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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秦沭要过生辰了?

见奚昭走神,秦沭放下茶杯问:“想什么呢?”

奚昭收回目光说没什么,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曾经发生的事。

要是脑海里一直惦记着过往的那些事,他和秦沭单独相处起来不知道要有多尴尬。

奚昭安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就当没发生过算了,她现在和秦沭的关系也和曾经不同了。

这么想着,奚昭的心才能平静了一点。

秦沭这时招呼她过去,于是奚昭走上前,隔着矮案在秦沭对面跪坐下来。

秦沭给她倒了一杯茶,声音轻缓道:“住在这里,本宫总是会想起曾经的往事,本宫记得一年前,你和本宫一同生活的时候,你偶尔还会为本宫弹琴。”

奚昭极力想忘,秦沭却还故意提起往事,奚昭闭了闭眼,无奈道:“过去的事,娘娘还记得。”

秦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淡淡道:“当然记得,难道奚爱卿忘了?”

说完,她微微抬眼看向奚昭,压低了些声音,状似不经意道:“那奚爱卿可还记得,你不辞而别之前的那个夜晚,你——”

“娘娘!”

奚昭急忙打断她,脸又有些红了,似掩饰一般端起茶杯说:“不用说了,臣已经想起来了。”

秦沭唇角弯了弯,“本宫说的是你为本宫弹琴,奚爱卿想的是什么?”

奚昭无言以对。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秦沭心眼坏的很。

不仅故意说让她不忍听的话,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奚昭在心里吧秦沭埋怨了一遍,就听秦沭忽然说:“说来本宫已经许久没听过你弹琴了,正好这里有琴,不如你今日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奚昭是会弹琴的,她的母亲曾是乐师,奚昭自幼就跟随母亲学过琴,如今也会偶尔弹奏几曲。

在她曾经和秦沭住在一起的时候,秦沭很喜欢听她弹琴,奚昭就也一直在秦沭身边为她弹奏。

不过,自从奚昭进太学读书之后,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琴了,如今还有些怀念,于是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秦沭让人把琴摆好,奚昭走到琴前坐下才发现,这张琴竟是他曾经和秦沭在一起时用过的那一张。

也不知道秦沭是不是又故意安排的。

奚昭心里有一些复杂,手指抚上琴弦,熟悉的触感差点又把她拉进记忆里。

同样的琴、同样的人、所差无几的地点,她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只不过一年前她还只是一个落难的科举考生,秦沭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位与众不同的世家小姐。

没想到一年后,她们的身份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奚昭有些感慨,手指缓缓拨动琴弦,柔和的音乐从弦上散开,琴音在安静的寝宫内缓缓回荡。

慢慢的,奚昭越弹越投入,听着琴音,忽然觉得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全世界仿佛一片空旷,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秦沭坐在矮案前,安静地看着奚昭弹琴,注意力却都落在了奚昭专注的神情上。

秦沭很喜欢这样看着奚昭,就像奚昭会在她做事时看着她一样。

其实奚昭不知道,在一年之前,在胥州,奚昭每次为秦沭弹琴时,秦沭都是这样看着她的。

如果她那时候抬头看一眼,或许她们不会至今才明白彼此的心意。

一曲终了,奚昭长舒一口气,许久没弹琴了,弹完一首曲子后,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她抬起头,却意料之外撞进了秦沭深潭一样漆黑的双眼中。

秦沭看她望过来,拍手赞叹道:“不错。”

奚昭今天心情不错,于是问:“娘娘可还想听?”

秦沭:“只要你愿意弹,本宫自然想听。”

于是心情不错的奚昭又一连弹了几首,谁知,弹到一半时,刚下学的小皇帝走了过来。

小皇帝进门先朝秦沭行礼,随后望着奚昭,眼睛亮晶晶的,随后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又换成一本正经的表情说:“朕还以为是乐师在殿内为母后弹奏,原来是奚评事。”

奚昭起身拜见小皇帝,小皇帝萧灵故作严肃地“嗯”了一声,随即问:“没想到奚评事还会弹琴,能否再给朕弹一首?”

奚昭没什么意见,正要答应,秦沭却出言制止道:“皇帝不可胡闹,你该回去做功课了。”

小皇帝一听,严肃的表情一下子苦了下来,望着秦沭道:“就一首,听完朕就回去,求母后答应朕吧。”

小皇帝终究还小,免不了有小孩子心性,奚昭见状莞尔一笑。

秦沭正要严词拒绝,奚昭却说:“既然陛下想听,臣便再为陛下弹一首吧。”

秦沭看向她,无奈道:“你也别太惯着她。”

奚昭笑笑:“一首曲子而已,无伤大雅,对吧?陛下。”

小皇帝闻言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沭说:“是啊,母后,朕保证,听完就回去做功课。”

秦沭无奈看了奚昭一眼,答应了。

于是小皇帝又高兴了,坐在秦沭身边满心期待地看着奚昭,奚昭则重新坐好,给小皇帝又弹了一首曲子。

一曲弹完,小皇帝连连拍手赞叹,早已把皇帝架子抛到了九霄云外,问:“奚评事能否再弹一曲?朕还想听!”

小皇帝没听够,还想再求奚昭弹一首,秦沭却喊道:“皇帝,你该回寝宫了。”

小皇帝还想撒娇,秦沭却严肃道:“是你自己说听完一曲就回去做功课,皇帝难道要食言吗?”

小皇帝闻言只好瘪瘪嘴说:“母后息怒,朕知错了。”

随后在宫女的陪伴下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小皇帝走后,奚昭看了看外面,也站起身说:“天色不早,臣也该回去了。”

秦沭看着她说:“你也可以在此留宿。”

奚昭心里思量了一会,觉得别院毕竟不比宫里森严,在别院留宿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而且她一路走来,也没看见这里有空余能住人的偏殿,于是说:“臣就不留下了,娘娘早日歇息。”

秦沭叹口气,见奚昭没答应,有点遗憾,只好说:“本宫让阮春送你出去。”

离开了别院后,奚昭往家里走去。

别院距离奚宅有些距离,奚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被现实勾起了回忆,晚上睡前躺在床上,她又想到了和秦沭住在一起时的种种。

还有那天夜晚,急促的呼吸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越回忆,越清晰,奚昭皱起眉,睁眼望着床顶。

忽然有点后悔没有留宿了。

自从太后和皇帝搬去慈园后,群臣也跟着在慈园上早朝。

奚昭作为跟随钟景严去慈园的属官,也一直往返在慈园和奚宅之间。

秦沭有空的时候,会喊奚昭去寝宫,两人在一起不是弹琴就是下棋,或者一起游湖吹风,日子平静又惬意,让奚昭仿佛真的回到了和秦沭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

大理寺最近也没有什么要事,奚昭得了阵清闲,不知不觉夏天了一半。

又过了许多日,一天下朝后,奚昭正在处理公务,钟景严走了进来,说起了早朝的事,“再过两个月就是太后的万寿宴了,听说今年的万寿宴太后决定大办。”

奚昭:“万寿宴?”

秦沭要过生辰了?

