飞,当然了,下半身也没好到哪儿去。

姜菱原本坐在他腿上,后来两人一起滚在了一起。

宋观书的头搭在姜菱的肩上,呼吸出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垂上。

似乎是不经意,他的唇蹭上了姜菱耳垂。

见她没有抗拒,不经意地蹭,便变成了吻。

姜菱没有打断他,他的胆子又变大了一些,从耳垂到颈间,再到脸颊。

身下某物的存在感过于明显,提醒着姜菱今晚已经放纵过了头。

“不行,我们不能。”姜菱及时醒悟过来。

宋观书正陷入情潮之中,她却迅速抽身。

原本要落在她唇上的吻落了空,他茫然地抬头看姜菱。

不知道是要告诉宋观书,还是要告诉自己,姜菱坚决地说,“不行的,今天实在是太……过了。”

宋观书拉住了姜菱的手,他没有用力,却拽住了她。

细细密密的吻最终全部落在了姜菱的脸上,没有一丝侵略性,有的只有温柔缠绵。

喉结上下滚动着,“我知道你也想,不要拒绝自己。”

他应该是个很好的谈判者,姜菱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在摇摇欲坠。

不行不能再让他说话,姜菱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现在大脑一团糨糊,需要独立思考。

下一秒,姜菱感觉掌心处濡湿的触感,宋观书竟然……

姜菱迅速收回手,就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一抹极为温和无害的笑,似乎跟那个刚才舔她手心的变态判若两人。

她不敢再捂他的嘴了,怕他会舔她,随他怎么说吧。

“你说的,我们是夫妻,有结婚证。”

姜菱的脑子其实已经不大清楚了,她想,她现在的清醒程度,没比宋观书这个发烧的人强太多。

模糊的印象中,她想起,自己曾经跟宋观书这么说过。

那时候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着?好像是因为帮他解毒,事后他接受不了,姜菱用有结婚证为理由劝他想开。

谁能想到,这话又被他还了回来。

不过发烧的人,思维这么清楚?

姜菱疑惑的问,“你没发烧?”

“有在发烧。”

他紧贴她,身体力行地让姜菱感受他此刻的温度,证明他此刻的确在发烧。

第68章 第 68 章 锁骨上的牙印

“哦对, 你还在发烧。”姜菱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坐直身子,“不能剧烈运动。”

他想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可以运动。

“别闹,刚才不是还说身体不舒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是宋观书这样子的。

他还想要再抢救一下, “其实, 我没事,不发烧了。”

俊秀青年茶色的眸中满是恳切,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没办法拒绝他。

姜菱不同, “发烧就要清心寡欲,还想着这种事, 不开玩笑, 真的会猝死。”

宋观书小声指责,“好狠的心。”

闹了这一通, 姜菱没有了写稿子的心情,她现在就想睡一觉。

希望睡醒之后,宋观书就能恢复正常。

宋观书赖在她的被子上不起来,姜菱推了两下, 他都一动不动。

差点要被他给气笑了,宋观书他真是好样的。

以前没发现,他还有无赖的一面。

他大剌剌地躺在姜菱的被子上,姜菱没办法,行, 你不是赖着不走吗, 我去你的被窝里睡还不行吗?

事实证明, 不太行,她刚掀起被子,刚还躺在她被子上的人, 就抱住了她,两人一同躺了下去。

他躺回自己的被窝里,这正好,姜菱也能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他把姜菱箍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累的模样,“别闹了,快睡觉吧。”

到底是谁在闹啊。

姜菱瞪他,然而闭上眼的人毫无察觉。

类似于呢喃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姜菱耳边响起,“头好痛。”

手下是他滚烫的肌肤,姜菱想,算了吧,他是个病人,让一让他。

姜菱妥协了,“关灯。”

灯绳就在宋观书的手边,“睡着”的人准确无误地拉上灯绳。

“啪嗒”一声,面前一片黑暗。

许是对这个怀抱并不觉得陌生,姜菱竟然很快睡着了。

晚上做了个被藤蔓缠住的噩梦,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仅存的印象就是藤蔓非让姜菱伸手摸它。

这个梦让姜菱感觉很累,第二天早上艰难睁开眼,发现她正枕在人家的胸膛上,大半拉的身子压在宋观书身上,把他当作等身娃娃抱着。

刚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有些恼火,晚上被藤蔓缠绕的噩梦都因为宋观书,现在就只剩下了心虚,合着是她压着人家睡了一整晚。

往常起很早的人还没有醒。姜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还得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大冬天冰水里泡了个澡,除了烧了一晚上,第二天啥事没有。

这个动作叫醒了他,声音中带着还没睡醒的懒洋洋,“怎么了?”

“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吧。”

宋观书的手搭在姜菱的腰上,他又合上了双眼,“一起。”

姜菱轻轻拍了下她腰上的手臂,“撒手,我还要上班。”

宋观书倒是没有再闹,很听话地收回手。

高烧过后,肌肉酸胀,他洋洋的不愿意起身,侧躺着看姜菱的动作。

姜菱要换下睡衣,见宋观书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别看了,我要换衣服。”

他嘴角噙着笑,“你也看过我。”

“谁要看你了,是你硬要给我看的。”

懒得跟宋观书争辩,姜菱背过身去换衣服。

她麻溜地换好衣服回身,发现这人是闭着眼睛的。

行吧,还挺听话的。

陈向阳因为自己去河里救人,导致宋观书冬天还得去河里救他一事,十分惶恐不安。

他不傻,知道姜菱和宋观书都不喜欢他多管闲事,但是他俩都没有插手他的事情,最多就是让他保护好自己。

这次好嘛,不说差点被那几个小孩拽进河里,还差点连累了宋观书。

事情因他而起,他又不能装死,早起去买了点两斤桃酥,就来探望宋观书。

是姜菱开的门。

“菱,我哥呢?”

姜菱努努嘴,“他昨晚发烧了,现在不太舒服,还没起呢。”

宋观书本不打算起得太早,被窝里还有姜菱身上的香味,他不太舍得起这么早。

不过他不习惯在被窝里见客,在姜菱去开门的时候,他就从被窝里起来穿衣服了。

听闻宋观书发烧了。陈向阳心中的愧疚更加严重,“都怪我,连累了哥。”

“你昨天也在冷水里泡了很久,昨晚没发烧吧,我们家有药,生病了不能硬抗。”

“不用担心我,我糙人一个,啥事没有。”

姜菱嘟囔了一句,“傻小子火力旺。”

陈向阳拎着桃酥进来的时候,宋观书已经下地洗脸了。

被子被他叠了起来,打开了窗户通风。

“哥,不好意思,都怪我连累了你,听说你还发烧了。”他低下头,等着被骂。

没有迎来狂风暴雨,宋观书虽然不喜欢他的一些举动,不过昨天的事情还误打误撞地帮了他。

“没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陈向阳:???

我哥他不会是烧傻了吧?

