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2 / 2)

🎁美女直播

听到身后的动静, 裴屷收起手机, 转身看了过去。

穿着黑色长衫的下人对着裴屷恭敬地点头:“少主, 夜色深了, 您小心着凉。”

裴屷平静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下人注意到他的神色,拿着工具箱的右手动了一下,立刻低头解释道:“前面那里有盏灯坏了,我是来这里修理的。”

裴屷抬眸看了一眼, 路灯的确坏了一盏。此人从自己记事起便是家里的电工,裴屷没有疑他:“辛苦了。”

他转身迈步,与佣人擦肩。

电工站在原地,看着裴屷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放下工具箱,不顾礼节地跑着追了过去。

裴屷听到动静,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如潭。

微风渐起,檐角挂着铜铃传来清脆的铃声,衬得身后的跑步声更加突兀了。

中年电工在距离裴屷一米之外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电工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喉咙滚动了一下,终于,他下定决心地说道:“少主,那个,我能看一眼您手里的那张照片吗?刚才我不小心瞥到了,并不是有意去看您的手机。”

裴屷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只是询问道:“你认识她?”

电工仔细观察着照片,忽然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多谢您。她有点像我之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刚才不经意间瞥到,恍惚了一下,现在看了看,应该也不是一个人。毕竟,我认识的那个姑娘,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电工见裴屷没有责罚的意思,正欲离开,却忽然听到裴屷的话,“你怎么和她认识的,又怎么知道她去世了?”

电工眼底满是伤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十几年前,我来裴家之前,曾经在一位夫人家里干活。那个人就是那位夫人的贴身女仆,也是她把我招进去的。

那位夫人和丈夫长年分居,后来好像是因为夫人的丈夫工作调动,她要举家离开淮新。因为我不想离开淮新,在她家里干了半年之后就离开了。

但是她却跟着夫人离开去了别的州。也是过了一年后,我偶然听相熟的人说,她车祸去世了。”

电工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后悔和悲伤,他说完这些之后,忽然抹了几下眼。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是不是现在也会是照片里这个样子。如果当初他鼓起勇气告白,是不是她就不会跟着夫人离开淮新了。

裴屷淡淡道了声谢,语气虽冷,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

电工抿了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搓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几分落寞。

贺衍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你是说,你家的电工可能认识罗霞。”

“并不一定。”裴屷语气冷静地分析:“刚才发给你的资料你也看到了。他之前在一位姓林的夫人家工作,十八年前因为林夫人举家搬迁,才来到我家。”

十八年前?贺衍听到这个时间节点,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

裴屷点开资料,继续说道:“那位叫林娴的夫人的确有位女仆,但是并不叫罗霞,而是陈月香。”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异色双眸在光下愈发深邃:“后面我找来了陈月香的资料,和我家的电工所说的一样。她的长相和罗霞的确神似,但在跟着林夫人举家搬迁到其他州后的一年,她的户籍信息就被注销了,原因是车祸去世。”

“至于那位叫林娴的夫人,注销户籍的时间也是在同一天。”裴屷的声线低醇,语速不紧不慢:“但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更多的资料无法找到,并不能确定她们搬去了哪里。罗霞和陈月香是否是同一个人?但如果她们是一个人,又会是谁帮她掩盖了这些信息。”

十八年前,真假少爷。罗霞和陈月香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贺衍对裴屷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盈盈的月色,敛下了眸子,明天他要再去会一会罗霞。

周六,淮新多克医院。

守在医院的贺家保镖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只留下了最开始蹲守的四个人。

微型耳机忽然传来声音:“刚才是不是贺琚少爷上去了?”

“是吧,没注意看。”

紧接着又有一个不同的声线说话,语气里满是倦意:“好像是,也不知道老爷还留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每天在医院里待着,都二十多天了,我快无聊死了。”

“好歹能坐着,反正工资照开还有外出补贴,我觉得挺好。”最后说话的那人又吸了一口奶茶,惬意地眯上了眼,注意力根本没有在医院出口那里,看着很是懒散。

其他三个人的状态也跟他大差不差。

贺琚从医院离开后,回到家跟贺忠载汇报了一下自己在姆扎州的工作情况。不过该说的他早在之前便已经和贺忠载沟通过了,因此没过一会儿,他便离开了。

贺琚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调整到自己满意之后,他才推门走到了隔壁。但他敲了半天门却不见门内有任何动静。

路过的下人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声说道:“少爷,贺衍少爷刚才好像出去了,我记得他好像是往安宁楼去了。”

安宁楼是贺家下人的宿舍楼。哥哥去那里干什么?

贺琚满腹疑惑,迈步向那栋楼去。

他还未进入大楼,便看见发现贺衍正从里面走出来。贺琚抬眸,漫不经心地往后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站在宿舍门口的人身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哥哥来找她干什么。

贺琚狭长的眸子微眯,笑不见眼底。

罗霞注意到贺琚的视线,表情忽然一僵,随后对着贺琚恭敬地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间的门。

贺琚记住了她门前的房号,脚步不停地走到贺衍身边。

阳光似乎对贺琚格外眷恋,微卷的发丝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美得几乎令人屏息。

贺琚眉眼微微上挑,眼尾带着一丝慵懒的弧度,眸子里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秋日的海棠,柔软而诱人。

贺琚凑到贺衍,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哥哥,有没有想我啊?哥哥看出来我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贺衍斜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迈步离开了。贺琚也不在意贺衍的态度,慢悠悠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的影子上,交叠的影子在阳光下融为一体。贺琚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从眼底漾开。

贺衍推开房门,走进去后就反手把门关上。

但被贺琚立刻挡住了:“哥哥不会还在生气吧。我都说上次是我无意点开监控才知道哥哥回来那么早。而且监控都在公共区域——”

贺琚的声音忽然停顿一瞬,他莫名轻笑了一下,声音忽然压低:“哥哥不会是以为,我每天都在偷窥你吧。”

贺衍嘴角一抽,眉梢挑了一下。

他本来已经对贺琚有一点改观了,结果前天那事让他忽然意识到,贺琚这小子根本一点也没变。

如果不是确定卧室没有监控,他刚才见到贺琚开门的第一眼就把他揍趴下了。

他低头看着贺琚挡在门上的手,如果用力关上,贺衍眯了下眼,但他的手受伤是小事,但受伤之后会不会像之前那样逼着自己照顾他——

他可不希望这疯子再发疯。

贺衍一只手抵着门,另一只手掰开了贺琚的手指。

贺琚几乎没什么反抗地顺着贺衍的力道松开了手,就在手离开门框的瞬间,贺琚忽然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刚才去了医院一趟,奶奶有话让我告诉哥哥。”