钟景严把官帽摘下来,坐下说:“是啊,以往太后万寿宴,都是简单了事,但今天朝上说,克察部此次要派他们圣女前来为太后贺寿,所以这次万寿宴得好好准备。”

克察部奚昭知道,是大燕西边的一个外族部落,战乱时被太祖收编,如今替大燕镇守边疆。

但她的关注点却不是克察部,而是秦沭要过生辰。

秦沭要过生辰了,这还是她在秦沭身边为她过的第一个生辰。

奚昭突然想送秦沭一个贺礼。

不是君臣之间的贺礼,而是她专门送给秦沭的贺礼。

送些什么好?

奚昭认真想了一下。

天材地宝或者金银珠宝之类,秦沭应该不缺。

她想送一个合秦沭心意的东西,可是秦沭喜欢什么?

奚昭回忆了一下从前,觉得秦沭似乎没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过特别的兴趣。

那送什么好?

晚上回家后,奚昭苦思冥想一天也不知道该送秦沭些什么好,想来想去,于是决定把小禾叫来书房商量。

奚昭沉吟着问:“若是有人要过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个贺礼,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

小禾被奚昭问得一头雾水,“小姐朋友要过生辰?那为什么不问她直接本人想要什么呢?”

奚昭有些犹豫,说:“我还不想让她知道。”

小禾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要给对方一个惊喜,那不如就旁敲侧击打听一下那人的喜好。”

旁敲侧击……奚昭若有所思。

小禾看着奚昭纠结的样子,说:“小姐,其实我觉得呢,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小姐的心意。如果是小姐送我生辰礼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很高兴。”

无论什么吗?

奚昭听完,想了一晚上,最后打定主意,在第二天下朝的时候拦住了晏微。

晏微被奚昭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脸疑惑问:“怎么了?这么神秘,有新案子了?”

奚昭:“不是,就是有些事想问你。”

晏微:“什么事?”

奚昭:“你可知道,娘娘从小到大都喜欢过什么?”

晏微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晏微似乎明白了什么,抱臂问,“再过几个月是娘娘生辰,你是打算送娘娘生辰礼?”

上来就被戳破,奚昭只好大方承认:“是,但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娘娘,我还不想让娘娘知道。”

晏微会心一笑,说:“行,我知道。不过这事我还真不愿意清楚,你要是想问,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奚昭:“什么人?”

晏微:“想见?那就明日休沐的时候来昆水楼,我带你见她。”

第32章 她姐姐那样的人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还真是铁树开花。

昆水楼是个戏楼,平时常有一些文人雅士过来听曲,奚昭是第一次来,进去后跟着小厮找到了格子间里的晏微。

晏微今天穿了一身常服,换下肃杀的朝宁司装扮后,整个人便显现出了世家贵女的气质。

奚昭在晏微对面落座,问晏微:“你要带我见的人到底是谁啊?”

神神秘秘的,让奚昭十分好奇。

晏微从窗户望着街上,朝远处指了指说:“马上就来了。”

奚昭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辆名贵的马车慢慢驶来,马车上挂着一个家徽,奚昭仔细去辨认,发现上面竟写着一个“秦”字。

秦国公府的马车?

奚昭愣了一下,没过多久,就见马车停在了昆水楼下。

一个身穿水蓝长裙,样貌温婉的女子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进楼里。

没一会,格子间的门被敲响,晏微过去开门,门开后,奚昭这才看清这女子的样貌,惊奇地发现她和秦沭长相竟有几分相似。

那女子看见奚昭似乎并不意外,她面上一直带笑,走进来十分热络地对奚昭说:“久仰奚评事大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小女秦潋,是太后娘娘的三妹。”

奚昭听说过一些秦国公府的事,老秦国公有三个子女,秦沭在秦家排行第二,下面还有一个小妹,而如今的秦国公则是秦沭的长兄。

没想到晏微带她见到神秘人竟然是秦沭的妹妹,奚昭连忙起身说:“原来是秦三小姐,幸会。”

怪不得晏微说,问秦沭的喜好这个人更清楚。

都亲姐妹了能不清楚吗?

可这叫奚昭怎么问的出口?

三人坐下后寒暄了几句,奚昭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要怎么问,可还没等她说话,秦潋先开口道:“我听晏微说,奚评事此次过来,是为了问娘娘的喜好?”

奚昭没想到秦潋如此直接,对上秦潋那双含笑的双眼时只觉得心思都被看透了,这种感觉和面对秦沭时简直一模一样。

奚昭心里默默想,难道秦家人都这么精明吗?

她本还在心里纠结怎么说,听秦潋开门见山地提起了,于是顺势承认道:“是,快到娘娘生辰了,我想送娘娘一件贺礼,只是不知道送什么好,想请秦三小姐帮忙参谋。”

秦潋笑着说:“那你真是问对人了。”

奚昭听她这么说,心放下了一点。

秦潋又说:“其实现在外人都不知,娘娘从小就对骑马射箭一类的事物特别感兴趣。”

奚昭诧异道:“娘娘喜欢骑射?”

这个奚昭还真不知道,也没听秦沭说过。

“是啊。”秦潋感慨道,“只不过,家父在世的时候,总是不让她碰这些东西,反而叫她学习女红针织等,娘娘早年还因此和父亲大吵过一次,只是,后来父亲还是没同意。”

听起来,秦沭的童年似乎过得不是那么如意。

奚昭没想到秦沭还有这样的过往,她只听秦沭说过因为联姻,她不得不早早嫁入皇室,竟不知道在她小时候还发生过这种事。

秦沭喜欢骑射……那不如,为她寻一匹好马?

奚昭正沉思着,忽然听秦潋又说:“奚评事还真是心细,竟如此大费周章地打听娘娘的喜好,看来晏微说的没错,奚评事对娘娘果然上心。”

奚昭一听,有些惊讶,连忙解释:“毕竟这是我送娘娘的第一个生辰礼,自然要上心一些。”

秦潋看她的反应,笑意更深了,说:“奚评事有这个心真是难得。说起来,我也有一阵子没见过娘娘了,听晏微说,娘娘平日对奚评事也很是上心?”

奚昭看向晏微,有些心虚地笑着问:“哪有这种事?”

晏微却抱臂道:“怎么没有,娘娘对你可是极其偏爱,连我都能看出来,你难道没察觉到?”

奚昭当然知道,可又不能当做秦潋的面承认。

于是,只能干笑两声说:“是吗?或许吧。”

秦潋坐在对面笑而不语,只默默看着,心里却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外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妹妹的可是知道,她这位太后姐姐,可从小就不喜欢男子。

而面前这位……

只听晏微描述太后和奚昭平日里的相处,秦潋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姐姐那样的人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还真是铁树开花。

秦潋看着奚昭,笑意更深。

三人在格子间里坐了半天时间,边听戏边聊天,气氛还算和谐。

秦潋健谈,又和晏微熟悉,所以大多时间都是她们二人说话,奚昭只是听着。

不过,有关秦沭的事上,奚昭会偶尔插嘴问几句。

秦潋看破不戳破,和奚昭讲秦沭从前的事,奚昭默默听着,全然没注意秦潋笑着看她的目光。

三人一直聊到太阳西斜,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站在门口,奚昭想了想,还是对秦潋说:“能否请秦三小姐答应我,今日的事先不要对娘娘说。”

秦潋含笑道:“当然可以,奚评事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别人。”

奚昭得了保证,心放下来,先行告辞离开。

奚昭走后,晏微奇怪问秦潋:“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和外人说秦家的事,今天怎么和奚昭说了这么多?”

