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木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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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以死鱼眼回视,身体慢慢往下滑:“……”

邰秋旻用力把人重新抱在身前,无语地翻过白眼:“你又不是人,为什么热衷于近身格斗和连冷兵器都算不上的零碎玩意儿。”

有鱼表情一空,迟疑道:“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哦,难怪对我这么排斥。”邰秋旻心情莫名变好了一点,“我教你,我早就看它们不爽了。”

有鱼还没消化完毕,有些发懵,任他摆弄。

“你们的现代医学表明,”邰秋旻带着人换步转身,同时托握起他左手,于半空开始画符,“人体七成左右皆为水。”

符文走向华丽而繁复,更别说发音,带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调子。

有鱼觉得耳朵麻,偏了偏脑袋,又觉得腕间有只钏子在晃啊晃的,可定睛一看,只有线条在两人勾缠的指尖亮啊亮的。

少顷,完整符文落成,环浮于他们周遭,偶尔蹿过一线光。

邰秋旻挥手把那道东西打出去,无形的气浪于空间震漾开,封进墙面。

两分钟后,除却枝蔓反倒噼里啪啦断开外,无事发生。

有鱼抽回手,忍不住问:“然后呢?”

邰秋旻维持着略微昂首的矜傲模样,高深莫测地说:“你不觉得纹样很好看么?”

盛怒之中,修整好的异端们已经从建筑材料里相继扑出来,涎水哒哒哒乱淌,七嘴八舌,七歪八扭,每个都在强调自己是秦珍树云云。

有鱼:“……”

有鱼:“!!!”

“你是个花架子吧,”有鱼嘴角抽搐,手里的钢筋被迫抡出了残影,“我就知道,在罅隙里打架总划水的家伙怎么可能——”

空间内荡开并不存在的一道钟声,梵音作锁,诸般鬼相悉数静止。

不管是咒诀还是术法,总算于此刻迟缓生效——

左侧墙体里,忽地攒出团拳头大小的绿芒,玉石质地,种芯般跳动数秒,继而抽生出万千根莹亮线条。

那些绿意丰沛而流畅,循着周遭体液迅速流窜生长,不过十数秒,所有异端现存经络鼓出皮肤,自行成画。

那是放大后完整呈现的古老符文,像是某种有翼生灵的巨幅图腾,有鱼没怎么看清,只下意识觉得熟悉。

下一秒,盎然绿脉里开出了密密匝匝的龙口花,明艳灿黄,中间团着抹胭脂似的亮橘,妖异却壮丽。

其中有串爆出来,正好悬在有鱼仰面相望的鼻尖,余血汇流而下。

邰秋旻替他挡住那滴血,嫌弃道:“好臭。”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正在震颤着落回凡世。

门窗显现,楼道显现,日光显现,有鱼听见上下层尖叫和奔跑的动静,警报声震天响,有人哭喊,有人打电话,有人仓皇问是不是地震了……

晚霞在这时爬至两人脚面,他侧头一看,那是医院六楼封死的落地窗。

邰秋旻挥手抽开玻璃墙,带着人疾走几步,直接迈出去。

雨已经小得快停了,那些枝蔓编结成伞棚和脚踏,他们正飞快远离闹腾腾的医院,远离混乱人群,穿过巨大彩虹,日暮下车流交汇,城市正稀稀拉拉亮起灯。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鱼惊讶于身上伤口正飞速愈合,“我在联会眼里遵纪守法,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跑。”

到时候一调监控,哦豁,人没死但消失了,可疑度反倒直线飙升。

“不好意思,”邰秋旻闭了闭眼,埋首于他颈侧,有些站不稳地抵着他颈窝,轻声说,“捞顺手了。”

“不要蹭我。”有鱼挽过他成束的长发,于腕间绕过两圈,把人脑袋拽起来,见他面容发灰,连眼角红痣都黯淡不少,遂腾出一只手去拍他的脸,“喂……喂?邰秋旻?醒醒,这里是高空,我不会飞。”

枝蔓发蔫,绿萝叶子开始卷边。

谢天谢地,这里摔下去别说尸体,估计只剩摊泥,起码不会被指控高空抛物伤及无辜。

雨棚枯萎殆尽,细亮雨丝飘进来,有鱼生无可恋,而邰秋旻正在他臂间化掉。

脚踏面积减少,他不得不贴近对方,有些绝望道:“你别告诉我,你其实见不得光。”

无人回应,邰某已然没了小半拉身体——皮肉阴燃,没有内脏,骨头架子哗哗往下掉。

有鱼木然瞄过一眼,那上面居然还镌着花纹,银色的,光华流转。

“花里胡哨的皮架子,”他徒劳地抓着对方半边胳膊,单脚站立,转头和一只鸟雀对上了眼。

“咕?咕叽?!”

小家伙分外惊吓,绕着两人飞过几圈,豆豆眼难掩震撼,最终被一句咬牙切齿的国骂骇僵,跟着倒栽下去。

*

联会来人控制好医院时,整层的龙口花都已经败了,地面全是七零八落的种荚,踩上去咯吱作响不说,还会流浆。

天花板吊着风干的动物皮,墙角堆着点碎骨,砖石间落着黏液裹缠的人类肢体。

枝蔓发黄,而那些成串枯花落成的小骷髅头们,正冲他们无声尖叫。

宛如一处生机勃勃的祭祀死地。

陈延桥皱眉吸过一口烟,压住作呕的胃部反应,吩咐道:“先把这里处理了。”

“陈队,医院人多眼杂,记者闻着味来了,怎么避开……”下属咔咔拍完照,说着说着转头,对上一双略显阴鸷的三白眼,赔笑道,“我马上联系技术部,把整层空间剥下来,送回会里。”

“陈队,”队内通讯弹出立体投影,“我们在附近河里捞起个人,腿上缠着枯藤,另一头绑着半具枯骨,艾姐扫描过,怀疑那骸骨年份相当久远。”

“送隔壁派出所,”陈延桥不在意地问过一句,“能有多远?”

“这么说吧,”镜头移过去,那法医做派的艾姓女警一脸认知被颠覆的呆愣表情,眼瞳回落,浑身散发着垃圾工作终于使我产生幻觉的气息,“恐怕死于十六国时期。”

“诶诶!”背景音有人在说,“怎么呛着啦!”

镜头角落,坐着个头发淌水的年轻男人,偏头呛咳时颈项拉出的弧线浸在暮光里,莹润生暖,几个瞬间似乎浮动着鱼鳞状的光斑。

陈延桥眯了下眼睛,捻灭烟头,改口道:“送去会里,让宋皎审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