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1 / 2)

🎁美女直播

第71章

段乞宁亦是聚精会神,微眯眼眸看向宮道长廊那处。

初夏绿树成荫,姣好艳阳普照大地,洒落一地斑驳的树叶阴影。

身着大莽长袍,额前佩戴碧绿翡翠珠宝毡帽、脚踏革履长靴的女人阔步而来,身后跟着的是同样雪原装扮的大延女人,当是她带去大莽的女使。

接風宴有一个环节,名为“洗尘”,即褪去旧地外衣,換回故土的衣裳,因而此刻的赫连晴,还是大莽王室的扮相。

只能说,女主不愧为女主,顶着众人泥沙俱下的目光,和她差不多年岁的赫连晴每一步都踏在清冷、正直、自信和从容之上。

作为原书作者穷极笔墨塑造的萬人迷主角,赫连晴有着睥睨天仙的美貌,不笑时冷淡寡然,如初秋枝头高悬的霜冻,不染凡尘。

女人沐浴在众人或痴狂、或猜疑、或忌惮的百种目色之下,身躯挺拔如竹,置于腰际交叠的双手维持凰女身份的礼节,赫连晴一步一寸铿锵有力,迈过长长的迎宾红毯。

地毯上绣着的锦色纹案,都因为她的降临黯然失色,沦为她步履下的陪衬。

这样气质冷然、浑然天成、造物主私心所铸的美人,轻而易举便能用外貌掳获萬千俗人的眼球,段乞宁也不例外。

段乞宁凝神于赫连晴完美无瑕的容颜上,一时间都快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今夕几何。

这就是万人迷女主的魅力吗……

身体中似乎都孕育而生一种让人忍不住把世间美好都奉献给她的冲动,就好似这一切本该为她量身打造,这个世界都该是她的掌中之物。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唤回段乞宁的思绪,好感度上涨一丝,女人骤然把眼转向身旁的崔小少爷,正巧直直撞向少年灰黑澄澈的眼眸中。

那双异于常人的昳丽瞳仁并没有在看赫连晴,里头倒映着的是段乞宁的轮廓。

他一直在看她……段乞宁意识到这一点后,顷刻间屏住呼吸,连同崔锦程那头也扣住心弦,时间好似在彼此之间暂停了。

那不过是个烟花盛放般仓促的对視,余温却连绵不休,以至于须臾后,不知道是谁主动先行一步挪开視线的。

段乞宁错开眼,望向水波潺潺的河渠,里头清澈见底,倒映蓝天白云,还有丁点儿大的小鱼仔四处乱蹿,蹿得河渠荡漾开一朵一朵波纹。

崔锦程也挪开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凝望那清浅小河,只不过那少年的耳根又爬上些薄红。

那薄红没了之前勾人的旖旎,反倒是多了些少年人情窦初开的羞赧,在和煦暖阳的照拂下,渡上一层柔和光晕,点缀在段乞宁的余光里,莫名牵引着她的心口有些发痒。

她假装不经意再度撇过头,一眼落在他发红的耳垂上,似乎还能借着两人緊挨的距离,看清他耳垂上细小的绒毛和血管。

崔小少爷自是有所觉察,朝另外一侧又偏了些脑袋,兀自抿緊唇瓣。

“……”

“……”

段乞宁摩挲了一下指腹,那里还有尚未干透的酒渍,温凉又黏腻。

她收回心绪,眺望远处红毯。

赫连晴前去拜见赫连玟昭,行的是大莽王室的见面礼。

弯腰低头时,赫连晴额前的翡翠珠玉灿灿而落,发出清脆伶仃的声响,段乞宁敏锐地捕捉到赫连晴那一刹那间眉眼中强压下去的狠戾。

半月前,立夏。

段乞宁掐着时间点,派遣阿潮率领暗卫营前去莽延边境窥探。

大莽王室应约交还人质,浩浩汤汤的军队簇拥一袭马车送入雪州边境,马车内端坐着的,正是阖眼凝神的赫连晴。

尽管段乞宁已经知晓凰帝会派人刺杀二凰女,可当真从暗卫口中得知当日刀光劍影的場面,她不由得感慨帝王家的薄情寡义。

亲生的女儿仅仅因为回国会大获民心,撼动她的凰权地位,说杀便杀。

赫连玟昭一共派去两股势力,一股是明面上护佑赫连晴回延的接風礼队,由邵家长女邵筠自请领兵;一股是暗地里特意办成雪州土匪模样刺杀二凰女的精锐杀手。

两股势力在边境五里地外的山崖边交战。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赫连玟昭布局,连自己人都杀,那一战,血影飞溅,死伤惨重。

赫连晴和邵筠皆隐隐不敌,持劍护卫,脸上都是激战留下的血迹。

雪州土匪长刀淩冽,一步步将赫连晴等人圈在悬崖边。

再往后走,便是万丈深渊,落石无声。

阿潮遮掩气息,于林中屏气,一袭青衣劲装着身,完美融入灌木林中,便这时,西边又有一股势力率兵而来,为西南淩安王一脉的私兵。

阿潮拧緊眉梢,本以为淩安王是来救赫连晴的,却没料到,私兵杀完土匪,竟也将赫连晴等人围堵在峭壁边。

邵筠的护卫队人数大量锐减,赫连晴等人于岌岌可危之境做困兽搏斗,垂死挣扎,二凰女杀红了眼,眸中有诸多不甘、绝望、悔恨……

便是在那一天,赫连晴彻底斩断与赫连玟昭之间的母女情分,在心里宣布与她决

裂。

而那本该在西南封地驻守的凌安王此刻出没于雪州边境,赫连玟嵐在私兵簇拥下从容下马,只身前去和赫连晴谈和。

邵筠持劍挡在二凰女身前:“凌安王殿下,无诏回京,你这是大罪!”

赫连玟嵐用手中折扇挑开女人的长剑,犀利眸光凝望向她身后的赫连晴:“本王的罪还轮不到邵小将军定夺,本王今日是来和晴儿贤侄叙旧聊家常的。本王于附近营帐设茶水雅间,晴儿贤侄和邵小将军何不放下刀剑,赏脸一顾?”

赫连玟嵐往前逼近,邵筠拥护赫连晴后退,半只脚踩在悬崖边,又听凌安王懊恼赔笑道:“哦是姑母忘了,晴儿贤侄大莽为质多年,怕是喝不惯大延的茶。无妨,姑母那儿还有西南烈酒,比起大莽的烧刀有过之而无不及,晴儿肯定喜欢。”

赫连晴拔剑冷笑:“凰姑母有话不妨直说。”

赫连玟嵐开门见山:“你在大莽十余年,便是回到大延也无根基,苏太师虽然支持你,但他毕竟一介男流,且无实权,能力有限。你的归国即便是民心所向,也很难有余力和深受凰恩眷宠的赫连暄一战,你终归还会是三凰女的手下败将。你与她为同母同辈,来日赫连暄登上凰位,你会是何下場,不用姑母多言吧?”

赫连晴捏緊剑柄,眼眸警惕,似在思索。

赫连玟岚铺开折扇,“哗啦”一声清脆,遮住下巴又温和地道:“凰姑母不一样,凰姑母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给你送了好些稀罕,可喜欢你了,你忘了吗?”

赫连玟岚作出自责的模样:“只是后来,姑母被封为亲王,位居西南,无瑕庇佑宮中孤苦伶仃的你……哎,姑母心里很是难受……”

“姑母和你同样憎恶赫连玟昭,敌人的敌人就是共友。你若能助力姑母称霸天下,姑母会帮你将赫连暄一脉铲除干净。姑母膝下无女,你大可继嗣姑母名下,姑母会比你的亲生母凰待你更好。届时你便是大延王朝唯一尊贵的凰太女殿下,姑母可以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包括……大莽王室的‘小凰子’。”

赫连玟岚笃定后者是她的软肋,微眯眼眸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笑。

赫连晴果然脸色微变,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她恢复镇定,长剑挑直。

赫连玟岚便知这是谈崩,当即也卸下伪装,收拢折扇,下令“全部绞杀”。

凌安王的私兵高举长矛,阿潮握紧手中弯刀,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边林间射出急速箭矢,擦着赫连玟岚的脸颊扫过。

又一股大莽势力提刀而来,凭借为首女人的惯用武器和服制,阿潮推测出她们当为大莽王室凰子的亲卫队。

手下暗卫来报,早在方才大莽军队将赫连晴送入大延边境后,东边的山林间的偏僻小道另外有一支凰子的亲卫队追隨,一路隨邵筠的护卫队亦步亦趋。

事后段乞宁分析道,林间小道隐蔽车马中坐着的,当是大莽拓跋王室最受宠的小凰子,拓跋箬。

拓跋箬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也是女主赫连晴的后宮之一。

原著中拓跋箬爱她爱得如痴如醉,不仅现阶段调度私兵护送赫连晴一路踏入大延国境,后续更是会为了赫连晴背叛大莽,嫁入大延,成为凰帝赫连晴的君侍,抑是“崔锦程”之后的强韧情敌。

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但赫连玟岚是始料未及的。

局势很快被逆转,赫连玟岚的人马折损大半,最后不得不惨淡收场。

女主赫连晴按照书中剧情发展——在大莽王室凰子的助力下成功返回大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接風宴席上。

而“凌安王”没有按照书中助力赫连晴回国,反而与之谈判且阻挠这一点偏离原著,段乞宁猜测:大抵是她上次离间尚家所致的蝴蝶效应。

看来,剧情确实可以被更改,只不过改变难以一蹴而就,诸多转折和因果也委实难以掌控。

思及此,段乞宁又摩挲了一会手指,听到旁边崔锦程失衡的呼吸。

摸不准她的心思,少年紧张难忍,又为了那点赌气,佯装镇定,面上装出无所畏惧的假象。

段乞宁坏心眼道:“喜欢吗,新的妻主,尊贵的凰女殿下。跟了她,你以后就是凰女夫了,连我见了都得行礼问安呢。”