秦潋微微笑道:“是吗?我看奚昭可不像外人。”

晏微闻言面露疑惑,可还没等继续问,秦潋已经扔下她,先上车走了。

自从奚昭从昆水楼回来后,她就决定送秦沭一匹骏马,但好马不是那么好寻的,所以一连几天琢磨的都是这件事。

正四处打听着,秦沭这天忽然把她叫了过去。

两人坐在秦沭寝宫里,秦沭边看奏折边问奚昭:“你最近很忙?”

奚昭一曲刚弹完,指尖按着琴弦,沉吟着说:“还好,最近大理寺里公务不多。”

秦沭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奚昭:“那本宫怎么听说,你最近每日都早出晚归,常常忙得不见人影呢。”

奚昭对上秦沭的目光,心想着怎么回答。

当然是因为她最近在寻马,经常要出门拜访其他人,这才每日早出晚归。

但她不想现在告诉秦沭自己在为她准备生辰礼,于是错开了视线,说:“嗯……最近是有点事。”

秦沭看奚昭的目光里带了点探究,说:“刚才不是还说不忙?”

奚昭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秦沭靠坐在龙椅上,低声问:“还不说?难道,要本宫亲自去查?嗯?”

奚昭见秦沭不依不饶,只好换了个办法,轻声说:“等再过些日子我会如实告诉娘娘的,娘娘现在能否先别问了?”

奚昭尾音故意拖长了一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秦沭听着奚昭的声音,心软成了一片,十分受用。

再看奚昭带着些恳求的表情,秦沭面上带了些笑意,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宫就先不问了,等着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奚昭得了保证,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在殿里坐了一会,奚昭又为秦沭弹了几首曲子,等太阳落山,奚昭这才起身准备回家。

秦沭见她要走,出声问:“不留下来吗?”

奚昭动作顿了顿,心里惦记着生辰礼的事,抿了抿唇说:“不留下了,我回家还有些事。”

秦沭看着她,半晌,似乎叹了口气,问:“又是不能告诉本宫的事?”

奚昭点了下头。

秦沭半开玩笑道:“看来在奚昭心里,那件事比本宫还重要,本宫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奚昭听秦沭不悦的语气,只好说:“我答应娘娘,下一次定在这里留宿,可好?”

秦沭:“奚爱卿可要说话算话。”

奚昭:“自然。”

秦沭这才满意道:“那好,本宫记着了,奚爱卿可不要食言。”

奚昭笑道:“必不会食言。”

秦沭闻言,这才放她离开。

奚昭匆忙赶回了家,刚一进门,小禾就迎了上来,对她说之前打听的卖马人有消息了。

奚昭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这几日好不容易打听到旬州有一户马主,于是就连忙让小禾帮她去寻,今天可算有了回音。

小禾:“我已经让人去将马带回来了,下个月应该就能到。”

那应该可以赶上秦沭的生辰了。

奚昭想着,心里隐隐开始期待起来。

不知道秦沭看见她送的这个礼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临近了太后的万寿宴。

这一天,京城里十分热闹,不仅是因为今日太后生辰,举国同庆,还因为克察部的使者——也就是他们的圣女,带领使团进京了。

克察部是西方异族部落,高鼻深目,皮肤颜色偏深,一进京就引来百姓的围观。

“这就是克察部的人吗?他们人都是这个样子吗?真好看。”

“领头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新圣女吧?看着真年轻。”

“听说是族长的女儿,今年才不过二十岁。”

百姓们议论纷纷,克察部圣女乌尔格骑在马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边的人群,对身边的随从说:“原来这就是京城,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随从压低声音说:“可别忘了我们进京是给太后贺寿的,不是来玩的。”

乌尔格满不在乎道:“知道了,不用一直提醒我,我记得呢。”

随从只好闭嘴。

副宰相魏元信受太后之命前去迎接他们,接到人后,将一行人带到慈园住下。

奚昭得知克察部进京的消息是在傍晚,这天她刚从大理寺里出来,就见一队异域装扮的人在魏元信的带领下前往主殿。

见那几人样貌与众不同,奚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到为首的女子,奚昭想她大概就是克察部的圣女乌尔格了。

再朝她身后看去,发现在随从之后,还跟着许多名精壮的男子。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克察部走后,奚昭收回疑惑的目光,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太过在意。

又过了几日,到了万寿宴的日子。

这天夜里,慈园处处张灯结彩,万寿宴也在一片欢腾声中开始。

第33章 没想到,反倒成她哄秦沭了。

这次万寿宴所有在慈园的官员都准许赴宴,是以入夜后十分热闹。

万寿宴在主殿之外举办,所有官员露天而坐。

奚昭坐在距离秦沭比较远的位置,远远看见秦沭和小皇帝一起入席落座。

随后就见秦沭的目光随意扫过,与她对视时,短暂停顿了片刻。

见秦沭看过来,奚昭朝她浅浅一笑。

秦沭目光柔和了些,随即两人视线再次分开。

夏日暖风吹拂而过,万寿宴在热闹中开始。

此次因为克察部进京,万寿宴办得格外隆重,整个慈园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奚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看歌舞,一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把自己为秦沭准备的马送出去。

她今天已经拜托阮春把马牵去了马厩,只等宴会后带秦沭过去。

眼前这歌舞看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只希望这宴会能快点结束。

奚昭百无聊赖地坐着,小口喝着手边的酒,忽然,歌舞退下,就见克察部的圣女乌尔格站了起来。

奚昭以为她是给秦沭祝寿的,却没想到乌尔格高声说:“我这次进京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些特别的礼物。”

她一说准备了特别礼物,在座众人都提起了兴趣。

克察部的特殊礼物,不知道是什么稀奇东西。

秦沭坐在主位,看着下方的乌尔格,面色没什么变化,问:“不知圣女为本宫准备了什么特别礼物?”

奚昭也想知道克察部会送秦沭什么,好奇地看着,就见乌尔格行礼道:“太后娘娘请看。”

说完,她拍了拍手,几个克察部男人走了出来,各个身材健壮,身上穿着克察部服饰,露出了身上的肌肉。

正是奚昭前几日看见的,那几名跟在乌尔格身后的男人。

看那几人走上来,群臣都被吸引了目光,乌尔格又说:“我克察部男儿,特来为太后娘娘献舞。”

说完,她招了招手,一旁乐声骤然响起。

随着旋律,那几个克察部男人开始舞蹈起来,动作整齐划一,大开大合,与宴会上细水长流的寻常歌舞全然不同。

奚昭有些惊讶,从没见过这样的舞蹈,不由得认真看完了全程。

随后最后的鼓声落下,舞蹈结束,众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半晌过后,这才后知后觉地鼓掌喝彩。

奚昭也跟着鼓掌,看了一场精彩的舞蹈,脸上神采奕奕。

没注意到秦沭看着她的目光。

秦沭默默看了一会奚昭,见她全然没发现到自己在看她,眉头微微皱了皱。

看得那么专心?

乌尔格这时出声问:“不知太后觉得,我克察部男儿为太后献上的这一舞如何?”

秦沭把视线转回来,赞赏道:“克察部战舞气势磅礴,果然名不虚传。”

乌尔格闻言,自豪道:“这几位都是我克察部精挑细选的美男子,此番,也是专门带来献给太后的。”

此言一出,原本拍手鼓掌的众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要送太后男宠?

