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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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力气的跟我砸了巫神殿,再去上京讨个说法!”

百姓随之沸腾,怒骂巫神无能,枉受香火。

只有寥寥几名将士拦着,其余的实在抽不开身——只因肃王与陆揽洲僵持在城外。

巫神殿即将被百姓“攻破”之时,南荣承煜纵马停在巫神殿外,随行的侍从高喝一声,“襄王在此,不得放肆!”

百姓一听“襄王”二字,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眼下襄王同样也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南荣承煜翻身下马,边走向祭神台边言辞恳切,“新政之利处,不出三月便会显现还请诸位宽限承煜几日。”

一名青衣男子高声骂道,“宽限?他娘的,我们还能活到那时候吗?别跟他废话,就算死也要拉南荣承煜陪葬!”

南荣承煜示意吴x去“请”司命,他也是昨日才知司命竟背着他劫持南荣宸,但眼下不是跟司命算账的时候,“承煜定会雨百陵三城百姓同生共死,司命已经亲自试好灵药。”

“承煜会替诸位试药。”

司命闻言奉药上前,递给南荣承煜。

这几番动作稳住大半百姓,能活没人愿意死!

南荣承煜藏起眼中的不耐,“此药至少无毒,此次是承煜来迟,还请诸位再给承煜一次机会。”

他端起一碗药走下祭神台,弯腰敬上。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最终一名葛衣男子上前将药一饮而尽,“试了还有活的希望,不试只能等死!”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巫神像轰然倒塌,还没等私密上前查看,废墟中便扬起一面火旗,“巫神灭,佛弥生,普渡众生。”

刚服了药的青衣男子又上前来,“司命,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喝了巫神赐的灵药!”

司命低吟几息,“当年先帝错信巫神,屠尽佛弥教,我苦苦蛰伏数载,只为完成师父所托,于今日救下诸位,以解百陵三城之困。”

“居然真没那么疼了,看,我这儿的肿块也消了”,那青衣男子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激动之后又恶狠狠道,“诸位不觉得这场灾疫来得太巧,也去得太巧吗?

怎么偏偏襄王刚推行新政不久,我们便染了病,王上一收复疏勒,神使就把咱们治好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依我看就是王上命神使用我等的命扬名来了,可惜神使没用!”

众人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王上好狠的心亏我还信了他会来就我们!”

“这种人怎配做王上?!”

南荣承煜撇了司命一眼,事出突然,但他也能看出,司命是想重振佛弥教。

他不信神佛,但南荣宸还在司命手中,他此时只能配合司命演完这场戏,“诸位稍安勿躁,先用了灵药,将病治了,承煜和王兄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司命面露难色,“襄王恕罪,此药有一重药引,臣不敢妄自多取。”

南荣承煜只想结束这场闹剧,赶在南荣显和陆揽洲之前将他那好王兄带回上京,敷衍道,“本王自会全力助你。”

司命拱手道,“如此臣便放心了,来人,将王上请上来。”

“诸位,药引便是天子之血,王上自愿以血赎罪,生死不论。”

他最后一句是对南荣承煜说的,“诸位勿怕,王上已留下诏书,死后自有襄王即位,诸位不必担心。”

襄王本人此时没空理司命,一双眼死死盯着南荣宸,让他日思夜想而不得剑的人此时就在他面前,一身红白交错的衣袍,风华无双。

可,那双凤眼没有半分生机。

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执剑横在司命脖颈之上,厉声问道,“你对王兄做了什么?”

司命没理会他,却多少能看出襄王来这一遭是意欲何为想,转身朝台下百姓道,“我早知襄王仁善,舍不下兄弟之情,但诸位不一样 ,王上就在这儿,不来取血便只有死路一条。”

南荣承煜挥剑刺出,却被人拦下,足下砖块微动,下一刻便跟随行的几名护卫掉入机关之中。

现下没了闲杂人等的打扰,司命上前将剑递出,“此处机关只能拖住襄王半个时辰,肃王和陆将军也在城外,王上已皈依我佛,暂封神魂。

想活命就自己动手 时间不多了。”

“我佛只渡自渡之人。”

谁也没料到,率先上前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将孩子托付给邻里,颤巍巍走上台阶,接过匕首,口中念念有词,“王上别怪我,我相信王上,但我的孩子,我只想救我的孩子,他疼得在哭啊,对不起王上,对不起…”

南荣宸对此恍若未闻,双目一动不动地对着人群,不知在看什么。

妇人鼓起勇气刺出匕首,她是太着急了,才选在了天子手腕上,司命没说需要多少药引,她只多要一点点,多要一点点或许能再救了她的丈夫,再多一点点或许她自己也能活…

反正,反正王上一句神魂离体,王上不会疼的。

她端着两碗药踉跄着走下台,走到她孩子身侧,眼看着就要将药喂到孩子嘴里,却被人一手掀翻。

“南荣宸,你他娘的竟敢骗我!”

