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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歇斯底里、斤斤计较是因为他们无能,欢欢,我很会赚钱,绝不会厌倦你,就算我现在开始不工作了,赚到的钱已经足够你挥霍了。”

谭欢的桃心尾巴尖在迟与非的掌心扭了扭,“我才不会乱花钱呢。”

迟与非笑了:“我喜欢你花我的钱。”

谭欢放心了,开始心安理得地当咸鱼躺平。

搬完家后,系统回来了,一回来先在别墅里的所有电子设备中转了一圈,啧啧道:

“不愧是大反派,这别墅周围的监控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屋子里也有几处装过监控的痕迹,可能因为你搬过来了,如今都拆了。”

谭欢不当回事,“那么大的别墅呢,不装监控多不安全呀。”

系统甩出了它学习的新词:“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变态都能看成花。”

谭欢就当系统在夸他了,也不反驳,系统又钻回谭欢的手机里,突然发出了母鸡似的咯咯笑声,笑得太难听了,谭欢都想捂耳朵了。

系统坏笑道:“话说,宿主,我还没恭喜你呢,恭喜你和大反派迟与非终于修成正果啦!”

谭欢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系统道:“就那天啊,我刚好想回来看看你,一回来就发现眼前全是马赛克,还听到你在尖叫,叫得快掀飞房顶了……”

谭欢立刻按手机的音量键,调成静音,企图把系统也静音了。

“别!不许说了!”

系统不受控制,又开始咯咯笑,但也有分寸,很快收了笑声,开始和谭欢聊天。

聊着聊着又歪到那件事上,便忍不住问:

“宿主,你难不难受啊?”

系统一直在网络里乱窜,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它可是听说了,对方太大其实不算好事,并不会太舒服。

谭欢抿唇,不是很想和系统聊这个,支支吾吾的,最后只说:

“我是魅魔嘛,再说迟与非很厉害的,还……还挺舒服的。”

就在这时,迟与非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什么很舒服?”

谭欢和系统都吓了一跳,系统更是大叫了好几声。

“啊啊啊啊!”

迟与非的视线立刻落到了谭欢扔在一旁的手机上,眼睛眯了眯。

谭欢早就跟迟与非说过系统的事了,此时迟与非精准问道:

“是系统吗?”

系统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要直面大反派了,特别紧张,说话都磕巴,但没忘记自夸:

“是是是、是我,我就是宿主最好的伙伴,最牛逼最机智最英勇的系统,统大强!你可以跟着宿主一起叫我大强哥!”

谭欢听着系统给自己加的一串形容词,很想笑,他以为迟与非不会理系统,却不想迟与非淡淡地道:

“大强哥。”

系统和谭欢一起傻眼了,谭欢抓起手机,露出和系统发出来的字符表情一样的神情。

【O0O】

迟与非面对一人一统的震惊,微微一笑,道: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谭欢的照顾,但以后谭欢有我照顾了。”

系统:“……”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宣示所有权,有没有搞错啊!系统的醋都吃!

谭欢:“……”心里甜甜的是怎么回事!

既然迟与非已经和系统正式见面了,谭欢便将购买机器人的事情托给了迟与非。

系统特意强调它要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超级无敌帅气的机器人壳子,也不知道迟与非听没听进去。

在机器人买来之前,谭欢扯着迟与非一起去了趟家具城。

迟与非这栋空空荡荡的别墅,因为谭欢住进来,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有谭欢的东西,谭欢生活的痕迹,冷清冰冷的别墅渐渐充满生活气息,但谭欢仍不满意,还想再把别墅好好布置一下。

他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他们两个人的家,迟与非看在眼里,自然同意,立刻放下工作,和谭欢去了家具城。

一到家具城,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窥伺视线,谭欢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魅魔血脉。

魅魔血脉自带蛊惑人心的气质,是谭欢控制不了的,因为谭欢转化成魅魔血脉后,一直在小岛待着,后来又直接去了别墅,也没怎么去人多的地方,一时没想起这一点。

他感受到迟与非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心想迟与非肯定吃醋了。

正在这时,一个青年红着脸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谭欢,张口就问:

“帅哥,能加个VX吗?”

谭欢第一时间去看迟与非,果然迟与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等他开口,迟与非先替谭欢回绝了:

“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谭欢觉得这三个字被迟与非用来形容他很新鲜,也有点开心,看也没看来搭讪的青年,只笑弯眉眼,一直注视着迟与非。

见谭欢如此,迟与非的神情松缓了几分。

青年垂头丧气地走了,可很快又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来搭讪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分寸。

家具还没挑两件,迟与非周身的气压却越来越低,谭欢能感觉到迟与非在压抑着情绪。

再又一个人前来搭讪后,谭欢一把挽住迟与非的手臂,将头靠在迟与非的肩膀,大声说:

“不好意思,这是我老公!”

话音刚落,迟与非猛地低头看谭欢。

谭欢翘起嘴角,当着来搭讪人的面,红着脸,明显很害羞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脆生生地叫道:

“老公!”

霎时,迟与非的脸色多云转晴。

之后再有多少人搭讪,迟与非都没再沉过脸色。

但谭欢没想到一声“老公”的威力这么大,大到迟与非晚上压着他,用尽各种办法让他叫“老公”,最后叫得谭欢嗓子都哑了,迟与非才放过他。

谭欢不得不承认,就算他现在是魅魔,他的体能也绝对比不过迟与非。

他气得用细尾巴噼里啪啦地抽打迟与非,道:

“以后在外面,我再也不叫你老公了!你太过分了!”

迟与非吃饱喝足,浑身慵懒,他揽着谭欢,攥住谭欢的细尾巴,捏住桃心尾巴尖把玩,声音也有些低哑,问:

“真不叫?”

谭欢看着迟与非胸膛上的薄汗,微红的眼尾,修长骨感的手指,可耻地被男色蛊惑了,撇开头,气鼓鼓地投降:

“要叫的。”

迟与非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坐起来,把谭欢扯到身上,以坐姿强势入侵。

“那继续?”

谭欢垂着眼帘,汗湿的发搭在眉眼边,细细白白的指尖扣着迟与非的肩膀,咬紧唇不肯动。

“不要了,迟与非,真的不行了。”

迟与非便这么揽着谭欢,“好啊,那我也不动。”

他说不动,就是真的不动。

谭欢先忍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坐不住,肚子里滚烫,他咬牙道:

“迟与非!”

迟与非不为所动。

谭欢又可怜巴巴地低声念:

“非非,求你了,非非……”

迟与非低头,黑眸幽幽地看着他:

“欢欢,叫我什么?”