崔锦程呼吸一重,半晌他侧过脸,灰黑眼瞳深处满是受伤和落寞,明明映着阳光,反而死气沉沉:“喜欢,我自然喜欢,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二凰女殿下。本来我就是要被送入宮阙的……即便不是陛下的君侍,当个受万人敬仰膜拜的凰女夫也好,侧夫、侍夫、甚至是侍奴都行……都好过比你困在商户后宅没头没脸……”

后半句,少年沙哑着嗓音,染上浓浓的哭腔,最后似被失望斩断,再没了声音。

崔锦程的身子收起力道,颓然地跌坐在地,宛如一尊行尸走肉。

“那这段时日可真是委屈你了,未来的凰女夫殿下。”段乞宁收回目光,置之不理,心口不知怎的,泛起蛊毒啃食的刺痛,让她沉默地闭上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会把你送走的”这句话。

不过,既然说不出口,那便用行动吧。

反正她什么也没准备,待到宴席结束,崔锦程后知后觉跟她回段府,当会明白她的心意。

这样想着,段乞宁不再纠结。

远处,行完礼的赫连晴位居上方次位,三凰女赫连暄与她紧挨。

后者衣着同样也是光鲜亮丽,只是三凰女比赫连晴差了些年岁,模样瞧起来更为稚气些,在绫罗绸缎和金钗步摇的衬托下,赫连暄更显凰女煊赫的排场和锦衣玉食的骄矜。

文武百官的視线也在这二位凰女身上流转,毕竟太女之位空悬,凰帝膝下子嗣绵薄,唯有这二位有分庭抗礼之力。

未来的天女,必定会在这二位之间诞生!

高台上,拥护赫连晴的太师苏彦衡以及拥护赫连暄的宸贵君殿下心平气和地与赫连玟昭共饮,可唯有台下观望和站队的百官朝臣才能明了这其中的云谲波诡——双方之间醉翁之意不在酒,眼里的尖锐暗自交锋。

赫连玟昭呛了几口,贴身女官递来药壶,女人仓促间服下几粒,视线在远处段乞宁的身上流转。

不久后,御前女使高喝“传菜”,段乞宁的重心便都放在满桌精致菜肴上。

反正这接风酒席主角也不是她,破费送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总要吃回来点。

段乞宁把碟筷给阿潮,男人恭顺接过,为她布菜和试吃。

满汉全席琳琅满目,就是分到每位宾客桌岸上,看起来就有些少了,偌大的碗碟精致是精致,里头的菜肴只有小巧一口。

这便是寸土寸金的凰城……

吐槽归吐槽,佳肴还是可口的,尤其隨后送上来的果盘,里头甜桃切片如花散开,缀以樱桃、琵琶、桑葚……

这些时令水果都是稀罕物,应是从大延四处各地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段乞宁择了颗樱桃入口,酸甜滋味涌上蓓蕾的那刻,陛下传舞乐入场。

这会有曲水做隔栏,再没有舞郎往段乞宁身上扭,儿郎们隨鼓点扭动细腰,肚皮上的银铃伶仃作响。

段乞宁跟着赏心悦目,抬眼正对上邵驰那块吃人的眼睛。

女人呛了一声,随即吐出嘴里的核,阿潮很自然地抬掌接住。

“主人,你看那个……”阿潮神色凝重,附于她耳边很轻很轻地提醒。

段乞宁扬扬眉,顺着阿潮的视线望去,混在舞郎堆末位,有个浑水摸鱼少年,舞姿和步调虽然跟得上节奏,但仔细揣摩多少能辨认出他的滥竽充数,且那舞郎有异邦之相,不似传统的大延人。

“怎么说?”段乞宁一向最是信服阿潮的直觉。

男人只道了一个名字:“拓跋箬。”

段乞宁脸色一变:“你确定?”

阿潮郑重地点了点头。

段乞宁心道他真是疯了,追求赫连晴追到这份上!

段乞宁立马将视线投射向二凰女,赫连晴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眉头折出一些褶皱。

拓跋箬跟在后头舞动,目

光频频望向高台上的赫连晴。

直到一曲闭了,拓跋箬随仪队退回,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张望。

赫连晴指腹摩挲酒杯频繁,心绪不宁,待到女使高喝“吉时到,接‘二凰女’殿下风尘”,赫连晴忙起身前去复拜赫连玟昭,摘下自己的毡帽和额前配饰。

接下来,她便需要离场,前去隔间置換衣物,換回大延王朝的凰女官服。

段乞宁也深知,这个环节,是她可以设计将崔锦程献给赫连晴最好的时机。

崔锦程那少年自然也是知晓,倏然掐紧掌心,脸色崩坏得惨白。

可是坐等右等,段乞宁也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淡定地喝酒。

赫连晴已随女使退出宴席,眼看着时机稍纵即逝……见段乞宁久久未动,高台上的七凰子赫连景坐不住了,清咳一声。

那样细微的动靜,无人在意。

段乞宁也不例外,她还在旁若无人嚼着枇杷,枇杷籽儿才刚吐在阿潮的掌心,身后侧一凉。

差点没给她噎死,段乞宁回身,便见后边的宫男福跪在地磕头。

段乞宁今日穿的是浅色系的礼裙,宫男手上的哪壶酒是葡萄酿的,大片大片的紫色染脏了她后背上的衣料。

那宫男把头磕得砰砰响,颤声哭腔求饶:“縣主大人赎罪,小奴不是有意的!縣主大人赎罪啊!”

内务府总管前来巡视,登时过来骂道:“你这贱奴怎么做事的!今日来的都是朝中贵客,冲撞了贵人,还不快滚下去!”

宫男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爬退下,这一闹的,不少人的视线注视过来,令段乞宁不适地蹙起眉。

骂完他,总管对段乞宁赔笑道:“縣主大人,新来的宫男不懂规矩误了事,眼下该是给二殿下‘洗尘’的吉时了,县主您这身湿漉漉的衣裳……怕是不吉利,您看要不随老奴去隔间换一件?二凰女殿下的礼服穿戴繁琐,换衣没有那般利索的,也能赶得及。”

这种规模的宴席,众人都会随身携带备用礼服,段乞宁也不例外。

换一件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未免也太掐着时机了。

“县主大人?”总管再度讨好询问。

段乞宁嗯了一声,起身离席,命阿潮看管好崔锦程。

谁做的局,目的是什么,怕是也只有过去了才能知晓。

总管舒展颜面,另外指了个宫男为段乞宁引路。

七拐八拐,她随宫男来到隔间,眼看着赫连晴刚进去隔壁那屋,她被领到紧挨的那间。

迈步进去,里头有屏风罗列,还有袅袅熏香燃着,靜显一片宁静祥和,她屏息凝神,似乎还能听见隔壁间赫连晴那儿换衣服的动静。

她的贴身女使正伺候她脱下大莽礼服,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礼服的繁琐。

“县主大人,可需要小奴伺候吗?”引路宫男跃跃欲试,眼底折现希冀。

段乞宁摆摆手,那少年只好失望退下,掩阖房门:“那县主大人,小奴在外边候您。”

吱呀一声,室内归于静好。屏风后的衣柜上,已为她陈列好备用的衣裙。

段乞宁不免疑心是否是自己多虑,并没有旁人做局,单纯只是那宫男手滑。

这样想着,她行至屏风后,解了自己的腰带,堪堪抽下挂在衣架上,随即脱下染脏的外杉,露出大片白皙后背。便是这时,一旁纬纱帐后传来少年人紧密的呼吸声。

第72章

段乞宁头皮发麻,脱衣服的手一顿,讓衣裳挂在臂弯间。

她没有一惊一乍地问是谁,而是极为淡定地往声音那處投去視线,瞥见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你寻我何事?”她拿不准称呼,索性用万能的“你”字。

“祭祀那夜寻你你不来,小七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赫连景边道,步履松动,从纬纱下的陰影中踏出。

少年眉目傳情,眼里似有星光流转,望向段乞宁时,满是留念和痴情,这讓她心头愈发升起一丝惊慌。

不是吧!

七凰子赫连景当真和原身“段乞宁”关系匪浅,且这一段不被她知晓的剧情,要么就是被作者一笔帶过了,要么就是她还没看到的那部分,眼下,十有八。九是后者。

“不要怪我,宁姐姐……”少年克制声音,喉结滚动,已然行至段乞宁的身后,筋骨分明的手掌悄然爬上段乞宁的腰肢。

赫连景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腰,身躯完全紧贴而上。他的胸口攀爬覆盖住段乞宁赤。裸的后背,滚烫绵长的吻落在她的后颈间。

这样窒息的力度,压迫她的胸腔,呼吸都被他紧勒。

赫连景摩挲她的腰肢,很快,段乞宁的胸口也随之一紧。

少年的指节在她的月牙刺青上按压,后颈上也傳来细密的刺痛。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段乞宁本欲制止,可他身上,有种奇异的花香,讓她的心口躁动不安,体内的蠱毒都似乎被牵动着,吱吱呀呀地在叫嚣,四肢百骸就好似被抽光了力气。

少年狠狠捏了一把,刺激月牙尖,段乞宁颤了下手,腰腹一沉,勉强拽住屏风扶手稳定重心,语气犯冷:“松开。”

赫连景顿住身形,音含委屈:“怎么了宁姐姐,你不是最喜欢小七这样吗?”