戚言又急又气,脚步登时加快,恨不得飞上祭神他,南荣宸居然骗他,不是说蛊毒已解,司命不敢对他做什么?

怎么一夜之间弄成这副鬼样子!

由戚言扶着的人实在吃不消,扯了下他的衣袍,“少…少侠,不是说要给乡亲们分解药?!”

戚言扔下一句,“你自己跟他们说”,正打算几步冲上祭神台,就见南荣宸终于眨了下眼,敛眸扫过在那妇人之后蜂拥而上的人,“退下,既然能信司命和佛弥教,信孤一回不会让你们更吃亏。”

面前的天子手腕上还在滴血,却已经踢起地上的长剑,回身掷出,不偏不倚正中司命右腿。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事态变了又变,百姓终于怔愣在原处。

戚言带来的人借机大喊,“柳叔,方伯伯,千万别被那个妖道骗了,我们这里才是解药,你们看看我,三个时辰就快好全了!”

戚言避开又往祭台之下跑的百姓,也顾不上不知何处赶来的哪只军队,用匕首划破袖子,半跪在南荣宸身前,包扎昏君腕上没人管的伤处,“南荣宸,你到底中没中毒,能动怎么不躲?!”

南荣宸随他动作,顺带着答他几句,说话时看着司命,“可能中过蛊毒,不过早已解了,司命如此大费周折,孤怎能不陪他演完这出妙戏?”

司命倚在血泊中大笑,“臣认输了,王上也没赢。临越的百姓,王上的臣民不信王上呐。”

“他们为了活命要喝王上的血,臣都心疼王上。”

这话听得戚言又气又心酸,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将动作放得更轻。

南荣宸低头看了看戚言的手艺,扔下句,“做得不错,回宫有赏”,便朝司命走去,“既然心疼孤,就替孤办一件事,也不枉孤没一剑杀了你。”

“留一封血书,将你与襄王的行径昭告天下,孤留你那些教众一命。”

司命又笑起来,这几日该是他这么多年里笑得最多的,都是对着南荣宸,“臣都要死了,不插手凡尘中事。除非…王上给臣些天外之物。”

南荣宸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天外之物没有,天外之事倒有一些,比如世间却有巫神在,也是巫神替孤解的蛊,再比如,孤本来确实盼着你们谁能杀了孤…”

“若非司命做什么都慢了一步,孤或许真会同司命一起…死。”

南荣宸废的这些口舌,大多只是为了免去伪造字迹的麻烦,但顺着司命说了这么些,已经足够麻烦,他极有耐心地等着司命的后话。

刚好留些时间,看南荣显和陆揽洲谁会先找到主角。

司命盯着南荣宸看了几息,见南荣宸的目光已经落在别处,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臣愿与王上做这个交易,王上边讲臣边写。”

“王上不讲也无妨,就这么看着臣,臣便信王上是因为臣才不想死的。”

人之将死,拿一封血书换自己死而瞑目,怕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划算的交易。

南荣宸已经听腻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疯话,转了下拇指上的血玉,在拿到血书起身时想,等此事了了,若他还能在系统手中活着,他还是更愿意当个正常人。

“不必再留。”

戚言早就想动手,这绝不算听命于男人宸,他利落挥剑,司命身首异处,溅出的血染红巫神台。

同司命周旋的空当,百姓奇迹般地在一片混乱中分服了药,跪在原处齐呼,“王上恕罪,草民日后会誓死追随王上。”

南荣宸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巫神殿,当年大雪之中,他便是死在上京的巫神殿。

如今朗日当空,他却要亲自为巫神赢下尚不知是什么的赌注。

他握着司命的血书刚要宣读,就见裴濯领着梁妃自巫神殿出来,看来他这回没信错裴濯,也没算错时机。

南荣宸将血书扔给裴濯,宣读诏书的差事还是裴濯做得顺手。

裴濯压下心中万千心绪,取出诏书,“司命死前留下血书,此番天灾实为人祸,若诸位心存疑虑,不出三个时辰便会有人证物证。”

好巧不巧,戚言将一人押上祭神台,“这也是人证,看看吧诸位,鼓动你们以命相搏、质疑王上的乡亲,是司命的走狗。”

裴濯借势坐实南荣承煜的罪状,“襄王为篡位不惜毒害三城百姓此为罪一,与太后勾结谋害天子此为罪二,急功近利擅自行新政,戕害百姓,此为罪三。

最后一罪,南荣承煜与梁有章勾结混淆王族血脉,有梁妃做证。”