谭欢被逼出了泪花,睫毛可怜兮兮地哭成一缕一缕的。

“老、老公……”

这一声后,又停不下来了,谭欢又被迟与非喂撑了。

明明他都这么撑了,小肚子鼓鼓的,外皮酸软,内里暖涨,可一看迟与非的爱X值,谭欢眼前一黑。

怎么还卡在99%啊!!!迟与非到底要什么!!!

第97章 看穿谎言 因为我在意,我心疼。……

因为太在意, 谭欢睡着后做的梦都和迟与非的爱X值有关,他追着长了腿的数字99到处乱跑,甚至看到数字99长出来的腿上有长长的腿毛,随着奔跑迎风招展。

就在谭欢即将抓住数字99的腿毛时, 他醒了。

卧室的窗帘拉开一半,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深色的被子上, 谭欢摸了摸, 热乎乎的, 特别舒服。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谭欢打了个哈欠, 卷着被子拱到阳光下躺着, 细尾巴从被子里钻出来,桃心尾巴尖轻轻放在脸颊旁边, 一起晒太阳。

迟与非不在卧室, 谭欢猜迟与非大概率在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只是他刚醒, 虽然魅魔体质不会让他很累,可他懒得动,便眯着眼睛看窗外的阳光,脑袋空空的, 什么都不想。

系统突然用手机发出声音,吸引谭欢的注意力。

这几天系统回来得很频繁, 一直惦记着迟与非要给它买机器人身体的事,每次回来都要谭欢去催催迟与非。

此时谭欢的手机被压在枕头底下,系统的声音变得闷闷小小的,听不清楚。

谭欢用脚趾勾了勾,从枕头底下把手机勾了过来。

系统还在絮叨:“哎呀, 宿主,迟反派今天还没给我买到机器人吗?你去催催他呀!你去催催!”

谭欢懒洋洋地翻身,让阳光均匀地晒晒自己的另一边。

“要问你自己去问嘛,你都已经和非非说过话了。”

系统阴阳怪气的学谭欢:

“非非~非非~宿主!你正经一点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沉迷美色!完全失去梦想!你想要夺得王位的斗志呢?啊?啊?”

谭欢从侧躺变成平躺,手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想了想又干脆把被子踢开了,摊得平平的。

“哎呀,系统,你不懂,迟与非真的很香很好吃!”

系统开始吱哇乱叫,过大的声音让手机都在床铺上震动起来,如果它有手有脚,一定要跟谭欢打一架。

“宿主!你现在就像个昏君!”

谭欢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终于肯坐起来了。

他拿起手机,很有兴致地问:

“系统,我是昏君的话,那迟与非不就是我的妃子了?”

一想到迟与非那高高大大、面无表情的人当他的爱妃,谭欢手脚都软了,爽的。

手机发出一阵杂音,系统被气得说不出话。

“哎呀,系统,你放松一点嘛,非非答应的事,一定会很快完成的,你不要着急。”

系统大大地“哼”了一声。

谭欢逗弄系统的神情慢慢收敛,他眉头轻蹙,说起了正事:

“系统,迟与非的爱X值一直卡在99%,能想到的方法我都试了,但爱X值纹丝不动,这是为什么?”

系统也正经起来,它现在可以联网了,它自觉它的算法变得更厉害了,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

“宿主,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让迟与非的爱X值涨到100%呢?以人类的感情做对比,他能达到99%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或许99%就是迟与非对你爱X值的最高点了,升不了了。”

这话谭欢不喜欢听,他撇撇嘴,道:

“可是不达到100%,《浮世传奇》里迟与非的死亡结局就不会消失啊。”

系统又开始疯狂运算,答道:

“宿主,世界意志已经消失了,也许《浮世传奇》最后几页迟与非的结局根本不会消失,因为已经失效了,再说迟与非有圣灵族的血脉,只要你爱他,他就不会死了,他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出现短暂性死亡的状态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谭欢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那几页结局是个隐患,“我还是想要迟与非达到100%的爱X值。”

系统叹气:“宿主,你对王位的执念转移到迟与非身上了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谭欢没在意系统的话,他伸了个懒腰,下床去浴室。

一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松松垮垮的睡衣外露出的皮肤全是迟与非留下的痕迹,愣了一下。

迟与非很喜欢在他身上亲亲咬咬啃啃,一开始不会用力,像是试探谭欢的承受力,再慢慢加重力道,直到留下一处几天都不一定能消的记号。

谭欢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细白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痕迹,这些都代表着迟与非的占有欲。

谭欢喜欢这种被迟与非强烈需要的感觉,他也会在迟与非身上留下很多记号,可谭欢心里总隐隐觉得迟与非不太对劲,他在压抑着什么不好的情绪。

可那是什么呢?谭欢百思不得其解。

自迟与非给谭欢看了迟母的两段视频后,谭欢不仅有知道真相的震惊,还有一丝释然。

迟母一边对迟与非说爱,一边不停找机会杀迟与非的行为,给年幼的迟与非带来了无法撼动的心理阴影,也让迟与非模糊了爱恨等感情的边界,导致系统最终解析出了爱X值这样奇怪的攻略任务。

可真相是迟母的一系列看似疯狂的、病态的想要杀死迟与非的行为,是想要带迟与非回到圣星,她因世界意志的存在无法对迟与非说出真相,谭欢以为迟与非看过视频后,也会释然。

但谭欢发现没有,迟与非像过去一样,没什么情绪变化,似乎他的母亲是真恨他,还是有苦衷,他都不在乎了。

真的不在乎吗?还是伤口已经向内生长,变成了体内时刻疼痛的刺,只是表面看不出来?

谭欢边洗澡边想事情,洗了好久,出来后立刻嗅到了空气里饭菜的香味。

他眼睛一亮,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立刻跑去找迟与非。

“非非!”谭欢看到迟与非,不管不顾,先扑了上去。

迟与非接住谭欢,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尖,问:

“睡醒了?睡得好吗?”

谭欢仰起脸,亲亲迟与非的下巴,“睡好了!现在好饿!”

“来吃饭。”

他们挨挨挤挤地坐在一边,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谭欢觉得他们现在的生活特别好,可明明这么好了,迟与非的爱X值还是99%。

也许真的跟迟与非心里的刺有关。

谭欢低下头,悄悄蹙了眉,没让迟与非看到。

吃过饭,迟与非跟谭欢说起迟家与张家等企业联合搞了一个本市的旅游节,到时候每天都有很多活动,晚上还有超大型夜市,他可以带谭欢过去玩。

迟与非说迟家官方号上有相关宣传视频,谭欢可以先去看看。

谭欢立刻去搜索,看视频前,先注意到了官方号下面的评论,以当初被谭欢带狗咬的“王牌”记者为首,那些人仍旧不放弃抹黑迟与非,将迟与非塑造成了一个弑父弑母却逍遥法外的大恶人形象,导致网络上听风就是雨的网民们不停攻击迟与非,连迟家的官方号都不放过,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迟与非明明已经有了迟母的视频,他却一直没有公布。

谭欢不断滑动屏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之前一直住在岛屿,没再关注这些事,没想到还没有消停。

迟与非注意到了谭欢神情不对,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拿走了谭欢的手机,“别看了,没什么,我不在意。”

谭欢一把抓着迟与非的手,抓得很紧,“非非,我们公布迟阿姨的视频吧?”