要么是在说反话,要么是烧傻了,陈向阳倾向于前一种。

于是他更加惶恐不安,他快哭了,“哥,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他比别人更了解宋观书一点,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说不生气,极有可能非常生气。

“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菱插话,“知道错了是好事,你就原谅他吧。”

陈向阳拼命点头。

姜菱:“不过呢,我们应该从昨天的事情中得到教训,救人没有错,但应该量力而为,不能硬上。”

“昨天多亏你旁边还有宋观书,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凉了。”她的语气像是训儿子,“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不一定要亲自下去救啊,你找个绳儿或者是棍子,站在岸上把他们捞上来,或者是先喊人来帮你,对不对。”

陈向阳点头,“菱说得对,我真的知道错了。”

“留下来一起吃早饭吧,我煮了点粥。”

他非常有闯了祸的自觉,饭桌上一直在夸奖早饭好吃,其实那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粥,里面只有清水和大米,但这被他差点夸上了天。

姜菱:“你可以表现得稍微真实一点吗?”

陈向阳嘿嘿笑道,“确实是好喝嘛。”

吃完饭,他才想起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我这几天要回老家一趟,毕竟快过年了嘛。”

姜菱点头,“应该的,给家里人买年礼了吗?”

“我回家还要倒好几次的车,拿着礼物很不方便,就没有买礼物,带了钱提前给家里人发红包。”

姜菱捅了捅宋观书,叫他把克扣陈向阳的工资给拿出来。

“这些钱是怕你乱花,叫他帮你存着的,你回家的时候带给父母。”

宋观书做事有条理,记录得很清楚,应发多少工资,实际发了多少钱,还有多少钱没有给,一笔一笔地记录着。

陈向阳读过几年书,能看懂字,他感动得不像话,“哥、菱……”

也只有家里人,才能想到这一步吧。

一米九的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让人没眼看。

“准备回家待几天?小心一点,别让人给逮住了。”姜菱提醒道。

毕竟陈向阳之所以过年前回家,就是怕过年的时候人多眼杂,他被人给抓住。

陈向阳当然知道这一点,“我回去就待一晚上。”

回家只留一晚上,不敢留太长时间,大部分时间可能都耗在了路上。

“注意安全。”宋观书也提醒了一句。

陈向阳将这句话当作是宋观书原谅他的证据,他认真点头,“我会的!”

旋即,他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哥,就是这几天,我不能……”

宋观书懂,“给你放几天假。”

陈向阳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还有疤痕,看起来跟个□□似的,带他出去谈事情,不了解的人会以为这是个狠角色,特别能够镇住场子。

李桂和宋观书出去谈事情出差很喜欢带上他,陈向阳在其中充当保镖的角色。

陈向阳怪不好意思的,年前事情多,他还要请假回家。

“我旷工的这几天,就不要算工资了。”

姜菱嫌弃他啰唆,“行啦,你赶紧收拾回家的东西吧,工资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把他送走,姜菱回去的时候,宋观书正在关窗户。

开窗通风是为了散味道,姜菱难得老脸一红。

“我先上班去了,你今天最好在家里养着。”

毕竟才发过烧。

宋观书非常听话地答应了她,只是在姜菱离开家之后,他紧随其后去厂里了。

下午的时候,掐准姜菱下班的时间,他在姜菱之前回家。

姜菱回家的时候,看见饭菜已经出锅,自然不会想到他今天不在家。

顺口问了一句,“还难受吗?”

宋观书捂住太阳穴,“头还有点疼。”

“今晚好好休息。”

他嗯了一声。

姜菱以为宋观书头疼,晚上就会消停一点,实际上并没有。

抱着她不肯撒手,叫他松手就说头疼。

“你头疼就去睡觉啊。”

好嘛,他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陈向阳不是总来他们家里蹭饭,平常不经常见面,因此姜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只是某天傍晚,他背着个袋子回来了,胡子拉碴,不知道还以为是捡破烂的。

姜菱被吓了一跳,“你吃完了吗?”

陈向阳摇了摇头,他把袋子放在地上,就往外翻,“我爸妈知道你和哥照顾我,这些全是他们让我给你们带的年礼。”

他先是翻出了一只已经拔完毛的整鸡,“听说宋哥身体不好,我奶连夜杀的鸡,让带过来给你补身体。”

宋观书:???你说谁身体不好?

他咬牙切齿说,“比不得你四肢发达。”

陈向阳没听出宋观书在嘲讽他头脑简单,还以为是夸他呢。

“嘿嘿,我这体格子随了我姥爷,他年轻的时候还打过鬼子呢。”

最气人的是什么,嘲讽对方,但是他没有听出来。

姜菱看着觉得好笑。

“这是我奶晾的豆角干,炖红烧肉的时候放一把,味道一绝。”

“我妈听说姜菱爱吃猪蹄。”陈向阳拿了条猪腿出来。

“这个榛蘑是我大爷从北边寄来的,炖小鸡儿的时候放上一把,味道可香了。”

陈向阳带回来的东西,林林总总摆满了桌子。

姜菱笑不出来,“你们家办置的年货,你回家一趟全给带走了,他们过年吃什么?”

陈向阳不觉得有什么,“给他们钱了,他们再去买呗,村里这些东西很好买。”

正处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即便是生鲜,也不担心会坏。

陈向阳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冻得邦邦硬。

马上要过年,周围人都置办年货,在这种氛围之下,姜菱也买了不少,猪啊、鸡啊、鱼啊

家里没有冰箱,就放在院里的大缸下扣着。

家里买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开吃,陈向阳家里人给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有劳你爸妈费心,但这也太多了。”

“我家里人说,比起你和哥带着我赚钱,这些都不算什么。”

陈家父母看见儿子带回来的这些钱都吓了一跳,庄稼人在地里干几年的农活,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还以为这小子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才赚到的钱。

为了证明自己没跟错人,陈向阳说了几件宋观书和姜菱帮助他的事情。

陈家父母一听,是大学生文化人,应该不是坏人,对自己儿子也不错,知道这傻小子是遇见贵人了。

朴素想着多给人家一些年礼,看在这些肉啊菜啊的份上,一家子老实人恨不得把家底掏空。

见姜菱十分过意不去,陈向阳就说,“我身上的钱全给家里了,他们拿着钱想买什么都有。也别不好意思要,我这段时间要经常来家里蹭饭的。”

姜菱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就算你什么东西都不带,难道还少了你的一口饭?”

陈向阳惯会遛杆爬,“那咱今天明天吃小鸡炖榛蘑呗,多放点榛蘑。”

姜菱冷酷地说道,“明天不行。”

陈向阳大惊失色,“为什么,这么快就不爱了吗?”

这是姜菱偶尔跟宋观书说的话,他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

感受到了来自宋观书的死亡视线,他眨眨眼,躲在了姜菱的身后。

要不是看在这些来自乡下的朴素礼物份上,宋观书是真想把他给扔出去。

姜菱笑着给他解答,“不是啦,明天方大妈家的小孩儿办满月。”

既是租客,又是邻居,他们必须去。

原本还想着,要是陈向阳没有及时回来,还得替他垫付礼金。

孙老头方大妈五十多岁的高龄喜得爱子,自然是要庆祝一番。

办喜事也是能够从中赚一笔,孙老头这么会算计,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姜菱提前跟菊香嫂子打听过了,要上多少的礼金,他们家只要跟各位邻居家保持一致就行了。

陈向阳下了车直奔姜菱家,他要是先回家,就会看见院子里已经摆起了大灶,厨师在院子里为明天的喜事儿做准备工作。

陈向阳跟姜菱和宋观书一起吃完饭才回的家。

他回家以后,姜菱和宋观书摸黑在院子里干活。

得趁着天黑,把陈向阳带回来的肉压在缸下面。

要是白天做这个,被周围人看见,容易招贼。

“你说,周围人都这么干,在冬天的时候把肉放在院子里,小偷当然也知道,他要是趁咱不在家,翻墙进来,一偷一个准儿。”