推门的阻力变小了,贺琚眼角的笑意加深,刚才提前去医院去是对的。

贺琚推开了门,哥哥的房间还是这么整齐,但基本没有居住痕迹啊。贺琚嘴角的笑意收敛,哥哥看起来根本没有把这里当家。

不过哥哥不喜欢这里没关系。贺琚唇角勾了勾,眼底的光芒似乎被瞬间夺走,只余汹涌的暗色。

贺琚转身,对上了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连眉梢上都挂着几丝不耐烦,但却没有像刚才那样赶人。

果然奶奶是对付哥哥的“利器”。

贺琚依旧笑着,眼角弯弯地看着贺衍,尾音上扬:“哥哥想知道,奶奶说了什么吗?”

第56章 第 56 章 玉镯

第56章

“奶奶拜托我多照顾哥哥, 还让我多和哥哥待在一起。对了,最重要的是,奶奶觉得哥哥对我的态度太差了, 所以让哥哥以后对我好一点。”

贺琚笑着歪了下头:“哥哥不信吗?我可没说谎, 不信你打电话问问奶奶。”

贺衍烦躁地拧了下眉,自从上次贺琚和奶奶单独聊过之后, 奶奶对贺琚就异常亲近。但他到现在都不清楚两个人说了什么。

贺衍瞥了他一眼,眼中的不耐几乎快要溢出:“别说废话。”

“哥哥居然说奶奶的话是废话。”贺琚无辜地看着贺衍,视线不经意地从贺衍额前的碎发上划过。哥哥现在的头发,比之前长了好多,贺琚眨了眨眼:“对了, 奶奶还说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哥哥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用顾忌她,奶奶说她都会支持你的。”

贺衍一怔,奶奶应该不知道他之后要做什么才对。医院那边他都打理好了, 只要等贺琚生日那天——

“不过我觉得奶奶这话说得不对。”贺琚勾起唇角凑近贺衍,睫毛忽闪:“还是要有人看着哥哥比较好。”

贺衍的眉梢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哥哥的心不在这里, 没人看着,哥哥就该跑了啊。贺琚歪了歪头, 他往后退了几步:“我只是觉得哥哥没了别人约束, 会做出一些危险又让人担心的事。所以我告诉奶奶, 我会替她看好哥哥。”

“啊, 还有一件事,”贺琚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奶奶知道我下周要生日,所以送我了一件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贺衍皱着眉看着他,眼皮忽然一跳。

贺琚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布, 他将红布掀开,露出了一个淡绿色的玉镯:“这个。”

贺衍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脸色呈现五彩斑斓的黑。奶奶她到底误会什么了,贺衍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嘴角抽搐:“贺琚,我给你换个礼物吧,把这个还给我。”

贺琚语气里带着几分难过:“哥哥让我还给你,是觉得我不配有这个镯子吗?”

贺衍捏了捏眉心,镯子本身的价值并没有特别高,但问题是这个镯子——贺衍盯着贺琚手里的玉镯,眸中满是纠结。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的话在嗓子里上不去下来不来,噎的人难受。

贺衍内心抓狂,奶奶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个镯子打算传给她的孙媳妇,问题是为什么奶奶把这个给贺琚了啊。

或许是因为奶奶来淮新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能够送人的只有这个玉镯。贺衍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

贺琚拿着镯子的手动了一下,贺衍的目光随之移动,但依旧在沉默着。

贺琚眼尾微挑,他抑制住唇瓣的上扬,他当然知道这个镯子意味着什么,毕竟这是奶奶亲口说的,并且亲手把它交给了自己。贺琚把玉镯放进红布里包好,小心放回了口袋。

贺衍抿着唇,犹豫了下:“这个玉镯它,它的确不适合你。”

“可是哥哥,这是奶奶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贺琚一脸迷茫,声音也微微发颤,他垂下眼睛,眼尾也垂了下去,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贺衍忽然瞥到了他眼角的泪花,整个人瞬间精神紧绷,他完全不相信贺琚这小子会为了这件事哭。

但最好别哭,这疯子之前好多次就是哭了之后开始发癫。他还是想多和正常一点的贺琚交流,贺衍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就尴尬吧:“这个玉镯是我奶奶打算——”

但贺衍的话被打断了。

“可能这个镯子真的不适合我吧。但奶奶说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哥哥怎么能随意就要走呢。”贺琚语气里满是自嘲和失落,他的泪花在眼里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微红的眼眶中带着几分潋滟,眸中满是水雾。

好烦,好烦,贺琚为什么就不能正常一点。贺衍头疼得要命,要不是现在这个阶段他不能惹事,不然他真想一拳砸贺琚脸上,然后把玉镯直接拿回来,而且他刚才不都说会给他换一个生日礼物了吗,又不是不给他。

贺衍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力:“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个更好的镯子。”

贺琚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哥哥完全不懂我的意思,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镯子。”

贺琚偷偷瞥了贺衍一眼,哥哥现在的表情真是有意思。他低着头掩住自己的表情,身体一耸一耸,像是在默默抽泣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贺衍张嘴就准备解释:“这个玉镯是给我未来——”

贺琚抬起了头,表情变得平静,看起来很郑重,他没给贺衍继续解释的机会。

“我不要哥哥给我买镯子当礼物。生日的时候,我会把奶奶给我的礼物还给你的,但作为交换,我要哥哥——”

贺琚的语气停顿了片刻,唇角重新挂上笑意,只是笑容看起来依旧有些勉强:“我要哥哥的礼物作为交换。”

贺衍扯了扯嘴角:“行。”

如果到时候贺琚说话不算数,他真的不介意把这小子打一顿,到时候奶奶应该已经离开淮新了,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贺琚垂下了眼睛,浓郁的兴奋在眼底跳跃,眸色愈发黑了。如果哥哥给的礼物不让自己满意的话,他就要亲自去取他最想要的礼物了。

“打扰哥哥了,我先走了。”

关门的瞬间,贺衍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很轻的低语:“我真的很期待哥哥的生日礼物。”