迟与非低头,黑眸注视着谭欢,突然问:

“为什么?他们已经将我判刑,就算有了视频,也只是将明面的恶意转到水面之下。”

谭欢用两只手一起抓住迟与非的手,紧紧包裹:

“至少那些听风就是雨的网友失去了能够肆意攻击你的理由!”

迟与非仍是问:“为什么?言语的攻击伤不到我。”

谭欢眼睫轻颤,他深深注视着迟与非的眼睛。

迟与非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谭欢说谎,谭欢一直不清楚为什么,此时他突然懂了。

因为他也能发现迟与非在说谎了。

迟与非在意的,那些恶言恶语伤到他了,他只是习惯性地伪装。

谭欢站起来,用力揽过迟与非,将迟与非的脑袋抱进怀里。

“因为我在意,我心疼,那些言语不仅伤到了你,也伤到了我。”

“非非,我们公布视频吧,真相该被知道。”

迟与非的脸颊埋入谭欢怀里,呼吸间满是谭欢香甜温暖的气息。

他缓缓抬手,紧紧搂住了谭欢的腰,没说话,只是将脸颊越埋越紧。

过了许久,迟与非才出声,很闷的一声:“嗯。”

第二天,一段由过世许久的迟母录制的视频被迟家公布了出来,过于可怕的真相不仅将迟父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形象撕碎,也将迟与非凄惨的、可怖的童年过往曝光。

网络上的言论两极反转,他们开始同情、维护起迟与非,而那些媒体则遭到了网友的反噬。

一时间,各种“如果我经历了迟与非那些事,我只会比他更变态”的言论充斥网络,谭欢看了只觉得讽刺,他突然明白了迟与非为什么一直不公布视频。

这些网友的同情和憎恶都是那么事不关己高高在上,唯一好的是不再有人好意思明面说出攻击迟与非的话。

谭欢观察了几天,迟母的视频公布后,热度并不如一开始迟与非被媒体围攻时的热度高,大众对好事的态度总是兴趣缺缺,随着热度消失,也没人再谈论起迟与非。

谭欢放下心,开始期待旅游节,迟与非说好了要带他去逛夜市。

由迟家领头建设的夜市,规模不是那些小夜市能比的,逛夜市当天,谭欢特意穿上提前准备好的漂亮衣服,想了想,又拿出来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很丑陋的面具,宽宽大大的,戴上就能遮住整张脸。

谭欢想,戴上面具,那些路人就不会被他的魅魔血脉吸引,来搭讪、打扰他和迟与非了吧?

只是他没想到,迟与非会不高兴。

第98章 标记号 迟与非专属。

戴面具是谭欢唯一能想到挡一挡魅魔吸引力的方式, 他还特意为此准备了一个最丑最大的面具,他戴上面具,欢天喜地地跑下楼,却见等着他的迟与非蹙了下眉。

因为那一下表情变换太快, 谭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跑上前挽住迟与非的手臂, 特别快乐地叫了一声:

“非非!我们出发吧!”

“嗯。”迟与非低头打量了一下谭欢的衣服, “尾巴藏好了?”

谭欢掀开上衣的衣摆, 露出缠在腰间的细尾巴, 黑色的尾巴环着白皙的细腰, 红色的桃心尾巴尖搭在肚脐边晃了晃, 冲迟与非打招呼。

迟与非伸手勾了下谭欢的尾巴尖,指腹似有若无地揉了下尾巴尖旁的小肚脐, 眼看着那片皮肤瞬间红了, 又若无其事地松手。

谭欢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神情, 但他动作却很迟缓,迟迟没有放下自己的衣摆,显然是被迟与非突然的小动作惊到了。

迟与非见此,突然低头, 亲了下谭欢丑丑的面具,随后身量一低, 单膝跪在谭欢面前,亲了亲谭欢的小肚脐。

谭欢反应过来,唰一下放下衣摆,推迟与非的肩膀。

“哎呀,你干嘛呀, 我们还要出去玩的。”

迟与非慢条斯理地帮谭欢整理好衣摆,站起来,突然一把摘下了谭欢的丑面具,远远丢开。

谭欢想要接,被迟与非抓住了手臂。

“欢欢。”

谭欢不解地看着迟与非,迟与非捧着谭欢的脸颊,指尖轻轻摩挲,声音很低,也很柔:

“欢欢,你很好看,也很耀眼,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光,不必为了我隐藏自己。”

谭欢的心像被一支燃着火的箭击中,那把火瞬间在他心底烧了起来。

迟与非继续道:“赶走苍蝇是我的责任,今晚你只需要快乐就好。”

谭欢缠着自己腰的细尾巴忍不住伸出来,一点点缠上迟与非的手腕。

他仰着头,笑弯了眉眼,“非非,我很笨的,只有你会觉得我耀眼,那些人现在靠近我,只是被我如今的魅魔血脉吸引罢了,不是因为我本人的。”

迟与非抱起谭欢,让谭欢的两只脚踩着自己的脚。

“欢欢,你要学会自信。”

谭欢歪了歪头,“好吧,我试试?”

迟与非低笑,放下谭欢,牵起谭欢的手,离开别墅。

谭欢没再去捡那张丑陋的面具,他们坐上车,一路去了夜市。

下车后,谭欢下意识挽住迟与非的手臂,和迟与非挨挨挤挤地走在一起。

夜市很大,也很热闹,人山人海,谭欢一下车眼睛就亮了。

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谭欢扯着迟与非去感兴趣的摊位,边走边挤迟与非。

他走路时很喜欢无意识地挤人,他喜欢和小伙伴挨挨挤挤,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谭欢小时候经常因为这个被小伙伴推开,渐渐地他也就不跟别人一起走了。

可迟与非不一样,迟与非就算被他挤歪了路线都不会生气,只会伸手揽着他,把他带回原本的路线,然后继续被他挤着。

迟与非对谭欢的纵容无人能及,谭欢清楚这一点,迟与非越这样,他就会越喜欢迟与非,越想对迟与非好。

谭欢扯着迟与非,在夜市里毫无规划地乱逛,经常迷路,也经常走一些重复的冤枉路,但迟与非从不会高高在上地指责谭欢,他只会在谭欢走累时背起谭欢,任由谭欢给他指他明知道错误的道路,然后走过去,再听到谭欢懊恼地说这里来过了。