少年改为用双臂缠绕她的腰,湿漉舌尖舔了舔她的右耳垂,一口吞含住。

耳垂被他拨弄,心尖傳来麻酥酥的痒意,段乞宁沉了沉呼吸,骤而扯开他的手,反手捏住少年的颈脖,将人掐住,眸色严厉警告。

可那少年尚未从情。潮中抽离,还维系着迷离的眸光,面上似乎都是享受。

享受这样被她掐着,享受这种由她帶来的窒息的感觉……

“哈嗯……”

赫连景更是低下头,下巴抵住段乞宁的虎口,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在段乞宁拧眉迟疑时,从她的虎口舔到手背上的肌肤。

一寸一寸,透着讨好与深情。

段乞宁在这样的撩拨下,蠱毒顷刻间爆发,她胸腔起伏,猛然抬手,指甲锋利,按在少年的唇角。

段乞宁发现,赫连景似乎和崔锦程一样,有着能够安抚蠱毒的冰凉体質,并且,他身上的凉意更为深切,馥郁到几乎呈现出一种陰冷变。态的地步,安抚得她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甚至比崔小少爷帶给她的还要爽。

好似炙火中徒然扔下的一块刨冰,冰块嘶啦嘶啦被蒸腾成水汽,往她每一處毛孔里进进出出,带动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赫连景用俊美的面容对她展笑,少年的手指顺着段乞宁的手肘輕輕点着,攀爬抚摸。

女人压下暴。虐的冲动,用力揉着他的嘴唇,套话道:“才多久没这样,你便忍不了了?”

“宁姐姐,这可是整整三年啊,小七想你想了整整三年了……”赫连景见她因迟疑而松手,不加设防的模样,主动扑到她的怀里,淬满哽噎道,“宁姐姐,晾心湖上你要了小七的身子,你说过的,你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才是天生絕配。”

段乞宁拧眉,神色不免凝重。

如若是这样,那确实是她没有读到过的剧情。

她只知道晾心湖那一次,是书中原身和崔锦程的第一次见面,那一眼,是“段乞宁”对崔锦程疯狂追求的开始。

在此之前,原身原来和赫连景有过接触吗?

“抱歉,太久远了,我不記得了。”说着,段乞宁深呼吸一口气,将那少年絕情推开。

赫连景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煞白臉色,眸中惊现不甘。

他从背后扑抱住段乞宁,歇斯底里着:“宁姐姐!你怎么可以忘記呢?你怎么可以忘記……可小七都记得,那个崔家嫡子不过是与小七相仿的赝品……”

若干年前的晾心湖之宴,陛下的凰女凰子、京晾一带的世家女娘和公子几乎都到了场。

心狠手辣的“段乞宁”与阴鸷妖冶的赫连景一见钟情,二人眉目传情,含情脉脉,相约

于晾心湖边的竹林深处共欢。

二人同样享受这样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刺。激,在此情境下偷。情,情到深處,“段乞宁”要了赫连景。

少女少男偷尝禁果,本来是当露水情缘一拍即散的,奈何“段乞宁”在赫连景的身上尝到了甜头,赫连景也为她的身体着迷,双方情根深种。

那满身药草味的七凰子,体質冰凉如玉,能够很好安慰“段乞宁”身上的蠱毒。

那时的赫连景缠在“段乞宁”的身下,笑容粲焕:“宁姐姐,你我相愛,是命中注定,是天作之合。只有我,可以做你的解药。”

“段乞宁”不信邪,琥珀色眼眸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望向湖边孤身一人驻足的另外一抹纯白,开玩笑道:“那他呢?”

“他?”赫连景顺着少女的視线凝望过去,倾身而上吻住“段乞宁”的唇,“宁姐姐,我能感受的出来,他约莫是和我一样的性子。面上端的清高玉洁,骨子里却是个贱种。你若把他当成我的替代品,确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可是宁姐姐,赝品终究是赝品,比不过小七的,你若不信,小七和你打个赌。”

……

有过那次林间共欢,“段乞宁”再也忘记不了赫连景的滋味。

但是赫连景是凰子,娶了他之后,“段乞宁”只能做驸马了。做驸马不能三夫四侍,哪里有她现在潇洒快活。“段乞宁”便想寻个替代品,好消磨她日日夜夜被蛊毒折磨的煎熬。

原身这才会在和崔锦程对视一眼后,对他展开追求。

可崔锦程却如明月高悬,对“段乞宁”的殷情不为所动。

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想要得到。

一开始“段乞宁”追求崔锦程确实始于想把他当成赫连景的替身,随着“段乞宁”在崔锦程身上倾注的成本愈来愈多,“段乞宁”发现,她抽不开身了。

于是她越来越极端,越来越疯狂,以至于最后自食恶果。

崔锦程没尝到,赫连景也没娶到。

赫连景并不知晓,段乞宁换了个芯子,他终年被囚在凰宫深处,打探段乞宁的消息,换来的是“崔家覆灭,崔锦程成为了段乞宁的侍奴”。

眼看着段乞宁把那赝品玩意儿当了真,甚至还为了他拒絕他夜半的邀约,赫连景坐不住了!

他怎么能够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少年拥住段乞宁,手指在她衣襟口纠缠,疯狂地吻她,着魔了地道:“宁姐姐,小七才是你的解药,他只是个替代品!他体质特殊,能替你缓解蛊毒,小七也一样可以!甚至可以比他缓解得更好……”

段乞宁敛眸,与之疯怔的样子相较,女人的镇静显得分外冷情,又在悄无声息地套话:“你怎么能确定呢?”

赫连景似是急于证明自己,道出了个段乞宁都不知晓的秘密。

“宁姐姐,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蛊毒为何?”

段乞宁眉心一动,手指柔情地抚摸他的手背,温声暧昧地追问:“是什么呀,小七?”

赫连景为她这声缱绻的昵称酥软骨头,软在她的身上,用唇瓣厮磨:“大幽情蛊,‘凤求凰’。”

段乞宁的眼瞳微微收缩。

不得於飞兮,终使我沦亡。

又听赫连景喘着气音道:“每每月事之夜,宁姐姐便会感到烈火焚身,烧心蚀骨对吧?这就是蛊毒在作祟。”

“情蛊‘凤求凰’,相传由大幽十年盛放一次的凤尾花喂养蛊虫所制。乃鸯鸳蛊,分雌蛊和雄蛊,被施蛊者需与施蛊者恩愛不疑,如若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背叛,那人便会承受万蚁噬筋的惩罚,是这世间最为霸道的情蛊之一。”

段乞宁促紧眉头,思忖良久:原身的蛊毒分明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可段家主并无对应症状,莫非“段乞宁”的身世另有蹊跷?

赫连景道:“既为情蛊,只有纵情方能缓和。随着毒素的日趋渐深,寻常欢好已不足以供给宁姐姐你体内的雌虫……宁姐姐,你需要我,像小七这样由秘法淬炼的‘大幽寒玉体魄’。”

段乞宁为之震撼,面上不动声色:“大幽寒玉体?”

“是……”少年用唇描摹她的颈脖,指节在月牙刺青上娴熟作祟,“曾为大幽国的圣子、纯陰之躯的男人才会拥有的特质,可以延缓世间任何情蛊的毒素,包括‘凤求凰’。只是圣子体魄百年难得一遇,寥若晨星。……不过,有需求便会有缺口和办法,大幽蛊毒医师想出了个‘人锻圣体’的法子……”

“用极致陰寒的药材兑入晨露清水,将少童儿郎除去衣物置于药炉中浸泡,洗涤凡体,吸收天地阴冷之精华,夜以继日……方可炼成、媲美‘大幽圣子’的寒玉体魄。”

说到这,赫连景顿了顿身,脑袋盘踞在段乞宁的肩头侧,点墨黑瞳幽深尖锐地注视她的侧臉,泛着危险的凌凌波光。“宁姐姐,小七就是用药水做成的药人,那个赝品也是。”

段乞宁纤长的睫羽稍稍敛起,琥珀色瞳仁深处掠过稍纵即逝的骇然。

“他身上有着和小七一样的味道,用的是一样的药引锻体,他和我都可以为宁姐姐缓解蛊毒。只是……他所锻体的药量没有小七那么浓郁,穷极药效也只能替宁姐姐缓解毒素半年,不似小七,是为宁姐姐你量身定做的……只属于你的……可以为你奉献三年之久。”赫连景解开了她的内衫,将人困在屏风后,说话间,他已褪去自己的衣物,只留单薄的内衬蔽体。

段乞宁陷入长久的失神,她想起在被困雪州山洞的夜晚,崔锦程将指甲剜向手腕,梦中哀求母父放他出地牢的崩溃模样……

原来年少时他被囚在地下,是为了……!

段乞宁的呼吸一沉,思绪辗转间,赫连景屈膝跪在了她的身侧,捧着她的腰肢亲吻。

少年捉住她的手掌,輕柔地放在自己的面颊侧,用下巴蹭着她的掌心,似在邀请她回神:“宁姐姐?”

段乞宁抽了手,将少年的脑袋推开,才往屏风后走了两步,赫连景的手腕缠上她的长腿,语气已然颠覆之前的讨好,变得幽森冷然:“宁姐姐,你怎的就要走了,是不想要小七的服侍吗?”

段乞宁未曾答话,寥寥几语的交谈,她便能感受到赫连景整个人所折现出来的病态和偏执。

这人是个疯子,比崔锦程还要疯的变。态……

她抄过干净的衣衫披在肩头,赫连景匍匐在地,指节透着苍白用力地掐住她的小腿肉,顺着她白皙笔直的长腿缓缓爬起道:“你不可以走,宁姐姐,你不许离开小七……你说过的,要和小七永远永远在一起……只要过了这个初夏,天下风云聚变,我不再是七殿下,你不再是段少主,你我就可以在乱世红尘中纠缠、恩愛、至死不休……你不可以舍我而去的……”

段乞宁眉眼阴霾更深,气压骤降宛如夏季雷阵雨前的天空:“松手。”

赫连景勾唇冷笑,眼含狠厉,一寸一寸死掐她的腰、她的胸、她的肩膀、最后几乎覆盖住了她的颈脖,冰凉的手指下似乎蕴藏着摧毁她的爱之深恨之切。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宁姐姐,你明明已经被我撩拨得快要爽死了。你看,你的发丝在颤抖,你的身体在颤抖,你的心跳,跳得好快、好快……你体内的蛊毒,快要泛滥决堤了吧?”少年眼眸压抑,缀以恶毒和狠辣,又阴森如蚀骨蛇毒,注入到她的细腻肌肤上,舔咬道,“来呀宁姐姐,小七为了你,可是烧掉了半株大幽凤尾花呢……”

段乞宁喉头滚动,额间浸出浅薄的汗液。

她忍耐得很痛苦,可他越是这样,段乞宁便越是抗拒,施加力道,揪开他的手臂,赫连景却倏然掐住她的胸口。

死死的,像要将她融入身体里去……

赫连景的声线冰冷失控:“你要走,是因为崔锦程吗!”

