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乞宁我要殺了你!”诺敏拔掉刀刃,反手就朝她刺去。
阿潮的刀鞘在诺敏手腕上一绕,重力卡掉她手中匕首,男人将失去威胁力的诺敏一掌劈到族长脚边,诺敏也因为这股力道口吐鲜血。
场面鸡飞狗跳,火把映照众人六神无主的脸。
大雪不知何时下得更纷乱了,崔锦程挣扎着爬起,本能地扯掉眼罩,往段乞宁的方向扑,一边爬着,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
“宁姐姐我没有脏……”他声线孱弱,跪爬到段乞宁跟前,拥住她的衣裙,抱住了她的双腿。
“我没有脏、没有叫她得逞、我衣裳穿得多…守身砂还在的……”崔锦程害怕她会将他一脚踹开,头颅瑟缩在她的裙摆间,“宁姐姐,别不要我…
…”
段乞宁握刀的手仍在颤抖,她压下胸腔里泛起的恶心感,转而抬手将少年从双。腿。间掐了出来。
捏着他的双颊,崔锦程不得不仰視她。
原本清俊的面颊浮肿着,左右布满掌掴痕迹,诺敏下手之狠毒令那少年的鼻血还残留在唇边。
唇瓣被他咬傷了,他疼得发抖,满目破碎,发束也因为强烈的反抗而散落。
索性段乞宁的衣氅足够宽阔,将他这副模样掩埋在阴影之下,再加之众人离祭坛台阶还有些距离,几乎看不见崔锦程。
少年低垂下睫羽,心如死灰。
段乞宁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到他的肩头上,“今夜你受惊了,先回去吧。”
这是火神大人的披风,既是神明的披挂,唯有圣洁之人方可加身,段乞宁将它披到了崔锦程的身上,在信徒们眼中便是宣告:这个少年是干净清白的。
谁敢质疑呢?
崔锦程明白段乞宁的用意,却不敢松懈半分,因为她甩开了他,目光触及到的是她觉得恶心的神色。
面对她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崔锦程拿不准她的内心,噤声从雪地里起身跟在她身后,族长和众人自觉避开出一条路。
诺敏不服,还想拔刀上前,被族长几人拉了回去。
马车吱吱呀呀驶离废旧祭坛,约莫三十丈外的针叶山丘林间,一支架在弦上的箭羽从始至终瞄准着这里。
那支箭起先瞄准的是诺敏将人拐来的马匹,待诺敏对崔锦程上手后,准头瞄在诺敏的后脑勺上,差一点点,尚佳和会出手,恰逢此刻,段乞宁赶来,那支箭瞬间掐得更紧,紧紧瞄准的,是段乞宁的头颅。
但她不敢出手,起码现在不是时候。
尚佳和在雪里潜伏很久,手指冻得僵硬,待到段乞宁的车马消失在射程之外,她才缓缓收箭。
同她一道,蛰伏在雪林间的十余人精兵愣是现在才缓一口气。
女使:“县主,您就这样放过诺敏了?”
尚佳和起身,拍了拍腕间的积雪:“暂且绕她一命,留着她还有用处。不过……敢和老娘抢东西……”
按照原本计划,尚佳和的精锐人马在诺敏的安排下混入火神除怪现场,玉梢公子借机撞倒崔锦程,再由尚佳和的人手带走,可是那诺敏起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截胡!
她自然知晓这过河拆桥之举容易招恨,特地扛着人东绕西绕,往人迹罕至的废旧祭坛这去,诺敏笃定外乡人轻易找不到这地,却低估尚佳和手里精兵的实力,早就将她的轨迹洞悉得一干二净。
雪林间响起尚佳和阴冷的声音:“早晚取你狗命。”
另一边,段乞宁回到毡包后简单清洗,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从那种犯恶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颤抖的右手终于得以平复。
为了压制这种不合时宜的心悸,回程路上她一语未发,掐紧拳头,掌心里全是她指甲深陷的红痕。
逼良为倌、无恶不作的“段乞宁”怎么可能会怕血呢?
段乞宁倒也不是怕血,只是方才,她刺诺敏的那一刀确确实实是在伤人!是她穿越到这书中世界也是生平第一次持刀伤人!
那种从现代社会带来的文明规束和自身蛊毒催发出的暴。虐快感让她难以持平,刀口没入血肉组织的手感还有诺敏的惨叫历历在目,她花费太多的心神精力安慰自己:这是书里,阶级森严的君主制世界,我不杀人,人会杀我。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她穿越来到现在手上干净是因为脏的都是阿潮的手,纵使阿潮愿意永远替她杀人,可总有要她自己掌刀的时候。
真到那时候怎么办,还要像今天这么窝囊吗?
段乞宁很快定心凝神,再度睁眼,神色已恢复和平常无异。
子时过半,部落用号角声替代内陆的撞钟仪式,敲响新年第一声。
很远处,响起闷闷的煙花的声音,传递到雪州南部这里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了。
之前听阿努说过,她们和内陆段家做买卖有了闲钱,也置购爆竹烟花,会留到新年放。
当时的阿努对她说:“姐姐若是那时候还没睡,可以来外头寻热闹。”
只是谁知道今夜会发生这些事,段乞宁毫无睡意。
有几户人家的女娘点燃烟火了,炸裂声很近,砰砰两声升天,旋开的火光照亮了段乞宁所在的毡包。
崔锦程和她在一块,他自然也是睡不着的,听到动静很安分得跟在她身边。
火光映亮他消肿下去的脸,一番梳洗打扮后已无数个时辰前的风尘模样,只是他眉眼间的憔悴还萦绕着,并非明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毕竟,段乞宁没朝他发火,也没和他再说过话。
“宁姐姐,你要去哪…”
段乞宁瞥他一眼:“我要和你报备吗?”
崔锦程扑通一声跪下:“贱奴不敢。”
俯视他的玉冠和发旋,段乞宁道:“外面在放烟花,你随我一起。”
他怔然,又迟疑地磨了磨唇瓣,“宁姐姐,今夜之事你…不怪我吗?”