贺衍站在原地,盯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等一会儿他得打电话问问奶奶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贺衍摇了摇头,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什么味道,贺衍鼻尖轻嗅了下,是佛手柑。

贺衍视线忽然停在了左手上,他举起手闻了一下,眉心一皱,大步走进洗手间,用力搓手,直到清香的肥皂味将其覆盖。

贺衍俯身靠近水池,手指撩水拍到上脸上,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浸湿了微卷的睫毛,也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贺衍盯着镜子,头发的确长了,但他不打算现在剪掉。贺衍直起身,随手抓起一旁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拭干净。

贺衍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之后随即删除。

他站到窗外,看着左边的那栋明显要低矮一些的安宁楼,陷入了沉思。

刚才他和罗霞聊了一会儿,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十分淡定。但和上次一样,她说话的时候依旧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甚至不是刻意不看,而是下意识地移开。

他观察过罗霞和别人交流的状态,并没有发生移开视线的这种情况。

这是疑点之一。

他和罗霞聊天大约有二十分钟,最开始他并没有提起林娴和陈月香这两个名字,而是快要离开的时候,才随意编纂了一个姓林的雇主的故事,并且稍加改动地插入了裴家的那位电工和陈月香的事,依旧没有提起任何具体的人名。

罗霞的表现依旧很正常,看起来完全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样子。但他那时候并没有明说那位林雇主是男是女,但是罗霞却下意识地把那个姓林的雇主当作了夫人。

这是疑点之二。

虽然仅凭这两个疑点并不能确定罗霞和陈月香有没有关系,但介于原书的狗血程度,再加上十八年前这个年份。他有很大的理由怀疑,罗霞很可能就是陈月香,而且她很可能跟贺家真假少爷这件事有关联。

只是现在这些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如果罗霞就是陈月香,那她贺忠载对罗霞的特殊“关照”,也就不可能是婚外情这么简单了。

秋日的傍晚,夕阳低垂将天边染成橙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

贺衍看了眼时间,给杨梅霞拨通了电话。

……

贺衍的声音忽然变大,他的眼神呆滞,声音干涩:“所以奶奶,你真的是因为没什么好送的,才把那个手镯给贺琚了?但你不是说那个镯子是你未来要留给——”

杨梅霞罕见地没有听贺衍说完,而是直接打断了他,笑着说道:“小衍,小琚是个好孩子。他帮你了那么多,你也不要总是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我看那孩子心地善良,又长得好看……”

贺衍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听着杨梅霞夸贺琚。他的眉心拧在一起,心里有些发酸,贺琚到底给奶奶下了什么迷魂汤。

奶奶不是说这个玉镯是她的姥姥传给她的妈妈,妈妈又传给她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在奶奶心中这个镯子很重要,他也不会非得往贺琚要回来。

贺衍将手机放到一旁,无声了冷哼了一声,他撇了下嘴,就算奶奶再怎么夸他,他也不会把镯子给贺琚。

日历无声翻动,时光悄然流逝。

贺琚的回归并没有给贺衍在圣洛莱索的生活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闲言碎语或许比之前要多了,但却没多少人敢在贺衍面前嚼舌根子。

周三,没了散打课,多出来了一整个下午。

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贺衍看了眼时间,四点半,餐厅已经开门了,正好避开下课的人流。

贺衍从摆渡车上下来,阳光落在身上,带起一阵困倦的暖意,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眸中覆上了一层水雾。

睁开眼的瞬间,一匹黑色的马瞬间闯入视野,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贺衍眨了下眼,愣在了原地,这匹马,怎么这么眼熟。

第57章 第 57 章 谁下的迷药

第57章

四蹄踏地, 黑色的鬃毛在风中舞动,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急促而有力。

卡洛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衍还来不及细想, 卡洛斯就要冲到眼前。然而, 就在它即将冲到贺衍身边时,突然放缓了脚步, 原本紧绷的身躯也渐渐松弛下来。

黝黑的双眼中,神色由锐利转为温柔。它轻轻低下头,温热的鼻息扑到贺衍的脸颊上,它亲昵地蹭了蹭贺衍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愉悦的嘶鸣。

“你还记得我啊?”贺衍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有些疑惑地看着卡洛斯:“只是,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这个时间点, 路上的人并不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梧桐树影斜斜地铺在石板路上, 夹杂着几分秋日的凉意。

贺衍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就在他牵着卡洛斯往马场走去的时候, 迎面遇上了两个人。

“这周轮到我了,你别跟我抢。”

“抢什么抢, 最开始不是说好了, 轮完两个女生就该我骑那匹黑马了。”

“它一点也不喜欢你, 不然也不会跑了。要不是因为你, 也不会都快下课了,咱俩谁都没能骑上马。”

“好像没有我你就能骑上——卡洛斯在那里!”

两个人小跑过去,脚步忽然顿住了,看到贺衍的瞬间, 两人的表情也整一个僵住了,随后二人对视了一眼,拦住了路。

卡洛斯的耳朵猛地向后贴紧,鼻孔张大,露出牙齿,喷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响鼻,尾巴甩来甩去,看样子像是要驱赶什么。

贺衍也停下了脚步,轻轻抚摸了下卡洛斯的脖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挡路的两个人:“麻烦让一让。”

这些天他真是听烦了裴屷和贺衍的各种真真假假的绯闻,一个狗屁的私生子,居然敢编造这种谣言,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贺衍,他也不用和另外三个人共享这匹马,说不定能和裴屷搞好关系的就是自己了。

“又是你啊,贺衍学长。”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男生的嘴里发出,他耸了耸肩,整张脸写满了不屑:“不让又如何。”

另一人则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过来准备抢贺衍手里的缰绳。

贺衍半眯着眼,肚子好饿,他也没心思和这两个人废话,挨个轮流一人一拳把这俩人拎到了一边,牵着卡洛斯离开了。

整个马场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马上就要下课,裴屷牵着阿斯皮尔正欲离开。

阿斯皮尔的耳朵猛地竖起,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匹黑色马身上。它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鼻翼翕动,喷出一声兴奋的响鼻。

未等裴屷反应过来,它就猛然扬起头,挣脱了缰绳,向那个方向飞奔过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它的身上,白色的毛发如镀上一层金边,鬃毛和尾巴仿若流苏在风中肆意飞扬。

贺衍忽然感觉手里的缰绳紧了,他稍微侧头看了一眼,卡洛斯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眼神明亮,嘴里发出欢悦的嘶鸣,仿佛在打招呼一样。