这时谭欢就会不好意思地低头亲亲迟与非的侧脸,说:

“非非你真好。”

一路乱逛时,来找谭欢搭讪的人不少,谭欢很少说话,都是迟与非赶走那些人,明明谭欢一直紧紧挨着迟与非,可魅魔血脉的吸引力实在强大,识趣退后的人很少。

逛到后半段,谭欢吃得不能更饱了,走路都觉得累,因为吃得太饱,还开始犯困。

他干脆挽着迟与非的手臂,闭上眼睛走路,有迟与非在身边,他完全不担心撞到人或者摔倒,迟与非也任由谭欢胡闹。

“走到街尾,我们就回家吧?”迟与非道。

谭欢闭着眼睛点点头,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突然,他闻到了空气中巧克力的甜香。

“非非,那边好像有卖巧克力的!”他立刻扯着迟与非过去,发现是一家手工酒心巧克力摊位。

摊主是个年轻人,看得出来是真喜欢做这个,一提到自己的巧克力便滔滔不绝,特意强调他的酒心用的都是绝顶的好酒,还有很多是他特调的酒,因此价格也不便宜。

迟与非最不缺的便是钱,立刻给谭欢买了很多,谭欢一口气吃了好几颗,看得摊主都愣了愣,赶紧提醒:

“我这个酒心度数可不低啊!您悠着点。”

谭欢摆摆手,拎着一兜子酒心巧克力扯着迟与非又走了,走一路吃一路,很快醉意上头,走路都开始东倒西歪。

迟与非扶住他,“今天先别逛了,欢欢,我们回家吧?”

谭欢仰起头,醉得迟与非的脸都变得模糊了,他点点头,又拎起只剩几颗酒心巧克力的袋子看了看,撒娇道:

“非非,你再给我买点这个巧克力呗?万一那个摊主明天不来了……”

迟与非没有拒绝,他弯下腰,想要背起谭欢。

谭欢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冲迟与非特别乖巧地笑:

“非非,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迟与非四处看了看,这附近人少,但也属于夜市范围,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点了点头,快步去给谭欢买巧克力。

谭欢晕乎乎的,捧着袋子数里面仅剩的几颗酒心巧克力,数来数去都没数出一样的结果。

他笑得傻乎乎的,小声嘟囔:“是六颗呀,一定是六颗,一会儿让非非数一数好了。”

突然,从身后探出来一只手,用力抓了一把谭欢的胸口。

那一下抓得挺疼的,谭欢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只手又从后面伸出来,抓了一下谭欢另一边的胸口。

谭欢这才回头,就见一个流里流气、长相丑陋的青年站在休息椅后面,那青年胸口挂着一个拍立得相机,见谭欢看过来,立刻咧嘴露出一个恶心的笑。

“呸,真晦气,长这么好看,居然他妈的是个男的!”

谭欢醉醺醺的脑袋隐约意识到他好像遇到坏人了,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冷声呵斥:

“滚开!”

丑陋青年一点不怕,反而逐渐靠近谭欢,用谭欢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让我滚我就滚啊?凭什么?这里是你家开的?”

谭欢想这里是迟与非开的,迟与非的就是他的,便点了点头:

“就是我家开的!”

丑陋青年啐了一下,语气更凶,“最烦你们这些装逼的,老子告诉你,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老子强上过的女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男的还没试过呢,正好拿你试试!”

说着就上来拉扯谭欢,谭欢使劲挣扎,抬脚就踢,力气不小,一下把丑陋青年踢倒,一堆相片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撒了一地。

谭欢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发现都是些偷拍的女生私密照片,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那青年就是看谭欢醉酒落单才敢凑上前的,立刻爬起来打掉谭欢的手机,扯着谭欢的衣领就要把他往阴暗处拖拽。

谭欢就算醉了,踢人的本事没忘,连着踹了那青年好几脚,踹得青年不停惨叫,松了手,人也坐在了地上。

就在谭欢准备再踹几脚时,一阵风从身旁掠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脚踢飞了地上准备爬起来的青年。

那一脚比谭欢踢得重多了,还是踢在脸上,那青年的鼻子瞬间就歪了,血飚飞出来。

谭欢定了定神,欢喜道:

“非非!”

迟与非不说话,几步上前,抬脚就重重踩那青年的头脸,一下接一下,骨骼碎裂的渗人声响传来,那青年从一开始的哀嚎咒骂到小声嘶鸣,渐渐挣扎也没了,像摊烂肉躺在地上,被迟与非一下又一下地踩着。

血溅了一地,谭欢看着那青年变形的脸,皱了皱眉,上前拽迟与非的手臂。

“非非,别踹了,再踹他就要死了。”

迟与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谭欢。

看得谭欢愣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黑得没有半点光彩,里面的疯狂、阴郁如烈火熊熊燃烧。

谭欢一直隐约觉得迟与非在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端倪。

那是迟与非扭曲的感情,是迟与非无处发泄的怨恨。

他的父亲自媒体一事后被转去了更封闭的精神病院,那个男人自负一生,永远不会觉得悔过,他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迟与非、虐待了迟与非,他只会觉得迟与非是一头得到他精英教育后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他的母亲一边不停对迟与非说着爱,一边不停虐杀他,最后独自死在了深海里,她混乱了迟与非的爱与恨,她让迟与非因自己独自活下来而自责愧疚,最终却告诉迟与非,她的一切不合理行为只是为了带迟与非走。

这样的真相不会让迟与非释然,只会让迟与非的自责与愧疚变成笑话,让迟与非的恨意没有了出处。

他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道歉和忏悔,也无法再怨恨无数次虐杀他的母亲。

他被挤在无数感情的裂缝里,他不舍得让自己疯癫的情绪污染谭欢,便只能压抑自己。

压抑的尽头只有扭曲和疯狂 。

谭欢怔愣了片刻,干脆扑进迟与非怀里。

“非非,我们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他。”

“非非,如果在圣星,我一定把这种人绑起来给你踩。”

“但这里不是圣星,我们要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

迟与非手里还拎着一大袋酒心巧克力,他把那个摊主剩下的所有酒心巧克力都买下来了,只是此时袋子上溅了血。

他垂下头,松手,袋子掉在地上,他说:

“抱歉,巧克力脏了。”

谭欢摇摇头,“我突然不想吃摊位上的巧克力了,非非,你给我做好不好?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我们回家吧。”