段乞宁知道他几斤几两,也不套受害者有罪论那套逻辑。
怀璧其玉招致祸患,本就是她早就考虑过的事,段乞宁只是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既没有让旁人忌惮,也没有事后当着众人面杀死那人的底气。
“不准再离开我视线之外。”段乞宁重点强调。
少年郑重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只手犹豫片刻,搭在她的掌心里,将她握得很紧。
应当是被今夜之事吓怕了,段乞宁心道如此,牵着他撩开帷帐。
毡包外大雪纷飞,烟花一簇接一簇照亮视野,段乞宁门前台阶上跪着个卷发狼尾的男人。
台阶上都是积雪,他就跪在雪里。
见她出来,阿潮的余光扫过二人紧牵在一起的手,俯首呈刀道,“属下有错,已负荆自省,求主人责罚。”
第36章
他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有过肮脏自私的心。
以阿潮的身手,完完全全可以规避今夜这场鬧剧的发生,可是他迟疑了。
暗卫的职责是保護段乞宁,至于主人的侍奴……
那短短一个呼吸间将他理智打压下去的念头是:被人玷。污的崔锦程,主人会厌恶的吧。
阿潮闭上眼,静候主人的发落。
他的呼吸很沉,换气的呻。吟感引起段乞宁的注意,借助一簇一簇亮起的煙火,女人的視线聚焦在他的身上。
阿潮的上身只披了件单薄的披风,正如他所言,他背负荆棘自我惩罚,后背隆起一束束枝條的形状,裸。露在外的胸前束缚着用于捆绑荆棘的麻绳。
男人跪在雪中,膝盖附近的积雪融化成坑,染湿他的裤腿,他跪得长久,顺着脊背淌下来的鲜血,将脚踝附近的积雪染成殷红。
“阿潮。”段乞宁拧眉朝他走了一步,替她打伞的崔锦程也跟着向前。
若是依着原身的性格,此时当会狠狠惩戒阿潮,恨不得扒他一层皮。但在段乞宁心里,阿潮是她最信任的人,今夜之事,她不怪他。
正愁怎么给台阶,崔锦程求情道:“宁姐姐,阿潮哥哥的职责是保護您,他并未失职。还望宁姐姐开恩,不要责罚阿潮哥哥。”
煙火声如擂鼓,可少年此番话带着紧張的情绪,依旧言道得清晰,令阿潮愣了愣。
“你不怨他不救你?”
崔锦程摇头:“若阿潮哥哥当时救我,万一有人要趁机加害宁姐姐,那这便是贱奴的罪过了。”
只有崔锦程他不知道,不会有这个万一的。纵使阿潮不在,还有旁的暗卫会守护段乞宁。
如此不计前嫌,不愧是男主,冰清玉洁的“圣父”。
段乞宁踩着台阶下,甩了阿潮一记耳光,“既然锦程替你说话,这一巴掌便当作‘惩罚’。卸了荆棘,去里面反省吧。”
阿潮偏过头受着,实则她没用力,不是很疼。
男人的眉眼间擒着意外之喜,却又很快促紧,觉得很不是滋味:主人当真喜歡崔锦程到如此地步嗎?竟因为他的求情,饶恕他的罪过。
段乞宁不知他的心思,携崔锦程从他身旁绕走,走了几步后停顿,朝堪堪起身的阿潮道:“反省时将身上的伤清理一下,别弄脏屋里的地毯。”
里面有炭火取暖,省得在外面冻
坏身子。
作为她的情。人,她对阿潮自然是有情的,也自然是怜惜的。
“属下遵命。”声音响在身后,段乞宁和崔锦程踏入雪中。
这儿的煙花和原来世界的根本没法比,段乞宁頂多是怀念了一下从前在现代过年的日子,很快失去兴致,倒是崔锦程这小子,露出一副新奇向往的神色。
烟花在头頂炸裂,他就打着伞扬起头觀瞻,久久未动。
火光将那少年的脸映照得红绿交替,绚烂的火星在他眼底盛放,段乞宁侧目而觀他翘首的轮廓,喉咙有些发紧。
他确实漂亮得无可挑剔。
那少年有所察觉,顿了顿,朝段乞宁的方向偏过头。
夜幕里烟花噼里啪啦散开,同时映亮二人四目相对的眼瞳。
那种感觉好似时空流逝,唯有她和他是静止的。
段乞宁脑海中有道声音滴滴答答在响——若是把“攻略意中人”的进度條换算成好感值,此刻当是好感度在哐哐上涨,卡在四分之一的位置条。
少年的眼眸中盛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很浅很轻。
直觉,“他喜歡上了我”,微糖的甜度。段乞宁不动声色,心道他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宁姐姐,謝謝你。”少年轻柔地说。
不可否认那一瞬间,段乞宁动了走第三条路线的念头。
“谢我什么?”她偏回头,语调依旧和平日里一般寡淡。
崔锦程的语气里多了些悲伤,似在回忆过往:“宁姐姐,我从未这样看过烟花。在冬夜的外面,打伞。”
段乞宁張张嘴发出一声疑惑,等待他的下文。
“世家儿郎未出嫁前,很少会被允许能抛头露面,我从前在家也是。”
甚至这一点在崔府更为严苛,崔家主不许他纵声色,不许他出家门。
他所有的社交在七岁之后都被切断了,自那之后,崔锦程的活动范围只有崔府那四四方方的天地。
他终日在府里辗转,学规矩、学礼仪、学琴棋书画……即便逢年佳节府里宴请官场同僚,母父双亲也不许他成沉湎过多。偶尔推辞不了的那种点名道姓的邀约才会准许他出席,譬如他与段乞宁初见时的晾心湖之宴;譬如若干年前三凰女在晾州梅园赏花之宴……
这是崔锦程为数不多的能缓口气的时候,更多岁月里,他锦衣玉食,风光霁月,如笼中雀被困在高楼之上,在无数个枯燥冗长的日复一日中独自啃食孤独的滋味。
那个住高楼,戴玉冠的少年只能眼红旁人的热鬧,在人声鼎沸的时候撩开窗帷窥视外面的世界,透过那仅有的方正木框仰望灯火阑珊。
旁人都羨慕他家世优越、倾国倾城、闻名遐迩,“宁姐姐,我很羨慕能在街上打伞赶路的普通儿郎,也羨慕他们可以在新年冬夜里像这样,观赏烟火。”
段乞宁想起她将将穿越过来时,高楼之上撩开窗帘的少年,白衣无暇,眸光冰凉。
“是嗎?”
少年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发现她冷淡下去的声音。
崔锦程很轻的“嗯”一声,复又忽然间紧张起来,耳根和双颊染上绯红,像是做了个莫大的决定,才鼓起勇气道:“宁姐姐、我…我其实是羡慕你的。”
早些年间,崔家妇老对崔锦程看护得紧,故他对段乞宁那些恶名在外的诸如“烧杀抢掠”“欺女霸男”等事知之甚少,家主大人又勒令禁止家厮们将外头的腌臜事透露给崔锦程,所以在那时的崔锦程眼中,段乞宁的形象倒没那么不堪。
而且段乞宁对待崔锦程和对待别的男人不同,从没对他用过粗。于崔锦程而言,她顶多是个“难缠的追求者”。
她为他翻墙闯府,母亲驱赶她不知千回百回,她百折不挠。只要见到崔锦程她就会笑,而且每次都会带来不同的礼物,有时候是街边卖的字画,有时候是罕见的外族风情物什,只为讨他欢心,只想让他喚她一声“宁姐姐”。
“我羡慕宁姐姐的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却做不到,没有那样的勇气和资格。
少年诚挚的眸光映着烟火,本该动容的段乞宁却朝他浇了一盆冷水:“那你会羡慕我被泼一身馊菜汁吗?”
崔锦程一愣。
段乞宁朝伞柄更近一步,怼着他的脸没什么感情地道:“你讨厌孤独喜欢热闹对吧,那天的热闹看得舒不舒服,有不有趣?”
