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吊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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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自带沉默buff。

安静,极致的安静,一时间,只有风从各处缝隙灌进来的动静,呜呜的。

挂青间或扬起,各种纸扎品挤挤挨挨,窃窃私语。

还有个疑似狐狸精本精的秋旻,一边失笑看戏,一边手不停,最新的元宝还掉进了有鱼怀里。

半晌,方恕生悄悄往旁边挪了半个屁股,侧着身确保自己能看见另外两人。

他把刀口隐晦向外,故作冷静道:“捉鱼不用下河,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被点网名的某人沉默许久,才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而后在对方暴起之前,掏出怀里血书扔过去:“太太,你转折得太生硬了。况且就你那身板,我要杀你还用等到现在?”

方恕生瞥一眼他的左腿,没说话,只展开布料,细细看过两遍。

那上面的字写得很是潦草,且多为字词,和一些他不太能看懂却很眼熟的速记符号。

“我感觉记忆的消失点是随机的,”有鱼转着元宝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方恕生回忆:“如果按天黑天亮算的话,这是第三个晚上。”

有鱼睨去一眼:“你不是说这一茬外乡人被杀完了么?”

“我的确没有见过他,”秋旻耸耸肩,“他可能和你不是同一批进来的。”

说罢两人同时看向方恕生,后者顿了顿,说:“我是从图书馆里‘走’进来的。”

于是方恕生开始讲述那段经历,开头第一句话的表述有些奇怪:“我原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后来在这里想起来,我在电梯里犯了低血糖。”

当时他听完交流会,处于一种半兴奋但疲惫却不怎么害怕的状态,匆忙收拾完东西,打算去找有鱼汇合。

中央环控器大抵坏了,走廊很闷,他从自习室走到候梯间这一路,有种翻山越岭喘不过气的感觉。

最终,电梯启动时轻微的失重感加剧了这种不适,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回到了自习室,并忘记了这段事情,记忆自动填补融洽,而旁边的有鱼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一段和有鱼在图书馆里的梦是对得上的,出现分歧的地方在大厅承重柱,也就是有鱼看见大蛇的时候。

“你当时看不见我,你知道那眼神给人感觉多可怕吗?”方恕生说到这时仍然心有余悸,“你的视线扫到我时,没有任何波动或停留,直直穿过去,我蹦跳大喊把背包摔在地上你都没有反应。”

像是他从未存于此间,比之尘埃无异。

有鱼按了按眉心:“你当时说……柱子上有东西在动。”

方恕生点头:“对,那上面有虫卵。”

密密麻麻的,藏在字刻的间隙里,卵膜乳白,极薄,里头的玩意儿时不时翕张一下肢体。

它们的发育过程省略了中间两个阶段,直接从卵期到成虫期,有的已经顶出了触须。

“我碰到了刚钻破卵膜的飞蛾,还沾上了鳞粉。最重要的是,那种蛾子长得很恶心。”

方恕生皱眉形容着——

它浑身是肉色的,其上蜿蜒着细小血管状的枝脉红纹,总体流淌着类树脂的光泽,质地和触感令人联想到多腕目充满黏液的腕足,

它的个头很大,翅展和成年男人巴掌差不多,生有三对翅膀,后翅最大,各带着一只凸出的酷似圆瞳的花纹,扇动时,就像在冲人眨眼。

“一开始我没看清楚,以为那是普通蛾子,拂掉就算了。毕竟家里老人常说,下雨天跑进室内的飞蛾不能杀。”

结果后面,噼啪的雨声如同最优质的催化剂,卵膜越破越多,爬出来的蛾子也越来越密。

它们覆在千字福上晾干身体,躯干炸出蓬松柔软的鳞毛。

再一道闪电过后,承重柱上成千上万对触须齐刷刷抖动,所有福纹相继“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方柱顶端,幽灵蛛似的,爬下来一只披头散发的红衣生物。

方恕生说:“然后我俩都慌不择路。”

有鱼摇头:“其实我看见的是条化龙的蛇。”

方恕生沉默过几秒,总结:“反正后来我们跑散了。”

而且他明明是朝着大门方向跑的。

虽然据有鱼称,门外有个拿着唐横随意斩杀的女人,暂时未分敌我,但在方恕生心里,被人砍总比被鬼撕好。

但不知多久,等他从恐慌状态中回过神来之后,眼前却是一处极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耳边也只余他一人的奔跑及喘气声。

“你知道的,我耐力不行,但当时后面的东西一直没追上我,就很奇怪。”方恕生把血书叠好,还给有鱼,“我感觉它们要撵着我去什么地方,而不是真的要杀我。”

文字工作者的脑回路都比较清奇,为验证此等猜想,他甚至适当放慢了步子——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实在跑不动了——后面的虫啊鬼啊也放慢了速度,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截不长不短的距离,跟溜着玩似的。

“然后我又想着,这种交互方式实在太累了,倒不如直接坐下来谈一谈,再跑下去我真的要噶了。”

毕竟因体质特殊,方恕生给联会当了十几年情报科外线人员——内部知名热心市民,易撞邪而到处打热线摇人、易误入猎人执法现场且无法进行记忆干扰、易受惊吓但也接受得很快、又极爱思维发散。

他当时都准备倒回去,干脆闭着眼来个迎面相拥了,结果听见了枪声。

“那种情形下,完全当得起‘亲切’一词的枪声。”方恕生如是说。

然后他的视野里凭空出现了一间自习室——就像是晚间清场后的博物馆里,有只手单独按亮某个展示柜变焦射灯一样,那一小块区域突然变得明亮而清晰。

而脑子后知后觉地反馈到:哦,这里有件藏品,不要撞上去。

那房间是横斜着摆在他右前方的,看着很近,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但他像在原地踏步一般,始终挨不到那扇滑门,只能透过玻璃墙模糊洞察里面的状况。

从他那个角度,除却桌椅沙发和书柜窗帘之类的死物,就只能见着左侧某扇窗框上从外向内扒着的手指、膝盖、小半截衣服和靴子,以及右侧门边看不清脸的尸体。

有鱼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转元宝的动作停住了。

方恕生没有注意,继续说着:“我当时猜测,自己可能入障或者入幻了。”

不管他动还是停,自习室的距离一直没变,但身后追着他跑的东西估计是被枪声所惊,和他的距离开始不断拉进。

他考虑着是无视房间继续向前,还是按照原计划转身谈谈,未及行动,就见自习室内,那具尸体上方的空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波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