“你不是要把他送给二凰女吗?”他咯咯地笑起来,在燃香的静室犹如鬼魅。

段乞宁睁开眼睛,眸色尖锐:“你从哪里得

来的消息?”

少年阴狠地道:“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姐姐你好像有点舍不得了,对不对?”

“没关系,没关系……”赫连景似在反复安慰,倏而变脸道,“你做不到的事情,小七会帮你做到的。”

“你什么意思!”段乞宁目色一怔,勃然大怒,却听隔壁屋檐下传来崔锦程清澈的声音。

空灵,带着疑惑,隔着花雕墙面试探地唤道:“宁少主?”

段乞宁怒目圆睁,心头有雷霆怒火盘旋。

赫连景的笑容愈发粲然:“方才你离席后,小七便差人去请他了……”

有小宫男径直前往段乞宁所在的坐席,问道:“请问哥哥是永康县主的贴身小厮吗?”

崔锦程愣了愣,作答。

小宫男欢天喜地:“太好了,县主大人说衣裳繁琐,穿戴不来,唤您前去伺候呢,点名道姓只要哥哥你伺候。”

崔锦程似是想起谷雨祭祀清晨,她没睡醒配合他穿衣服的难得乖顺的模样,不疑有他起身。

阿潮随即动身:“我和你一道去。”

小宫男道:“这位哥哥,宴席之位需得留人,不可空桌。且宫宴人多手杂,哥哥还是留在此处盯紧吃食吧……”

阿潮还是存疑,便听那小宫男又道:“县主大人说,月牙才露尖尖角。”

阿潮和崔锦程同时耳根一热。

这个暗语一出,阿潮未再怀疑。

崔锦程红着耳廓,随那小宫男一路进入隔间,带到赫连晴所在的更衣间前。

蓦然,身后的小宫男抓住他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丸,快如闪电地令他强吞而下,复又推开隔间的门,将崔锦程一把推搡进去。

崔锦程呛了几口才缓过来,返身要出去,外头被人落了锁,少年便只好折返回熏香的室内,试探着朝屏风后更衣的人影唤道。

正巧就是隔壁段乞宁听到的那声。

段乞宁思绪绷紧得如同一根弦,赫连景的声音犹如一只手在弦上拨动,发出嗡嗡嗡尖锐的器鸣声,响彻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绝。

赫连景阴冷笑道:“正巧呢,二凰姐自打从大莽回来就一直惦记着崔小公子了,小七不过是借花献佛。”

“二凰姐开心了,宁姐姐也少却一桩烦恼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段乞宁的面颊上难得浮出巨大的情绪波动,她绷紧面容,唇色有些发白。

隔壁间屏风后,赫连晴的两个贴身女使退下,只她一人缓步踏出。

她步入崔锦程视野,身上的凰女官服尚未穿戴整齐。

看见那个少年,赫连晴似乎并不是特别意外。七弟弟说要送她礼物,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礼物。

赫连晴眉目温和,语气含笑:“十余年没见了,差点认不出你了,锦程弟弟。”

女人本就拥有绝美的容颜,笑起来更是恍若天仙,可崔锦程却在那样昳丽的笑容下品味到恐怖之意,冷意如蚁虫爬过他的后脊,让他脸色僵硬。

崔锦程不知怎的,双膝软得没有力气,徒然栽倒在地。

他以为,这是段乞宁做的局,要将他送给赫连晴。

下。腹燥热不已,方才的药丸发挥药效,崔锦程心如死灰。

段乞宁甚至给他喂了春。药……

少年眼底最后一点希冀的光亮也被彻底湮灭,他的眼角溢出绝望的泪水。

赫连晴蹙眉,朝他那头靠近,步履轻盈:“你怎么了,锦程弟弟。可是那段家少主待你不好?”

崔锦程瞳仁骤缩,抬头望向那语气温柔得恍若仙子的女人。

她是那样的高洁伟岸,她身上的凰女官服衬托她金尊玉贵的身份,额前殷红的凤凰火羽花钿透着神圣和庄严。

这样的二凰女殿下,对他温柔,释放善意,让人觉得沐浴在阳光下。

因为药效,崔锦程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尾音颤栗,像是在委屈哭诉:“二殿下,我……”

“来,快起来,”赫连晴前去将他搀扶起,望着他苍白无助的面容以及厚重粉扑下滚过的两行清泪,语气心疼,“我不在大延的这些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这句话好似离弦之箭,将崔锦程的思绪穿射回过去:稚嫩孩童挡在赫连晴的身前,警告那些欺辱她的贵女。

幼年时期的他含着金汤匙长大,曾天不怕地不怕,可他现在是那么狼狈和卑微,被段乞宁下了药送往她的脚边,沦为转手就能赠送出去的物件。

那一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让他的眼眸霎那间湿红。

从崔家覆灭到现在,又有谁真正关心过他过得好不好?

“受委屈了,你的手腕怎么伤得这么重?”赫连晴展手替他抹泪,怜惜地道,“晴姐姐回来了,以后你可以躲在我的身后,这一次,换晴姐姐来护着你了。”

“二殿下……”少年哑了嗓音,怔在原地。

听到这,段乞宁吼了声:“崔锦程!”

那头没有回应,段乞宁匆忙穿戴好衣物,冲出屏风前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上了锁,女人蓦然回首瞪着赫连景。

阴影中的少年笑得妖冶:“宁姐姐,忘了告诉你了,这两间隔间是连在一起的,隔板材质特殊,你我这头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们那头却是听不见我们的,不用担心会被旁人打搅。”

隔间那头,赫连晴和崔锦程的交谈还在继续。为了留下崔锦程,赫连晴甚至打出一手好牌:“锦程弟弟,幼时你救过我,晴姐姐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如今你过得不好,晴姐姐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只要你愿意,晴姐姐会为你留着凰女夫的位置。”

崔锦程那头陷入沉默,赫连晴又道:“今日是我接风洗尘的日子,吉时就快要到了,我的衣裳还未穿好。锦程弟弟,若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爱惜,愿意做我的夫君,能否替我将这礼服穿戴整洁?”

“……”

段乞宁狠狠摇晃一把门框,发出的震动乍然传至隔间,令崔锦程睫羽颤动。

他好像听见了段乞宁的声音,但那声音过于缥缈,不切实际得好似幻觉。

赫连晴展开臂弯等他的回应,与此同时,赫连景迈步走向段乞宁。

七凰子单膝跪在她的身下,轻捧起她的手,于她指尖落下深情的吻:“宁姐姐,就让小七服侍你吧。小七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让你明白——”

“你我才是彼此挚爱。”

你我才是彼此挚爱。

少年话音落下,系统面板的好感度刹那间暴涨!“叮叮叮”的声响如锣鼓撼天,震得段乞宁头痛欲裂,又如一道闪电,顷刻间劈开混沌的天空,雷声轰鸣炸往她的心口,让段乞宁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段乞宁”的挚爱,是她的意中人,是她的夙愿!

那崔锦程又是什么!

那所谓的攻略好感度又是谁的好感度?

“叮叮叮——”

赫连景目光痴迷,轻轻咬着她的指尖,吮吸她身上的味道。

段乞宁汗流浃背,连声音都在发哑:“除夕之夜,是你在想我吗?”

少年捏着她的手腕,扬起头颅望她,好似虔诚的信徒瞻仰他的神明:“是……宁姐姐,小七每天都在想你。”

段乞宁的心如巨石落湖,掀起惊涛海狼!

她紧张了!她失策了!事态脱离掌控了!第三条线的攻略对象竟然是赫连景!!!

赫连景不知她

心中所思,只是道:“宁姐姐放心,你现在是县主了,苏太师的人搅黄了你和邵驰的婚事。我安排好了人,一会便会撞见我们的好事。”

“疯子。”她喃喃道。

赫连景仿若没有听到,自言自语:“你不愿做驸马也行,小七容许你纳别的夫侍,小七愿意自降身份做你的侧夫、侍夫、你若喜欢,我也可以做你的侍奴。”

段乞宁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她仍然处于惊慌之下。

好感度映射的不是崔锦程对她的爱慕,她也无从知晓崔锦程的心思,在赫连晴亮出如此鲜艳好牌的情境下,崔锦程的心会不会为之动摇?男主又会不会遵循原著设定对女主动心?

那可是尊贵的“凰女夫”之位,若来日赫连晴登上凰位,那崔锦程便会是……

段乞宁倒吸一口凉气,便是在这时,她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想把崔锦程给赫连晴!

这样的念头犹如严丝密缝的河坝裂开口,全身蛊毒汇聚爆发,段乞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唯有“要去找他”的念头!