宋观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总不能怕小偷光顾,一直守在院子里,影响了咱们的正常生活。”

刚完成了个大工程,姜菱累得趴在炕上,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想说,来年少买一点,吃多少买多少。”

虽然是跟宋观书一起买年货,周围人的购买热情过于高涨,姜菱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自己。

这个问:“猪蹄儿要不要,早上才杀的猪。”

过年的饭桌上怎么没有猪蹄儿呢,来两个凑一对。

那个说,“姑娘,自家养的大公鸡。”

过年也要吃鸡啊,大吉大利。

那个问,“新鲜的鱼。”

过年更要吃鱼,年年有余。

带着宋观书一起去办置年货,他没有起到劝阻的作用,反而因为多了个能拎包的人,让姜菱买得更加起劲。

买完回家归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买多了。

宋观书一直安慰她,说很快就能吃完,结果没等吃完,家里又多了半水缸年货。

听到姜菱说下一个新年,宋观书的唇角勾起,他又贴在了姜菱身上。

他掌握到了一个规律,姜菱在很累的时候不会抗拒他的靠近。

偶尔凑到姜菱身边,她甚至会主动抱住他,似乎是要汲取能量。

这次,姜菱没有抱他,但是也没推开他。

他在为姜菱提供解决思路,“买多了也没关系,可以当年礼送给大姐二姐,还有那位丁大姐。”至于说佟婉月,他不想提。

宋观书逗她,“那给他们送个猪蹄。”

姜家父母对姜菱不好,哪怕在跟姜菱开玩笑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称呼他们为爸妈。

姜菱不说不舍得给他们,只说,“那你多吃亏啊,只给我爸妈送。”

说完,感觉这话不太合适。

她咬唇转头,偷看宋观书的神色,这小表情把宋观书逗得不行。

“没事的,你说的也是事实,他们去世时间太长,我早就不在意了。”

怎么会有人不在意父母的离世呢?

即便是从小被卖进贾府的晴雯,在去世之前喊了一夜的娘。

父母和故乡,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认定他是在强撑,还是被她勾起了伤心事,姜菱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心头泛起巨大的满足感,原来被怜惜心疼,是这样的感觉。

从前他不止一次地在姜菱眼前扮过可怜,的确收获到了姜菱的同情,他也如愿地跟姜菱更进一步。

这一次,不是他在扮可怜,是姜菱发自内心地心疼他。

他想,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宋观书把她捞进怀里,“没关系,还有你在我身边。”

耳鬓厮磨,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下巴上,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姜菱没有躲开,任由轻柔的吻落下。

只是个单纯的吻,没有被加深,不带有情欲,有的只有快要从心底深处溢出来的喜欢。

宋观书没有做出过火的举动,姜菱也就随他去了。

次日是周天,不用早起,哪怕睡到十点多钟再去孙老头家也来得及。

姜菱不能起得太晚,她得早上起来写稿子。

年前太忙,上班的时候没有时间摸鱼写稿子,她只能晚上拿回家写。

宋观书呢,每天晚上缠人的人。

她的定力不足,只能找别的时间写稿子。

凡事要看两面性,晚上不工作,保护了视力。

姜菱早起写稿子,宋观书起得比她还早。

说好了利用好上午的时间,结果真正从被窝爬出来时,已经将近中午,干不了别的了,收拾一下可以去方老头家。

离家之前,姜菱恨恨地跟宋观书说,“你今天下午去厂里监工,去跟人谈合作,不管去哪儿,就是不要在家里。”

她不管自己定力太差,只怪敌人诱惑太大。

宋观书笑着说,“我下午看书,不干扰你。”

手被他扯着甩不开,姜菱瞪了一眼他:“你最好能做到。”

收礼的账房设在了孙老头家西厢房,来参加的宾客除了一些邻居外,便是非常亲近的亲戚朋友。

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吃了屎味的巧克力。

虽然是巧克力,但是屎的味道。

五十多岁生了孩子,还大操大办,说起来都觉得很难听,带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子呢。

陈向阳跟他们俩占了座,两人才坐下后不久,菊香去礼房上账。

“菱,进屋去看看孩子呀。”

姜菱还没有见过那个小婴儿,好奇得很,“好。”

她转头跟身侧的宋观书说,“我去看一眼就出来。”

宋观书是男人,不方便进去,只有两步路,距离很近,不担心会出事。

去看孩子的不在少数,姜菱和菊香隔着人群看了一眼,能看见被子里包着个黑黑胖胖的孩子。

方大娘的三个女儿都来了,脸色很臭,不像是弟弟过满月,倒像是死了亲娘。

就在姜菱离开的这段时间,桌上其他人要么去打扑克,要么跟熟人聊天。

别看陈向阳才住进来没多久,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他本来想去隔壁桌上打扑克,但又觉得把宋观书单独留在这有点可怜。

两人之间能聊的内容不多,他眼尖看见宋观书锁骨上的牙印。

这位置,是谁下口的不言而喻。

陈向阳不可思议地问,“是姜菱咬的?”

没看出来啊,姜菱这么凶残。

其实是晚上的时候,宋观书亲姜菱,不小心用力变成了咬。

咬人不是个好习惯,这人那么喜欢咬人,得让他知道被咬的滋味。

姜菱气得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她没留情,极为用力,也因此这牙印过了好多天都没有消。

宋观书轻轻点头,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似乎想要挡住。

但是根本没有挡住,陈向阳是个热心肠,自愿上前帮忙,“哥,我帮你。”

然后在他的帮助下,扣上的宋观书衬衫上方最后一粒扣子,彻底挡住那道牙印。

宋观书:“谢谢你。”

陈向阳摆摆手,“小事,不客气。”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缺心眼,他真得怀疑陈向阳是故意的。

姜菱来到这世界第一次吃席,通过其他桌的反应能知道,饭菜应该挺一般的。

她正跟身边的陈向阳和宋观书说晚上吃鱼,就听见有人吵嚷,说是孩子丢了。

这是怎么说的,虽然今天人员庞杂,但那是个孩子,又不能被揣进兜里带走,怎么就能丢了呢。

方老太刚出月子,头上戴了个毛线帽,哭得不能自已,“我的耀祖啊!”