迟与非的眼睛被碎发挡着,看不清神情,半晌,他道:

“嗯,回家。”

声音很淡,不像刚刚疯狂踩人、差点杀了人的样子。

但谭欢知道,迟与非又在压抑自己了。

他终于找到了,找到了迟与非心里的那根刺。

他想,今夜他就要把这根刺拔出来。

谭欢联系了千万秘书过来善后,然后带着迟与非回家。

一到家,他就把迟与非推去浴室洗澡,自己去了另一处浴室。

等迟与非出来,他扯着迟与非来到他们的卧室。

一进卧室,迟与非无神的黑眸轻轻眨了眨。

卧室的光线柔和昏暗,谭欢在床上撒了一堆玫瑰花瓣,还把私人影院的音响搬过来了。

他把迟与非拉到床边,自己爬上去,先播放了一首轻缓的音乐。

在音乐中,他跪坐着,面向迟与非,一点点脱下自己的睡袍。

睡袍像展开的花瓣堆叠在谭欢身侧,他在被子底下摸了摸,摸出来一根马克笔。

迟与非垂眸,定定地看着谭欢。

谭欢的细尾巴钻出来,轻轻摇晃着红色的桃心尾巴尖。

他仰起头,努力挺直腰板,给迟与非展示自己。

可他显然是害羞的,努力挺直的腰板和尾巴一样摇摇摆摆,握着马克笔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但谭欢没有闪躲,也没有逃跑。

他伸出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说:

“非非,看着我。”

迟与非的视线落到了谭欢指尖所在的地方。

谭欢咬掉马克笔的笔帽,笔尖落在指尖所点的地方,一点点缓慢地写着,横竖撇捺,他在自己的皮肤上写:

迟与非的。

他的手很抖,笔画写得歪歪扭扭,皮肤也越来越红,像一朵冬日的樱花,在瑟瑟发抖。

这朵樱花在主动给自己标记号。

胸口写完,谭欢又在自己的手臂上写,在肚皮上写,在脸颊上写。

迟与非站在床边,身量挺拔,低垂着头,眸中的黑越来越深,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谭欢。

谭欢每写完一处,都要说:

“这里是非非的。”

“这里也是非非的。”

“这里是非非专属。”

他把自己的身体写满乱七八糟的笔画,然后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看了看迟与非,咬咬唇,下定什么决心般,转过身,背对着迟与非跪趴着,腰肢下陷,挺起圆润的弧度。他伸手扒开,指尖泛白,指尖旁边是嫣粉的一窝。

他努力抓着马克笔,在那里颤巍巍地写:

迟与非专属。

第99章 迟与非的地下室 你不觉得我很变态吗?……

浪漫又轻缓的音乐在卧室里回荡, 洒满床铺的玫瑰花瓣有许多被谭欢不小心扫到了地上,还有许多被他压碎了,殷红的花汁染红了他的皮肤。

玫瑰香气和一种奇异又勾人的曼妙香味充斥着卧室。

迟与非稍稍低头,发现那股奇异的香味来自谭欢。

谭欢只是写完几个字, 却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快跪不住了, 整个人一边颤抖一边摇晃。

可迟与非还是没动, 他只听到了迟与非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像被囚禁许久的兽, 突然挣脱了锁链, 正兴奋地看着他的猎物。

迟与非不是没有反应的, 相反, 他的情绪波动很大。

谭欢有些忐忑的心慢慢安稳了些,他能感觉到迟与非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扫过每一处写了迟与非名字的地方, 最终落在了最热的那一窝。

谭欢的腰肢越来越弯,他单手撑着床铺, 莹着水光的眸子努力回头看,握着笔的手递过去。

“非非,你还想在哪里写?”

迟与非没接那支马克笔,他仍看着谭欢。

谭欢白色的皮肤像陈列在深色床单上的上等瓷器, 偏偏瓷器上沾染了几处黑色的污渍,那是迟与非的名字。

迟与非弯腰, 微凉的指尖细细抚过每一处写了他名字的地方,描摹谭欢歪歪扭扭的笔迹。

那些笔迹染上了谭欢的体温,仿佛迟与非这个人也染上了谭欢的温度。

他指尖向下,碰到了谭欢最后写的那处笔迹,歪歪扭扭的“迟与非专属”几个字横亘在一窝粉色周围, 被新鲜的液体湿润,有几处笔迹已经晕染开了。

迟与非抹开那几处被晕染的笔迹,指尖沾上了马克笔的黑。

他终于接过谭欢手里被他攥得温热的笔,收进了口袋里。

他一把抱起谭欢,紧紧搂着,脊背弯曲,将脸颊埋入谭欢单薄的胸膛,听谭欢激烈又凌乱的心跳。

“欢欢,”迟与非的声音很低很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谭欢还以为迟与非要跟他进行床上运动了,他自己满脑袋都是鲜黄鲜黄的幻想,没想到迟与非这么正经,这种时候还把他抱起来了。

谭欢手软脚软的挂在迟与非的臂弯里,晃了晃脑袋,先甩掉脑袋里的鲜黄,认真道:

“因为你是非非呀,你是我的非非。”

谭欢张开纤细的手臂,用力回抱迟与非,指尖插入迟与非的发丝,轻轻捋着。

“我当然要对我的非非好,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够。”

迟与非闭着眼睛,紧紧依靠着谭欢的胸口,听着谭欢的心跳。

谭欢的每一句话伴随着谭欢的心跳一起一下下跳入迟与非的心脏里,带动着他那颗沉寂的心跟着谭欢一起轻快地跳动。

迟与非起身,突然扯过自己的外套给谭欢披上。

“欢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谭欢披着迟与非的西装外套,又被迟与非抱到床边,套上拖鞋,拉到地上站着。

第一下谭欢没站稳,差点摔倒,他紧紧抓着迟与非的手臂,仰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完全搞不清楚迟与非要干嘛。

氛围都烘托到这种地步了,迟与非不是该抱他了吗?怎么突然让他下床了?

谭欢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穿裤子、走两步就觉得下面凉飕飕的腿,又看了看只遮到大腿根的西装外套,衣不蔽体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惨状。

而他旁边的迟与非,虽然也穿着睡衣,但是从头到脚都裹得很严实啊!

谭欢退缩了,“非非,我我我还是先穿件衣服。”

迟与非勾唇,“没事,不离开别墅。”

谭欢更懵了,不离开别墅,迟与非要带他去哪里?这栋别墅还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吗?

突然,谭欢脑海中的小灯泡亮了。

他知道迟与非要带他去哪里了!地下室!那个他偷偷观察过好几次,一直进不去的地下室!那是他唯一不知道的属于迟与非的秘密了!