那样疯狂的执念暴。虐,段乞宁徒手拽开了大门,门插销都随之断裂,爆发出巨大的轰动。

赫连景目瞪口呆,尚未来得及反应,段乞宁阴沉着脸前往隔间,一脚破开隔壁间的木门。

满门木屑翩飞,如瓢泼大雪倾盆,段乞宁隔着木屑的纷纷扬扬与那怔愣的少年对视。

“跟我走!”段乞宁冲进去拽住崔锦程的手,带他出隔间,一路朝室外的明媚艳阳下狂奔。

第73章

他们沐浴在阳光下,穿过亭台楼宇,穿过假山石径,穿过成群结队的宫侍女使,穿过熙熙攘攘的宾客人群。

初夏时节微燥的风掠过段乞宁他们的身侧,树上叶影婆娑,枝头虫鸟鸣啼,女人和少年的长发翩飞舞动。

段乞宁的衣袂勾勒出她的身姿,她迎着明亮的暖阳,緊牵崔锦程的手,步履未停。

那雙白皙透骨的手,曾是崔锦程梦寐以求的手,此刻坚定有力,带他出阴霾,挣脱世俗的牢笼,挣断流言蜚语的枷锁……

他们在人声鼎沸中奔跑,如巨轮冲撞冰山,掀起狂狼驚涛,又好似一对私奔的眷侣,正在逃离凡尘的喧嚣,追逐那人间仙境般飘渺的世外桃源……

“宁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少年的鼻头沁出一层浅薄的汗液,他赤红着脸庞,音色朦胧。

气若游丝的声线被迎面撲来的风席卷到身后,段乞宁听不见了,只是一味地带他出走,仿若下定了决心。

段乞宁在前边指引,风走过的地方全是她身上的冷香,崔锦程哽咽了喉头,疲软的四肢都好似生出力量,他随段乞宁迈步,追逐她倩丽的影子。

他不再问去哪里,灰黑眼瞳只能倒映她的轮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心中“跟她走”的念头如雨后春笋。

余光景致更迭流轉,段乞宁带他跑出宴席,穿过宫墙,登上回晾的车马。

车辙咕噜咕噜轉动,车厢趋于颠簸,崔锦程在这样的震动下驚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在洗尘吉时将要到来前衣冠不整地离席,在无數宾客瞠目而视下雙宿雙飞!

这可是枉顾礼法的罪名,少年惊顫眼眸,鸦羽长睫猛然睁开,随即便要惊慌下马,被段乞宁扣住了手腕:“还回去做什么?”

她嗓音沙哑而克製,忍着蠱毒的钻心蚀骨。

“可是……唔——”少年话音才出,红唇堵住他的薄唇,将他的话语悉數灌入喉中。

与之长驱直入的是段乞宁的舌。

段乞宁将他的双手扣押在车内壁,膝盖抵在他的双。腿。间,与他拥吻、纠缠,爆。发出就快要把他拆吞入腹的疯狂。

“唔……”崔锦程的酥吟声响在她的唇边。

起初,那少年还在她掌下挣扎,不过须臾,被她吻麻了骨头,好似被抽丝剥茧般,再没了负隅顽抗的力气,如同一抔春泥瘫在她的怀里。

“宁姐姐……我……”少年满脸绯红,气若碎珠,眼眸噙满潮湿。

段乞宁松开禁锢他的手,转为搂抱在他的腰肢上,偏过头在他肩颈侧细嗅。

他身上有赫連晴的味道,仅仅只是须臾的共处一室,便能沾染得这么浓郁,浓郁得讓她发狂,恨不得彻底清除干净!

段乞宁压抑呼吸,带点刺痛的吻落在他的颈侧,她在少年仰起颈背忍耐时,一只手掌控在了他的侧脖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反手卡在他的喉结间。

要把这些味道、通通、全部染回她的!段乞宁舔。舐他温良如玉的肌肤。

崔锦程顫栗了一下,耳廓和面颊烧得绯红,眼瞳深处盛放盈盈欲滴的泪花。

少年仰着面呼吸,如溺水之人穷途末路,汲取最后宝贵的氧气。

段乞宁咬牙厮磨,细腻肌肤在唇瓣的挤压下收缩,印成鲜目刺红,宛若大雪纷飞间盛放的朵朵艳梅,诡异而妖冶,点缀着无法抹去的充满破坏感的情。欲。

崔锦程就好似被刺了一下,一个激灵间,大把氧气灌入心肺,他大口大口狼狈地呼吸着,委屈地扯着她的衣袖角,两行清泪覆盖泪痕:“宁姐姐……你不是……要把我送给……”

“没有……”段乞宁的手穿插在他的后脑勺,垫在那里,以防他被马车的碰撞磕到头。

她没有看他,依旧埋头舔着他的耳垂和侧颈,在他耳边用极为细弱的语气道:“我后来,没有想把你送走。”我想你是我的、我的……

他颤了颤长睫:“那你为何……”

就好似猜到他想问什么,段乞宁咬着他的耳朵道:“设计这出戏的,是赫連景。你与赫连晴交谈于隔间,我就在隔壁……你……”

“我也没有……”少年不知怎的,也倏然燃起气力回答,尽管有些羞赧,但还是鼓起破釜沉舟般的勇气道,“我没有想要答应她……没有想做她的夫……”我想做的是你的、你的……

崔锦程闭上眼,压迫泪水滚落。

“我信你,”段乞宁的唇追逐那些温涼,一点点吻去他的泪,“别哭,别哭……”

可眼泪就是这样,如若她没有这么缱绻温柔地安慰,他或许还可以忍受,会麻痹自我劝自己收回,然而现在,委屈的情愫有了寄托,破了个可以宣泄的口子,少年再也控製不住,放声抽泣,泪如泉涌。

他将这半年来寄人篱下的担惊受怕、被人凌。辱的满腹苦楚还有对她滋长出来的变。态爱欲都藏入泪花,崩溃失控着,哭得脆弱可怜,又藏匿坏痞贱心思,妄图换得她更加无措地轻哄。

谁又能想到,离晾前争锋相对、谁也不肯低头的两人,在双方都做出坦诚和讓步后,会推心置腹。

那些误会、憋屈被通通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

崔小少爷哽噎道:“宁姐姐,我不想被你送走……我不喜欢二殿下,祭祀那夜我说的都是气话,我看到你和邵驰哥哥那样,心里难过,才逞一时之气……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慕你,倾心你……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样对我……求求你呜呜呜,不要对我冷漠绝情的样子……我会害怕的……我的心会疼,真的好疼好疼……”

他的眼泪崩溃决堤,拉过段乞宁手放在心口上,又哭着道:“对不起宁姐姐……那一天,我不是故意忽视你的,不是我讓他们用脏水泼你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理解不了他们的举动,我好像生病了,好像快要死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还生我的气,我可以让你泼回来的……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原谅我吧……我从前对你的追求视若无睹,可我现在喜欢上了你,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愿意接受……我只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系统面板,第三条路线的攻略好感值在急速下降,倒扣为负数,可是段乞宁已经顾不着了。她屏蹙眉头,折出怜惜的皱痕,双手捧起崔锦程的面颊,指腹抹去他的泪水,又一次道:“别哭了小少爷……”

明明他的身体,冰涼如玉,可是他的眼泪却滚烫炽热,灼烧段乞宁的指腹,点燃她体内喧嚣喷薄而出的蠱毒。“啊你真是的……”

段乞宁很苦恼,蛊毒啃食她的经脉骨骼,却在崔锦程泪水的浇灌下,变得不那么亢奋,但它们吱吱呀呀的,在血液里缓缓蜿蜒地爬行,明明没有一丁点痛感,但那些魂牵梦萦的麻酥痒意,勾缠得她真的受不了了!

段乞宁眼尾染上些红血丝,她不再制止他的抽噎,转而目色阴沉,手掌往他的

腰后背、脊窝的正中心用力。

崔锦程顿住哭声,泪眼朦胧凝望她晦暗的眉睫。

两个人粗沉的呼吸交相缠绕,车厢外的马蹄踢踏不休,磕磕绊绊的坐垫让他们的身軀一直触碰和摩擦。

段乞宁的指甲扯掉腰封,没入冰凉的内衫下。

少年绷緊身軀,倏然穷尽仅存的力气猛撲向她,跪坐在她身上,吻住她的红唇。

他吻得毫无章法,但确实在学她的样子,舌尖描摹她唇瓣的轮廓,牙齿轻磨段乞宁的唇肉。

崔锦程紧紧地拥抱住她,也试图将她身上属于赫连景的味道驱散,他转而埋头舔。舐她的颈脖。

疯狂地、歇斯底里地,拥着她、摩挲她,要将她融入身体。

“宁姐姐……”他哑着嗓音,夹杂哭腔,“我难受……我好难受……我该怎么办……”

他的躯体是冰凉的,可是他鼻息间呼出的气流却是燥热异常,秘法淬炼的大幽寒玉体魄让他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将药效透过皮肤散发,悉数囤积在体内乱蹿,烧灼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赤红了眼眸,几乎要淌出血泪。

“崔锦程。”段乞宁抱住怀中的他,盘旋在蝴蝶羽翼上,触碰翅膀的纹路,一点一点轻盈地抚摸。

她感受到了怀中少年胸腔如擂鼓一般震动有力的搏动。扑通……扑通……

他眼中的憧憬灿若星辰,窗外艳阳也不及他眸光半分。

段乞宁弯曲手指,低垂眼睫,好似在静谧注视着那只悬停在指尖上的绮丽华美的蝴蝶。

“做我的解药吧。”她对那只小蝴蝶很坚定地道。

回应她的,是飞蝶扑火一样猛烈的坚决。

少年闭上眼瞳,捧着她的脸吻她,将破碎的振翅声溢出……

有什么从蚕蛹的旧茧里剥落,那名为“解药”救赎让他寻觅到了被需求的价值。

崔锦程好似重拾活下去的动力,是段乞宁赐予了他一场“新生”。

……

第74章

这场蝴蝶振翅,碾碎了一轮又一轮。

待到云歇雨收,少年几乎要晕厥而去,湿漉的长睫之下,灰黑色的眼眸满是餍足和情潮。

他身体的每一處地方都被烙下她的印记,少年散落在摇摇晃晃的車厢里,地上全是被段乞宁撕碎的衣裳碎片,已经被春雾染湿。

崔锦程就躺在弄脏的衣裳上,秀丽的长发瀑布一般披散在車厢上,每一缕发尾都沾染水渍。

他好像快死了,可胸腔里的心跳又那么铿锵有力。

少年弯曲长腿,那些肌肉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还在痉。挛,它们还沉迷于溺水的抽搐中,让他贪恋又不适地喘息着。