没错,继三个招娣之后,她家小儿子就叫耀祖。

冬天不是在院子里吃席,方老头家放不开那么多桌,其他的都摆在了左邻右舍家里。

宾客差不多吃完饭了,谁都没有着急回家,怕急着回去被人当作是偷了孩子心虚,也想多看会儿热闹。

刘老太捂着头回忆刚才的事情,“我就是去上了个茅房,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刚才去正房看过孩子的都有嫌疑,这些人站了出来,让同伴作证,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

刘老太站在门口,她还记得方老头不许她进门的话,“要我说,八成是姜菱,她结婚一年多还生不出孩子心理变态,嫉妒老方生了个大胖小子,所以把孩子给偷走了。”

要不怎么说恨比爱长久,都到了这个时候,刘老太还不忘给姜菱泼脏水。

所有宾客都看向了姜菱这个生不出孩子的心理变态。

姜菱:要是这么说,你也有很大嫌疑。

第69章 第 69 章 儿子

保卫科负责厂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作为保卫科的科长,刘建设在这个时候理所应当地站出来统领大局。

他瞪了一眼刘老太,“妈, 外面冷, 你带着磊磊回家, 别在这添乱。”

刘老太最听儿子的话,闻言就要带着刘磊离开。

她刚往姜菱头上泼了一盆脏水, 尽管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不代表姜菱会忍下来。

她又不是钢铁厂的工人,还要顾及领导颜面。

姜菱举起手, “我认为凶手就是刘大娘, 原因有三,刘大娘曾经追求过孙大爷无果, 她可能记恨方大娘抢了心上人,对情敌和孩子怀恨在心。”

“其二,在方大娘怀孕的时候,她家孙子曾经还想要害过方大娘, 多亏孩子命大,才没能得逞,他们家有前科。”

“而且呢,就因为那件事,孙大爷将他们祖孙三人赶出了这个院子, 她不得已才搬到了刘科长家里。”

最后, 姜菱一字一句总结, “要说谁最有可能,非刘大娘莫属。”

她写过很多刑侦小故事,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周围人还真就被姜菱给唬住了, 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一时之间,看向刘老太的眼神都变了。

刘老太被孙老头警告过,不许踏足他们家的院子,所以她今天压根没进过他们家的院子。

没有做亏心事,底气特别足。

否则,她也不能在一旁说风凉话了。

刘老太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态,就连姜菱说她有作案动机,她都没在怕的。

不是她干的,她怕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今天没有进过老孙家。”

“今天人多眼杂,谁能确定你没有进去呢,有人能充当你的时间证人吗,一直与你待在一起,能证明你没有片刻离开的时候?”

姜菱也不是个讲理的人,她胡搅蛮缠起来,一般人还真比不过。

谁能证明呢,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人都证明不了,这老太太手脚不干净,倒不是偷钱,就是偷吃的,看见刚出锅的好菜,她偷着端了一些藏在碗柜里。

别人吃饭的时候,这老太太一直没闲着。

姜菱就指出了人群中的几个人,这几人在吃饭的时候同她一桌,“事发的时候我正在吃饭,这几位同志都能为我作证,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

被点出来的几人点点头,“确实,姜同志正跟我们一块吃饭呢。”

给姜菱作证的甚至不是她认识的人,这就杜绝了串供可能。

她歪头看向刘老太,“替您作证的人呢?”

刘科长在吃饭的时候要喝酒,他跟男人坐在一桌,他让韩瑞雪带着刘老太还有俩孩子坐在一起。

他没有跟刘老太坐在一起,就没有办法替她妈做证。

当然了,他是刘老太的儿子,就是他想做证,也不行。

刘科长看向韩瑞雪,“瑞雪,你跟妈坐在一桌上吃饭,你来证明。”

韩瑞雪烫了一头时髦的卷发,大红唇在吃饭的时候蹭掉了一部分,刚刚姜菱和刘老太对峙的时候,她掏出口红补上,站在人前依旧是光彩照人,瞬间吸引了在场的大部分目光。

她当销售员的工资比刘建设还要高,她不愿意把工资拿回家养刘老太还有刘磊刘彤婆孙三人。

她弟弟住校,吃住都不在家里。

她每月拿到工资先给弟弟青竹一份钱,叫他拿去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剩下的钱,她全都用来打扮自己,做头发、买衣服、买首饰、买化妆品……

要不怎么说女人还是应该赚钱,从前她不赚钱的时候,韩青竹没有那么多的零花钱。

不只是他抠唆,不舍得给小舅子钱,而是他养着一大家子,平时还得给领导送礼,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韩瑞雪的全部工资都花在自己和弟弟身上,姓刘的人一分都得不到。

刘老太气死了,顶着她出轨的风险,叫她出去工作,结果这个儿媳妇一分钱都不往家拿。

怎么看,都觉得她比不上李君。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同,刘老太虽然不满意韩瑞雪这个儿媳妇,她儿子此刻却非常骄傲自己的媳妇好看,吸引了其他男人的目光。

媳妇好看,也能给他长脸。

韩瑞雪跟刘老太一直不对付,她不可能包庇对方,“抱歉,我实话实说,在吃饭的时候,她的确有一段时间不在桌上,我不确定她是去干了什么事情。”

刘科长不可置信地看向媳妇,“瑞雪,你”他没想到,韩瑞雪在外人面前,也是这么“不懂事”。

韩瑞雪才不在乎这死男人的想法,她现在能赚钱,腰杆硬,“我实话实说。”

韩瑞雪虽然不喜欢这死老太太,但也不至于冤枉她,她又说,“不过,按照我对她的了解,有很大的可能性,她是去别的桌上偷菜去了。”

坐在刘老太隔壁几桌的宾客生气了。

“我就说我们桌上的肉丸子怎么那么少。”

“你们还好呢,我们那一桌没有两块肉。”

也不全是刘老太干的,孙老头抠唆,宝贝儿子的满月宴上,不舍得放肉,几乎全素,只零星几块肉。

刘建设恼怒韩瑞雪把这种事给说了出来,觉得她不懂事,但如果这样能让他妈洗清嫌疑,那也是好的。

他厉声呵斥道,“妈,你有没有去别的桌上拿菜。”

觉得偷这个字太过难听,他用上了拿。

见瞒不住了,刘老太只好承认,“我是看他们吃不完,怕浪费食物。”

相邻几桌的宾客快要气死了,都是从食物紧缺年代过来的人,没人会浪费粮食。

把刘老太推搡回家,叫她把偷的饭菜给拿出来,证明她没有时间去偷孩子。

刘老太不得已,从碗柜里翻出了一盆菜。

菜量不小,一盆菜里没几块肉,全是菜。

哪怕只这一盆菜,也足够令刘建设颜面扫地,他是保卫科的科长,保卫厂里的人员以及财产安全,但他妈却是个小偷。

虽然盗窃数额不大,只是一些菜啊饭啊,这件事性质恶劣。

他沉着脸说,“行了,这盆菜能够证明我妈没有偷孩子,她忙着拿菜,没有作案的时间。”

没有偷孩子,但也够丢人的了,

虽然他是保卫科的科长,这件事牵扯到了他妈身上,刘建设已经不适合再主持全局了。

他提议道,“不如去报公安。”

才说完,他就吩咐手下,“老三,你去派出所。”

被唤作老三的不是别人,正是菊香嫂子家男人,苗老三。

男人被下班在家也要被上司安排去干活,菊香不高兴地撇撇嘴。

年前又称年关,去派出所报案的人特别多,有人丢了东西,还有一些亲戚朋友的纠纷,反正就是主打一个不让公安好过。

听说丢了孩子,还是刚出生的小婴儿,西河派出所来了两个公安。

佟婉月早上出去忙别的事儿了,来的这俩公安是她的同事。

天寒地冻,站在外面看热闹并不好过,却没有人因为天冷离开。

姜菱和刘老太打嘴炮的话,公安没有在意。

而是询问方老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老太哭着说自己尿急去茅房,回家以后孩子就消失不见了。

当时正是中午,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屋里没有人。

方老太没有人伺候月子,她婆婆早死了,家里就翠儿和孙敏俩女人,翠儿要去上班,回家以后能顺便帮忙洗洗涮涮,但也做不到那么精心,她连亲婆婆都不是,只是个后婆婆。

孩子拉尿是得赶紧洗的,久而久之味道特别大,还有母乳的味道,闻起来很难闻。

过来看孩子的亲朋好友闻见这个味道,看了一眼就走,哪有人愿意在房间里吃饭。

作为孩子亲爹的方老头,正在外边跟老友吹嘘他是如何的雄风依旧,喝得五迷三道。

谁也没想过,孩子会不见。

公安问方老太,“你从茅房回家里的时候,有人从屋子里出来吗?”