少年的脑海空白很久,待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执伞的手攥紧,脸色崩得很难看:“没有…”
“不是这样的……”他慌乱地解释着。
“那是怎样,你他爹的那天眼瞎还是我眼瞎?”段乞宁一字一句,視线紧逼,“我从前是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所以你就纵容底下的家厮那样羞辱我,现在还有脸跟说我‘羡慕我’?”
崔锦程呼吸紧促,他拉扯住段乞宁的衣角,低着头道:“不是的。”却解释不出原因。
段乞宁脑海中的“好感度”不降反涨,一想到这个少年现在喜欢上了自己,一点情绪起伏就能拿捏他,段乞宁只觉得有点讽刺。
这第三条路线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但她却想暂停了。
“贱死了。”段乞宁甩开少年的手——不仅骂的是崔锦程,更是方才那一瞬间有过动摇的自己。
她连伞都不撑了,径直往雪中折返,任凭少年如何呼喚,步履不松。
崔锦程念着她那句“不要离开视线之外”,执伞追去,伞面遮住她头顶,“宁姐姐,对不起。”
“别,别喊我‘姐姐’,”段乞宁冷笑,“受不起的,崔小少爷。”
少年露出受伤的神情,改口唤她“妻主”。
行至毡包门口,段乞宁脚步一顿:“就叫这个,记着你的身份。即使出门在外,今夜你也给我守着侍奴的规矩。”
多福多财就守在毡包口,见到这架势,便知段乞宁心情不悦。
多财麻利地从崔锦程手中抢过油纸伞收拢,将积雪抖落,多福则替段乞宁撩开帷帐,并给了少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外面的烟花还在放着,只是二人都已没了兴致,反而那炸裂的响动一声声敲在崔锦程心里,敲得他头皮发麻。
少年跟在她身后进的毡包,阿潮正岔。开。腿跪坐在火盆旁,赤。裸上身,伤口和血迹已经被他处理干净。炭火光亮映照他的胸腹,饱满的肌肉间挂着银饰。
崔锦程看见他卡在腰腹间的衣袍后面,有一条毛茸茸的狼尾巴露了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华丽的光泽。
同为男人,少年自然知道这浅显的邀宠手段。
段乞宁解了外衣,衣裳从笔直修长的腿间滑下,最后只剩下单薄的短裙。
“主人。”阿潮摘下面具,臂弯上的青筋也因为他前倾下伏的姿势显露,极具力量和肉。感的张力,像只等待爱。抚的狼狗。
男人充满竞争意识的眼瞳透过段乞宁腿间的缝隙与崔锦程对视,在向他宣战。
阿潮记着他替他求情的好意,但该争的宠绝不会让步。
段乞宁走近阿潮双。腿。间的区域,按住他的头。
崔锦程很自觉地垂下眼,跪在一边。
第37章
她一点也不专注。
段乞宁虽然玩。弄的是阿潮的身体,可余光寸寸在交换呼吸之间落在少年身上。
崔锦程从始至终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过于安静了,让段乞宁心生不悦,这一点,阿潮能敏感地觉察到。
男人輕磨月牙尖表达不滿,才能让她稍微回过神,但也只是稍微。
段乞宁的指腹在他脸侧辗转許久,终是卡住了男人的牙口,按下暂停,朝那地上的少年冷道:“崔锦程,抬头看我。”
“……”
“抬头!”
这一次,声音中多
了狠厉。
她就是想在崔锦程脸上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她,报复回去什么的,真爽。
少年被她的厉声吓到,仓皇间抬起头,灰黑色的眼眸深处泛着点点情。潮,些許忍耐的泪花将他的眼眶磨得发红,即便他努力克制着肩膀的颤抖了,可还是在段乞宁面前崩坏出不合时宜的狼狈。
炭火盆里噼啪在跳火星,火光映亮他的面红耳赤以及少年試图想要掩盖身体反应的窘迫。
崔锦程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大抵是知晓自己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他卸了力,任由瘦削的身躯颤栗,压抑地呼吸几口气。
他的呼吸声很沉,眼眸明艳沁水,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璀璨,勾人得很。
段乞宁很滿意,牵唇一笑。
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少年很快撇下头去,眼前衣衫凌。乱的女男让他心颤,意识到身体愈发得不对,崔锦程咬牙低头,跪倒在地毯上,努力让自己冷静。
女欢男爱是大户人家在教养儿郎时忌讳最多的课题,儿郎们从小被教诲克己复礼,便是有情有。欲也要克制,否则便是不知廉耻不知矜持。
而他此刻,光是看和听就控制不住……
这种背德感犹如凌迟之刃,寸寸切割着他的脊柱。
可段乞宁还要往他脆弱的尊严上狠狠再扎上一刀:“世人都说崔小少爷举世无双,清高自傲,纯洁得好似天上的月亮。怎么今日月色浑浊,像是堕落到沟渠泥里了呢?崔小少爷,你心里在想着什么?”
“賤奴没有在想任何。”少年低压出几个字,可那离地毯只有一拳距离的脑袋却红了个彻底。
“諾敏那女人扯你衣裳时,你是不是也是这副下。賤模样?”她故作玩味。
“没有!”少年恼羞成怒。
“不敢看我?”
崔锦程没有回应,他撑在地毯上的手背,却横亘出几道青筋,衬托指骨分明。
濕。漉包裹指尖,段乞宁回神,才发现阿潮不知何时牵过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她对上男人深邃的眉眼。
男人直勾勾仰視他,嘴舌在不停讨好。
阿潮将她抱到榻上,待她坐定,才从她腿。间起身,手撑在她腰后。
男人低头,靠近她的颈脖,在向她索求一个锁骨吻。
可是段乞宁的目光仍旧落向崔锦程,她扬手掐住了阿潮。
阿潮顿住身形,眸中浮现失落,段乞宁朝他摆手。
男人从她怀里撤离,跪在她脚邊穿戴衣物,衣领交叠,覆盖硬朗的胸腹肌肉。
劲装着身免不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少年自是听到,視線只敢抬到和阿潮持平的地方。
暗卫穿戴衣物向来利索,可男人故意拖延,不紧不慢地系上腰带,再将银饰佩戴上肩颈和耳垂。
做完这一切,阿潮才闷闷地道:“主人,属下告退。”
段乞宁用手抹去他面上未干的水渍,准了他的跪安。
临走前,阿潮对上崔锦程的视線,便知那少年装得一手纯良无害,明明以退为进的手段这么厉害。
段乞宁这头,瞧不见少年望向他的阴濕幽长的眼神。
她长腿下榻,迈到崔锦程跟前,抄起少年的下巴。
崔锦程被迫看向她,眼神依旧破碎不堪,眉目间全是隐忍难抑的紧绷感。
“他走了,你来替,”段乞宁言罢,松手将他甩了下去,“知道该怎么做吗?”