奚昭闻言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去看秦沭。

席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鼓掌喝彩,现下都收了声。

谁都知道,太后清静自守,平日里不近男色。

也曾有人想过给太后送男宠,但最后却被太后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还挨了一顿骂。

从那之后就没人敢提过这件事。

没料到克察部会搞出这么一手,虽然知道克察部习俗和京城不同,但这也太唐突了。

也不知道看在今天是生辰的份上,太后会不会收。

众人噤声,一言不发,纷纷观察着秦沭的脸色。

秦沭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那几个男人,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众人拿不准太后的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还热闹的万寿宴此时鸦雀无声。

奚昭也在观察秦沭的反应,想知道秦沭会不会收下。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知道秦沭以秦沭的作风,就算现在收下,日后也不会真的留下那几人。

她只是单纯想看看,秦沭面对这种场合会怎么做。

想着,她转头看了看乌尔格,忽然觉得这克察部还真是有意思。

一来就干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事。

副宰相魏元信见势不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解释道:“太后有所不知,此乃克察部的最高礼仪,说明克察部对此次万寿宴极其重视。”

魏元信脸色也不太好看,没想到克察部怎么也不愿意透漏的特色礼物竟是送男宠。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既然克察部一片真心,不如,娘娘便就此收下吧。”

乌尔格也学着魏元信的样子行礼道:“正是,这几人都是我族中最优秀的男子,特地选来送给太后,请太后不要嫌弃。”

秦沭看着下方的魏元信和乌尔格,知道魏元信这是在给她递台阶,希望她收下。

毕竟克察部替大燕镇守边疆,人心还是要笼络的。

于是,秦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淡声道:“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吧,克察部有心了。”

说完,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乌尔格闻言很是高兴。

而席上的众人见状只低头喝酒,谁也没敢出声。

等那几名克察部男人离开后,这件事很快被众人故意翻了过去,宴会上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氛围,只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奚昭目送着克察部的人被带下去,收回目光,把视线重新落在眼前的歌舞上,却并没有认真看。

虽然看着秦沭把人收下,但奚昭知道,秦沭只是给克察部面子罢了,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她在想的是,她要什么时候告诉秦沭自己也为她准备了生辰礼。

奚昭这边专心致志地沉思着,可看在秦沭眼里就变了味道。

秦沭只看到奚昭先是认真看完了那几名克察部男人的表演,随后又用赞赏的眼光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再后来一路目送着那几名男子离开。

最后又心不在焉地看着大殿中央。

一副对那几个克察部男人很上心的模样。

秦沭敛眸,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情更冷淡了几分,移开了目光。

看来她还是不该收下那几个人。

奚昭全然不知秦沭的心思,她刚做好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再带秦沭去看她送给秦沭的骏马。

猜测着一会秦沭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奚昭开始期待起来。

又坐了一会,没有再看到吸引人的表演,奚昭有些无聊。

在席上坐得久了,觉得有些闷,奚昭干脆找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从主殿离开,奚昭一路来到湖边,坐在湖边吹风。

喝了酒之后有些热,头也有些迷蒙,被夜风吹过后感觉舒适了许多。

坐了一会,奚昭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觉得歇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可刚起身,就听身后传来秦沭的声音:“怎么自己在这?”

奚昭忙转身去看,却没想到秦沭就站在她身后,她一转身差点撞进秦沭怀里。

秦沭伸手扶了她一下,随即松开了手,语气平静地问:“想什么呢?本宫过来都没发现。”

奚昭眨了下眼,看是秦沭,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说:“没什么,只是喝多了酒,头有些晕,出来醒醒酒罢了。”

秦沭:“是吗?”

说话时语气平淡,不似往日两人相处时温柔。

奚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怔了一下。

她怎么觉得,秦沭似乎不太高兴?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奚昭试探着问:“娘娘今夜,不开心吗?”

秦沭想起奚昭看那几个可克察部男人时专注的模样,移开目光,看向被风吹出阵阵涟漪的湖面,承认道:“是。”

奚昭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难道是她离席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于是奚昭再次试探问:“不知娘娘为何不开心?”

秦沭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奚昭的脸,指腹在她耳边蹭了蹭,想起刚才奚昭看那几个克察部男人的眼神,声音压低了些,反问:“奚爱卿觉得为什么?”

奚昭想不到理由,但见秦沭看她的眼神,隐约觉得是因为自己。

秦沭摸在她脸颊上的手带着些危险的意味,她回忆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最后,不太确定地问:“是因为,我多看了几眼克察部的人?”

话音落下,秦沭抚在她脸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虽然很细微,但奚昭还是感觉到了。

看来她猜对了。

奚昭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秦沭问:“你对那几个男人很感兴趣?”

“没有!”奚昭连忙说,“我看他们只不过出于好奇。”

说完,她注视着秦沭的表情,怕秦沭不信,补充道:“我对那几个人没有其他想法。”

秦沭见奚昭骤然紧张起来的样子,一直被堵着的心这才舒适了不少,但还是问了一句:“真的?”

“自然是真的。”奚昭说完,又小声说,“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会喜欢他们。”

听到奚昭说“心有所属”,秦沭冷淡如冰的表情这才慢慢解冻。

奚昭一直观察着秦沭的反应,见她眉头慢慢松开,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些哭笑不得。

秦沭收下了那些美男,按理说,吃醋*的应该是她才对。

没想到,反倒成她哄秦沭了。

不过秦沭会吃醋说明是在乎她的,奚昭倒是也乐得其中。

于是她主动去拉秦沭的手,软下了声音说:“娘娘,别生气了。”

奚昭这温声细语的声调,听在秦沭耳中简直就像有一只猫在挠。

就算真生气,恐怕也要被哄好了。

何况她根本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吃醋而已。

于是,秦沭面上不显,嘴上却淡淡道:“不喜欢就好。”

奚昭闻言,知道秦沭不再计较了,如释重负,随即就听秦沭又说:“那几个男人,过几天本宫会找个理由放走。”

奚昭连忙说:“那是克察部送给娘娘的,娘娘自然怎么安排都行。”

秦沭闻言这才彻底满意了,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点变化没瞒过奚昭的眼睛,奚昭正要趁热打铁告诉秦沭自己为她准备了生辰礼的事,却听秦沭先开口说:“别人的生辰礼都看过了,你是不是该给本宫看看,你为本宫准备的生辰礼了。”

奚昭听秦沭这话有些惊讶:“娘娘怎么知道我准备了生辰礼?”

随即反应过来带着些怨念道:“娘娘不是说不调查我的吗?”

秦沭瞥去她一眼,回答的非常坦然:“本宫的确没调查你,这是本宫猜出来的,不然,你前几日神神秘秘的,是背着本宫在干什么坏事?”

奚昭真是拿秦沭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想到她精心瞒了这么久秦沭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有点挫败,秦沭还在催促,“好了,本宫都等了这么久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生辰礼给本宫?”

奚昭没办法了,只好抓住秦沭的手说:“娘娘跟我来。”

秦沭任由她抓着,被奚昭一路带至马厩。

今天是万寿宴,几乎所有宫人都去宴上伺候了,马厩里也没有留人。

秦沭看向奚昭:“你给本宫准备的生辰礼,就在这?”

奚昭:“娘娘稍等。”

奚昭让秦沭等在外面,自己则进去把那匹重金求来的马牵了出来。

那是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毛发光亮,四肢健壮,眼睛炯炯有神,一眼看去就知道它与众不同。

秦沭在看到这匹马的瞬间,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

这马性格十分温顺,奚昭将它带到秦沭面前,抚摸着鬃毛,问:“这便是我为娘娘准备的生辰礼,娘娘可喜欢?”