方老太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去就要抽孙敏,“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早就看我们耀祖不顺眼了,你怕耀祖会跟你抢家产。你把他扔哪儿了,你告诉我啊,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外面那么冷,我的耀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姜菱和宋观书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拉住陈向阳的衣服,果然他俩没有猜错,这人还想要上前去帮孙敏。

因为姜菱和宋观书的准确预判,他没能顺利起飞。

陈向阳委屈回头,正对上两双相似的眸子,同样警告意味满满,他缩了缩脖子,不敢给那可怜的小姑娘出头。

孙敏的亲妈翠儿也在现场,她会护着自己的女儿。

现场爆改全武行,还是打一个体弱小女孩,公安看不下去,“别打了,你还想不想把孩子找回来了。”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找到扔孩子的人,是赶紧把婴儿找回来,才出生了一个月的婴儿,在雪地里时刻会被冻死。

为首的公安把翠儿和孙敏带到了没人的西厢房,和气地跟孙敏商量,“小妹妹,你能告诉伯伯,是你干的吗?”

孙敏沉默地摇摇头。

他便又问,“那你为什么回去呢?”

“我想回去倒一碗热水喝”

“就算是你干的,也没关系,伯伯知道你只是意识想岔了,你偷偷告诉伯伯,你把孩子放在哪儿了,伯伯不告诉别人是你做的。”

翠儿担心极了,她也怕这事儿是这个丫头干的。

被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孙敏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我没有,不是我。”

眼见问不出来,公安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行了,叔叔相信不是你。”

让孙敏在房间里待着,公安把翠儿叫了出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中心思想就是让她跟孩子好好说,最好能套出话,把小婴儿扔在哪儿了。

也不能只靠这孩子良心发现,最主要的还是得动员大家去找。

于是乎,留下来看热闹的宾客们,在公安的动员下,以方老头家为圆心,到处去找。

公安把孙敏当成是怀疑对象,所以主管认为她为了泄愤,把小婴儿给扔了。

没有想过,如果是作案凶手,联系了拐子,或者本身就是个拐子,把孩子给抱走,为了卖钱。

姜菱和宋观书就跟在大队伍后面,反正没啥事,也跟着一起去找呗。

那孩子要是被扔在路边就好了,一眼看过去更容易找,要是塞进草垛子里,放在缸里,那就不好找了。

宋观书和姜菱比不得陈向阳找人卖力,两人跟在人群后面翻翻找找。

宋观书捏了捏姜菱的手指,“你不是还有稿子没写,单位急要,你回去写稿子,我在这帮忙找。”

姜菱摇摇头,还是算了,别人都在外面找,就她一个人回去,这不太好。

况且他们家还租着方老太家的房子,总不能把房东给得罪了。

宾客全是方家的亲朋好友,找人不可谓不用心。

却一直没找到人,找人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甚至用广播通知整个钢铁厂的家属区,听见这广播,大家都跑出来帮忙找孩子。

越晚找不到,这孩子存活的可能性越低。

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大娘抱着个孩子过来说是在家里猪圈边上看见的,问是不是他们家丢的。

要说这孩子也是命大,差点叫猪给吃了。

方老太抱着沾满猪屎的包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内心。

姜菱和宋观书听说找到以后就没有再凑热闹,还有稿子要写呢。

中午这一餐饭没什么肉,宋观书把陈向阳从乡下带来的鸡给炖了,晚上喊他一起来吃饭。

听陈向阳说,孙耀祖虽然没有被猪吃了,但是孩子年纪小在外面冻了几个时辰,发着高烧被送去了医院。

具体送到医院怎样,陈向阳不知道,他没有跟去。

因为找到这孙耀祖的猪圈离孙家距离很远,孙敏一个小孩子,很难抱着个十来斤的襁褓走那么远,能够初步排除她的嫌疑。

具体是谁把那孙耀祖给扔了,公安也给不出个准确的说法。

没有把孩子给卖了,就基本能排除拐卖孩子为了钱,就只剩下了有仇。

公安叫方大爷好好想一想,自家跟谁结过仇,将来带孩子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给仇人可乘之机。

既然已经找到了孩子,孩子也还活着,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去找人。

陈向阳说别人家事情格外起劲,没有注意到姜菱只偶尔嗯两声附和,其他时候都点头敷衍。

小鸡炖蘑菇实在是太好吃了,她空不出嘴讲话。

等陈向阳讲完孙老头家的事情,回过头发现,小鸡炖蘑菇就只剩下了鸡。

问:蘑菇都哪去了?

答:全在姜菱的碗里。

宋观书看见姜菱爱吃,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

陈向阳看见了大为不满,“哥,你也太偏心了。”

宋观书不承认自己偏心,他面不改色说道,“知道你爱吃鸡肉,特意给你留的,多吃点别客气。”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是他爱吃鸡肉吗?是姜菱更爱吃蘑菇。

吸满了汤汁的蘑菇,既有鸡肉的香味,又有本身的清香。

陈向阳撇撇嘴,把最大的鸡腿夹进自己碗里。

“好了,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姜菱也觉得他有点腻歪,她手脚俱全能自己夹菜。

进入小年之后,年味越来越重。

不过这一年过得是好是坏,期待过年的心都是一样的。

相较于其他人家,孙老头和方老太的心情很难好。

孙耀祖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侥幸捡回一条命没有冻死,小孩子身体弱,断断续续地发烧,烧成肺炎。

对于大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这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扎进身体中的针头比他血管还粗,姜菱是听翠儿说的,她去医院给方老太送换洗衣裳。

虽然公安已经告诉大家,并非孙敏将孙耀祖丢掉。

人活着,总要有个具体的仇人去恨,方老太只当孙敏害了她的宝贝儿子,一直不给翠儿母女好脸色。

翠儿现在有工资,能养活她们娘儿俩。只是她没有住的地方,还得继续在孙老头的房子里住。

只能死皮赖脸地讨好孙老头和方老太,跟姜菱谈及孙耀祖的现状,不免带出对未来的担心。

姜菱笑着跟她说,“这简单,要是孙大爷要赶你们娘儿俩离开,你就哭你男人,还有你婆婆,哭你的恓惶哭你的可怜,哭她们俩不在之后,你们娘俩的日子多么惨。”

翠儿不是个脑筋很灵光的女同志,这么多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嫁人之前如此听爸妈的话,嫁人之后听丈夫的话。

如果她丈夫还活着,她可能不会走弯路。

不聪明,胜在听话,陈向阳说翠儿的组长说她的执行力很强,叫怎么办就怎么办。

领导很喜欢她这种员工,不会在工作时,加入自己的“小巧思”,反而觉得自己在创新。

得到姜菱的点拨以后知道应该怎样去做,她很感谢。

姜菱摇摇头,“没事,别让人知道是我跟你说的就行。”日后惹出祸端,莫要提为师名号。

北城日化厂放假,宋观书也不去厂里了,全都交给李桂,还有他的代表陈向阳。

姜菱很好奇陈向阳每月的工资有多少,从宋观书口中得到了一个数字。

“怪不得陈向阳爸妈给咱带了这么多的土特产。”姜菱说,“要是有人给我儿子开这么高工资,我给你搬头猪过来都不是不行。”

宋观书双眼含笑,“你的儿子在哪儿呢?”