欢快的马蹄声更近了,阿斯皮尔扬起前蹄,轻盈地跳跃了几下,然后快步奔向卡洛斯。钴蓝色的眼里满是开心。

卡洛斯动了动脑袋,示意贺衍松开缰绳,便立刻迎上了阿斯皮尔。

两匹马靠近时,互相低头嗅了嗅彼此,鼻息交织间,发出了轻柔的哼鸣。它们的尾巴也高高翘起,身体微微靠拢,彼此蹭着脖颈,显得格外亲昵。

贺衍看到白马,便瞬间想起了和它拥有同样眸色的主人。

贺衍眨巴着眼,看着头颈交错,姿态亲昵的两匹马,唇角下意识地勾了起来,不过,卡洛斯之前和阿斯皮尔的关系有这么好嘛。

裴屷从远处缓步而来,脚步沉稳而从容。

阿斯皮尔再次蹭了蹭卡洛斯的头,然后走回了裴屷身边。

贺衍顺势看向裴屷,他的语气轻松,眼底还带着笑:“它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这几周卡洛斯一直被不同的人缠着,是阿斯皮尔帮它赶走的。”裴屷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他意味不明地扫了贺衍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也是巧了,我晚上正打算联系你。”

裴屷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妙,贺衍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衍,你难道真的想和我订婚吗?”裴屷摸了摸白马的额头,复杂的眼神中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平静,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

因为那份合同,他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贺衍和贺忠载会是共谋这种可能性。

他被下药当天就进行了血检,血液里残留的药物是NHAD,一种可以口服并且副作用极小的麻醉药,上瘾性很低。

NHAD价格昂贵,流通率不高,但因为会在短时间使人失去意识,且醒来后会忘记昏迷时发生事情,已经被联邦列为违禁药物。

但这种药表面上是禁药,实际上在各大医院均有流通。母亲后期病入膏肓,一直靠这种药缓解疼痛。

贺家有两所医院,能搞来这种药并不奇怪。

他那时候根本不认为NHAD会和贺衍有关,因此找黑市上近期的NHAD交易这件事被他往后搁置了。

但是当黑市上近一个月的交易记录全部呈现到眼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同毒药般渗透进血液。他不想怀疑,但心底的阴霾却始终无法消散。

这又是哪跟哪,这不是他和裴屷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吗,贺衍蹙了下眉:“当然不想。”

“距离你的生日已经过去近三周了。这个月也马上就要结束了,贺衍,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还是说,你依旧一无所获。”

裴屷的语气很平,但其中夹杂的些微嘲意却异常明显,他看着贺衍,眸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审视。

贺衍沉默了一会儿。

裴屷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催促。

秋日的黄昏,微风轻拂,夹杂着干草和泥土的气息,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在空中轻轻旋转。远处响起马蹄轻踏的声音,阳光斜洒,恬静中透着隐隐的紧张。

贺衍开口:“那位林夫人的资料里没有她的照片。十八年前,即使那时联邦的科技远不如现在发达,但有当年陈月香的照片,却没有林娴的照片。甚至这位夫人的丈夫,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

联邦人口数据管理在十五年前开始转型,从人工登记转向数字化。联邦行政区划分为四级:一是州;二是市;三是县;四是乡、镇。

贺衍所在的罗河县是第三个等级,但因为罗河县地处略阿州与亚纽州交界之处,且乡镇较多,州界划分不明确,管理很是混乱。直到十年前,罗河县相关的数据才正式接入联邦数据库,但一直处于相对滞后且不完善的状态。

十五年前,当政的正好是森铭学。选举前他的口号之一便是便民利民推动全民数据数字化。也因为这样,他当选之后,立刻加大力度推进数据化进程,作为联邦首都的淮新就是最开始的试点。

因此淮新不可能会出现罗河县这种情况。除非意外,不然不可能就单单没了林娴的资料。

森铭学早年丧妻后便没有再娶,自他退任之后便淡出了公众视野。如果不是贺忠载上次提起森铭学这个名字,他也从来不会认为森铭学和裴家会有什么联系。

但如果罗霞就是陈月香,他的心底升起一个很荒谬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太过于荒诞无稽,如果不是今天裴屷的质问,他早把这个无稽之谈抛到脑后。

裴屷敛眸,轻声回道:“十五年前,淮新市政大楼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虽然及时扑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档案室有部分数据被毁。因为涉及政府威信,并没有进行公开,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所以有关林娴的资料,‘恰好’被那场火烧掉了。”贺衍眉梢微挑,这简直是太巧了,让他那本就荒谬的猜测忽然多了几分可信度。

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原书里,裴行赫拒绝贺琚却不拒绝贺衍跟裴屷,似乎有了一定程度的解释。

裴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的确很巧。所以,你是认为林娴的身份有问题?”

贺衍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前联邦总统森铭学是你父亲的老师。”

裴屷的脸色变冷:“是又如何?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衍眉头紧蹙,他掀起眼皮,直直地看向裴屷:“你见过森铭学的夫人吗?”

夕阳西斜,空气冷了几分。

裴屷眸色微沉,他凝了贺衍片刻,才说道:“未曾,伯母在我一岁时便去世了。”

贺衍笃定地说道:“那你的父亲应该见过森夫人。”

天边的斜阳落入裴屷的眼中,却未能点亮他的眸色:“但贺衍,这些跟裴贺两家之间的秘密又有什么联系。”

或许没什么具体的证据能证明有关,但一切已知的线索摆在眼前,好像又有了关系。

“你当初说你父亲不同意和贺家联姻的理由是他的命格与裴家相冲,我看不尽然。”贺衍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只是推断,但你可以再查一查林娴的身份,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准。”

贺衍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他跟裴屷到了声别,便牵着卡洛斯走回了马厩。

但自从这天之后,裴屷和自己的联系便中断了。即使每天在教室都能见到裴屷,但他发给裴屷的消息再没有过回复。

是裴屷查到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查到。贺衍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框,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删除了聊天记录。

他点开了日历,视线紧盯着其中一个日期,脸色冷峻。

后天就是贺琚的生日,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就绪,只要奶奶平安离开淮新,不管是谁会向自己发难,但剩下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第58章 第 58 章 那就手表吧