黑马在秦沭面前低下头,十分乖巧的模样,秦沭也伸出手摸了摸,嘴角勾起笑意道:“喜欢。”

她很喜欢。

奚昭见秦沭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黑马,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是特地打听了秦沭的喜好后才做出的决定,但在送出去之前,也担心秦沭会不会不喜欢。

现在看见秦沭的反应才真的放心下来。

奚昭正要把缰绳递给秦沭,忽然听秦沭问:“本宫很好奇,你是如何想到送本宫一匹马的?”

奚昭递缰绳的手顿了一下,含糊道:“是打听来的。”

秦沭:“哦?和谁打听?”

奚昭被秦沭看着,自知是瞒不过去了,只好说:“是秦三小姐。”

秦沭侧目,“你见过她了?”

奚昭点头,“是,是秦三小姐告诉我,娘娘幼时喜欢骑射,所以,我便想送娘娘一匹好马。”

秦沭听着,幼时心里那没有被补全的空隙如今被爱意渐渐填满。

抚摸着黑马,秦沭低声说:“看来,你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不少小动作。”

小动作……

奚昭移开眼,没说话,当默认了。

秦沭忽然笑道:“算了,这次先放过你。”

说着,她压低了些声音,幽幽道:“不过,若是再有下次,让本宫知道你有事瞒着本宫,本宫可就要教训你了。”

她故意压低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亲昵,听的奚昭耳朵一烫。

她喉咙动了动,小声道:“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秦沭看着她,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随即抓住了奚昭的手,说:“走,跟本宫去换骑射服。”

奚昭一惊,诧异问:“换骑射服干什么?”

骑马吗?

可现在万寿宴不是还没结束?

秦沭认真道:“你送了本宫这么一个大礼,本宫当然要骑出去转转了。”

奚昭忙问:“那万寿宴怎么办?”

秦沭头也不回,拉着她就走,“不劳奚爱卿费心。”

第34章 秦沭明明就是故意给她使坏。

奚昭被秦沭一路拉回了寝宫,路上奚昭一直担心被看到,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四周。

秦沭却像没事人一样,毫无顾忌。

直到进了寝宫大门,奚昭这才放心下来。

奚昭今天赴宴穿的是官服,不用更衣也能骑马,她本想在寝宫里找地方坐着等秦沭,可还没等坐下,秦沭忽然说:“过来帮本宫更衣。”

奚昭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什么?”

秦沭于是又放慢声音,眼神锁着她,重复了一遍:“本宫说,过来帮本宫更衣。”

奚昭眨眨眼,有些迟疑。

寝宫里没有其他人,秦沭想要更衣的确只能她来伺候。

可是这合适吗?帮秦沭更衣,那岂不是就要看见……

想着想着,奚昭自己先脸红了。

可紧张之余,竟然又隐隐还有些期待。

秦沭说完,径自走到屏风后面,看向原地不动的奚昭,见她脸色不住变换,面上划过一丝笑意,出声道:“想什么呢?”

“还不过来?”

奚昭眸光闪了闪,努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自己只是更衣而已,别多想。

随后正了正神色走了过去。

秦沭看奚昭明明耳朵已经红了,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心里觉得可爱,不由得又想逗一逗。

于是,等奚昭走到她身前,秦沭故意凑近了一点,看着奚昭低声说:“奚爱卿紧张什么?更衣而已,还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声音几乎是贴着耳朵传来的,发现秦沭又在故意撩她,奚昭面上一热,强做镇定道:“娘娘多虑了,我没有紧张。”

秦沭眉梢微微扬起,问:“没紧张吗?”

说完,她指尖勾起奚昭的一缕发丝,把它别到奚昭耳后,临收手前,故意在奚昭耳边碰了碰,意有所指地问:“那耳朵怎么这么热?”

奚昭最受不了秦沭碰她耳朵,她现在本就被秦沭撩得心尖直颤,再被她碰耳朵,只觉得一下子痒到心底了。

她喉咙动了动,勉强维持着表情,语气带了点嗔怒说:“好了娘娘,不是还要更衣吗?”

“别闹了。”

秦沭见奚昭又要受不了,面上笑意深了些,随后一脸坦然地张开手臂,“那就有劳奚爱卿了。”

奚昭看着从容不迫等她帮忙更衣的秦沭,做了一会准备,走上前,缓缓解开了秦沭的衣带。

秦沭今天出席万寿宴,穿的格外隆重。

衣裳层层叠叠,奚昭也就一件一件往下褪。

随着衣裳越来越薄,秦沭隐在衣裳下的身材越来越明显。

奚昭的目光开始游离起来。

她知道秦沭身材很好,她也曾清楚地看过。

可时隔许久后,让她再次面对,她有些难为情。

奚昭的脸越来越红,动作也越来越轻,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秦沭就安静看着她,没有出声,只是嘴角一直勾着,似乎心情很好。

随着最后一件衣裳褪下,奚昭低下头不去看秦沭,整个人已经红成了煮熟的虾。

“奚爱卿怎么了?”偏偏秦沭还明知故问,“莫不是——”

她故意拖长尾音,半晌缓缓吐出三个字:“害羞了?”

奚昭咬紧下唇,拿起一旁衣架上的骑射服,胡乱套在秦沭身上说:“娘娘先把衣裳穿上再说话吧。”

说完,上前为秦沭穿衣。

秦沭没再说话,笑着看她动作。

奚昭此时努力摒弃杂念,只告诉自己就当秦沭是个摆设就好,可她越这么想眼睛就越控制不住地往秦沭身上瞄。

脑海里自己上演着各种各样难以启齿的戏码。

奚昭闭了闭眼,实在克制不住,干脆认命,放任脑海里那些不入流的想法肆意横行。

再历经了种种艰辛之后,奚昭终于帮秦沭换好了衣服。

换好的那一刻,奚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替秦沭更衣简直比她出门查案还累。

秦沭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十分满意道:“辛苦奚爱卿了。”

奚昭心里腹诽,秦沭明明就是故意给她使坏。

刚在心底嘀咕完,转头就看见秦沭把披散的头发随意扎起,没有梳发髻,而是随手绑了一个发带,瞬间显得英气逼人。

奚昭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都说秦沭当年是名动京城的世家贵女,奚昭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秦沭的确有这个实力。

换好骑射服,奚昭刚想问秦沭要去哪里,却见阮春已经等在了殿门外,手里还牵着那匹黑马。

奚昭不知道阮春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否听见了刚才她和秦沭在寝殿里的对话,有些尴尬,正要上前把马接过来,秦沭却已经先行牵起了马,问阮春:“人都走了吗?”

阮春答道:“已经都离开了,克察部和皇帝也已经回了住处休息。”

秦沭说了声知道了,让阮春退了下去。

阮春走后,秦沭对奚昭伸出手:“来。”

奚昭把手搭了上去,秦沭于是借力把奚昭拉上了马,随后翻身上马,让奚昭坐在自己身前。

奚昭是会骑马的,但不常骑,有些生疏,所以刚坐上去还有些不稳,左摇右晃的时候,秦沭揽过奚昭的腰,把人牢牢固定在怀里。

随后,低声说:“坐稳了。”

奚昭有点紧张,下意识抓住秦沭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随着秦沭挥起马鞭,黑马来了精神,快步跑了起来。

一路疾驰,奚昭眼见着秦沭带着她离开了慈园,随后又向山里跑去。

熟悉了骑马的感觉后,奚昭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回头问秦沭:“我们这是去哪?”