谭欢一把抓住迟与非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跃跃欲试,“那非非我们快走吧!”

迟与非低头,见谭欢这样,忍不住一直笑,谭欢脸上还写着迟与非的名字呢。

迟与非亲了亲谭欢的脸颊,牵起谭欢的手,带他走出卧室,走去的方向的确是地下室所在。

谭欢很激动,激动得都注意不到自己只穿着一件西装外套了。

他踢踏着拖鞋,跟迟与非来到地下室紧闭的门前,看迟与非打开锁,推开了厚实的门板。

一片红光从里面氤氲出来,入目是一道不算宽敞的向下楼梯,看着挺诡异的,很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谭欢脚步顿了顿,抓紧迟与非的手。

迟与非静静地看着他,道:“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谭欢回过神,使劲摇头,“不,我要去!现在就去!”

他主动扯过迟与非,先走了下去。

狭窄的楼梯尽头是一堵漆黑的墙,走到墙边转个弯,便看到了地下室的全貌。

暗红的光像雾一样团在地下室中央,照不亮漆黑的角落,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尖锐锋利的刀,刀尖向下,在地面投映出琳琳波光,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将站在下面的人削成肉片。

那样密集的尖刀,只是站在旁边看就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在这尖刀之下,地下室中央,有一把高而窄的黑色铁椅,椅子是熔铸在地面上的,无法移动,怎么看坐在上面都不会舒服。

谭欢的视线被椅子吸引,而迟与非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堵住了谭欢能够逃离的路线。

“欢欢,这是我最隐秘的……内心世界。”

谭欢没有想逃跑,他回头看了看迟与非,走了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地下室四周的墙面上也贴满了东西,因为光线很暗,之前都没太注意。

那些东西是他的照片,一张叠着一张,贴满所有墙壁的空隙,照片里的他或站或坐、一颦一笑,什么样的都有。

谭欢惊讶地微微张嘴,他甚至看不出来这些照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迟与非总是表现得很淡漠,他的情绪内敛,他的感情压抑,谭欢很少见迟与非在生活里表现出较大的情绪波动,当然除了那几次迟与非社死的时候。

谭欢敲了敲自己的脑瓜,遗忘掉迟与非社死时大喊着他的名字追着他狂跑时的场景。

他凑近看那些照片,从一面墙看到另一面墙,完全没注意到迟与非仍站在楼梯口,将出路堵得死死的。

迟与非隐在黑暗里,一双黑眸死死盯着谭欢,观察谭欢的神情变化,观察谭欢的行动路线。

在来这里前,迟与非想过最坏的可能,谭欢接受不了,谭欢想跑了。

他想他会放谭欢离开。

但真到了这里,那些自以为是的大度已经被迟与非抛到九霄云外。

他死死盯着谭欢,只要谭欢露出一点嫌弃、害怕、讨厌的神情,迟与非都会把他关起来。

他突然发现,他无法放手了。

他低下头,细碎的黑发挡着眉眼,室内暗红的阴影将他的五官切割成诡谲的线条。

谭欢还在看照片,他甚至发现了自己打气球时的照片,照片里那老板正把一盒新的塑料子弹递给他,他拿下照片仔细看了看,突然一声惊呼。

迟与非的心脏骤然紧缩,面色紧绷,双眸微眯,周身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

就听谭欢喊道:

“好哇好哇!这个老板太奸诈了!他给我的子弹数量根本不够!他坑我的!”

迟与非的神情一僵,环绕四周的危险气息裂开了。

谭欢捏着照片,踢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迟与非面前,开始跟迟与非告状,控诉这个气球摊位的老板多么不讲诚信。

迟与非听了一会儿,突然攥住了谭欢的手腕。

谭欢这才发现迟与非的手很冰,他立刻不管照片了,仰起头踮起脚摸了摸迟与非的额头,探探温度。

“非非,你怎么了?”

迟与非松开谭欢的手腕,突然掐着谭欢的细腰,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地下室中央的铁椅上。

谭欢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头顶悬挂着的尖刀。

一直待在尖刀下面还是挺让人害怕的。

迟与非撑着椅子两边,不让谭欢下去,他压低身体,轻咬谭欢的耳朵,在寂静的地下室跟谭欢说悄悄话。

“欢欢,你不觉得我很变态吗?”

“一个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你、偷拍你的变态。”

铁椅并不舒服,座位倾斜,会让谭欢一直往下滑。

谭欢只能抓着迟与非的手臂,不停往上拱,还要分心回答迟与非的问题。

“不觉得啊,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

“不公平?”迟与非单膝抵着铁椅中间,这样谭欢就算滑下去,也只会滑到他腿上。

“对啊!我也要在这里贴满你的照片!凭什么只能你贴我的!”

谭欢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还要贴我们的合照!”

迟与非沉默了片刻,突然将额头砸在谭欢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

谭欢瞪圆眼睛,被迟与非笑得很懵。

他又开始往下滑了,这铁椅太高了,他坐在上面甚至踩不到横栏,这一下直接滑到了迟与非的腿上,坐得结结实实。

迟与非的笑声顿了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布料轻薄的睡裤一禺变得暖热。不仅热,还被氤湿了。

他抬起头,看谭欢泛着薄红的脸。

谭欢不敢看迟与非,他低着头,细白的颈子格外柔顺。

没办法,他现在是魅魔嘛!魅魔这样子不是很正常!

谭欢给自己找借口。

他悄悄勾住迟与非的手指,磕磕巴巴地说:

“非非……”

“在这里,在你隐藏很久的内心世界。”

“爱我好不好?”

第100章 100% 爱消亡,我们将一起消亡。……

“好。”迟与非的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意。

被染湿的布料滑落在地, 映着刀片暗红色的光影,再无人在意。

迟与非的声音很轻,动作却与之相反的要命。

他又在咬谭欢的耳朵,或轻或重的, “欢欢, 我求之不得。”

谭欢仰起头,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铁椅的边缘, 一只手堵在唇边, 用牙齿紧紧咬着, 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他现在是魅魔, 不敢放任自己开口, 那声音连他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他不敢想象迟与非听他这样的声音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比海还能浪。

可迟与非想的显然和谭欢不一样, 他轻易拿走谭欢的手指,凑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然后弯起唇角,愉悦地听谭欢的声音。

那比战斗时的号角有用多了,激起的鼓声越来越重,一时地下室里显得有几分“热闹”。

谭欢仰起头, 看着头顶的无数尖刀,直到此刻他还是怕的, 这种害怕是纯天然的、克制不住的,害怕下的战栗却被无限放大,让谭欢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迟与非的引导下激动起来。