第58章

联邦独立日, 连放三天假,连上周六周日,刚好是一个五天小长假。

贺衍从睡梦中惊醒, 没了半点困意。

才六点五十吗, 贺衍从床上坐起来,秋日的晨光在窗帘缝隙间漏进一线, 他唰的一声扯开帘布,阳光瞬间争先恐后地挤入室内。

贺衍眯了下眼,贺琚的生日在下周二,今年的这一天刚好赶上了联邦独立日的前一天。

往年的联邦独立日,淮新会举办很多活动, 今年也不会例外, 最近的新闻报道正实时直播着独立日盛典的进程。

从明天晚上开始直到周三, 每天晚上都会进行盛大的烟花表演。贺衍的指节无意识敲击着墙面,人潮、烟花、混乱,完美的掩护。

当天晚上, 医院的监控会在特定时间段失效六十秒。段成志目前急于晋升且贪财,所以才会被自己打动, 但他并不是那么可靠,很可能会临时反水。

如果他没有关闭监控, 一旦被监控室的安保人员发现, 可能会触发医院的二级警报。

好在清洁通道的备用钥匙已经弄到手了, 只要奶奶撑过那段陡峭的消防梯, 到时间会有人去接应。

一辆假牌照的车藏在街心公园广场的南侧,只要能离开医院,就能顺利离开淮新。

贺衍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边震动边发出声响, 贺衍走过去关了闹铃。

七点半了。

总感觉忘了什么,是忘了什么具体的细节吗,贺衍敛眸再次推演了一遍,但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疑惑地蹙眉,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贺衍揉了揉突突发胀的太阳穴,他想起来了,他还没有准备贺琚那小子的生日礼物。

贺衍打开手机,联网搜索:十八岁男生成人礼物送什么最合适?

第一条:手表是成年男性的标志性配饰之一,佩戴手表是一种成熟和独立……

贺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就手表吧。不管到时候贺琚喜不喜欢,反正他会把奶奶的玉镯拿回来。

贺衍按照心中想的价格搜了几个机械表的牌子,确定目标之后,合上手机。

他随便穿了件外套,正准备开门离开,脚步忽然一顿,转身拉开抽屉,拿走了里面的车钥匙和驾驶证。

贺忠载在自己生日那天送了他一辆超跑,后来得知自己会开车但是没有驾驶证之后,没过几天他就得到了属于他本人的驾驶证,在这之前甚至都没有让他开车试一试。

贺衍盯着手里的驾驶证,指腹摩挲过凸起的钢印。他无声嗤笑了下,资本家连法律都能做成生日礼物,而联邦很多地方的普通人光活着就要拼尽全力。

但他现在也是既得利者,说什么都显得虚伪。贺衍垂下眼,把证件和车钥匙塞进了兜里。

吃过早餐,贺衍出门向车库走过去。

整座宅邸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到处都有佣人的身影。大理石台阶上,几名女仆正在用鬃毛刷一寸寸地打磨雕花扶手;男仆们踩着梯子,手持长柄羽毛掸子轻扫水晶坠饰。

常佳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在吩咐人小心点拿东西。大概是在布置生日宴会,贺衍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快步走向车库。

验过虹膜,车库的大门无声滑开,智能灯光次第亮起。

车库有三层,这一层是专门停放跑车的。冷白的灯光从穹顶落下,将二十余辆顶级座驾映照得如同陈列的艺术品。

贺衍大致扫了一眼,这一层的价值就快要十个亿了。

角落里,一辆樱桃红漆面复古跑车停靠在那里。

贺衍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他记得这辆车,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贺琚开的那辆跑车。

贺衍坐进一辆深蓝色的跑车里,打开地图导航,朝着目的地出发。

维纳斯购物中心是淮新顶级奢侈品购物中心之一,深蓝超跑碾过减速带,缓缓驶入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贺衍关了导航,根据商场里的指示牌找了梵时阁。

梵时阁高奢店内,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成钻石般的碎芒,经过精密计算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每一个玻璃展示柜上。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手工绘制的壁画。

玻璃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着普通棒球服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苏丽曼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前一亮,简直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但激动只有片刻,她随后上下打量了几下,目光在那双看不出品牌的运动鞋上停留了半秒后,嘴角的微笑立刻淡了几分。

苏丽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虽然挂着职业性的假笑,但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尽快打发走这个闲杂人等,好去服务真正的贵客了。

没等对方开口,苏丽曼就抢先出声了,她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欢迎:“最新款都在那里,你要看什么?”

这句话说完,苏丽曼也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贺衍自己走到柜台前看了看。

其他店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地低头整理柜台。

新来的柜员刚想上前服务,就被同事拽住了衣角,同事压低了声音:“别管多闲事,苏姐最讨厌别人抢她的客户。”

整个店面突然陷入诡异的忙碌之中,无一人愿意抬头跟这位客人目光相接。

贺衍目光落在中央展示柜里的腕表上,铂金表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表盘上的陀飞轮装置在精密地运转。

贺衍眉梢微蹙,但这里面并没有他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款式。

苏丽曼掀了下眼皮,随口问道:“有喜欢的吗?”

贺衍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个手表的那一长串的名称。

长得帅又不能给自己带来业绩,再帅又有什么用,穿着看不出牌子的休闲装,手腕上光溜溜的,连块像样的手表都没有,估计又是一个只看不买的。

苏丽曼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种客人她见多了,要么是攒了大几个月的工资来充面子的愣头青,要么就是来拍照发朋友圈装逼的网红。

“稍等,我再看一下我想要的那款表的名字。”贺衍拿出手机,重新点开之前搜索的页面,哦,找到了,梵时阁诗岸时刻系列。

苏丽曼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这人的衣服连个她认识的牌子都没有,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三千块,可能连店里最便宜的手表都买不起。

贺衍没在意她的态度,他拿着网图给柜姐看:“就是这款,标价四百九十九万的手表。”

苏丽曼的眉毛一挑,下意识撇了下嘴,这款诗岸时刻系列“星空陀飞轮”全联邦限量十八枚,可以说是她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之一了。

“这款需要提前预约才能查看。”苏丽曼假笑着,指尖敲了敲玻璃柜,“而且价格方面——”她拖长音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可能不太适合您现在的……消费层级。”

贺衍神色不变:“价格不是问题。”

他是按照手表价格排序搜索的,何眷蓉给自己的卡里有五百万,这款表刚好卡在四百九十九万,多出来的那一万就当是他来这里一趟的跑腿费了。

苏里曼差点笑出声来。这种硬撑场面的顾客她见多了。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您真的感兴趣,这边有几款入门级的……”

她指向角落里标价“仅”二十多万的基础款,“这些可能更适合初次接触高端腕表的顾客。”

梵时阁的大门再次打开了,骄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金色的发梢在灯下愈发闪亮:“妈,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为什么非得亲自来,让他们送到家里选不就行了吗?”