秦沭不答,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骑马到高处,等秦沭停下来,奚昭这才发现此处是山顶一片宽敞的空地。

向东望去,竟然可以远眺整个京城。

大燕没有宵禁,相反,越入夜,城里越热闹,此时的京城灯火通明,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奚昭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京城,站在原地望着万家灯火,简直要看呆了。

秦沭带着奚昭下马,拉着她走到山崖边,问:“好看吗?”

奚昭点了下头,“很好看。”

秦沭背着手,眺望着远处的京城说:“我小的时候常常来这里玩,那时侯我还不会骑马,还是大哥带着我。”

“不过若是他要练武,就没法带我出来玩。”

“所以那时,我便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可以让我随心所欲地去哪。”

奚昭从秦潋那里听说了一点秦沭小时候在秦国公府的事,虽然听过,但话从秦沭口中说出来又是不同的意味,于是她没有出声,只安静听着。

“不过我父亲却觉得,身为女子就应该端庄贤淑,不许我接触刀剑,不许我学骑射,后来我便和父亲吵了一架,可还是没用,父亲仍然不同意。”

秦沭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情绪和往日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奚昭静静听着,问:“所以娘娘才想改制科举吗?”

秦沭“嗯”了一声,“我本以为,就算允许女子做官,可要在大燕官场上见到女官,也需要许多年,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秦沭看着奚昭,说:“你的出现给了我一个惊喜。”

奚昭垂眸,睫毛轻轻颤动,说:“娘娘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再次相见,对吗?”

毕竟她们初次相识的时候,在朝夕共处的日子里,奚昭曾对秦沭说过,她有意进京参加科举。

秦沭:“是,我等了你一年。”

还好最后等到了。

奚昭沉默,回想两人分别后,她日思夜想,还以为两人此生再不复相见,却没想到这一切仍在秦沭的掌控之中。

还说等了她一年……

想到这,奚昭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了她一年?难道她们当初分开时,秦沭心里也舍不得她吗?

奚昭似乎发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望向秦沭。

秦沭:“怎么了?突然这么看我。”

奚昭喉咙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问什么?

问秦沭从前就对她有其他感情吗?

还是问临别前那天夜里,两人刻骨缠绵,是真的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千言万语堵在口中说不出来,奚昭努力整理思绪,最终还是轻声问道:“娘娘曾经……”

可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开玩笑,她话还没说完,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夏夜的雨来的毫无预兆,很快转为了大雨。

把奚昭没说出口的话也浇了回去。

两人匆匆出来,没有带伞,秦沭望了望天说:“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真是天公不作美,竟然这种时候下雨。

为了不被淋湿,她们得赶快回去,秦沭拉着奚昭上马。

奚昭没问出口的话就那么被咽了回去。

秦沭带着奚昭骑马朝着寝宫疾驰时,奚昭想,算了,还是先不问了。

她也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开口。

回寝宫的路上,果然如秦沭所说,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大。

两人冒雨赶回寝宫时,衣裳都湿了七七八八。

奚昭从马上下来时,虽然浑身都湿了,但不知为何,心情竟然还不错。

她看了看同样被淋湿的秦沭,虽然也被雨淋湿了,却并未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奚昭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秦沭没注意到奚昭的眼神,带着奚昭快步走进寝宫,阮春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她们回来,走上前说:“已经让浴殿烧好了热水,娘娘和奚评事随时可以沐浴。”

秦沭应了一声,转而拉着奚昭去了浴殿。

进了门,秦沭把奚昭推了进去,嘱咐道:“你刚才淋了雨,进去好好洗个澡,不然受凉又要得风寒了。”

奚昭见秦沭要走,扶住门,问站在门外的秦沭:“娘娘也淋了雨,不进来洗吗?”

奚昭问的时候只想着秦沭也淋了雨,全然没顾及其他。

结果,问完就见秦沭若有所思地朝她身后浴池看了一眼,眉梢扬了扬,意有所指地问:“你这是在邀请本宫共浴?”

第35章 “你不合规矩的事,做的还少吗?”

奚昭一怔,全然没往那方面想,如今被秦沭一提才发觉不对,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看着秦沭也被淋湿的衣服,咬牙纠结了一下,又说:“娘娘衣裳也湿了,我是怕娘娘着凉。”

秦沭看她这样心里好笑,说:“行了,不逗你了,你先进去吧,等你洗完本宫再洗。”

奚昭:“还是娘娘先洗吧,我——”

话没说完,秦沭把她打断,“非要本宫脱了你衣裳,把你扔水里,你才肯乖乖洗?”

奚昭无言以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实在没眼看。

秦沭见状把殿门关上,在门外对奚昭说:“乖乖去沐浴,本宫等你出来。”

随即离开了浴殿。

奚昭见状,想着那只能她快点洗完出去,然后换秦沭过来。

于是走到池边,脱下淋湿的衣裳钻进水里。

热水浸透全身时驱散了冷气,奚昭舒适地长舒一口气。

浸泡了一会后,她惦记着外面的秦沭,快速洗了一遍全身就准备出去。

可要穿衣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

她没有能更换的衣物。

原来的衣服被雨淋湿了,没法穿,可这是慈园,她又没有新衣裳可换。

奚昭呆呆地站在池边愣了片刻。

进来的时候怎么忘了这件事?这下可怎么办?

奚昭一时感到左右为难。

奚昭想喊阮春。

可她还没来得急出声,忽然有人影出现在了门外,还没等奚昭看清,人已经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奚昭吓得连忙钻回水里,就见秦沭从水雾中缓缓走来。

看见缩在水里的奚昭,秦沭失笑说:“别怕,是本宫。”

奚昭现在**,羞于面对秦沭,抬手护住胸口,问:“娘娘怎么来了。”

秦沭:“给你拿衣裳。”

话音落下,几个宫女走了进来,依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又退了出去。

奚昭看着那整齐摆放的衣裳,心想来得还真是时候。

秦沭怎么总知道她在想什么。

秦沭让人放下东西后,没有多留,只对奚昭说了一句:“洗好了就出来吧。”

随后离开关好了门。

等人都走后,奚昭擦干身子从池里出来,换上了秦沭给她准备的新衣,穿上后发现尺寸居然正好合她的尺寸。

没想到宫里居然还有合她尺寸的衣裳,奚昭惊讶了一下,换好后走了出去。

秦沭已经脱下了被淋湿的衣服,只松松垮垮穿着一件中衣,见奚昭出来,问:“洗好了?”

奚昭点了下头,说:“娘娘也去洗吧。”

秦沭也淋了雨,又在外面等了她这么久,怕是很难受。

秦沭应了一声,说:“在这等本宫回来。”

说完,去了浴殿。

等待秦沭出来的时间,奚昭擦干了头发,随后自己坐在榻上,等秦沭洗完出来。

这期间,奚昭一想到自己就要和秦沭同床共枕就紧张,以至于光是坐着,心跳都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秦沭也洗完走了出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雪白的中衣衬得她整个人出尘脱俗。

奚昭的视线被吸引,定在了秦沭身上。

秦沭走近,见奚昭出神地望着自己,轻声问:“怎么?”