姜菱努努嘴,指向后边的方向,“那不是在后边么?”

说的是陈向阳。

有时候陈向阳是姜菱的糟心儿子,有时候是宋观书的,具体是谁家儿子,根据他的犯蠢程度来看,不蠢的时候是姜菱儿子。

宋观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刚说好的整猪年礼呢?”

“等我儿子来了再说吧。”

两人齐声大笑,某人尚且不知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人物。

他去买了许多的鞭炮,新年刚发的奖金,全部都搭在了鞭炮上。

装满了一整个三轮车,跟那师傅说卸在宋观书家的院子里。

看见这么多的鞭炮,姜菱吓了一跳,“买了这么多鞭炮,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向阳怕被姜菱骂,不敢叫她知道花了多少钱,只打哈哈道,“没有多少钱,很便宜的。”

姜菱置办的年货不光包括吃食,还有新衣服、鞭炮等独属于新年的仪式感。

不过她只买了两盘挂鞭,除夕和新年意思一下。

她去买过鞭炮,知道大概的价格,光看从三轮车上搬下来的数量,就能猜到了大概的价格。

姜菱懒得拆穿他,指挥着几人把鞭炮放在卧室对面的房间。

她跟宋观书住在东屋,西屋放各种杂七杂八的物件。

三轮车师傅放下鞭炮后没有走,陈向阳尴尬地站在一旁搓手,“菱,师傅的工钱还没付。”

他把兜里的钱全部花完了,就连几块钱都不剩下。

姜菱骂骂咧咧地掏钱,“小偷去再穷的人家都能偷到几分钱,去你们偷钱,估计等到你都回家了,他也找不到钱。”

陈向阳还挺得意的,“说明我把钱藏得好。”

宋观书替他媳妇补充,“说明你家一分钱都没有。”

等着拿钱的三轮师傅听得哈哈大笑,这三个人可真有意思。

人家师傅拿着钱就走,走之前觉得陈向阳是个蹬三轮车的好苗子,想要给他介绍活儿,“小伙子,你看你长得高高大大,一看就是有劲儿的人。”

“干我们这一行,看着辛苦,其实很赚钱的。”

他是觉得这么个大小伙子兜里连一两块钱都没有,叫人听见都寒碜,不如趁年前这段时间活儿多,多赚一点钱好过年。

姜菱没忍住笑道,“大爷,您看他适不适合干这一行。”

她伸手在宋观书肩膀上拍了拍,宋观书反手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姜菱没甩掉,就任由着他继续握着。

大爷已经骑在了三轮车上,闻言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观书,摇了摇头,大爷很有语言艺术,“这个小伙子俊秀,一看就是文化人”

没有回答适合还是不适合,先把人夸了一通。

三轮车师傅跟三人打了声招呼,便蹬着三轮车离开了。

再过两天才是除夕,陈向阳已经等不及了,鞭炮刚买回家就要放。

其实这几天已经能够听到零星的鞭炮声,尽管放鞭炮的人不是很多。

毕竟如今的鞭炮价格不便宜,像是陈向阳这种把兜里所有钱都用来买鞭炮的,估计只有小孩子才能做出这种事。

陈向阳想要放鞭炮,姜菱和宋观书总不至于拦着他。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地面上剩下了红红的鞭炮纸。

姜菱和宋观书站在屋檐下,躲得老远。

等鞭炮燃尽,姜菱把扫帚扔在陈向阳身上,“扫干净。”

家里的年货多,年前这段时间天天大鱼大肉。

就连能吃如陈向阳,都有点受不住了。

他商量道,“哥,咱明天别吃肉了,炖点白菜粉条吃。”

宋观书平静道,“不喜欢吃肉?”

陈向阳点头。

宋观书说,“我们家还有一斤挂面,你拿回家吃。”

要是一定要在这两者之中做选择,“我还是吃肉吧。”

说得好像多勉强似的。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宋观书在睡觉前问姜菱。

“明天晚上,陈向阳跟咱们俩一起吃团年饭?”

“吃吧。”姜菱不确定地说,“要不然他也没地方去啊。”

果不其然是不想听到的答案,他恨恨地说,“他真应该赶紧找个对象。”

过了半晌,宋观书又补充,“不,他应该赶快结婚。”

第70章 第 70 章 早晨本就容易起火,更何……

其实宋观书并没有特别讨厌陈向阳, 甚至对他时常来蹭饭,也没有特别厌恶。

只是陈向阳实在是太黏他和姜菱了。

姜菱不懂他的心事,她惊讶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宋观书心中冷笑, 他不是关心陈向阳, 他只是关心自己。

只是个中缘由不能叫姜菱知道,怕被她嫌弃心眼小。

宋观书轻声说, “外面万家灯火, 周围人家庭团聚,独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出租屋里。对别人来说是新年有特殊的意义, 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一天, 我亲身经历过,最能了解其中的凄凉滋味。作为朋友, 我希望他能够娶妻成家。”

越是团圆的日子,陈向阳越不能回家。

年前偷着跑回家看一眼,已经十分大胆了。

万一过年回家,被新年来串门的亲戚朋友发现, 举报到派出所,别说他得在里面蹲几个月,就是他家里人都过不好这个年。

姜菱很早之前就能感觉到,宋观书对待身边人挺好的,只要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当然了, 同吃同住快一年的时间, 姜菱至今没有发现他的底线在哪里。

至于说他对谢朗的厌恶从何而来, 姜菱至今搞不清楚为什么,就像大家常说的,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姜菱笑着打趣道, “陈向阳爸妈应该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除夕这天,陈向阳很早就来家里报到了。

宋观书在厨房忙碌准备年夜菜,陈向阳端着冒热气的浆糊贴对联。

吃完中饭,陈向阳掏出了扑克,说是没事干不如打牌。

扑克一直打到了晚饭前,陈向阳几乎没有赢过,他手里没钱,借了“高利贷”,未来几个月的工资都赔了进去。

一直输钱,就想要扳回一局,然后就越输越多。

吃完年夜饭,他还想要翻盘,

姜菱都有些不忍心了,“不是我打击你,打牌不仅靠运气,还靠智力,你输了你下午不是运气不在线,是运气捞不起你的智力,再继续打也只会继续输。”

陈向阳不死心,“再试试嘛。”

陪着他试,一直试到了接近凌晨,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姜菱困得不行了,她靠在宋观书的肩上打哈欠,“还打吗,睡觉吧,这半年你都要喝西北风了。”

周围人都这个时候放鞭炮,姜菱也催着宋观书出去放。

宋观书披上外套出去,姜菱也想跟着一块出去,倒不是她喜欢去外面受冻,她是觉得陈向阳有必要冷静一下。

对于未来半年都没有工资这件事,陈向阳不甚在意,他满不在意地说,“没事,没钱就来你们家蹭饭呗,总不至于饿死。”

陈向阳想得很简单,从前一分钱没掏过,姜菱和宋观书都愿意叫他来家里蹭饭,现在没道理不给他一口饭吃。”