少年跪直身子,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的腿,触碰得很生涩,随着他抬手的这个举动,袖口滑落,露出那颗鲜艳的守身砂。
段乞宁顺手解了他的发冠和发带,长发散落,在火光的映照下折现亮丽的光感。
眼见着他一点点倾身,唇瓣吻在肌肤上,优越的鼻尖也輕轻摩擦着。
段乞宁的心弦为此跳快。
他的呼吸是热的,他的发丝垂在她脚踝附近,随着主人亲吻的路线偏移,扫到了她的脚背上。
“还羡慕我?”段乞宁用手拨开他鬓角的发,手掌覆盖住他半边脸。
此羡慕非彼羡慕,聪颖的少年听得懂。
“嗯……”崔锦程用气音回应她。
段乞宁在他舔。舐讨好时一巴掌甩上去:“让你抬头时不看不学,怎么伺候人都不会,比阿潮差远了。”
“贱奴愚笨,妻主赎罪,”少年偏过头喘。息,“求妻主再给贱奴一次机会。”
“没用的东西。”
段乞宁抄过旁边置物架中的杯盏,将已经凉透的奶茶从他头颅上倒下。
崔锦程完完全全怔住了,茶水顺着他的发丝淌下,在面上被挺。立的鼻骨分岔成多股,淌过少年的双颊、鼻翼、红唇……将他的裘袄打湿,没入衣领深处,那股冰凉刺得他一个机灵。
少年反手捏住她的脚踝,“我要如何做,宁姐姐才肯原谅我?”
段乞宁轻笑一声,从他身前抽离,坐回了虎皮榻,朝他丢去一条兔子尾巴:“衣裳脱了,当着我的面戴上。”
……
正月初五,部落迎来冬猎大会。
这是角逐射艺的競技场,部落民風彪悍,有競爭便会有彩头,雪州射猎大会传承至今,“彩头”也被赋予了很多新的意义。
部落崇尚武力,游牧民族又素有夫死女承的传统,“掠夺”是占有资源的一种惯用手段,故而在这一天,“竞爭”是被鼓励的,尤其是“夺夫抢妻”的戏码。
顾名思义,女子之间可以相互挑战,以对方的夫君为彩头;男子之间也可切磋,以对方的妻主为赌注;更可以女男互争——互通心意的未婚女男也可彼此较量,不过这算另类的比武招亲。
看台已经搭好,戏台是周边广袤的针叶丛林。
女娘们较量之前,巫师号角吹响,由儿郎们之间的比試切磋作为开胃菜。
女男老少皆神采奕奕,其中,有不乏女女男男的目光在段乞宁和崔锦程身上流转,明显是藏着念头的。
唯有一人的神色与旁人不同,那便是扎在人堆里的玉梢公子,他的黑眸定定望着针叶林间某棵植干上的樱粉色绸缎,它正迎着北風,舞动得好似裹满剧毒的蛇。
玉梢公子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尚佳和的容貌他再熟悉不过,但是他那日试探过了,她并非穿越人士,没有旁的记忆,是土生土长的书里人,行事作风乖张狠厉。
光是她捅小倌的那一下,就足够他吓得身后一紧。
尚佳和许諾会将他赎出花楼,条件是帮她抢到崔锦程。
玉梢公子还是还是第一次见段乞宁对某个男人这么上心,强烈的妒忌冲昏他的头脑。
要是崔锦程能消失就好了,可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段乞宁已经知道这里面有他的手笔,却接连五日都未曾来质问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玉梢哥哥,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同行小倌虚情假意关怀一番,不敢得罪攀上新主的这位。
玉梢公子借口回营,迎面撞上肩伤未好的诺敏。
女人一身射猎行头穿戴整齐,左肩缠着夹板,满身膏药的刺鼻味,直接给他来了一耳光。
抽得玉梢公子一个踉跄,鼻血下溢。
诺敏把那日自个儿会暴露的原因归咎于他,唾沫星子吐在男人脸上,嘴里骂着晦涩的方言脏话。
这样的动静,吸引不少看热闹的人,只是段乞宁的位置远在另头,只见人潮围成了个圈,不稍就散了。
台上的儿郎们比试了几波,男子之间比试和女子之间不同,他们比的是定点射靶。
每人三箭,环数多者为胜,段乞宁喝杯奶茶的功夫,就有两个小郎君要换个妻主了,起哄声连连,又有下一个儿郎爬上擂台。
巫师:“英勇的小子,你要挑战谁?”
阿努指了指带帷帽的少年,在族人们的唏嘘声和段乞宁的目光下烧红了脸。
都已经到这份上,自然没得撤退,阿努坚定眸色道:“锦程哥哥,阿努所求不多,若是能赢哥哥,能否与哥哥一同侍奉姐姐……”
崔锦程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他是外乡人,本就养在闺阁里,不谙骑射,便是拒绝,合乎情理。
就当众人皆以为那外乡少年怯场时,崔锦程起身,踏上一格格台阶。
北风吹拂帽檐,吹开帷纱一角,露出少年精致的容颜,光是那点薄唇俏影就惹得部落的女人们
躁动不已。
可这是段乞宁的男人,上一个胆大的人已经被戳穿了胳膊,此刻正在看台椅上气得磨牙。
段乞宁凝望崔锦程的侧影,视线从他的帽纱走过肩颈,走过窄腰,最后落在臀。间。
黑夜炭火盆边,被奶茶浇湿的少年蹙紧双眉,咬红薄唇,又在屡屡突破中瑟缩双肩,蜷缩脚趾。
颈背蜿蜒而下,露出一节一节脊骨的纹路,透着暧。昧诡异的美感。
翕动的蝴蝶张扬翅膀,正费力吞噬掉异物。
“我做到了,”他抬起潮。湿的眼瞳,声线喑哑,藏着自暴自弃的病。态,“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第38章
夜里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和台上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卷起的半截袖袄下,匀称洁白的手臂繃緊,箭矢羽毛夹缠在他修长冻紅的指节中。
少年扬手顶掉帷帽,细弱的帽檐抽绳堪堪挂在脖间,轻勒他天鹅般纤瘦的颈脖。
崔锦程却对这样的异样感置若罔闻,屏息凝神,舒展双臂,行云流水地拉开弓。
弓弦緊挨着他的鼻梁骨和薄唇,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目光所及之处唯那靶心中的鲜紅。长发在风雪中凌乱飞舞,他的身躯却迸发出挺胸收腹的緊致感,如雪巅之上的松柏,虽噙着雨雪风霜,却弯折不了少年郎独有的韧性和傲气。
山川同辉,他自成一幅美画,耀眼得不似凡人。
“咻——”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这一箭,直中紅心,不偏不倚。
崔锦程垂下手,明眸处变不惊,仿若早知結果。
阿努不遑多让,但终究还是比他少了个准头。
“承让。”少年见胜负已分,将弓箭放回獵台,素手撩起帷帽。
“是我輸了,”阿努眼中满是失落和不甘,“愿赌服輸,阿努不会再肖想姐姐的夫郎之位了。”
崔锦程系好抽绳,不温不愠:“我无权定夺,一切听从妻主安排。”若段乞宁当真想要阿努南下入府,他也没有辦法不是吗。
少年言罢折返,下台阶时撞上段乞宁的视線。
她正勾唇戏谑,崔锦程的面上很快便如火燎般烧红,慌慌忙忙垂眼低头,身体下意识繃緊。
崔锦程顶着她的视線回到坐席,温温吞吞地坐定,她便斜着倚靠过来,肩头貼着他的肩头,给了少年一个汤婆炉子暖手。
“谢过妻主。”
“你好会装呀,崔小少爺。”段乞宁牵唇一笑,似乎心情不错,指甲撩拨他的帽檐的纬纱一二。
帷帽之下的少年抿紧薄唇,双颊和耳根却更加红润,几乎快要滴出鲜血。
……
阿努在部落儿郎中的射艺已是上乘,那崔锦程只会在他更上,见识到少年此番的厉害,便无人敢不自量力,冬獵的开胃菜吃得差不多了,午时一到,号角声再度吹响,女娘们摩拳擦掌。
女娘们之间的比拼,那可是要动上真格,以彩帶为界圈起来的针叶林丛是狩獵范畴,太阳落山之前,所獵活物多者为胜。
雪林间里多的是飞禽走兽,还有凶悍食人的野熊野狼,稍有不慎便会面临鱼死网破的局面,更莫要说还要给猎物留下最后一口气,这狩猎的难度难上加难。
朱可瑛抓住段乞宁的胳膊肘,“怎么辦宁宁,好紧张好紧张,咱们能行吗?要不你把阿潮借我一下,让他去砍几头野鹿野猪什么的先给我凑个底?”
