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又瑜萎靡了一周,那枚银莲胸被他存放在行李箱最里层。
跳楼女生的事告一段落,听说学校为了平息事件给了她大笔人道主义安抚金。
黎又瑜身为局外人,除唏嘘,好像也只剩下同情。
苏星洲一改往日作风,多次高调公开对黎又瑜示好,黎又瑜也变改策略,营造出与他和平相处的假象。
他只想好好学习,不想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与苏星洲玩无聊的猫捉老鼠游戏上,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和好的学习状态。
三个月转瞬即逝。
毕业前夕,他收到赵向聿从国外寄过来的礼物,写手的贺卡诚意十足,黎又瑜在微信向他道谢,赵向聿说回来要他请吃饭。
杨孝南辞去工作,花去所有积蓄开了一家小酒馆,开业那天黎又瑜送去花篮,在那里碰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是曾经上过新闻头条的几张脸,三年前的反抗示威活动,他们是主力。
看出黎又瑜的好奇,杨孝南带他到后厨,告诉他:“都是可怜人,我所做的只有给他们提供工作。”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呢,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先回老家。”杨孝南说。
“赵禹庭会让你回去?”
黎又瑜没有说话。
上次的表白后,宿舍再也没有出现过字条或其他物品,赵禹庭没有出现,郑修源也没有,而他周围,再也没有盯着他的几双眼睛。
亲手触碰到他的逆鳞,轻易从他身边逃走,一切都很顺利。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与赵禹庭画清界限,为什么心会痛?
回到宿舍,床上多出一个礼盒,打开,最新款伯莱塔92FS。
手枪属于非卖品,除赵禹庭,他想不到能轻易购得的第二个人。
没有字条,没有留言,只有一把小巧的枪,和一本教学说明书。
他突然明白赵禹庭为什么会在那晚教他射击,他的毕业礼物,跟他的人一样,神秘,偏离正常范畴。
翻开新闻,几天前的新闻里大大的标题,那上面在说赵禹庭即将跟江城的周小姐订婚。
定婚日期选在下月初二。
黎又瑜没有等拍毕业照,带着枪和探测设备独自一人登上上回瑞阳县的火车。
许久未归,老房子塌了,村里除了几只流浪狗,见不到一个活人,他在村口的通知栏看到留言,旧年十二月的一场暴雨冲垮了村桩。
回到老房子,在侧边没有塌的那间找出一张凳子,那还是他小时候父亲亲手做的木头小凳子。
收拾好心情调试设备,突兀的“滴滴”声吓黎又瑜差点仰倒,顺着提示音找过去,他从侧屋的马桶下挖出一个铁盒子。
盒子里装着黎又瑜小时候穿过的一双鞋子。
鞋子里装着一支录音笔,两张内存卡。
那时黎又欢往鞋子里藏硬币,他在无家可归时,身上没有可藏东西的口袋,硬币只能藏鞋子里,当时父亲抱着他,问他为什么要把钱藏鞋子里,他说重要的东西放鞋子里最安全,怕哪鞋子掉在外面,也没人会去里面翻找。
录音笔没电,黎又瑜连夜去赶往县城,全副武装买来新的录音笔、读卡器,又找了间带电脑的小旅馆。
录音笔里记录着一段对话,赵勋在与人交谈,根据对话内容可判断与他交谈的是当时的五金厂负责人,他们在商量如何招更多的人,安排他们上夜班,到地下矿洞工作。
负责人的回复是:“大哥,先缓几天,上次下面塌方死的几个人尸体还没解决,跟村里说是送他们外出学习,村里有人起疑心了。”
赵勋:“麻烦,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烧了。”
“知道的,大哥,还要继续往下挖吗?我担心厂房会倒。”
“笨蛋,当初怎么跟你交待的,厂房做掩护,要往外建,建的越大越好,加紧速度吧,赶在厂房倒之前给我挖出来。”
后面是一段杂乱的脚步声,录音应该为父亲所录,关键时候差点暴露,匆匆离开现场。
内存卡里的照片清晰的记录着鑫辉五金电镀公司厂房底下藏着的罪恶。
底下黑压压的全是瘦骨如柴的男人,那些熟悉的面孔,有本村的,有外村的,他们的双腿装着电击镣铐,眼神空洞,而他们的旁边,堆放着同伴的尸体。
另一张卡里存着父亲的一段录像,父亲端坐在镜头前,头发几乎全白,他对着镜头视死如归:“我叫黎成健,我实名举报鑫辉五金电镀公司虚假经营,厂房里的机器只是障眼法,其公司负责人与背后大老板赵勋,购买大量采矿设备,将零件拆散运送至厂房,并安排人每晚在厂房底下秘密开采,本人黎成健有证据证明我所说的一切,矿底有着大批工人等待解救,我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负责。”
黎又瑜第一时间想到赵禹庭,手指放在播号键,又挪开,久未联系,现要似乎不是好时机。
将父亲留下的东西全部备份,一份还是藏回老家的破房间下,这么久没人找,证明很安全;另一份带在身边。
再次回到五金厂,黎又瑜懊悔上一次没有往下挖,这次赶来,厂房存在的痕迹已被抹平,铺满草坪的地面成为新的足球场,工作人员隔着护栏网问他是干什么的。
“老板你好,这里以前是个五金厂吗?我是来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