宋观书都快要走出卧室了,又重新折返回来,他把写着借条的纸全部塞进陈向阳的兜里,“刚才与你说了玩笑话,玩牌只是消遣,又如何能真要你的工资。”

“哥,愿赌服输,亲兄弟都明算账,你这样子就生分了。”

陈向阳不是玩不起的人,虽然现在特别后悔,输掉的钱够他爸妈下地赚好几年了。

不管他怎么推拒,宋观书态度十分坚决,上手把欠条撕掉。

“行了,时间不早,你赶快回家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宋观书把欠条给撕掉,陈向阳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打牌了。

“那我回去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宋观书放下身上披着的外套,拉住姜菱让她别出去了。

“回去的时候,顺便搬一挂鞭炮去外头放。”

陈向阳:“……行”

陈向阳吭哧吭哧去搬鞭炮的时候,姜菱小声问宋观书,“刚才不是说好了,给他个教训,你怎么把欠条都给他了。”

两个人也不至于要陈向阳的钱,不过是看这家伙赌瘾大,叫他长长记性,等他回家之前,会让他把钱带回去。

宋观书当然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姜菱,他只说,“他不是听不懂道理的人,你跟他好生解释,他将来会改的。”

姜菱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怎么有一种看见激进派突变成温和派的感觉。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这种话竟然会从宋观书口中说出来。

院子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姜菱趴在玻璃窗上看到,陈向阳锁门之前冲她摆摆手,她不确定陈向阳能不能看见她的动作,她也跟着挥了挥手。

宋观书现在偷懒,只铺一床被子。

姜菱瞪他,他却面不改色地说,“白天烧火太多,我怕炕头太热,你晚上睡不着。”

“那你睡在炕头。”

宋观书已经躺进了被窝里,他掀起一半被子,叫姜菱躺过来,“快来。”

大年初一被窗外的鞭炮声叫醒,姜菱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呀。”外面天还没亮呢。

宋观书看了眼枕头旁的手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昨天打了很久的扑克,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鞭炮声吵醒,现在困得很。

姜菱的脑袋在宋观书胸膛上拱了拱,她找了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

宋观书也很配合她,摆出姜菱需要的抱枕姿势。

然而不管姿势多么适合入睡,外面没有安静的环境,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早晨本就容易起火,更何况姜菱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姜菱调整姿势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你怎么……”

“我又不是死人。”宋观书叹口气,他用手形容了一下姜菱刚才的动作。

“都说了不要睡在一起吧。”姜菱才不觉得是她的错,“不睡在一块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宋观书从善如流道歉,“对,怪我。”

姜菱没有了睡觉的欲望,“你自己平静一下,我要起床了。”存在感那么明显,她很难再躺下去。

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套在身上,姜菱翻出红包。

“红包!”姜菱把一个红包递给他,“祝宋老板今年发又发。”

宋观书打开红封,是八张十块和八张一块钱,一共八十八,果真像姜菱说的发又发。

他抱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在她唇上轻轻地啄了两下,“谢谢。”

姜菱还没来得及扎头发,黑墨般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很乖巧,因着宋观书的动作,发丝微微凌乱,她伸出手,“我的。”

宋观书探出头,在她伸出的掌心上吻了一下。

姜菱不可置信看向他,仿佛在问,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不会想说,刚才那个就是红包?”

宋观书笑着点头,姜菱变了脸色,气得伸手打他,“把红包还给我。”

他个子高,伸手举高姜菱根本够不着,“红包代表着你对我的祝福,怎么能收回呢。”

姜菱气坏了,“你还知道是祝福,连个几块钱都不舍得给我。”

她知道宋观书手上应该没多少钱,年前的分红全都给了她,让她保管。

但是不管多少,是份心意。

他一分钱都不给,简直太过分了。

宋观书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他用下巴点点她兜的方向,“你要不要摸摸兜?”

姜菱狐疑地摸兜,掏出了个大红封,“哎?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宋观书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猜。”

其实是昨晚趁姜菱睡觉时放进去的,还以为她穿上衣服就会发现兜里的意外之喜,没想到这丫头一直没发现。

这个红包摸着比她给的厚多了,以至于姜菱怀疑,“你是不是往红包里塞报纸了。”

宋观书脸上的笑容没有绷住,“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姜菱打开红包,差点被里面的大团结晃花了眼,“宋观书同志,是我误会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大方的男人。”

全是大团结,多少张她还没数,但是很多。

她激动地抱住宋观书的头,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是姜菱第一次主动亲他。

不过宋观书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不是第一次给她钱了,从前几次给的钱都比这次多,哪次都没见她这么激动。

这就是姜菱和宋观书想法的差异之处,宋观书觉得把钱给了她,姜菱却觉得自己是代为保管的,钱放在她这里,她还得担心会丢等其他一系列意外。

不过宋观书能够明确一件事,姜菱是喜欢钱的。

他这个人最善于总结归纳,大年初一的红包跟从前给她的钱,唯一的差别或许只是多了个红包。

既然姜菱更喜欢装在红包中的钱,将来把钱都装在红包里给她就是了。

在宋观书思考的时间里,姜菱已经喜滋滋的数完了钱,连红包带钱被她郑重地放在了藏钱的地方。

“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年前的分红不是都给我了,你哪来的钱给我发红包?”

宋观书好像理解了别人说的,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的情况。

他面不改色地说,“哦,藏了一点私房钱。”

姜菱:就没见过谁藏私房钱是跟他一样理直气壮的。

宋观书小心观察姜菱的表情。

她平静说,“那你还挺厉害的。”

这句话听不出喜怒,他试探问道,“你不生气?”

没等到答案,就听见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也只能是陈向阳了。

早上起得太早,姜菱没睡好,她打了个哈欠推着宋观书去开门。

宋观书过去开门,姜菱听见一声活力满满的,“哥,过年好。”

然后他冲了进来,“菱,过年好。”

姜菱笑着同他问好,“过年好。”

陈向阳是个不会做饭的光棍,姜菱和宋观书叫他大年初一的早上过来一起吃饺子。

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姜菱眼神询问宋观书,给陈向阳准备礼物了没,他轻轻点了点头,姜菱就知道,自己准备的那份可以省了下来。

陈向阳没想到他这么大岁数了,竟然会收到红包。

小时候在家的时候,他都没收到过几次,乡下穷,所以不讲究这个。

陈向阳不在乎钱多钱少,心意最重要,他激动地想要抱宋观书,“哥……”

被宋观书轻巧地躲了过去,陈向阳扑了个空。

“别肉麻了,你去烧火煮饺子,等会还要出去拜年。”

“哦。”

吃完饺子,三人一起去左邻右舍家拜年。

方老太还在医院照顾耀祖,家里就孙老头还有翠儿娘俩。

翠儿不愿意在家待着,煮完饺子以后就带着孙敏出去拜年。

姜菱三人跟孙大爷简单地聊了两句,就离开了他们家。

□□房过于压抑,走进去就觉得很不舒服。

这几个邻居是距离比较近的,还有几个距离虽然远,但是关系很近的亲戚朋友,需要去拜年。

比如说丁艳,帮了她很多,这么近的关系不去拜年说不过去。

再有诸如李桂,虽然跟宋观书职位一样,然而他年纪稍长,为了宋观书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也要给对方应有的尊重。

还有姜菱的两个姐姐家。

陈向阳没有别的地方去,跟在姜菱和宋观书身后去拜年。

丁艳看见姜菱和宋观书不意外,看见两人身后跟着个陌生小伙子便愣了愣。

她让三人赶紧进门,“过年好过年好,别在楼道里站着了,快进来。”

来丁艳家拜年的人应当不少,茶几还摆着未收走的瓜子壳。

丁艳拿起垃圾桶,将茶几上的垃圾扫进去。

她抓了一把巧克力糖,“快吃,你们小姑娘应当爱吃这个。”

姜菱给面子地尝了一块。

见姜菱吃了,她迫不及待地问,“好吃不?”