段乞宁:“……”
“你先看看有没有人要挑戰你,万一你根本不用上场呢,别自己吓自己。”
一年一度,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进了这狩猎场,可就是各凭本事了,你来我往的试探或者偷袭那都是顺手的事。开赛前,所有挑戰者集結,定夺好彩头。没人挑戰,那自然犯不着进猎场。
朱可瑛立马“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细想暂居部落这些天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不幸,有人挑战了她,彩头是刚进村时侍奉在她身边的那个哥哥。
“真是蓝颜祸水啊!”朱可瑛灰溜溜先爬上集结的擂台。
段乞宁本还幸灾乐祸一下,下一个就轮到自个了,诺敏指名道姓要挑战她。
诺敏:“这彩头嘛,自然是玩点大的才好,你说对不对?”
段乞宁耸耸肩:“说说看。”
诺敏的眸子赤。裸裸盯着崔锦程:“本郡主不仅要他,还要你跪下来磕头喊‘娘’,自废双臂!”
“倘若你输了呢?你有这么漂亮的小郎君给本少主玩玩吗?这彩头可不对等呀。”
诺敏的眼神一沉,“若本郡主输了,这条命给你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段乞宁嗤笑:“你的命值几个钱?”
“那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敢比?”
“把你爹刨出来,我好帶回去喂狗。”
此言一出,众人肃静。
诺敏即刻发飙:“段!乞!宁!”
她娘爹均战死沙场,镇北将军动不得,拿她无名小卒的爹开刀才配得起让她喊“娘”。
“玩玩大的而已,玩不起?”
半晌,女人咬牙切齿:“就这么比!”
巫师提笔潦草写下二人的彩头,又拿刻刀在围栏上雕画火神图腾,二人赌注就算生成效益,事后若是有人毁约,部落的文明享有强制执行的权力,便是天凰娘子来,也无济于事。
段乞宁起身,解下披风裘袄,里头一身干练的狩猎冬服。
站定在擂台中央,朱可瑛凑过来撞撞她,“可以呀宁宁,有备而来。”
段乞宁料到会有人挑战她,只不过她原先对这场狩猎的规则想得还是太保守了。
诺敏扬手,高声道:“不准用暗卫!”
段乞宁神色一凛:“阿潮。”
男人闪身间跪在她的身侧。
“你退下。”
“主人不可!”
“照我说的做。”
他顿了顿,终是低头行礼:“……属下遵命。”
段乞宁也高声回道:“太阳落山之前,本少主的暗卫都会在此,诸位同做见证。”
如此,众人无议,擂台上的挑战者集结完毕,震天动地的号角声奏响。
女娘们可以用自己趁手的弓箭,也可携帶诸如捕兽夹、火把、火折等户外狩猎的器具,更可以驱使自己满意的坐骑。
段乞宁有晾州骑到雪州的汗血宝马,一番整顿和装备,由多福牵引过来。
“少主务必当心啊……”多福那小子人还未去,泪已先流,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
“哭什么哭,丢我脸。”段乞宁虽是嫌弃的語调,转手还是擦擦他的泪花,把人儿从宝马前拎走,翻身上马。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宝马配鞍,再加上段乞宁这身行头,飒爽至极。
她背上弓箭袋,备用的袋子挂在马腹一侧,另一侧则收纳着匕首等器具。
段乞宁勒动缰绳,牵引宝马走动几步,确保马蹄马绳马链无异,心也跟着沉寂下来。
朱可瑛那头也穿戴好上马,策马过来,神情紧张,没话找话,叽叽喳喳。
段乞宁偏头侧目,眼皮子下撩,视线落在也踏上台阶的崔锦程身上,忽的唤住诺敏,“我带个夫侍无妨吧?”
“这天寒地冻的,本少主是日夜离不得男人伺候,”段乞宁没皮没脸道,“要不郡主也捎上一个,猎途也好舒坦舒坦。”
打败荒。淫无度的只有更荒。淫无度。
诺敏无語,“随便你,好好珍惜一下你和他最后的光阴。”太阳落山之后,他就是我诺敏的男人了。
纵使崔锦程方才展现出超乎同龄儿郎的射艺,但在她眼中不足为惧。
她早就打听过了,崔锦程一直养在闺阁,会射箭又如何,他不会骑马,娇生惯养的公子,说不定还会成为段乞宁的拖油瓶,她爱带就带。
诺敏双腿裹马腹,一拉缰绳策马走了,争分夺秒。
段乞宁弯唇,朝崔锦程伸出手,“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戴帷帽的少年仰头不说话,女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
一动未动,身体却绷得更紧,好似即将面对的是酷刑、是非人的折磨。
仔细看,他垂在大腿两侧的手,在发抖。
“你坐我前面。”段乞宁自作主张,身躯往后挪挪,让出点空隙,“上来!”