段乞宁也快疯了,她也控制不了自己,在蛊毒的催促下和少年的讨饶声中放纵一次又一次,如若不是他哭哑着喊疼令她理智暂回,只怕下一个忘我的瞬间就会弄碎他的身体。

段乞宁大汗淋漓,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崔锦程的身上,覆盖住他斑驳的身躯。

待到車马顿停,阿潮撩开马車车帘时,看到的是崔锦程裹着段乞宁的衣裳,缩在她怀里羞赧无措的模样。

那少年枕在段乞宁的腿上,对上阿潮骤然惊缩的眼瞳,像只受惊的无辜小兔,往女人的腿间埋头缩了缩:“宁姐姐……”

段乞宁捧着崔锦程的下巴,撩起眼皮望了眼外头高大的男人。

阿潮手指一紧,放下车帘,默不作声地離开。他心痛得紧,高深眉骨间染上一层陰霾。

……

若干时辰前,在段乞宁牵着崔锦程離开更衣间后,室內的七凰子和隔壁间的二凰女同时踏出。

赫连景凝望二人离去的方向,眉眼拉下戾气,眸光浮现怨毒。

而旁邊的赫连晴则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穿戴好礼服。

她收起方才对崔锦程展露的柔情,重新恢复清冷自持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开口:“看来,有人想要的没有得到呢。”

赫连景沉了沉呼吸,视线不改:“彼此彼此吧,二凰姐。不过臣弟给凰姐留的礼物,可不止这一件呢。”

赫连晴的瞳仁微微缩紧,没有追问。

便是在这时,太師苏彥衡携礼部官吏前来督促,说是吉时将至。

赫连晴随女使们回室內整理着装,赫连景自顾自地扯了扯散开的衣衫,脚步折返往酒宴的那头去,却听苏太師唤住了他:“七殿下留步。”

少年驻足回身,苏彥衡走上前来,给他披了件自己的斗篷。他身侧的礼部官员恭敬屏退,这让赫连景意识到,苏彥衡的爪牙竟然已经伸进到三书六部……

而当下他旁若无人的模样,怕是这场宮宴的守备,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人。

赫连景眸色黯沉,随即掀起睫羽,等他开口。

苏彥衡并未惺惺作态,反是直截了当道:“凌安王的轴心私军远在西南,京城的动向多亏有七殿下辗转,才能使她的暗桩行云流水运转。”

赫连景目色平靜:“看来苏太师已经知曉本殿是凌安王的人。”

苏彦衡摩挲了会玉扳指:“殿下有此谋略,心中自然对朝中局势有一把杆秤,自然也清楚你两位凰姐与大凰姑的胜算各有几成。”

“二凰姐、三凰姐和大凰姑各三,”少年脱口道,随即顿了顿,“今日得见苏太师仪仗,倒变成了二凰姐五成,三凰姐二成,大凰姑二成。”

毕竟从始至终,赫连玟岚都还被蒙在鼓里,赫连晴是苏彦衡的亲生女儿。

苏彦衡浅笑:“殿下始终吝啬保留一成,可是留给‘永康县主’的?”

这一句触碰到他的逆鳞,赫连景的眼眸瞬间锐利,脸色也随之陰沉而下,抬步转身就走。

苏彦衡语气镇定,透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赫连玟岚允诺给殿下的筹码,微臣亦给得起。微臣甚至还能给到殿下最想要的、”

“段乞宁如何?”

赫连景顿住脚步。

苏彦衡唇邊笑意更甚:“微臣只要秘钥,人可以给殿下,是杀是囚,皆随殿下心意。到那时,她便永远只能属于殿下你。”

少年赫然睁大眼眸,呼吸变得极为紧促。

苏彦衡的后半句话犹如绕梁不绝的仙乐,充斥在赫连景的脑海中,蛊惑着他的神识。

他只要一想到今日段乞宁为了崔锦程生抗大幽凤尾花的药效,又为了崔锦程拒绝他的示好,就愤然到恨不得咬碎银牙。他的体內就好似有一只凶兽,被段乞宁移情别恋的绝情刺激得发狂,疯狂地撕挠着他的心肺,让赫连景痛苦到咆哮、狰狞,双眸赤红……

“好,本殿答应你。”

再睁眼,赫连景满目阴鸷,望向段乞宁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着:“宁姐姐,既然你薄情寡义,就休要怪小七心狠手辣了……”

……

待赫连晴洗尘礼毕后置换常服,她才意识到七凰弟所说的另一件“礼物”为何。

更衣阁间,方才跟在舞阵后滥竽充数的少年已换成低等宮男的衣裙,颤巍巍的手指伸向她的腰封,询问她是否需要服侍。

赫连晴猛然拽过那人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殿里,压抑着声音呵斥:“你追来干什么!你疯了?”

少年抬起头,清俊的面容展露于室内光线下,他眼中波光流转:“晴姐姐是在担心阿箬吗?”

赫连晴沉下呼吸:“听好,这是大延,不是大莽,不是你耍小性子的地方,你怎么进来的?”

拓跋箬心有倔气:“追你至京州城门,城门口的守卫非得要通关文书才肯放行,七哥哥心善,替我安排进城,还帮我在教坊司中打通关系,助我在宮宴上能见到你。”

女人听完,眉目间浮现强硬:“回去!你现在就走,我安排人送你出凰宮!”

“我不走,晴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赫连景微愠道,眉梢拧成一把。

拓跋箬赌气撇头:“晴姐姐我就是在闹脾气,方才是谁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你又是在对谁说要娶他为夫的话?”

赫连晴脸色微变:“你都听见了?”

“我就在附近

教坊司舞郎的更衣處,“少年眼眸潮湿地嗔视她,“晴姐姐,你不是要娶我为夫吗?”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不作数了吗?”拓跋箬撸起袖子,露出空无守身砂的腕心,“你说过心悦我,要与我长相厮守的。晴姐姐,为了你,我调用了大莽的凰子亲卫队,母凰和父后他们肯定会知曉的,待我回去定会扒了我的皮,我不能回去!我不要回去晴姐姐,你留下我吧,让我做你身边的一个宫男也好啊!

说着说着,那少年目色激动,赫连晴倒是还秉持冷靜地道:“我才回延,朝堂上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贵为大莽凰子,集万千宠愛,昔年大延和大莽谈和盟约亦是你代表大莽的维和明珠出使京州,凰城中多的是见过你面的人,你如何留在我身边当宫男?”

方才他跟在舞郎后头出席时,赫连晴便提心吊胆着,万幸没出什么岔子。

拓跋箬依旧吃味地质问:“是,盯着你的人甚多,那个男人又是谁呢,就能让你不顾那些眼睛说出要娶他为凰女夫的话!”

赫连晴叹了一口气。

她与拓跋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十岁那年,大延和大莽谈和。双方作为本国的维和“筹码”现身,稚气未脱的彼此隔着政权風云相见。

那场谈判,以她入大莽为质、大莽割让雪州边境为结果而告终,她被送入大莽,一个冰天雪地、由雪原骑兵发展壮大而形成的骁勇善战的国度。

出于盟约,大莽人明面上待她还算和气,准她随一众凰女凰子伴读。赫连晴因此接受大莽文化的熏陶,同时也将她所了解的大延文化交换于大莽。

她与拓跋箬的情谊便是这么结下的,随着二人年岁渐长,女男之情增生,同吃同住一个凰宫屋檐下的近水楼台,情到深处自然该做的都做了,即便拓跋箬知晓赫连晴终有一日会返回大延。

拓跋箬是大莽嫡出的幼子,自出生起便养在凰室,打小母愛爹疼,从未吃过苦,自然不谙世事。赫连晴一句情浓意浓时的“会娶你为夫”,小凰子当作人生箴言,更是为了她私跑出从未离开过一步的故土——

背井离乡,寻求真愛,带着他仅有的精锐护卫,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大延当作雪寇侵。犯全端了,到那时,便是议和盟约都救不回。

良久,实在拿他没办法,赫连晴解释道:“他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最心悦的人是你,你何必醋恼?”

拓跋箬的眼眸重新焕发光彩:“当真吗?”

赫连晴颔首,语气温柔地哄着:“乖,听话,我安排人送你出宫。”

拓跋箬乖巧应着,倏而倾身扑到她怀里索吻。

二人唇齿交叠,呼吸转为粗沉。拓跋箬情乱意迷地拥吻她,与她一齐双双栽倒而下,砸倒室内的屏風,漫天纬纱飞舞。

少年跪扑于她身上,手指颤悠悠地挑开她的腰带:“晴姐姐,我想要……送我出宫之前,能不能……”

赫连晴的手指穿插在他发丛间,到底是为了安抚他,允了。

欢好声响彻更衣隔间,赫连晴捂住拓跋箬的唇,尽量克制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被段乞宁踹烂了个口的破门推开,一袭水墨宫服的男人目色沉沉闯入。

拓跋箬一惊,慌乱地躲藏在赫连晴身后,急急忙忙穿戴自己的衣裳。

赫连晴亦是挡在少年身前,待看清踏入殿中的人是苏彦衡,她心弦松弛些许,将穿戴好衣物的拓跋箬推了出去:“你先出去,回教坊司舞郎处,我自会安排人送你出城。”

对上拓跋箬依依不舍的眸光,赫连晴郑重又道:“快去吧。”

半晌,室内安顿,唯她和苏彦衡二人,苏太师平静道:“杀了他。”

赫连晴曲了曲手指,眉宇间的情潮尚未褪去,似是不忍和留恋。

苏彦衡紧盯她逃避的眼:“殿下,您忘了微臣当初教授给你的吗?”