姜菱点头,“哪儿买的,真好吃。”

丁艳没告诉她在哪儿买的,只说,“我们家里还有不少,我吃不完,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回家。”

“这怎么好意思的呀。”

丁艳转头问起,“这小伙子是谁,你家亲戚吗?”

姜菱笑了笑,“宋观书家的大表弟,脑子不太好使,他爸妈太忙没空照顾他,就给送了过来,我们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怕出了什么事,就带着他一起出来拜年了。”

亲耳听见姜菱称自己脑子不好使的陈向阳:没错,我是

丁艳心肠软,她怜悯地打量陈向阳,“多好的小伙子啊,怪可怜见的。”

“你说光看外表谁能看出来呢。”

姜菱跟着点头,“是啊,命运不公。”

丁艳把桌上摆着的干果糖果都各抓了一把,放到陈向阳面前,“吃吧,孩子。”

还怕陈向阳听不懂,她用手比画了吃的动作。

“姐,他是脑子笨,不是听不见。”

“哦对。”

陈向阳幽幽地看了眼宋观书,能不能管管你媳妇,我不擅长演傻子。

宋观书:本色出演就行。

卧室中的孩子哭声解救了陈向阳。

姜菱瞪大眼睛,“姐,你哪来的孩子?”

这姐离婚才多久啊,连孩子都有了。

丁艳知道她这是误会了,冲着卧室喊一声,“小秀,你带着孩子出来一下。”

紧接着,姜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张脸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出来的是明秀。

就是那个给魏明生了个孩子的女人。

姜菱捂住太阳穴,倒在了宋观书身上,“信息量太大,给我靠靠。”

她不可思议地问,“姐,你这是又吃回头草了,你还如此大度地把这娘儿俩给一起接了回来,他到底是哪儿好啊。”

她趴在丁艳的耳边问,“所以是他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吗?”

都坐在沙发上,她声音再小,宋观书也能听见。

丁艳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姜菱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脸红得能滴血,“你这臭丫头,瞎说什么呀。”

她气得手痒痒,在姜菱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被她打完,姜菱好像很痛的样子,往宋观书身上倒去。

“你都想哪儿去了,根本不是那回事。”

丁艳认命地给她解释,“魏明外面不止明秀一个女人,有个小寡妇给他生了个健康的儿子,他嫌弃这母女俩是拖累,把他俩丢下了。”

跟姜菱解释完自己不是吃回头草,她冲着明秀点点头,“行了,你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

明秀局促地冲着几人点点头,然后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当初在医院被丁艳抓住的时候,姜菱就跟在她身边,即便只有一面之缘,明秀也记得她。

“不对啊,我跟踪他的那段时间,没看见魏明还去了别的地方。”

跟踪这种事,就被她毫无避讳地说了出来,丁艳没忍住笑了。

“那件事还要谢谢你。”

姜菱小声嘟囔,“都谢了多少次了,姐你也太客气了。”

“不过,姐你怎么知道这些,她来找你求你帮忙?”

不管明秀现在过得再可怜,都不是丁艳造成的。

丁艳叹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是被家里以五十块钱卖给魏明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魏明带着母亲去找小寡妇和身体健康的儿子,丢下他们娘儿俩,年前的时候,我们单位去医院体检,遇见她跪在地上求医院让孩子看病。”

“魏明和他妈不是个好东西,明秀和孩子是无辜的,我如果我不帮忙,说不定这娘儿俩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虽然听着很可怜,想到这两人的关系,明秀算是丁艳离婚的导火索,姜菱伸出个大拇指,“姐,你才是真正的圣母。”

丁艳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净说些怪话。我是想着人活着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姜菱压低声音,小声问,“你就不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丁艳笑了笑,姜菱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云淡风轻,“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剩下的都无所谓。”

她伸手指了下正在吃花生的陈向阳,“就像你们帮这个表弟,难不成是为了回报吗?”

第一次来到陌生人家里,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吃东西,丁艳有点信了姜菱的话,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我也不是白白让文秀带着孩子住在家里,她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还有家务,我每个月给她十八块钱,家里有人陪着我,我也不至于太孤独。”

她到了这个年龄,钱和地位都不缺了,最怕的是孤独,最缺能陪在身边的人。

“她和孩子都挺懂事的。”

来丁艳家拜年的人不少,每次中途有来拜年的客人,姜菱主动提出告辞,丁艳都拉着她的手,不许走。

一直留到了中午,中饭是文秀做的,她去厨房把前一天晚上剩下的年夜饭热了热。

家里一共俩女人一个孩子,一桌子的年夜饭几乎没动过。

丁艳这个年纪的人,自己吃不下去太多的饭,最爱看能吃的孩子吃饭。

陈向阳就是个十分符合的饭桶,吃饭吃得津津有味。

丁艳才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她忍不住感慨地说,“看你们现在的日子多好,我当时就说过,只要跟对的人结婚,哪怕对方穷一点,只要俩人劲儿往一处使,都肯上进,日子就绝对不会差。”

她是知道宋观书开了日化厂,她现在只用恒久厂生产的面霜,除了因为好用,也想要支持姜菱。

明秀给怀里的孩子喂饱了,自己还没有吃,坐立不安地准备离开。

丁艳看不得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你吃饱了吗,你让他自己去玩,你继续吃饭。”

姜菱只当没看见这一幕,她笑着说,“那还得多亏艳姐,不然我俩根本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丁艳对自己付出的微小贡献心里有数,不过姜菱的恭维听得她内心陶陶然。

饭后又跟丁艳说了一会家常话,姜菱主动提出,“孩子得睡午觉了吧,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家里去拜年,我们先走了。”

这没法子拦着不让走。

离开前,姜菱敲开了次卧的房门,塞给文秀一个红包,“给孩子的。”

出门前,姜菱带了不少的红包,给姜莲家孩子的、给李桂家孩子的,就是没想到丁艳家还有孩子。

这就是姜菱的会做人之处了,没有多少钱,但是会让丁艳感觉到对她的重视。

给这个孩子,也是冲着丁艳的面子,丁艳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发话了,“留着吧。”她早上的时候也给了这孩子一个红包,当时跟明秀说是给孩子看病用的。

从丁艳家出来之前,丁艳给陈向阳兜里揣了不少的糖果巧克力,只有孩子才有的待遇。

甚至还塞给了陈向阳一个红包,这是真把他当成是智力有问题。

姜菱看在她的面子上送出去了一个红包,那她不能让姜菱吃亏,他们没有孩子,但是带了个脑袋不灵光的表弟,也跟他们家的孩子没差。

眼看闹出乱子了,这误会可大了,姜菱解释道,“姐,其实他脑子没问题。”

丁艳点头,“我懂。”哪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他傻。

姜菱:不,你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