少年搭上她的手一瞬,就被她强拉上马。
被衣物包裹的匀称双腿横跨在马背上,崔锦程的双手按住马鞍的前部,好不容易撑稳住身子,没有让自己完全坐下来。
宝马摇摇晃晃,他犹如受惊的兔子,咋咋呼呼两下,腿腹立马夹。紧马肚,全身重量都交付在上臂,而不是腰腹。
段乞宁的双手从他腰身两侧去拉缰绳,将那少年整个人圈在怀里。
“帽子摘掉。”她的呼吸就盘在少年后颈附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崔锦程用一只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飞快解开抽绳,扔掉帷帽。
“你真乖啊小少爺。”段乞宁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夸一句。
失去遮掩,少年此时的神情便悉数暴。露在视野中。
他的表情很抗拒,耳根却是绯红的,少年撑着身子又很吃力,身体已经是绷紧到极限,再刺。激就会如弦断的程度。
“我想下去,宁姐姐…”他清冷的声线里淬满委屈,“我不去了……”
“那可不行,你忘了吗?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之外。要是有人又趁我不在要抢走你,怎么办?”段乞宁忽略他的诉求,圈箍了一下他的腰,“你坐下来,坐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味的哄骗。
崔锦程那双鸦羽长睫抖得很厉害,眼瞳闭阖,薄薄的唇瓣也跟着翕动。
女人搂紧他的腰,前胸貼上他的后背,压低声音,几乎如同在和他耳鬓厮磨:“你也不想…让他们看出来你戴着尾巴吧?再挣扎可就太明显了噢,崔小少爷。”
少年浑身一怔,脸色煞白,耳尖上的红反而愈发娇艳。
接连五日,段乞宁都要求他当面佩戴,虽然是最小号的。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可以擅自摘下。
长睫一颤,他睁开眼睛,眼眶四周已被泪花染红。马鞍垫又不是平面的椅凳,又岂是说坐…便能坐得下的……
他卸掉囤积咋双臂上的重量,缓缓压低重心,腰腹轻轻安放置马鞍上。
“嗯…”少年紧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与之呼出的还有低磁蛊惑的轻。喘。
段乞宁将他们之间的空隙缩短到无,双腿贴上他的双腿,腰腹贴上他的腰腹,抵住了他整个身后和退路。
马儿偏偏此刻又脚踏前蹄,少年猛得倒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身躯下意识前倾,可他这一抬腰的趋势,段乞宁趁虚而入,身位卡在了他身下一点点。
崔锦程死死咬紧下唇:“等一下!别……”
再不由他这里挪挪那里调调的,段乞宁勒马驱使,“走了。”
第39章
马蹄踩在雪里。
“嗬嗯……”混杂在北風中,还有几道隐忍婉转的声音。
段乞宁心尖冒痒,視线虽凝視针叶林间的崎岖山路,下巴却偏到少年的颈窝里。
她用唇瓣描摹崔锦程的肌肤,细嗅風里他身上的冷香,能明显感受到他喉间声带发音的震感片刻都未曾停歇。
寶马劲瘦有力的四肢飞驰,踏过山坡,跃入沟壑,在每一次变换地形时,怀中少年便会猛得一抽。
他的肩膀在换气时瑟縮得厉害,段乞宁抱着他,能觉察到他夹着马腹的雙腿也在蜷縮,甚至开始挤压她的地盘。
少年整个人在缩紧…缩紧……达到阈值,他的底盘便在马鞍上挣扎,坐立不安,焦躁难耐,连带着段乞宁都险些骑不住马。
女人环抱他的腰肢,越来越紧,似乎想要将他逃离的念头硬生生按回去。
“宁姐姐…停下来……求求你——”声线如碎珠,染上哭意,他噙着冷风,上气不接下气,“停下!…”
段乞宁勒了一下韁繩,将寶马急停在雪林间。
崔锦程闷哼一声,因着惯性狠狠往前方倒,他用雙手撑在马背上,手指都在颤抖。
少年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眼眶湿红,立马抬起自己的腰。
段乞宁却反手按住他的腰腹,将人圈回马背上,抵住少年的尾巴。
顿痛如触电般袭击,崔锦程惊叫了一声,颈脖绷直,高高扬起,翕开的双唇正在汲取空气。
段乞宁的手往上,掌控在他的颈间,覆盖着他的喉结,将少年的下巴抵住抬起,拇指和食指分别捏住他的脸颊,将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偏,直到能看见他的侧脸。
那样的表情,才是这雪林间唯一的绝色。
少年的眼睫沾染水汽,湿。漉漉地战栗着,干巴的嘴唇也因为方才用力的咬痕裂出血痕,泛着苦涩的血腥味。
“呼哧…呼哧……”气息完全平复不过来。
“这样便受不了了?”段乞宁又捏了捏他的脸。
崔锦程不说话,抿紧唇抑製自己。
“渴不渴?想不想喝点水,喊了一路了。”
少年依旧不开口,耳尖红得滴血,可是他滚动的喉结却暴。露可耻的想法,段乞宁牵唇一笑,偏头去吻他。
女人松开韁繩,摸了摸温热的马鞍墊。
崔锦程的衣裳穿了一层又一层,段乞宁将他往怀里提了提,拨开层层衣物,去寻找可以暖手的地方。
可她冻了一路的手太过冰凉,触碰到崔锦程,叫他身形猛颤。
段乞宁搓了一把内层的衣料,哼哧一笑,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怎么汗湿成这样?”
少年狠心闭上眼回吻,借此堵上她后面的话。
段乞宁又攥了把湿的衣物,崔锦程掐住她的腿,神色慌张道:“别在这里……”
他就如受惊的野生动物,周遭一点动静都让他风声鹤唳,他很敏锐地听到不远处朱可瑛狩獵的响动,隔着雪林丛,有些窸窸窣窣:“原来是只兔子啊…外围果然没好货,这不行,还是得獵头凶猛的!宁宁!是你们在那儿吗?”……
段乞宁自是也听到了,盯着他害怕至极的眼瞳,松开他的衣服,在他放松警惕之后,又很坏地扯掉亵裤的抽繩。
这便解开了…
崔锦程一怔,大脑空白。
段乞宁似笑非笑:“那我们往林子深处去?”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没给他回答的时機,她抽出手拉缰绳,驱马启程。
“不要!”崔锦程按住她的腿,可无济于事,强烈的颠簸让他的身体再度绷紧成弦。
“停下!”
“停下来!”
段乞宁将自己紊乱的呼吸埋进他的发丛,大腿间传来尖锐的力道,“嘶——”
这臭小子,竟然敢掐她!
马匹骑得有多快,崔锦程掐得就有多狠,同样,他难以控製的痉。挛也更甚。
段乞宁没停,腿间的疼痛和她从视听盛宴里获取的兴奋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他掐得越用力,她骑马的速度便越快,景色在视线里飞速后退,少年的哭腔声一抽一抽,如蓄水的瓦罐,越积越满…越积越涨,在段乞宁勒马停刹时,达到顶峰,悉数决堤而出。
马鞍都湿了个彻底。
“唔…”段乞宁心跳如擂,捏了把坐墊上湿透的衣物,美眸因兴奋格外明艳动人,“崔锦程你!……”
“你……”
你了个半天,望着怀中软成一团,还在小声呜
咽的少年,终是咽下羞辱他的话,转而夸赞道,“你做得很好。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要喜欢你了。”
旧时让无数女娘蜂拥而至的那轮明月,此刻正散成烂泥沉沦在段乞宁的身上,面上是久久未退的绯色。
……
一个时辰后,段乞宁将已经猎到的活物安置在绳网中,系在马匹的尾巴后,准备就这么拖着走。
这场狩猎大赛的规则确实比较棘手,挑战者需要严格把控狩獵的时機。
若是獵得过早,猎物容易失血过多咽气;若是猎得太迟,便赶不上落日之前回程。
她废了不少力气用捕兽夹逮捕了几只野兔和一只野猪,没下死手,用麻绳将它们五花大绑,只等回程路上伺机将它们宰成半死不活。
旁的女娘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不少,一路上她也撞见不少熟悉的面孔均是和她一般操作,一人一马,身后拖着丰厚的活物。
她们的对手不是段乞宁,倒也没人落井下石,往雪林深处而去的路程还算畅通。
边走着,段乞宁在下边牵着马,马背上坐着的是崔锦程。
只有这样缓步平稳的速度,少年才觉得好受点。他噙着泪花,死死攥紧马鞍前端的扶手。
“下不下来?”段乞宁仰视他,似乎已经做好随时接应抱他而下的准备。
崔锦程羞赧地咬紧牙关,摇头。
“方才吵着喊着要下去的人是你,现在屁股长钉钉在马背上的人还是你,崔锦程,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上面湿的,坐着不难受吗?”