女人金色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每一缕都精心养护得柔顺光亮,只有眼角微微的细纹泄露了年龄。

“方盛寒,”她声音很轻,压着几分不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贺琚了,现在要是再没点诚意让贺家的人消气——”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那辆宝贝跑车的油卡还有每个月的零花钱,我全都给你停了。”

她怔在原地,指尖还悬在半空中,不过眨了眨眼,方盛寒就没影了。

下一秒,她扭头便看见儿子快步奔向店内的某个展示柜前,一个黑发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

方盛寒肩膀微微前倾,连声音都比刚才放软了三分:“贺衍,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贵妇人眯了下眼,贺衍,贺家的那个私生子?哪怕是在贺琚面前,她也没见过儿子这样殷勤的姿态。

“方太太,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到一批新款,我特意给您留着呢。”苏丽曼立刻扭着腰肢迎了上去,脸上堆出十二分殷勤的笑容。

这才是值得她耐心服务的贵客,有钱的才是主顾。

苏丽曼故意提高音量,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仍站在原地的年轻人,嘴角的一抹讥诮还没露出来,就僵在了脸上。

那是方少爷对吧,怎么对那个人那么殷勤,近乎在讨好了。

方盛寒的绿色猫眼里已经全然没了别的东西,心心念念地就只有贺衍一人。

“挺巧的。”贺衍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手机,连半分余光都没分给方盛寒。

但方盛寒却像是没察觉到这份疏离和冷漠,甚至又往他身边蹭了半步,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那,那一会儿要不要一起逛一逛,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店,应该——”

“不用。”贺衍终于抬眼,眉梢挂着毫不掩饰的厌倦和冷意。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了。

第59章 第 59 章 “生日快乐,贺琚。”……

第59章

方盛寒一脸沮丧, 他结结巴巴地回了个好。他垂着头,耳尖通红,但半垂的睫毛下, 瞳孔却亮得惊人, 目光如灼烫的丝线般慢慢缠在了贺衍身上。

他喉结滚动,呼吸放得极轻, 仿佛连眨眼都是浪费,目光舔舐般一寸寸落在了贺衍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手背上浮着淡青的筋络。

方盛寒呼吸发颤,幻想着那双手掐住自己脖子时陷入皮肉的力度,攥紧拳头时手背凸起的青筋, 还有指骨抵在他的皮肤上碾磨的触感。

他舔了下嘴唇, 膝盖软了一瞬, 但很快又鼓起了勇气,方盛寒抬头望着贺衍:“你来这里是要买手表吗?是自己用,还是要给别人买?我可以推荐的, 我有好多梵时阁的腕表。”

贺衍看了眼时间,他从走进这家店到现在已经浪费了十几分钟, 但是进度依旧是零。

“给别人买。”贺衍蹙眉,说完直接走到店内的角落那里, 指了指手机上的图片, “有这只表吗, 我要买。”

“直接刷卡, 有的话就给我包起来,给别人的生日礼物。”贺衍将何眷蓉给的那张卡递给这个人。

新来的柜姐一脸惊讶地看着贺衍,呆呆地接过了银行卡,这可是将近五百万的手表, 自己的提成都能有几万,他不会真的买得起吧,自己不会中大奖了吧。

她礼貌地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先生,您先在这里稍作等待。”

生日礼物,方盛寒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果然是要送给贺琚的啊。

在贺衍生日那天,方盛寒告诉了贺琚他喜欢贺衍,他本以为就算贺琚会生气,但只要自己好好解释,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在贺琚知道这件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彻底冷了下来,他离开圣洛莱索去姆扎州出差的那两周,没有回过自己的任何一条消息。

这次贺琚的生日宴会请帖,虽然照例送到了方家,但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会单独给自己一份。甚至当初由自己牵手凑成的一个和贺家的合作,也彻底没了后文。

他本以为是因为贺琚讨厌贺衍,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喜欢贺衍后是这种态度。

方盛寒并不想失去贺琚这个朋友,也不想失去和贺家的关系。

上周贺琚回来之后,他亲自去找贺琚道歉,结果刚好看到贺琚和贺衍并排走着在说话。即使他不想承认,但贺琚眼里的神情,他很熟悉。

柜姐查了下银行卡的余额,压抑不住的内心惊喜和激动,居然真的有这么多钱。她的态度比刚才还要恭敬,将那只表取了出来:“先生,您要看一眼吗?”

没什么好看的,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贺衍摇头:“直接装起来吧。”

方盛寒盯着那只腕表,眼神忽然阴鸷了一瞬。

贺衍知道贺琚喜欢他吗?

可就算贺琚喜欢又怎么样呢,他们是如假包换的血亲,他难道还能越过贺忠载去乱|伦。

方盛寒唇角抽动,紧抿成一条直线,心底的恶念在蠢蠢欲动。如果贺衍知道贺琚喜欢他的话,他还能和贺琚和平相处吗?他还会亲自来给贺琚挑选生日礼物吗?

苏丽曼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那里,但好在被她服务的这位方太太也和她一样。

金发的贵妇人眯了下眼,上次贺家举办的生日宴会她没去,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贺家的私生子。

“方夫人,您今天来是打算要哪款腕表呢,最近新出了……”苏丽曼轻声细语地介绍了一番,“您要试试吗?”

“不用了。”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他似乎极其迷恋这个贺衍。

“方盛寒,回来。”冰冷像是裹着刀子一样的声音在方盛寒的耳边响起,他眼底黏稠的痴迷像被泼了盆冰水一般瞬间凝固。

方盛寒极不情愿地挪动步子,离开了这里。他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贺衍没有投过来半分注意。

苏丽曼眼睁睁地看着方家母子离开,又眼睁睁地看着贺衍结账,拿着价值四百九十九万的诗岸时刻系列“星空陀飞轮”机械腕表离开了。

她愤愤地咬牙,刚才那个人怎么不早说自己有钱,害得她失了这么大一笔单子。

贺衍将礼品袋直接扔到车内,开车直奔淮新多克医院。

贺衍推门走进杨梅霞,和她说了几句话后,找到合适的时机,打开了信号屏蔽仪。

他将一个迷你玩偶递给杨梅霞,玩偶的底座有一个凸起的装置。

“奶奶,这里有一个开关,等明天晚上八点,你把这个开关打开。”贺衍将东西放到了床头。

杨梅霞嘴唇抖了抖,担心地看着贺衍:“小衍,你明天不和我一起走吗?”

