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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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很奇异地转了个调子,明显粗粝嘶哑许多。

与此同时,有鱼感到掌下有什么东西蛄蛹了两下,那一瞬间的触感极为粘腻滑溜,指缝间还蓬飞出一两颗亮色的鳞粉,转瞬即逝。

他条件反射性地甩开方恕生的手腕,往后退开一步,心绪震动,双眼略微睁大——

那金线划开的伤口里没有涌出血液,血丝直接被皮肤层上的某种介质吸收了,那小块区域闪烁弹动过一秒,像是章鱼调整身体色时发生的闪变,隐约凸出一个形态,转眼又消失不见。

“方……方恕生?”有鱼语气轻悄而艰涩,右手摸进怀里,抓住了那把袖珍枪,“你……”

嫁衣下摆于半空不住翻卷,其上的金线描样明妍秀丽好似百鸟图腾,一寸一寸地往上亮。

红衣怪双臂生锈似地摆动过一下,满头须发乱扬,于风中散出一张高腐的脸来。

口唇生脓,鼻梁覆蛆,眼睛的位置忽地裂开条窄缝,正迸出一线森然的红光。

“鱼……咕……”

红衣怪身躯越发明显越发鲜亮,于半空缓慢探下身来。

方恕生哀声嚎叫过,被骤然清晰的重量下压,脸涨成紫绀色,整个人痛苦而缓慢地伏去地面,双手成爪抓嵌进泥地里,指头被捣烂了。

那些血液顺着皮肤向上逆走,有鱼再一次看见了那种闪动——水褶般潺动变化着的体表斑纹,范围更扩更广,像是某种拟态的显形。

“方恕生!”有鱼惊疑不定,疾退避让的同时甩了一把铁片过去。

那些东西卡着角度锲进红衣怪的各个关节缝里,逼得它动作滞涩却另无他用——仍旧在下探,须发甚至挨到了有鱼的头顶。

方恕生没作任何应答,有鱼不确定他是否还保有意识。

只见这人抽搐了几下,甚至在红衣怪叽里咕噜的怪声驱使里,极不自然又万分扭曲地往前爬了一步,而后被两枚铁片钉穿手掌,在原地扭动着身子尖叫。

他的全身突然变得异常透明,几乎能透过内腑和骨骼看清原本被遮挡着的路面背景,但那种“看清”十分微妙,似是一种痛楚状态下伪装出来的拟色——试图与环境融为一体。

他双眼紧闭,呜咽着,又蜷缩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可下一秒,却见这人身体各处浮现起肉色的鼓包,片刻,鼓包上相继睁开了眼睛——

他周身包括脸颊,居然都伏满了那种被详细形容过的蛾子,它们正抖着翅膀,发出低频的群鸣声。

有鱼后颈一阵一阵地发麻,不再试图分辨对方到底是真是假,迅速掏出袖珍枪,对准上面那颗脑袋扣动扳机。

红衣怪尖啸,但金色的子弹穿过了它,融化进地面,没造成任何伤害。

它筛糠般抖了几下,不知是怒极还是怕极,居然后仰蓄力,以一种区别于方才的迅捷速度朝有鱼扑了过来。

后者原本瞄着方恕生眉心的枪口不得不试图再次上移。

电光火石间,有阵轻微的呜声藏在唐横和骨棒相交后延迟的铮锵声里——

有东西擦过有鱼耳畔,呼呼旋飞着劈开须发,插进那双狭缝般的眼睛间。

红光熄灭,怪物吃痛后缩,与此同时,有人瞬然自后贴近他,探指死死钳过他拿抢的手腕,在瞄准的前一秒,霍然上举。

有鱼不确定这是空枪还是被消了音,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周围人脚步一顿,很明显地捂着耳朵,被吓到般集体蹲了一下,再更为慌张地散开。

可前路被穗穗封死了,他们只能无头苍蝇似地往回跑,再被唐横与骨棒毫无怜惜地洞穿心脏。

“他们经历过战争,害怕枪声,这里大致停留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秋旻见状解释过,又朝有鱼胸前点过一眼,而后提高声音,不知对谁说着,“不能杀,‘记事簿’只有他看得懂。”

因着这个特殊指代,有鱼转身看向他,后者心虚微笑,稍稍撇开了脸。

有鱼盯着他眼角那颗红痣怔了两秒,而后轻轻挣开他的手,以枪管抵住他右颊,稍稍使力,把对方的脸摆正,说:“真稀奇,你又记得了?”

“可能昨晚睡得好吧。”秋旻垂眼瞄过枪口,“你关保险了吗?它有点发烫。”

“看来你挺喜欢睡棺材,”有鱼唇笑眼未笑,枪身侧滑,枪口对着他喉结,枪管抵着他下颚往上一抬,“上辈子是僵尸还是吸血鬼?”