“以上种种本该当朝宣读,奈何王上遭奸人所困,又恐再生变故,故而在此地捉拿襄王。”

梁妃当众供认,准确来说是诬陷,南荣承煜并非先帝之子,更遑论“贤王”“明君”。

太后害了她的孩子,又骗她认贼作子,骗得她家破人亡,她只是在报仇。

百姓和百陵城守卫齐齐跪地,“王上圣明。”

南荣宸示意他们起身,他担不起“圣明”二字,但也知道他自始至终恨的只是既定的、做为反派的命运。

何其愚钝,好在他手上的血玉再度变暖了。

算是为谢尘、为自己,赢下一局。

*一场荒谬闹剧彻底终结时已经到了晚间,事态紧急,陆揽洲连夜护送天子回京。

临行前,南荣显终究是没忍住,在马车前拦下南荣宸,“阿宸 ,我…不放心陆揽洲护送你回京。”

南荣宸终于看向他,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有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但南荣宸“身死”的这些时日足以他意识到一件事——他与阿宸早已不复当年,也无法再回到当年。

既然系统没出来搅局,南荣宸也就懒得再演下去,如今朝中已经免不了乱一场,那便借机刮骨疗毒,“肃王救驾有功,特赐回封地修养,不必离开封地。”

“王兄,好自为之,莫要让孤为难。”

南荣显知道这是他唯一能为阿宸做的事,终是退后半步,“臣遵旨。”

他不会安分地守着封地,他要助阿宸平乱征西夏,直到南荣宸再见他一命,哪怕是为了赐死他。

天子在百陵城问罪襄王、襄王并非王室血脉、巫神像因天子重塑…等等一系列消息传出去,上京乱了个彻底,最终谁也没想到萧元倾竟上书罪己,供认与周衍知一党勾结的种种,与清流拼了个鱼死网破。

肃王这次回封地之后异常“老实”,门下诸臣反倒成了王上的忠臣,加上众人口中的“妖妃”裴濯入朝为官,称得上一鸣惊人,比之昔日那位萧大人也还不逊色。

南荣宸回朝之后便在勤政殿不眠不休地批了数日折子,朝中终于暂时稳定下来。

他能这么折腾自己,得益于如今没人管他,拇指上的血玉一直是暖的,却不见巫神踪迹。

南荣宸没犹豫半分回绝了萧元倾在狱中的求见,一纸折子将案子扔给刑部和大理寺去办。

除此之外,他还要出面安抚赤焰军主帅陆揽洲,送他出城回边塞练兵,以备来日远征西夏。

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他已经完全抛开“角色设定”,算得上蹉跎两辈子过后重获新生,却仍旧听不懂陆揽洲除军务之外的许多话,但陆揽洲是“故人”中所剩不多的可用之才,用人不疑,倒也无伤大雅。

而他自己,终于得空去狱中见南荣承煜,谢尘仍旧不知所踪,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猜错了那所谓赌局。

他只能从南荣承煜身上下手。

昔日贤名远扬的襄王如今双目猩红,依旧跪地仰视南荣宸,“王兄不是说我是主角吗?为何又这么急着置臣弟于死地,臣弟一心为王兄,从未想过要害王兄!”

“臣弟是来救王兄的,王兄不要听司命的。”

“说起来要感谢司命,用他的命威胁南荣承煜不可带兵入百陵城,否则襄王怎会如此轻易就成为阶下囚?”南荣宸低头看他,眼中没有丁点情绪,“可惜孤不是个好王兄,还给襄王加了一条罪状,天下人如今都误以为襄王是鱼目混珠,并非父王的亲子。”

“孤知道襄王是太后的亲子,先帝认定的临越明君,也是所谓主角。”

“但孤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也不想杀你,往后你便在此处,勉强算是此间暗牢的“主角”。”

南荣承煜起身往前几步,走到与南荣宸最近的地方,隔着一道牢狱门望向本该属于他的反派,他的王兄,他的南荣宸,笑得骇人,“臣弟多谢王兄不杀之恩,但臣弟觉得王兄此番前来,是有求于臣弟。”

南荣宸也开门见山,“一直控制着孤的系统究竟是什么?”

他有的是时间与南荣承煜耗着,应当没人比他更懂无声的黑暗有多磋磨人的意志。

系统?南荣承煜握紧门上的锁链,“有系统控制王兄行事?王兄都是在骗我?王兄对我可有真心?!……”

南荣宸没答,只等着“主角”疯完再试探有关系统之事。

但,一道声音盖过狱中嘈杂,“灵均,去巫神殿听我说岂不更好?”

南荣宸当即留下一把匕首转身离去,生死由南荣承煜自己决定。

三步之后,南荣宸人已经在巫神殿。

谢尘自巫神台上翩然而下,向他的红尘讨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