贺衍笑着说道:“奶奶先去那边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去找您。明天您跟着来接您的人走就行,照片我也让您看过了,那两张脸挺好记的。”

杨梅霞心疼地看着贺衍,她知道小衍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她也知道这孩子是怕自己担心,才不告诉自己。但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啊。杨梅霞枯瘦的手攥着被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下午,贺家。

贺衍敲了敲贺琚的房门。

“哥哥居然会主动来找我,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贺琚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无辜的轻快。

贺琚让开了身子,示意贺衍进来。

冷调灰白的墙壁,家具极少,唯一带点色彩的还是花瓶里的几朵山茶花。

贺衍的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他第一次进贺琚的卧室,这种装修风格和他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匹配。

贺衍把东西递给他,唇角维持着礼貌的弧度:“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你的礼物。”

“哥哥的语气也太硬邦邦了,半点都不真心。”

贺衍微微眯起眼睛,耐着性子放缓了声音:“生日快乐,贺琚。”

“谢谢哥哥。”贺琚笑得眉眼弯弯如沐春风,但瞳孔却微微收缩,温润的嗓音里压抑着几丝不可察觉的兴奋。

他拆开了礼物,银白表盘镶嵌着璀璨的钻石,蓝宝石镜面下,机械齿轮精密地运转着,表带是稀有鳄鱼皮,还扣环镶嵌红宝石,一看便价值不菲。

梵时阁的腕表,贺琚睫毛快速颤了颤,最终定格成一种疑惑,哥哥怎么会送自己这么贵的礼物。

这么想着,他便问出了声:“哥哥怎么想到送我这个了?”

因为联网搜索[十八岁男生成人礼物送什么最合适]第一条就是手表,价格又刚好卡在五百万这条线上。

贺衍心里吐槽了一下,嘴上倒是说着:“感觉这个很适合你罢了。”

贺琚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表带,将手表带到了手腕上,他盯着腕表微微勾起唇角,随后抬眸直直地看向贺衍:“哥哥看样子还有话想说。”

“奶奶的手镯可以——”

“不行哦。”贺琚摇了摇头,把手表摘下来放到了贺衍手上,若有所指地说道:“虽然我很开心收到哥哥的礼物,但哥哥这样也太没有仪式感了。只有生日那天亲手收到的礼物才有意义啊,哥哥。”

贺琚狭长的眉眼布满了笑意,他眯起了眼睛,歪头轻笑,藏住了眼底泛起的病态的兴奋。

“明天晚上哥哥来找我,我们交换礼物怎么样?”贺琚歪头轻笑:“哥哥送了我喜欢的礼物的话,我当然要把奶奶的镯子还给哥哥啊。”

贺衍扯了下嘴角,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最好说到做到。”

低沉的嗓音裹着警告,但贺琚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般,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贺衍眉心拧了一下,睨了贺琚一眼,转身就走了。

周二,贺琚生日。

生日宴会在晚上八点开始,但七点刚过,庭院里已有了动静,豪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进来。贺叁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在门口核对请柬,水晶吊灯把整个大厅照得雪亮。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盛大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绽开,无数光点迸溅开来,拖着细长的尾焰坠落。

贺衍望着远处的烟花,在佣人的催促中终于离开了房间。

八点钟,宴会开始。

七层高的蛋糕矗立在鎏金的台座上。

“上次贺衍的那个生日蛋糕是三层吧,七层可纯纯是高定款了。”

本来还以为贺衍能压过贺琚一头呢,嵇雅君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好吧,贺家的确更看重贺琚。”

“不过,这次裴屷没来。”闺蜜轻声地对嵇雅君说道:“所以嘛,就算贺衍不受贺家重视,但裴屷可没来参加贺琚的生日宴会。”

嵇雅君撇了撇嘴,裴屷有什么好的,谣言都传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裴屷出来辟谣。因为这个谣言,贺衍在圣洛莱索的风评可是一落千丈。嵇雅君耸了下肩,虽然之前也不怎么好吧。

贺壹将纯银的餐刀递给贺琚。

在贺琚将刀尖抵在覆满金箔的奶油层那一刻,一旁的贺壹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藏在蛋糕底座的迷你钢琴突然开始演奏生日歌。

嵇雅君的闺蜜看到这一幕,无不羡慕地说道:“听说制作这个蛋糕的团队提前三个月试验了几十种配方,就是为了确保最底层的承重柱能藏进一台可以自动演奏生日歌的迷你钢琴。”

但嵇雅君却半点没听进去了,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裴屷的确没辟谣订婚的谣言,但从始至终他也都没有否认这个谣言。

水晶灯流泻的光影浮在贺衍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满场精心打扮的公子少爷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除了一个人。

嵇雅君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了贺衍那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身边怎么是裴屷?!!

第60章 第 60 章 订婚

第60章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星河般倾洒而下, 将整个宴会大厅映照得无比璀璨。

侍者们穿梭在衣着华贵的宾客之间,香槟塔闪烁着金色的光。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厅中央的巨型蛋糕那里。

贺琚的领口别着蓝宝石镶嵌而成的贺家家徽,他垂眸凝视着蛋糕, 静待音乐停止。

光影在他轮廓上跳跃, 睫毛在脸颊上洒落成蝶羽。

贺琚将手中蛋糕刀放下,手上不小心沾了一点奶油, 他垂眸看了眼,并未在意。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的成人礼。”

贺琚的声音清润,他缓缓扫过全场宾客,直到将目光停在了角落里的那个人身上。

和周围的其他人截然不同,那人连假装欣赏的兴趣都没有, 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对这里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哥哥还是这样啊, 贺琚睫毛颤动,他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到贺衍时的场景。

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刺目的阳光将贺衍的轮廓灼得模糊不清, 自己只能看到他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冷白。

直到走进——

才发现那双眼睛冷得像是淬了冰,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抬眸的时候, 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度, 整个人透着一股锋利的冷感,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中没有丝毫自己的存在。

那时候他只觉得有趣, 或许是一个能让自己没那么无聊的玩具。所以当时他故意激怒贺衍,故意让他生气。

但无论怎么捉弄,贺衍的眼里却始终没有自己,就和现在一样。

贺琚眉眼弯弯, 眼底却翻涌着病态的执念。

水晶灯折射的光落进他深黑的瞳孔中,映出里面扭曲的占有欲。

哥哥的眼里没有我又怎样?