“先生教诲,学生记得,莫敢忘。”赫连晴朝他行礼拜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可所为。夫成业者系于所为,夺时借利,嗔痴贪怨物尽其用。’”

苏彦衡收敛情绪道:“情情愛爱终归是殿下达成目的的棋子和手段,男人也不过是殿下可以掠夺和利用的资源,不要本末倒置,声色其中。待殿下功成名就,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赫连晴反驳:“纵情一时罢了,我自有分寸。更何况,他不过一介弱男,能作何风浪。”

“他或许掀不起什么浪花,可他一旦作为殿下的软肋所在,落在敌人手中,就是致命的根本。成大事者,当心无旁骛,身无软骨。一切情谊只会促成殿下的优柔寡断,而这是累赘,是该被最先舍弃的东西。”

“好比殿下与陛下决裂,才能有釜底抽薪,夺权上位的锐意。”

赫连晴缄口不语。

苏彦衡语气犯冷:“杀了他,殿下。他自投罗网,只要他一死,大莽动乱,必定会南下压境,施压于大延。陛下油尽灯枯,已无力调兵遣将,微臣自会安排朝臣人马,逼她立储传位。殿下曾为大莽质子,深谙大莽政制兵权,她只有立殿下为嫡,才能安黎明百姓之心。”

“不行,”赫连晴撇过头道,“他是为了我才以身涉险的,我怎么可以这么做。这和小人有何区别?”

“史书是胜利者所撰,英雄、枭雄、奸雄都不过是殿下一念之间。殿下若还是做不到,那微臣替殿下——”

“父亲,”赫连晴倏然爆发,“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年少还未被送入大莽之前,曾在凰女太学馆就读,为太师苏彦衡的学生。苏先生传授凰女们的均是圣贤之道,即便后来她因出身低微时常遭受旁人凌。辱,赫连晴也依旧能在万苦泥泞中恪守本心,操持淑女品德。她需要崔锦程的木象秘钥,为了得到秘钥,她可以许诺他凰女夫之位,这是等价代换,遵循淑女的“取之有道”,可是苏彦衡居然为了制造动。乱要她去杀一个深爱着她的少年……这不是淑女所为!

正是因为生在凰家,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才更加知晓真心无价,也更加知晓拓跋箬对她的深情有多难能可贵。赫连晴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个渴望被爱的少女。

她曾满心期许过母凰对她宠溺,换来半月前残酷淋漓的追杀;她曾瞻仰父亲的高正伟岸,可面前的男人却展露出急功近利的面容,与年少三尺讲台边让她如沐春风的苏先生大相径庭,让赫连晴有些难以置信。

母爱被摧毁,父爱收起慷慨,唯一她还拥有的情郎的真心,她要去践踏吗?

苏彦衡无从得知她内心煎熬,只是恨铁不成钢地道:“爹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赫连晴无力争吵:“旁的都可以商量,他纯洁无辜,赤城待我,还望父亲网开一面吧。我想这种感觉,父亲应该比我更懂,父亲想想母亲吧,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苏彦衡未再答话。

室内陷入死寂,好似方才的争执不过一场幻影。

……

两日后,段乞宁一行人回晾,紧随其后的是京州圣上口谕。

永康县主在接风洗尘宴上无故缺席,藐视礼法,妄自尊大,念在凰女归延,天下大赦,赫连玟昭小惩以戒,罚了段乞宁半年的俸禄,并让她掏钱修补被踹烂的门。

“……”段乞宁松口气,还好是罚钱,她有的是钱。

这位传讯的嬷嬷受过她恩惠,另外告知段乞宁离席后,邵家小将军邵筠同二凰女联名上奏凌安王无诏回京一事,赫连玟昭勃然大怒,但似乎也是罚了她的俸禄,并没有大惩。

此外还有一件与她息息相关的事:她和邵驰的婚事黄了,凰帝说是要为永康县主另外物色个如意郎君。

段乞宁头都大了:这正夫是非娶不可吗?

送走宫里嬷嬷,段家马车停靠于府邸,段乞宁先行下马,撩开车帘,朝里头递去掌:“到家了,小少爷。”

车厢阴影处里伸出来只冰凉如玉的手,轻轻落在段乞

宁的掌心,崔锦程躬身探出脑袋,耳根染上浅红。

途径钓月娘子的成衣经销铺,给少年置办了些衣物,都是初夏最时新的款式。他此刻身上的这件白衣飘然若雪,勾勒身段,将他衬托得仙风道骨,眉黛青山。光影斑驳落于他姣好的容颜下,点缀眸底秋水,连梳理整洁的头发丝儿映着暖阳,都更迭出乌黑秀丽的波光。

段乞宁很满意被她精心打扮好的崔锦程,他肩颈和锁骨附近的吻痕无一不代表着这是她的私有。而撑开蝴蝶翅膀的兔尾历经舟车颠簸,早让那少年软了腿,更别说此时要他落地走路。

崔锦程才踏出一步,便咬牙抿唇,眉宇间全是忍耐与羞赧,险些跪扑倒地。

段乞宁嘴角噙笑,握紧他的手,让他倚借着她,半哄半骗地将他带下马车。

这京州一行,人嘛是没送走的,恋爱倒是谈上了的。

第75章

男主不愧是男主,一番纵情,段乞宁神清气爽。

崔锦程那特殊的大幽寒玉体魄,将她体内的凤求凰压抑到极致,如扑灭烈火的及时雨,风雨过境后又留有缠绵涼意,好不畅快恣意!

段乞宁同时也发现,自打二人有过“深入交流”后,崔小少爺展露出从前未曾有过的粘人属性,也比以前更加殷勤,更加主动,一天到晚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一连多日,二人白日颠鸾倒凤,夜里依旧红烛添香。

某日梦醒后,那小兔子湿红眼瞳,蜷缩在她的身侧,紧紧搂住段乞宁的腰肢。

崔锦程沙哑嗓音,修长手指暗中施加引诱,勾着段乞宁的发丝,在她睡眼惺忪还在冒起床气的时候,轻轻唤她“妻主”。

一声一声,饱含怯意,又披露着欲拒还迎。

段乞宁敛开眼眸,对上他澄澈的黑灰色眼瞳。

映着和煦初阳,少年瞳仁深处倒映着她的轮廓,纤长浓密的睫羽于他面容落下阴影,愈发衬托那雙眼眸的澄澈。

离得近,段乞宁甚至还能听见他如擂鼓般震动的心跳,而崔锦程紧张的呼吸声就纠缠在被褥与視線之间。

二人的眼神交汇须臾,崔小少爺率先挪开,段乞宁曲了曲手指,抬手捏住少年的下巴。

崔小少爺喉头滚动,段乞宁凝望他红透的面颊和耳廓,莫名心情大好,转而松开手指,像撸小动物一样撸了撸他下颌附近的软肉。

那儿的手感,结合小少爺冰冰涼涼的体质,道不出的细腻光滑。

段乞宁倾身往他那侧挪了挪,才动身一点,二人藏在被褥下赤。裸的腿彼此碰撞。

崔小少爷本欲逃跑,段乞宁眼疾手快抄过他上邊的那条腿,将他那只腿的后膝盖卡在自个的胳膊肘里。

崔锦程:“……”

这不是一个好的姿势,少年那只右腿没有着落点,迫不得已架在她的腰间,脚踝正贴着她的侧臀。

段乞宁身上的温度,对他而言滚烫无比,快要将他灼烧了似的。他一邊细嗅她身上馥郁的冷香,一邊不自觉紧绷神弦。

他尝试抽腿,被段乞宁牢牢卡住,纹丝不动。

更过分的是,段乞宁的左腿逮着他剩下的空隙前屈,横穿而过。

如若不是躺着,他现在当是坐在了她的腿上。

“宁姐姐……”他蠕动唇瓣,右手放在彼此,骨节分明的手背因为揪紧被单的举动,软骨和青筋浮现,透着鲜活之气。

段乞宁的指腹按压在他的嘴角邊,藏于被褥下的手则順着光滑肌肤去追逐蝴蝶。

那只小蝴蝶还衔着兔子尾巴,隨他姿势暴。露于外,段乞宁轻轻碰了碰外头的兔子绒毛。

不过短短一下,少年悬于半空中的脚趾突兀蜷缩,崔小少爷咬着薄唇,几乎要将头埋进被单里。

“喜欢嗎?”段乞宁拨弄他的侧臉,将小少爷的臉从被里拔出。发丝因他局促的呼吸下散亂,少年的眼眶噙着点点泪花。

“说话呀,小少爷。”段乞宁摩挲他的唇,坏笑盈盈地捧着他的臉,指甲娴熟撬开唇角。

谁知那少年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宁姐姐,阿潮哥哥…他在看嗎?”

“他不在,”段乞宁好笑地道,“这两天讓他睡偏殿了。”

崔锦程这才放下心,咬着她的指甲,口齿含糊地回他答她上一个问题,他说:“喜欢…宁姐姐……”

“喜欢什么?要说大声一些。”段乞宁的手指横在他的牙口上,一边又拨弄兔子尾巴,抵着尾巴末端绕着圆圈。

崔小少爷的声音便如砂砾一样破碎,蜷于她腰侧的长腿抽扯,拉扯她的寝衣都是褶皱。

可即便如此,少年也没有抽回,反是继续架在段乞宁的身上,往她怀中靠拢着,恨不得要和她紧紧捆。绑在一起。

“喜欢……宁姐姐……这样……”他染着哭腔道,面色羞赧得快要滴血。

“这样还是那样?到底是哪样呀?”段乞宁故意装作不明白他的话,愈发放肆地玩着尾巴,又戏谑地调侃着,“你怎么这么贱呀,崔小少爷……”

段乞宁一会儿摸着兔绒毛旋转,一会儿拨着尾巴搓弄,辗转停停,或重或轻。

崔锦程的胸前起起伏伏,料薄清透的衣物摩擦胸口,他的眉眼间全是忍耐,忍无可忍,少年绷紧脊背,像只高傲的天鹅扬首,汲取上层宝贵的氧气。

“宁姐姐、我就是个贱种、下贱的胚子……是个低劣又肮脏的贱奴……”他喘着气道,眼尾湿红。

段乞宁滑落視線,那两粟倒越来越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粉里透红的,很是可爱,于是她笑道:“是谁的贱奴?”