渐渐地,谭欢的手抓不住椅子了,他想跟迟与非说一下, 可是忙碌的嗓子甚至空不出一秒时间,下一秒,他的手一松,整个人向后倒去。

谭欢以为他要被摔疼了,却不想迟与非早就发现了,发现了他岌岌可危的姿势,发现了他的窘迫,发现了他因担忧掉下去而时时刻刻存在的紧张,发现了,却故意当没看见。

那丝丝缕缕的紧张和头顶悬挂的尖刀带来的恐惧,将迟与非带给他的欢推向了最高点。

谭欢被迟与非撑着后腰,头无力地向后仰,细白的颈子和雪锻一样的腰肢一起荡。

他视线混乱,只能听到迟与非贴着他的耳朵一声一声地叫他,声音并不平稳,带着混乱的呼吸和时有时无的笑意。

谭欢努力仰起头,去看迟与非的脸。

暗红色的光下,迟与非的五官依旧俊美,却被暗红色的阴影渲染,多了层阴郁,他黑色的眸子映着一角红光,眼神很专注,专注到偏执,显得有些凶狠,每一下都像在做着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见谭欢看过来,迟与非漆黑的眼珠一转,直勾勾地盯着他。

与这样的迟与非对视,谭欢只觉得每一个骨缝都开始发麻,他努力抬起手,轻轻抚迟与非的脸。

迟与非便低头,眼皮微垂,凶狠暂收,像只休憩的兽眷恋的用脸颊蹭谭欢的掌心。

一只只肯给谭欢圈养的野兽。

谭欢突然想到了这样的比喻,这比喻让他的心里格外满足。

他翘起嘴角,手里的脸颊离开,突然被迟与非塞进一支马克笔,是之前被迟与非收进口袋里的那支。

谭欢下意识抓紧笔,迟与非低头,咬掉了笔帽,再次把自己的脸颊凑到谭欢面前。

“欢欢,来署名,给我署名好不好?”

谭欢看向迟与非那张俊脸,他额角和鼻尖都挂着汗珠,冷白皮上氤氲了一抹极淡的红,这让他看起来性感得要命。

谭欢咬了咬唇,已经在急速跳动的心脏快要超出负荷。

要在这样一张帅脸上写自己的名字,这个想法比谭欢在自己身上写迟与非的名字时还要让他激动。

他抬起手,手并不稳,因为迟与非不肯稍停一下。

谭欢就这样晃晃悠悠、歪歪扭扭的在迟与非的侧脸上写字,写“谭欢”,还要画一颗歪斜的小爱心。

画完爱心,谭欢立刻仰头亲了一下,墨水没干,在他唇角留下一点黑。

迟与非在谭欢清亮的、浸水一般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笑着舔谭欢唇上的墨迹。

“欢欢、欢欢、欢欢……”

他一声声叫着谭欢,叫他名字的频率和动作不一致,一快一慢,搞得谭欢快错乱了。

直到最后一刻,迟与非贴着谭欢的耳朵,说:

“欢欢,我是你的,感觉到了吗?”

谭欢张嘴,这回没发出声音。烟花炸了,滚烫滚烫的。

谭欢眼睫轻颤,最终闭上了眼睛,累睡着了。

迟与非抱着谭欢没动,他平复着呼吸,直到两个人的体表慢慢降温,才将谭欢抱离地下室,直接去了浴室,和谭欢一起躺进浴缸里,放了温水开始泡澡。

谭欢睡得很沉,像个乖巧的娃娃任由迟与非摆弄四肢。

迟与非仔细检查了一下,真的没有,全被谭欢吸收掉了,谭欢褪去高温的脸颊依旧粉扑扑的,看着特别红润健康。

不愧是魅魔,迟与非亲了亲谭欢的鼻尖,又忍不住亲了亲脸颊、唇瓣,无声夸奖。

“我的宝宝真厉害。”

谭欢要是醒着,肯定不让迟与非这么夸他。

但他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连声音都没有,只有七团不同颜色的光围绕着他一圈又一圈地飘动。

谭欢似有所感,伸手碰了碰,意识到这些光代表着他除了人类以外的七种血脉。

这些血脉不停地围着他转圈,转到他眼晕时,突然停下,倏然聚成一团,颜色翻搅,变成了一大团洁白的光。

光亮越来越刺眼,猛地扑向谭欢,将他包裹的一瞬间又消失了。

谭欢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前又浮现了另一个东西,一颗黑红色的大桃心,桃心里灌满了不停沸腾着的黑红色黏液。

这是代表迟与非爱X值的大桃心,下面还有谭欢不能更眼熟的那行字:

迟与非爱X值99%。

他走向前,仔细打量这颗大桃心,明明里面沸腾的黑红黏液已经灌满了整颗桃心,可爱X值就是不到100%。

不会又是系统的Bug吧?谭欢突然怀疑起系统来。

系统要是知道谭欢在梦里还怀疑它,一定会大声叫冤的。

谭欢伸手,想要摸摸这颗大桃心,以往查看都是在脑海里,像梦里这样直接显现在他眼前是没有的。

他以为碰到后会觉得烫,却不想手直接穿过了大桃心的表面,伸了进去,也不烫,只觉得暖绒绒的。

“这是怎么回事?”

谭欢想了想,干脆整个人扑了进去,一瞬间他被大桃心包裹,陷在了黑红色的黏液里,没有窒息感,没有热烫感,他反而觉得格外舒服,舒服得想叹气了。

突然,那些黑红色的黏液向内聚拢,渗入谭欢的身体,渗入的速度很快,眨眼间那颗大桃心连带着黑红色的黏液全消失了,谭欢手里捧着一颗小小的桃心,桃心里塞满的却是鲜红色的黏液。

谭欢眨了眨眼睛,刚想感叹这个梦真是光怪陆离,一行字出现在了迟与非爱X值那行字的下面。

谭欢爱意值99%。

谭欢怔住了,定定地看着那行字,随后又低头看手里捧着的小桃心。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梦并不简单。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爱心,看着里面红色的黏液在他的晃动下荡了起来。

这代表了他对迟与非的爱。

原来他的爱一直住在迟与非的爱里。

原来他对迟与非的爱没到100%,是因为这个,迟与非的爱X值才一直卡在99%吗?因为谭欢自己仍留有一丝余地。

为什么呢?他对迟与非的爱为什么还卡在99%?