奚昭回过神,连忙移开视线,端正表情说:“没什么。”

同时,收起了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想法。

要是被秦沭发现她刚才在想什么就更无地自容了。

秦沭笑着看她,没有说话,走到镜前坐下。

寝宫里的宫女都被秦沭挥退了,奚昭见状,主动走上前拿起了长巾。

秦沭坐在镜前,从镜中看见奚昭为她一点点擦拭头发,心情很是愉悦,“今天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在慈园留宿吧。”

秦沭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奚昭在慈园留宿了,但奚昭从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推辞了好几次。

想起上次离开时,她答应过秦沭,下次一定在慈园留宿,奚昭看了看外面仍然下着的雨,低声说:“好。”

秦沭见她答应,淡淡笑了,坐在镜前不再说话,看着奚昭专注地为她擦拭头发。

等头发彻底干了后,奚昭放下手里的长巾问:“那我……今夜去哪里睡?”

慈园不比宫里,没有那么多空殿,奚昭想,既然秦沭会让她留宿,那一定也是为她留出了睡觉的地方吧。

奚昭正好奇秦沭会让她睡哪,秦沭忽然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随后说:“克察部入京,慈园如今都住满了,奚爱卿便和本宫挤一挤吧。”

奚昭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秦沭的意思是,让她和她一起睡?

奚昭下意识看向了远处的床,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一定是她理解错了,秦沭是意思应该是让她睡在榻上。

于是奚昭面不改色说:“那我去铺榻。”

秦沭抬眼看她,“去榻上干什么?那榻又冷又硬,你当我让你留宿是惩罚你的?”

奚昭又看了远处的床一眼,说:“可若是睡床上……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秦沭没有说话,只看着奚昭。

奚昭被她盯着,有些不明所以。

过了片刻,秦沭才缓声开口:“你不合规矩的事,做的还少吗?”

秦沭这话说的,让奚昭不禁联想起来许多歧义。

如今她和秦沭之间,好像的确没什么规矩可言了,毕竟再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

可即使这样,和秦沭同床共枕这种事还是让奚昭很难为情。

上一次两人睡在一起纯属意外,这一次却是在清醒的时候,这之间的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奚昭又看了一眼床。

觉得还是应该挽救一下,于是又说:“不然,我还是不留宿了吧,娘娘明日还要上朝,我怕和娘娘一起睡,打扰了娘娘休息。”

秦沭却不想再听她说那么多,“奚爱卿这是要食言?是谁上次答应了本宫,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留宿的,莫非想反悔不成?嗯?”

奚昭这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的确,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她没法否认。

秦沭看样子也不允许她反悔。

可她当时根本不会想到,留宿竟然是和秦沭睡在一起……

秦沭站起身,去拉奚昭的手,用不容反抗的态度把她拉到床边,示意道:“奚爱卿请吧。”

奚昭看了看眼前的床,两眼一闭,心只秦沭是铁了心要让她睡在这张床上了,于是,只好忍着羞涩爬了上去。

随后,她看着秦沭熄了灯,也躺了上来。

被子被人扯动又放下,奚昭望着雕花的床顶,一颗怦怦跳,怎么也睡不着。

太后的床毋庸置疑比奚昭睡过的所有床都要舒适,也很大,即使是睡奚昭和秦沭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两人都平躺着,肩膀之间还留有些空隙,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秦沭也很安静,自从上床后就没再说话,本来应该没什么的,可奚昭就是睡不着。

她安静躺了一会,脑海里思绪萦绕,过了许久,一直没有听到动静,心想秦沭大概是睡着了,略微偏头去看秦沭。

在夜色下,只能看清秦沭的朦胧的侧影。

奚昭忽然有些感慨,曾经她还以为和秦沭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却没想到造化弄人,如今她们已经睡在一个床上了。

应该说是……又睡在一个床上了。

奚昭自己胡思乱想着,忽然,听闭着眼的秦沭开口问:“怎么?睡不着?”

随后,奚昭就看见秦沭缓缓睁开眼,也侧头看向她。

奚昭扭回头,闷声说:“有些不适应罢了,娘娘怎么也没睡?”

秦沭看了她一会,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说:“本宫等下就睡了,你迟迟不睡,是在想什么事?”

脸颊被触碰的触感,让奚昭想起了她在宫中偏殿留宿时,秦沭摸她脸的感觉。

感受着秦沭的指尖从她的脸颊划过,游走到鼻尖,又要向下,奚昭呼吸有些快了,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脸闷声说:“这就睡了,娘娘也早点睡吧。”

秦沭看着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奚昭,心里好笑,也不逗她了,收回手说:“好,那你睡吧。”

说完,竟真的不再说话了。

奚昭缩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又偷偷去瞄秦沭,见她呼吸平稳,心里的紧张感总算消了一点。

恰好此时困意袭来,奚昭的眼皮渐渐有些沉重。

临闭上眼前,奚昭再次认真看了秦沭一眼,随即,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奚昭醒来时,秦沭已经起床了。

奚昭一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屋子,先是回忆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奚昭连忙坐起来,她刚起身,就见秦沭从外面了走进来,问:“醒了?”

秦沭已经穿戴整齐,换好了朝服,应该是要去上朝。

外面雨已经停了,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透进来,奚昭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或许是昨天又是赴宴又是骑马太累了,今天竟然睡了懒觉。

秦沭坐在床边,看奚昭精神还不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说:“醒了就起来吧,本宫要去上朝了,没法陪你了,等下次再叫你过来。”

奚昭点了下头,“娘娘去吧,我等下也去大理寺了。”

秦沭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即站起身说:“那本宫先走了。”

奚昭说了声“好”,目送着秦沭离开,等人走后,自己起床穿戴洗漱。

一切妥当之后,奚昭也离开了寝宫前往大理寺。

因为是在慈园内,怕遇见其他人,奚昭故意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走。

却没想到反而在半道遇见了晏微。

晏微看见奚昭,迎上来问:“昨夜你离席后去哪了?一直没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昨晚……

奚昭想起自己昨晚和秦沭一起做过的事,干笑着说:“让你担心了,其实我晚有些不舒服,所以先走了。”

晏微:“不舒服?怎么搞的?今天好些了吗?”

奚昭:“好多了。”

晏微闻言没再多问,看看奚昭,又看看她来的方向,疑惑问:“你这是……从太后那过来?太后今日没上朝吗?”

奚昭只能硬着头皮说:“上朝了,我……是去送东西的。”

说完,怕晏微继续问,忙说:“你怎么在这?怎么没去朝宁司?”