“……”他睫羽颤动,双颊的红晕更浓,“我腿软…没有力气。”
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差点就被风声给盖过去了,段乞宁盯着他看了有一会,思绪一动,查询系统第三条攻略任务的好感值。
但是很遗憾,自从除夕夜后,便再没动静,依旧卡在四分之一的位置。
段乞宁没怎么纠结,心道放他一马。“这里没人,尾巴想摘便摘吧,这么不禁玩,怕待会给你玩坏了。”
少年的唇抿成直线,冻红的手指攥紧马鞍,“这样的走着就可以了…”
段乞宁品味他这话的意思,微妙地瞧他几眼,揶揄着:“是是是,现在您是尊贵的小少爷,我是给您牵马的马娘。那小少爷您可坐稳了,老奴这厢给您带路~”
崔锦程的耳朵唰得一下红透了。
雪林间景色寡淡,不是树就是积雪,偶尔惊吓飞走几只山鸟,二人走在山丘上坡的路上,少年坐着有些吃力。
段乞宁一看这小子就不会骑马,拍了拍他的小腿吸引他的注意力,趁机给他灌输要領。
崔锦程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瞳难得焕发几丝新生:“宁姐姐,你要教我骑马吗?”
“我就教一遍,你自己領悟吧。”段乞宁也不过心血来潮,一手拉着缰绳,一手高举拍拍他的后腰,“先坐直,大腿根用力…呃你先记着要领,等腿不软了再试试。重心得放在垂直在马背的地方……现在我们是在上坡的路上,大概在……”
她比划了一番,指了指他尾巴后一点点距离的马鞍垫上。这垫子是紧实的鹿毛所铸,一时半会怕是干不了。
他当真仔细听着,挪动地盘时,又被尾巴的蹉跎刺。激了一下,昳丽的眉头皱起来,嘴边溢出几丝不堪的声儿。
段乞宁听得心里痒,摩挲了一把缰绳后,和他指点要怎么控制马匹的行进和转弯。
讲完一遍,二人差不多到内圈范畴,段乞宁翻身上马,坐回那半干未干的马鞍。
她将少年抱回身上,手指穿进衣裳内里,根本没等他反应,很迅速地找到并摘掉了尾巴。
异物抽离蝴蝶的羽翼,崔锦程猛然一颤,呼吸窒息了一瞬。
“待会可不能乱叫了。”她道,将那还热乎着的小兔子尾巴塞回马具包裹,顺道卸了马尾上的拖绳。
远远就听见几声狼嚎了,这林间深处比不得外边,段乞宁寻了个隐蔽的地藏猎物,待崔锦程平复好,驾驶宝马往声音附近去。
只有像狼一样体格和凶悍程度的猎物,才能帮助她在这场狩猎中赢过胜利。
可等到她离得近后,才发觉諾敏已经比她率先盯上目标。
她似乎和部落里认识的几个女娘达成协作,几人正合力制服狼群。
女娘们折腾了好一会,段乞宁就勒马在附近打转,借着雪堆阻挡身影,待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悄然拉开一只箭羽。
一击出手,射中雪狼的咽喉,那猎物瞬间断了气。
諾敏气急败坏“是谁”,段乞宁未曾躲藏,另一箭正瞄准她的脑袋。
在对手给猎物留口气时补刀,也是这场狩猎大会可以运用的准则。
诺敏气恼至极,方言骂了几句脏话,反手朝段乞宁射了一箭,若非段乞宁勒马及时,这一箭怕是直中宝马的大腿了。
“驾——”段乞宁驱马调转,诺敏见状驾马紧追,旁的女娘生怕引火上身,一个都没敢跟上。
三人两马在林间深处疾驰,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段乞宁这边二人共乘,速度自然慢些,一个拐弯便被诺敏追上。
诺敏松开缰绳双放手,在马背上拉弓瞄准。
第40章
只听见箭矢离弦的声響,电光石火间,段乞宁纵马往樹后边藏。
箭矢射中樹干,樹枝上震荡下不少积雪。
诺敏下的是死手,段乞宁也动了杀心。
万籁俱寂中,诺敏视野前方的樹干完完全全遮住段乞宁等人的身影,她屏息凝神,又搭了只箭在弦上,时刻瞄准动静。
倏而,段乞宁的宝马从树干的左方窜出,诺敏的箭立马射向那头,却扑了个空,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的她反应极快,下马往地上滾。
段乞宁果然从树干另外边射箭,本该扎中诺敏脑袋的一击被她躲开,换成扎中诺敏的肩膀,和上次的刀傷差不多在一块地。
新傷旧傷混杂,疼得诺敏惨叫,段乞宁趁这时往她坐骑又来了一箭,如此一来,双方都失去可共乘。骑的马。
“本郡主杀了你!”诺敏徒手折斷箭矢,抄起大刀就朝段乞宁冲来。
千钧一发之刻,段乞宁正打算唤暗卫,四周響起马蹄声。
“咚咚咚——”震耳欲聋!
有规律有组织,是成群结队来的,段乞宁和诺敏同时顿住动作,眸中浮现疑惑的神色,待反应过来时,十多个黑衣人骑马将她们围了起来。
她们均提着长刀,长刀的铸造工艺和纹路,不似大延惯用的冶炼方式。
诺敏神色骤变,她化成灰也认得,“大莽狗贼竟敢私闯雪州!”
是大莽国的人?段乞宁瞳眸一怔,在不清楚这行人的动机时,她缓步朝崔锦程靠近,将那蜷縮在树干后的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手指冰凉,脸色煞白。
“怕么?”段乞宁问。
崔锦程点头,隨后又摇了摇头。
换做从前養在闺阁里的儿郎,见到兵戈相见的场面铁定要吓得魂灰魄散,可是他早就在家族覆灭那日经历了更为惨绝人寰的时候。
少年反握住她的手,声线清澈坚定,“宁姐姐,你在我就不怕。”
他话音刚落,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动了,扬起长刀策马而来,直直砍向段乞宁和诺敏。
段乞宁面色一沉,拽着崔锦程就往另一處粗壮的树干跑。
身后响起刀光剑影,阿潮不在,排在阿潮后面的暗卫自动出来护主。“屬下阿秉,为主人效力。”
段乞宁没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身着的是女子衣物,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扮作部落女娘的模样混迹在狩猎场中。
阿秉挡下四五个黑衣人的攻击,段乞宁拉着崔锦程躲藏到树干后,她回首查探战况时,诺敏因伤招架不住攻势,被另外一个黑衣人偷袭,用箭矢射中了脖子。
一箭贯穿,鲜血喷涌,狰狞的軀体倒落在地,死前的诺敏都未能瞑目。
段乞宁心下骇然,残。暴血腥的场面刺。激胃里开始翻涌,但这是一个危机的时候,她意识到这群黑衣人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
快走!段乞宁压下生理不适,往雪丘的上游去。
阿秉将敌人的长刀拦截回去,杀了两三个黑衣人,大喊:“主人可乘屬下的马离去!”