谭欢干脆捧着自己的爱,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回想他遇到迟与非以来发生的一切,那些被迟与非吸引的每一个瞬间。

那些酸涩、悸动、心疼与爱。

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了圣星的子民,那些看着他的一双双眼睛,一个个隐晦的视线。

那些视线里全是鄙夷、怀疑、看不起和不认可。

他是最不受子民认可的圣星王子。

他因得不到子民的认可而被剥夺了王位争夺权。

那些眼神一度让谭欢陷入自证的陷阱,如无形的风,在他身上留下看不见的伤口。

可此时再回想那些眼神,那些刻薄,那些不看好,谭欢突然不在意了。

他想到了迟与非,他想,非非会爱他,非非在意他。

非非说他耀眼,非非要他学会自信。

谭欢想,我真的挺好的,那么好的非非爱这么好的我。

那些横亘在记忆里充满鄙夷视线的眼睛突然一双双闭上了,然后慢慢消散。

谭欢再睁眼,发现自己手里的小桃心也消失了。

那两行字也在慢慢消失,但最后的数字却变了。

谭欢爱意值100%。

迟与非爱X值100%。

他和迟与非的爱之间再无隔阂。

看着那些如烟雾般慢慢消失的字,谭欢忍不住笑了,笑得特别得意,特别自信。

他想,不愧是我。

他能给出100%的爱,还能得到另一份100%的爱,系统可说了,一般人的爱超过30%都很夸张了。

他怎么不特别呢?

突然,谭欢眼前一花,他以为他要醒了,却不想周遭又换了一个地方。

与黑暗对比,这里白得刺眼。

不仅白,还很亮,在谭欢面前有一团无边无际的光。

谭欢眯着眼,向前走了几步,那团白光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巨大无比的手,谭欢站在那只手面前,还没有那只手的一个指节大。

那只手捧着一团在这个空间里最刺目的光,手掌倾斜,光如水流般流淌。

谭欢下意识伸手接,那些光全浇在了他身上。

光芒并没有实感,谭欢只觉得视野里除了白再无其他。

转瞬间,他睁眼了,这回他是真的醒了。

室内很黑,身体很暖,他被迟与非抱在怀里,耳边就是迟与非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身体很干爽,不用猜就知道迟与非一定会帮他收拾好的。

谭欢下意识往迟与非怀里贴了贴,手刚搂住迟与非的腰,又猛地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了,旁边的迟与非立刻醒了。

“欢欢?”迟与非没起身,长臂把谭欢又捞了回来,“怎么了?”

谭欢脑袋很晕,刚才一瞬间,突然有很多杂乱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蓬勃到有点恐怖的力量。

可也只是一瞬,马上就消失了。

那种感觉消失后,谭欢脑海里只隐约留有一点模糊的意识。

他仰头,在黑暗里定定地看迟与非朦胧的脸。

然后猛地扑上去,压着迟与非的肩膀,低头就亲迟与非的唇。

亲得很强势,主动撬开了迟与非的唇。

随后一团柔和的白光自谭欢的口中被渡给了迟与非。

白光一入口瞬间钻入了迟与非的体内消失不见。

迟与非只觉得心脏一震,紧接着有了一种很奇妙、无法诉说的感觉。

他抬头,就看到谭欢那双黑眸在夜里微微发着白光,像两个小灯泡。

说实话,有点搞笑。

迟与非没忍住被逗笑了。

而在这时,遥远的圣星,正经历着创世以来最大的震撼。

圣星王宫,无数人聚拢在王宫周围,而圣星的王、王后和几位王子也都飘浮在空中。

在他们面前是一尊巨大的天使雕像,雕像有硕大的八翼,完美的脸庞,整体比王宫都要高大,自无数子民有记忆以来,这尊雕像一直在这里,历史比王宫还要悠久。

此时,这尊雕像正在带动四周的地面一起震荡,震得地动山摇,仿佛要把圣星都震碎。

据传,这位八翼天使是圣星的创世神。

八翼,比如今圣星天使族最高等的六翼还要多两翼,虽不知这位创世神是什么天使,但众人都猜他是战天使,反正肯定不是和如今圣星的王一样是遭人诟病的爱欲天使。

是的,哪怕是圣星如今的王,这些子民心底里仍是不太喜爱的,就因为她是爱欲天使。

哪怕她是经历了最严苛的厮杀才得到王位的,哪怕她是得到王位后才那么流连情爱的。

然而此时让无数子民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八翼天使雕像的脸。

那张完美的脸正在坍塌,原本的五官化成粉末滑落、消散。

与这尊创世神雕像一样悠久的还有一则传闻,据传,只有创世神真正认可的人才算圣星真正的王,创世神将赐予他全部的力量,同时这尊雕像的脸也会变成被认可之人的脸。

但王位更迭,这尊雕像的脸从没有变过,所以这也只是传闻。

可此时此刻,雕像的脸在坍塌后,又渐渐长出新的五官,等新五官长好,震荡也停了。

谭欢的父母和几个哥哥在看到雕像的脸后,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而那些子民,在最初的疑惑后,意识到这张脸是谁后,也渐渐瞪大了眼睛。

不知谁喊了一句:

“那是小王子谭欢的脸!”

他们震惊、不信、怀疑,那张脸居然是他们最看不起的小王子谭欢的脸。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纯血天使,还是个废物!自圣星诞生就没有换过脸孔的雕像,他们的创世神,怎么可能认可这个废物?创世神不是战天使吗?战天使是最看不起爱欲天使的啊!

最后无论他们露出什么样的神情,都在这尊巨大的天使雕像散发出的威压前,一片又一片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喊:

“拜见新王!”

而他们的新王谭欢,正捏住了迟与非的薄唇,不让他再笑。

迟与非不笑了,他拉开谭欢的手,正色道:

“欢欢,你刚刚给我喂了什么?”

谭欢低头,很认真地看着迟与非,答非所问:

“非非,你知道的,我是混血,我有八种血脉,我的血脉注定了我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我以前觉得活得久并不是什么好事,想想都很无聊,可现在我却很贪心,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喜欢,我都珍惜。”

“非非,你有圣灵族的血脉,你将你的命给了我,我觉得并不公平。”

“所以我将我的生命也给了你,从今以后,我和你一样了。”

“我将以你的爱意存活。”

“爱消亡,我们将一起消亡。”

但同样的,只要他们互相爱着彼此,他们将得到永生。

因爱永生。

迟与非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谭欢用力拽进怀里,紧紧抱着,紧到谭欢觉得疼。

可谭欢没喊疼,他喜欢被这样抱着。

要是圣星的子民们知道谭欢将创世神传承给他的磅礴力量换取了他和迟与非的生命绑定,一定会气到吐血。

可谭欢就是这样啊,他爱迟与非,胜过王位,胜过一切。

他不需要夺得王位以获得什么子民的认可了,谁认可他都不在意了。

他只要非非。

他好爱非非。

又幸好,非非也好爱他。

谭欢用脸颊轻蹭迟与非的胸膛,小声说:

“非非,你心跳得好快。”

迟与非说:

“因为在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