“我已经尽可能释放善意了,”秋旻退开半步,以骨棒将枪挑开,“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抱有敌意?”

有鱼没说话,笑意落下来,咬了一下后槽牙。

与此同时,穗穗指向方恕生颈项的刀一绕,横刀削断了红衣怪的腰腹。

那截躯壳软糖似的弹到有鱼脚边,还没来得及挥动手臂悄悄爬走,就被秋旻一骨棒插进脑袋,再被转回来的有鱼抬脚踹远。

穗穗反手把唐横插回脊背,又按住方恕生吃痛乱动的脑袋,把红衣怪剩下那部分从他肩颈处生生撕了下来。

皮肉滋滋绽开,那些蛾子受声音和残留恐惧惊动,纷纷挣扎着往外扑,但它们之前被刀浪所伤,翅膀飞不起来,只能摔去地面,身体里涌出一堆又一堆的卵来。

里面絮状物环绕,隐约裹着方恕生的名字。

有鱼皱皱眉,见状去抓自己的胳膊,被秋旻及时阻止才没有挠出血:“你身上没有蛾子,我已经摘干净了。”

有鱼瞥去一眼:“什么意思?”

“这种蛾叫怅蛾,是傀儡,是驱使物,能变幻成任何一类东西,没有自我意识。”秋旻说,“类似于……引路鱼。”

穗穗解决完密密匝匝的群卵,单手把方恕生提起来,往路边一间成衣铺里拖,边在那边喊:“我救他,你们帮我把这波人清理了。”

“不关我的事。”秋旻闹了脾气,耍着骨棒,在一旁店前踏跺上坐下来,“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穗穗进门前转头恶狠狠瞪过他一眼。

有鱼这才发现,人姑娘左脸颊加鼻梁的位置被他划了道口子,极深,皮肉甚至外翻:“……没问题,谢谢。”

袖珍枪暴露,外加特制枪子弹管够,有鱼索性舍了铁片铜板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他做过一番心里建设,试图把这里当做真正的梦或者片场,才对着某个蹲缩在货郎车后不住发抖求饶的人扣下扳机。

没有枪声,除却金色弹痕,只有红白液浆混合爆开,尚且温热的尸体神经抽动,血波洇大,再缓慢消失。

但很奇怪,有的人能直接被枪杀,有的人却不行,子弹会从他们的身体部位直接穿过去,就像方才打红衣怪那样。

“此间事此间了,有些局限于时代的生灵用超出时代范畴的东西是伤不了的。”秋旻托腮看着他,注意到他发颤的右手,顿了顿,不自在地问,“需要帮忙么?”

有鱼掰断一根铁棒,冷声说:“不用。”

秋旻冷哼一声。

虽然很难接受,但这场被迫的屠杀接近二十分钟,结束时,有鱼有些反胃,扶着木柱子不住干呕。

“记住这种感觉,”秋旻起身给他顺背,顺带替他擦了下脸颊溅到的血渍,“不要麻木,更不要发展出愉悦感。”

“神经病……”有鱼皱眉躲了一下,没躲开,他抬头见窗户纸那面的某个人影,扬了扬下巴,问,“你和那人有过过节?”

“不认识。”秋旻抬了下眼,情绪不高,“没过节。”

“该不会要再睡一次棺材,”有鱼笑话他,“你才会想起来自己欠了人家什么吧?”

秋旻啧声嗤道:“笑话,从来都是别人欠我的。”

有鱼缓匀了气,挡开他的手,说:“索债心理需要及时干预。”

秋旻听不懂,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前后脚进店时,方恕生已经恢复清醒了。

他身上看着没有外伤,但精神有些况,见着有鱼后,像是寻热源一般,想要小心翼翼地蹭过来,却被穗穗抬手拉住上衣后摆,泠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身边跟着个什么东西?”

她这话虽然是对两个人说的,但目光紧紧锁着有鱼,眼风有意往他身侧扫了一下,尾音上挑,似是警告又像在看戏。

秋旻不理有鱼闻声延过来的目光,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掸过袖口和衣摆的浮灰,笑回着:“你在说你自己吗?非人小姐。”

早有猜测但被一记直球痛击的方恕生顿时人都不好了,小声嘀咕:“能不能来个痛快,我讨厌狼人杀。”

穗穗视线在有鱼和秋旻之间打了个来回,放开了方恕生的衣摆。

后者试探性地靠过来,小声寻求安全:“鱼仔……”

有鱼把人拉到身后,又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

秋旻盯着他俩的小动作,情绪不明地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