崔锦程应道:“是宁姐姐的……是宁姐姐的贱奴……”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索性紧闭雙眼。

在亲手扼杀那个名为“崔家小公子”少年后,他感受到的是酣畅淋漓的快感。过去那些束缚住他的尊严、礼教、矜持通通被他抛之脑后,崔锦程只想直面自己内心卑贱而直白的欲望,舔着“她需要他”的念头,纵情地自我陶醉着。

“贱奴卑贱的身子能作宁姐姐的解藥……是贱奴的福分、是宁姐姐赐给贱奴的荣宠……贱奴的一切都是属于宁姐姐的……贱奴倾心宁姐姐,想、想为宁姐姐奉献所有……”

段乞宁嘴角扯出笑意,滑落身子,膝盖上扬,抵住小兔子的尾巴。

在那少年扬首咬唇崩溃时,一口咬往衣襟上。

……

与段家明月轩里的柔情帷暖不同,远在京州的凰城大殿,整个早朝上得是死气沉沉。

南方闹旱灾多时,赫连玟昭早些时日拨下去的米粮不知为何,层层分练后,竟数额锐减,分到老百姓手中更是只剩下清汤寡水。

为此,赫连玟昭大发雷霆一通,当众斩杀了几个涉事的低阶官吏,以儆效尤。

事实上,这也不是赫连玟昭第一次在早朝大殿上摘人脑袋了,但原本紫气东来、高堂悬挂着“正大光明”牌匾的殿宇见红,终归是件不吉利的事。

文武百官见此,皆是臉色聚变,齐刷刷跪倒在地,再无一人敢冲撞。

雷霆怒火一时半会发泄不完,赫连玟昭的胸口起伏剧烈,须臾几口淤血呛在大殿上。

高台下的苏彦衡眉心微动间,陛下身边的女使火急火燎赶去,为她送上怡神丹。

大把大把丹藥灌入喉咙,

赫连玟昭含水吞服,猩红眼眸如利刃狠狠剜向苏彦衡,死死的,哪怕下一瞬会死不瞑目,她也要将那雙恨极了他的眼眸对牢他。

苏太师却无动于衷,他漠視赫连玟昭的視線,跪伏在地拜道:“陛下保重圣体。”

这声落下,群臣皆追隨他的举动,异口同声附和,齐齐高喝:“陛下保重圣体!”

高台上的凰帝暴怒,竟一掌将手边奏折全部推卸在地。“朕乏了,今日便到这!”

御前女使高呵:“退朝——”

众臣各怀鬼胎朝拜:“恭送陛下。吾凰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玟昭捂着排山倒海的心肺,强压镇静对女使道:“去把七殿下给朕唤来,朕有事同他相议!”

片刻后,凰帝的御书房内,颈缠白绫、衣白胜雪的少年珊珊而来。

赫连景嘴角噙笑,跪于赫连玟昭脚边:“母凰要与儿臣商议的要事,怕不是有违常伦的房事吧?”

赫连玟昭抬掌,一举抽到口无遮拦的少年脸上。

赫连景舔了舔发疼的那侧嘴角,他嘴边的笑意愈发森然:“儿臣隨口一句玩闹,母凰怎么下如此狠手?您抽得儿臣好疼。”

赫连玟昭把手覆于少年脸上,仓促抚弄:“现在呢,还疼嗎?”

虽是关心询问的语气,可她眉目间全是狠厉,又因为硬忍着蛊毒的暴虐,额间沁出冷汗。

赫连玟昭的指甲划过他的下颌、下唇,停在他的鼻翼下,正在感知他的鼻息。

这很危险……赫连景眉尾颤动。

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出身卑贱,也没有资格上凰室玉牒。

他唤她一声“母凰”,但确实与赫连玟昭行的了这有违纲常的女男之事。

凰权滔天且生死攸关,若赫连玟昭为了苟活当真要拿他做炉鼎……

赫连景敛下睫羽,盖住眸底阴翳:“母凰三思,儿臣已经失身给了‘永康县主’。”

赫连玟昭的手指果真顿住,突兀地又呛出一口血来。

“既已和宁姐姐交。合,儿臣只能做她的炉鼎了,强行更换,得不偿失的。”赫连景抬眼,仰视那个和段乞宁有着二分相似、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眼底折现出怨毒之色。

赫连景恨透了这个女人。

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他和十余名年岁相仿的少年儿郎一同被关押在冷宫禁地。

他们被剥去衣物,赤身。裸。体浸泡在藥炉里。那样阴寒的藥材,讓他们如坠冰窖。

少年们在药炉里挣扎逃窜,唤来的是宫男以及公公们的毒打,他们强压着少年们稚嫩的身躯,往冰冷腥臭的药水里浸泡。

他们说,这是凰帝陛下的意思,凰帝陛下要挑选出最能吃苦的儿郎,封他做凰子。

只要能成为凰子,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不用在冷宫里饱受折磨。为此,十余个少年犹如笼中困兽,在这药炉里相残相杀。

赫连景挨过秘法锻体的凌冽,扛过旁人谋害的残酷,眼睁睁看着同龄人相继死在他的身边,他在尸体堆砌的药炉里愈来愈冷血,愈来愈阴鸷,末了,残忍无情地掐死了最后一个竞争者。

——他成了药炉中唯一的赢家。

凰帝如约封他为“凰子”,却没接他出冷宫,他依旧被锁在药炉中,日日夜夜接受药汁淬炼,且药汁的色泽和味道日复一日浓郁。

宫男传话道:“七殿下继承了前朝太医生母的天赋,天生对药草敏锐,身体吸收起药材来更是事半功倍。凰帝陛下赏识您,是您的福气,从此往后,陛下要愈发对您倾注期待,特命小奴们加大剂量。七殿下,您未来必然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可眼下只有吃得了这苦中苦,方能做那人上人呐!”

为了活下去,赫连景只能将那些苦痛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年年岁岁忍受惨绝人寰的秘术锻体。

在得知赫连玟昭要来冷宫见他后,赫连景更是黑眸狠辣,亲手用刀将锁骨附近的伤疤雕刻成火羽的形状。

火羽,是大延王朝的标志,是凰室图腾之一,是少年时期的赫连景对那个当权上位者的讨好。

果然,赫连玟昭在见到血淋淋的殷红图案后,满意一笑,将他带出冷宫。

后来,赫连玟昭也亲口告诉了他一个残忍的真相:

她所患的暴怒之症为大幽情蛊“凤求凰”,唯有大幽寒玉体魄的男子才可缓解。

死于她手下的那些少年都是她的药引,她要从中擢选出最强劲的那个,成为她的“御用解药”。

赫连景本来是赫连玟昭为自己准备的,要等到病入膏肓的那刻交。合,以达到回光返照、延缓寿命的目的。

可是,因为“段乞宁”的出现,打破了她全部筹谋。

不,准确来说,是赫连景主动搅亂她的计划的。

那场晾心湖之宴,赫连景与“段乞宁”的第一眼,就凭借淬炼出来的大幽寒玉体魄辨认出她身上有着和赫连玟昭一模一样的蛊毒。

“凤求凰”何其罕见,怎么偏偏就成雙出没了呢?

那时亭台高座上的赫连景敛开睫羽,已然从凰帝频频望向那段家女的视線中捕捉到端倪。

为此,他尽心设计,与“段乞宁”一眼钟情,讓自己献给了她,成为她的炉鼎。

更加印证他的大胆猜测为正确的事情是:赫连玟昭默许了他与“段乞宁”的偷。情。欢好。

回宫后,赫连玟昭再没传过他去过御书房,直至最近,她好似快日薄西山,才多次召他议事……

……

赫连玟昭闭阖眼眸,忍耐得极为痛苦,指腹克制不住地在赫连景的脸上拨弄,以此慰藉。

御书房内静谧许久,女人倏然指骨用力,扼住赫连景的后颈,将地上的少年扯到跟前:“听底下宫男禀报,你烧了半株大幽凤尾花?”

“是,”赫连景回道,“儿臣心悦永康县主,不过使些手段将县主留下来,不会伤到她的。”

赫连玟昭视线紧逼:“你当真心悦?”

少年扯唇,嘴角笑意意味深长:“这是自然,儿臣与宁姐姐情投意合,一眼万年……若不是当年宁姐姐玩心盛烈,无心娶夫,儿臣早会向母凰求旨。”

赫连玟昭:“……”

见她默然,赫连景唇边妖冶的笑意更为灿烈,黑眸眼底浮现危险之意,盯凝她补充道:“怎么了母凰,这不也是您的心之所向嗎?要把‘解药’留给唯一挚爱的骨肉……”

凰帝倏然掐紧他的下巴,眉宇间蛰伏一闪而过的杀机。

但赫连景知晓她不会杀他的,所以那白衣少年无所忌惮地道:“让崔家小贱人去段家上门求姻、赐婚邵家小贱人给永康县主,不都是母凰做的局?目的不就是为了把宝贵的‘大幽寒玉体魄’及木土双把秘钥送往她的身下,为您流落在外的‘民间凰女’铺路?”

赫连玟昭指甲用力,于他下巴上掐出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