他会亲手建造一个樊笼,折断哥哥的羽翼,将他关进去。

贺忠载站在贺琚身旁,威严的面容露出几分柔和。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今日犬子的成人礼,感谢各位莅临。”

贺琚收回视线,退到了贺忠载右后侧的位置,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听着他的讲话。

忽然,贺琚视线微妙地游移,他顺着人群缝隙望去,随后瞳孔猛地紧缩,裴屷怎么在哥哥身后。

贺琚嘴角弧度丝毫未变,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指尖却已深深陷入掌心,钝痛感让他的思绪回笼。

贺忠载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贺氏集团30%股份转让给贺琚。”

话音未落,宴会厅内已是一片哗然。几位贺氏股东面色骤变,交头接耳;不少宾客掩嘴惊呼,看向贺琚的目光更加热切。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可是将近一千亿啊!真是大手笔。”身旁有人低声感叹,“贺总这是把自己手里半数的股份都给贺琚了啊。”

贺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医院那边的事情。

他刚刚收到消息,奶奶已经成功离开了医院,现在车正开往淮新边境。

平常照顾奶奶的护士已经被引开了,只要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被发现,那就能顺利出境。

贺衍握紧手机,盯着实时更新的位置。

他的心跳在肋骨下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地图上的小点快速移动,马上就要离开主城区了。

周边的窃窃私语如同涟漪一般扩散蔓延,贺衍这才注意到周围宾客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不,是看向他的身后。

他缓缓转身,眉心拧了下,指尖微微一颤。

裴屷就站在他身后两步之遥。

但裴屷怎么会来这里,宾客名单里并没有他。

不过贺衍转念一想,他和裴屷已经一周没有任何联系了,就算裴屷改变主意要来,也不会特意通知自己。

贺衍抿了下唇:“你怎么来了?”

裴屷直直地看着他,眸中不经意露出几丝嘲意:“你原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裴屷凑近贺衍,声音很轻也很冷:“贺衍,你满意了吗?你们父子俩的算计得逞了。”

他满意什么,算计什么?贺衍满是疑惑。

裴屷扯了扯嘴角,眼底波动了一瞬,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装得真像。贺忠载没告诉你吗?今晚他就要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贺衍的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别演了,贺衍。”裴屷眸中的情绪很快被压下,他的神色再次恢复平静。

贺琚胸口的徽章闪着冷光,奶油在指腹间融化成黏腻的甜。

从这里看过去,裴屷和哥哥之间距离近得仿佛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到底在说什么,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灯光真是太亮了,亮得他几乎要看不清哥哥了。

贺琚眯起了眼,他拿起白色的餐巾,姿态从容地抹去手上的最后那丝甜腻,眼底却满是癫狂的狠戾,无人注意的角度,飘落的玫瑰花瓣被他碾压成一片泥泞。

几乎是裴屷声音落下的瞬间,贺忠载的话便响了起来:“各位,借着这个机会,请允许我再宣布一个喜讯。”

“很荣幸,我们贺家能与裴家联姻。我的儿子贺衍将和裴屷订婚!”贺忠载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眉梢满是笑意:“订婚仪式将择良辰吉日举行,届时欢迎各位赏光见证。”

他的举动无疑将两人放在火上炙烤。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贺琚完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种陌生的灼热感从胃部升起,瞳孔被墨色浸染。

直到喉间泛起一股血腥味,他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

“真让我给猜中了。”嵇雅君目瞪口呆,“真是够玄幻的,这太炸裂了吧,私生子和下一任总统的儿子订婚了。”

旁边的闺蜜喃喃自语:“贺衍能不能开个班,我一定会报名的。他和裴屷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吧,怎么就把裴屷勾到手里了,那可是端坐在权力金字塔尖的人啊。”

贺衍忽然眩晕,他瞳孔猛缩,看着贺忠载一张一合的嘴巴,耳膜像是被尖锐的锤子敲打,一阵又一阵地耳鸣。

大厅的明暗交界处,他的睫毛极快地颤动了两次,下颌线条瞬间绷紧。

贺忠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宣布他会和裴屷订婚,原书里并没有这段。

这绝对属于重大变动是,肯定会影响后面的剧情。但系统为什么没出现,它为什么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提醒。

明明最开始他被关在器材室想要敲碎玻璃离开的时候,系统还能告诉他那时应该来救自己的马英帆的动向。

为什么到贺忠载这里就不行了。

明明这次偏离剧情的程度,远远超过那次。

贺衍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

但在远处宾客看来,他不过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惊喜的模样罢了。

可裴屷离得很近。

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的青筋凸起,视网膜边缘泛起细小的黑点。他下意识用舌尖顶住上颚,衬衫领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裴屷眉心轻蹙了下,这种生理反应不可能作假,贺衍居然真的不清楚这件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相接,贺衍的眼尾微不可察地一压,裴屷颔首。

两人同时转身,一前一后走向大厅角落的圆柱后。

贺衍背靠大理石柱,冰凉的冷意让他发热的大脑恢复了清明。他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实时更新的位置显示,车已经开到淮新边缘。

淮新周边有一处废弃的大楼,那里没有监控。再次换车之后,贺家即便想追也无法锁定目标了。

贺衍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暗下,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

他随后抬头,冷静地说道:“裴屷,我并不清楚贺仲载宣布订婚这事。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份合同你随时可以交给贺忠载。你的要求我都会配合。”

裴屷沉默了一阵,半张脸浸在暗处,眉骨投下的阴翳遮住了眼眸。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裴屷的声音平静:“贺衍,林娴的照片我找到了。”

因为这张照片,他也明白了一周前贺衍的未尽之言。

裴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即使经过技术复原,依旧能看出其磨损的痕迹。

上面的人是林娴?!贺衍的瞳孔猛缩,他那种荒谬的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想法,居然是对的。

这张照片,居然和贺琚有八九分相似。

“所以,你才是贺家真正的孩子,对吗?贺衍。”

裴屷低语,声音却如同惊雷,震得贺衍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