段乞宁没有问“那你呢”,还有十余个黑衣人,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阿秉的马不远,拴在树干上,段乞宁先行去解缰绳。
黑衣人很快破开阿秉的防御,一人一刀划烂他的身体,阿秉渐渐连刀都握不住,眼见那些人策马去追段乞宁,男人破釜沉
舟,以肉。身之軀阻挡来势汹汹的马蹄。
段乞宁翻身上马的瞬间,见到的是阿秉被五马分尸的场景。
那是一个和阿潮一般身形的男人,临死前他望着段乞宁离去的方向,歇斯底里最后一口气:“主人,属下名为阿秉,段家養育之恩没齿难忘!能为主人战死,是属下的荣幸!”
段乞宁心绪波动间,将脸色惨白的崔锦程也拉上马,勒提缰绳,策马崩腾。
“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那群黑衣人中,为首的女人大喊道,听口音也是晾州一带的。
段乞宁仓促回头,北风吹飞那个女人的帽檐,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容。
段乞宁心下震惊,但在这火急火燎的时刻,容不得她多做分心,“驾!抱緊了!”
崔锦程从身后将她緊拥,两人一马渐行渐远,余下的敌人策马緊追,大刀阔阔。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段乞宁迷失在这片针叶雪林,但是她未曾停下,这样的纵马速度,完完全全超乎她所有的经验,前所未有过,她靠求生的本能支撑着。
倏然马匹痛苦嘶鸣。
一只利箭射中了它的前驱,马腿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弯折,段乞宁二人因着惯性被甩飞出去。
索性方圆都是新鲜的积雪,蓬松柔软,未有大碍。
段乞宁撑手爬起,追兵不稍几个呼吸间追至,其中又有黑衣人卸刀持弓,朝他们的方位发。射。
“宁姐姐小心!”崔锦程第一时间朝段乞宁扑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身,将自己的后背充当肉盾。
为首的黑衣女人扬手制止,弓弩偏了几分,那人的箭矢射中崔锦程的腳踝附近。
少年闷哼一声。
段乞宁一怔,回拥住他身体:“崔锦程!”
为首黑衣人怒骂道:“谁让你伤他的!这个男人要活的!”
段乞宁再次死死地盯着说话的女人,抱着崔锦程的手一緊。
正此时,地面突然摇晃!原来二人甩飞落地之處为丘陵沟壑的地段,下边风化已久的岩石托举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一个瞬间斷裂。
断裂處的积雪哗啦啦隨势滾落,黑衣女人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被积雪裹挟,往沟壑低處滾落。
“该死的!”
那下边超出狩猎范围,属于雪州南部的无人区,地理位置险峻,很少有人涉足。
照眼下的情景,不知道他们会被落雪席卷到何处。
“赶快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女人掐紧拳头。
……
雪块阻挡视野,段乞宁根本来不及反应,在面前一片冰晶模糊时本能抱紧怀中的少年。
二人的身躯紧紧纠葛在一起,抱成团,在这条纵横交错的林间道里翻滚。
不知滚了有多久,在体温即将被剥夺殆尽时,二人的身躯卡到一桩宽大树干上,才堪堪停驻。
嘴里全是积雪的冰凉,段乞宁呛了几口后吐掉,用胳膊拨开贴敷在身上的积雪,吃力地从雪地里爬起半个身子。
“崔锦程你怎么样!”
无人回应,少年被掩埋在雪中,只剩几丝沙哑虚弱的喘息声。一股血却从里头溢了出来,渐渐染脏附近的冰晶。
段乞宁刨开雪堆,将蜷縮的崔锦程拉了出来。
射中他腳踝附近的那支箭,似乎因为方才二人猛烈的翻滚被硬生生折断,露出毛糙箭柄在外,但箭口也因此没入少年的血肉更深,令他痛苦地喘着气。
“崔锦程你疯了不成!”段乞宁拔高声线,拽紧他的手腕质问。
少年费力地抬起头,他的面颊四处皆挂满冰晶,半融未化的雪水打湿眼眶。他忍者疼道:“宁姐姐,我没有疯…我只是看见她们要射向你……想替你挡箭…”
段乞宁以一个半蹲的姿势捏着他的手,神色复杂地凝望了他很久。
“对不起…”崔锦程垂下眼睫,另一只手肘拨开积雪,带动着膝盖也在雪里抵着,似乎想要借力爬起,“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受伤……”
大抵是他的动静触碰到伤势,少年痛苦地皱起眉头,轻喘一声后,颓然地栽倒在地。
段乞宁也蹙起眉梢,随即背过身去,将他的胳膊绕到胸前:“起来,我背你。”
又怕听到什么“贱奴不敢”,她很快补上一句:“废话少说。”
这个世界女子的身体素质强于男子,这番折腾下来,段乞宁也只是裙角微脏,再不济摔滚得四肢有点酸,人没什么大碍,而一向养尊处优的崔锦程,好似快要丢掉一条命。
段乞宁背着崔锦程行进在雪林间,两只手分别拖着少年的腿,只是他右脚上的伤一直在淌血,随她一步一个脚印的行径染出一朵一朵血花。
男主应该…没这么容易死吧。心虽如此道,可段乞宁还是每走几步便掂量一下肩:“崔锦程,说话。”
得到的是少年愈来愈虚弱的回应。
风雪不知何时大起来的,时辰应该还未到太阳落山,不过见不着阳光,周遭一片也跟着黯然下来,视野因着山雾朦朦胧胧。
段乞宁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周围景色萧条,寡淡到每一处都像来时路。
可这样顶着风雪行走根本不是办法,万幸她在辗转几个来回后终于寻到一处可以暂歇的地方。
山洞不大,勉强能容纳他们二人。洞口处可站人,再往里走三四步,便只能猫腰前进。
地上有长年累月被吹进来的干草叶,段乞宁将它们随意聚拢充当垫子,把崔锦程安置在里处低矮的地方,这里远离外面的风雪,好歹能缓口气。
干草堆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少年蜷缩起来,疼到四肢都在打颤。
崔锦程闭阖眼眸,面上的冰雪已化成水迹,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尤为潮。湿,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呼吸起起伏伏。
那张俊美的容颜因失血过多散发苍白,但耳根却如烧灼的炭火一般红,呈现病态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