晏微:“接到了几封密报,正要去朝宁司。”

她手里拿着几张纸,奚昭见状不好多问,于是说:“那你去吧,不耽搁你了,我也该回大理寺了。”

说完,匆匆和晏微告别。

两人分开后,晏微前往朝宁司,路上还想着刚才奚昭的反应。

常年身在朝宁司的直觉告诉她,奚昭有点不对劲。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晏微暂时又想不到。

就是觉得奚昭和太后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得要更亲密一点。

但更多的晏微又想不出来。

晏微看看手里密报,摇摇头丢开了这个想法。

算了,先处理正事要紧。

平州现在可有麻烦了。

第36章 在奚昭浑身紧绷的时候,咬了一下她的耳尖。

奚昭和晏微分开后回了大理寺,等进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好像做贼一样,回大理寺还要鬼鬼祟祟的。

奚昭走到桌前坐下,心想以后还是尽量少在慈园留宿好了,不然每次都这样提心吊胆的,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可她转念又想起了昨夜和秦沭共同睡着一张床上时的感觉。

睡在秦沭身边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竟让她有些留恋。

尤其是被独属于秦沭的气息笼罩时,那种感觉简直要让奚昭沉醉其中。

奚昭捂住脸,心想,秦沭怕是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吧。

万寿宴过了后,慈园里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秦沭又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每天都很忙碌。

奚昭不知道秦沭具体在忙什么,但听大理寺同僚打听来的消息,得知最近平州似乎受了灾。

听说今年平州雨水格外多,长时间大雨使河流涨水,淹没了许多农田,导致现在平州不仅在闹水灾,还在遭受饥荒。

奚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免多留了分心,听得仔细了一点。

因为他们说的是平州,而平州是赵颉的地盘。

当年在进京路上绑架她的就是平州知州赵颉,奚昭对他恨之入骨,是以听说平州的事,她都会多留份心。

为了日后报仇做准备。

只不过,这次就连消息灵通的同僚打听到的事情都不多。

虽然知道平州在闹灾,可闹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结束,一概不知。

像是有人在故意隐瞒一样。

奚昭听完,思索了一会,没有做声。

此后的几日,克察部一直在慈园留宿没有走,谨慎起见,奚昭也没再去找秦沭。

这中间也奚昭繁忙了一阵子,因为乌尔格初次进京,对什么都比较好奇,所以常常四处闲逛,有一次外出的时候,丢了随身佩戴的首饰。

乌尔格说,那首饰十分重要,于是找到了魏元信帮忙,魏元信便委托给了大理寺寻找,最后找首饰的事就落在了奚昭的头上。

奚昭花了一天时间,查到了首饰已经被人捡走拿去典当了,于是在典当行里把乌尔格的首饰赎了回来,还给了乌尔格。

乌尔格对她感激涕零,两人也因此熟识了不少。

不过此事之后两人就再没什么交集了,只是偶尔奚昭在慈园的时候,能看到乌尔格在慈园里闲逛。

两人偶遇时,奚昭每次都是行礼打声招呼就走了,可这一天奚昭从大理寺出来,正要回家时,又在湖边遇到了乌尔格。

奚昭照例打完招呼正要走,乌尔格却叫住了她。

“奚评事请留步。”乌尔格身边跟着一个太监,还有几个克察部随从,似乎心情很好,高兴地问奚昭,“我正要去游湖,奚评事可要一起?”

奚昭闻言去看湖面,发现果然有一艘小船,奚昭现在虽然没什么事,但也没有游船的兴致,于是婉拒道:“谢过圣女好意,我就不去了。”

乌尔格却说:“奚评事先别急着拒绝,其实我一直想和奚评事聊一聊,还望奚评事能赏个脸,不会耽误你太久,一会就好。”

奚昭不知道乌尔格和她有什么可聊的,但既然乌尔格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于是犹豫着答应了。

乌尔格让开身后的小船,说:“奚评事请。”

两人上了船,太监站在船头划船,小船慢慢离开了岸边。

奚昭也是第一次在湖中央观看慈园,看着岸上青葱翠绿的花草树木和各式各样的假山,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坐了一会,小船划到湖中央,奚昭问乌尔格:“不知圣女想和我聊什么?”

乌尔格笑着对奚昭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听说,奚评事是大燕第一位女状元,这几日相处下来,觉得奚评事实在是名不虚传,所以想问,奚评事愿不愿意嫁入我们克察部?”

奚昭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言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问:“圣女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太突然了。

乌尔格奇怪地看着她,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坦然道:“因为我觉得你很不同寻常,我们克察部向来欣赏优秀的女子,我觉得,你如果跟我回族里,肯定会大受欢迎,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奚昭连忙摆手说:“多谢圣女好意,但我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

乌尔格坚持不懈,“没关系,如果你有意,就算现在不想成婚,以后什么时候想嫁来克察部也都可以,克察部随时欢迎。”

奚昭忙解释:“我不是这这个意思,我不想成亲,是因为我不愿意嫁入后宅,我已下定决心,此生永远不会成婚的。”

乌尔格奇怪问:“为什么?”

奚昭放下茶*杯,在心里措辞一会,解释道:“因为我自幼父母不合,见过深宅之中的恩恩怨怨,所以不想和母亲一样,被院墙困住终身。”

乌尔格却摆摆手说:“这点奚评事不必担忧,克察部与中原习俗不同,你若是嫁入克察部,必不会妨碍你做官。”

奚昭见乌尔格仍不放弃,只能无奈道:“我早已决定心意,此生不嫁,圣女就不必再劝了。”

乌尔格闻言,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好吧。”

还以为这次回去可以给克察部带回一个优秀的适婚女子,奚昭貌美又有官职,若是奚昭能嫁入克察部,那克察部和大燕的关系应该能更加紧密。

可惜奚昭不答应。

她记得万寿宴上奚昭看他们克察部男儿表演战舞看得挺认真的啊。

美男计没用吗?

算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克察部在男女之事上也一向讲究你情我愿,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乌尔格在心里叹气,看向奚昭,忽然觉得这位女官有点意思。

她来之前就听她的族长父亲说,大燕推崇男尊女卑,女子在大燕不得读书做官。

可她来到京城后,先是了手握大权的太后,然后又见到了身为女官的奚昭,乌尔格觉得她父亲说的一点也不对,大燕明明和克察部差不多嘛。

奚昭不想嫁,两人也就没什么可聊的了,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奚昭看天色不早了,于是对乌尔格说自己准备回去。

乌尔格闻言,让太监掉头回了岸边。

下船的时候,乌尔格先上了岸,随后伸出一只手,作势去扶奚昭。

奚昭看了看乌尔格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奚昭被扶着下船,脚刚踩到地面,忽然余光看到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

她转头去看,结果正好对上一个人的视线。

秦沭正带着几个大臣从不远处走来,此时正看着她和乌尔格搭在一起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秦沭看她的目光凉飕飕的。

奚昭连忙把手抽回来,走上前对秦沭行礼说:“微臣见过娘娘。”

乌尔格也跟着行礼,秦沭望着两人,语气平淡地问:“奚爱卿和是圣女这是在做什么?”

乌尔格率先开口:“回太后,我刚刚在和奚昭一起坐船同游。”

秦沭:“同游?”

秦沭语气有几分冷,不笑时,身居高位的气势又显现了出来。

奚昭低着头,急忙解释道:“是圣女有话要问微臣,所以邀请微臣去湖中一边坐船一边说。”

秦沭背着手问:“什么话要到湖上去说?不如也说给本宫听听。”

奚昭看看秦沭身后跟着的那些大臣,有些犹豫。

乌尔格问她要不要嫁进克察部,这听起来实在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她要怎么措辞呢……

这边奚昭正心里思索着,另一边乌尔格却全无顾忌,坦然道:“是我想让奚评事嫁入我们克察部,不过奚评事没答应。”

秦沭闻言,眼神带了些不明意味看向奚昭。

奚昭见状,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心情复杂道:“……是,圣女正是问臣此事。”

秦沭听完,看看两人,语气平静地问:“那你们现在聊完了?”

乌尔格:“聊完了,奚评事说她此生不嫁。”

奚昭:“…”

乌尔格怎么这话也跟秦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