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能力不俗, 但有杀降嗜好的人如何能是明君。
安王良善有之, 但能力不足, 他对下属和百姓都是不错, 若是太平盛世,应当是个明君, 可惜生不逢时。
东风起, 吹的两人手上的佛珠微微晃动,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眼。
将军府门前, 送他们的耿耀暂时还未离去, 见两人看过来, 又客气的做了个佛礼。
玄机和了悟收回视线,对视中都有了了然笑意。
那边两人分路而行,耿耀收回视线。
玄机的那句自有筹谋,让他思索不停。
朝廷对吴思鲁多有亏欠,吴思鲁到目前为止都是忠心耿耿,哪怕山河破碎, 哪怕朝无明君。
镇北王大军开拔, 却不怕吴思鲁从后突袭
耿耀脚步一顿
吴边宁
吴思鲁五子已战死其四, 吴边宁现在是仅存的儿子。
若是,若是吴边宁死在了国都,就是个草包性子都会怒喊苍天, 随后提刀报仇。
吴思鲁可不是草包性子,他只是太过忠君爱国。
吴边宁会死在国都吗?他说帮八皇子而战的理由是,事成后八皇子会放他回家。
可如今新年已过,还未曾有吴边宁出国都的消息传来。
镇北王和安王不反的时候朝廷都不敢放吴边宁回西北,现在二王反了,吴边宁怕是难上难。
书房内,耿耀把信塞进信封。
“小五。”
“将军。”门外小五忙推门进来。
“帮我送封信到霍沧府,亲自交给彦遥。”
小五接过信:“将军放心,我定会亲手交给将军夫郎。”
耿耀:“郭壮在外面吗?让他过来。”
片刻后,耿耀把另一封信交给郭壮:“送到西北吴将军处。”
那个说自己是雄鹰的儿郎不应该折损在国都那等肮脏处,西北是他的家,在战场护卫一方百姓才是他的归宿。
暴雨急骤,镇北王八万大军势如破竹,连攻五城。
吴思鲁点兵点将,随后国都传来消息,他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吴边宁,醉酒跌落水中。
吴边宁的尸体被偷回西北,吴思鲁那颗忠臣之心终究被磨了个干净。
他双眸快要流下血泪,握刀的手颤个不停。
三日后,吴思鲁投了镇北王。
千里黄土上一座孤坟,耿耀带着彦遥携酒而来。
耿耀坐在地上,把酒洒在碑前,不知道能说什么。
西北的雄鹰,终究是折在了国都的肮脏里。
从来到到离去,耿耀未发一言,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彦遥知道他不好受,反身坐马,抱着耿耀腰身,无声安慰着。
“耿将军。”有过一面之缘的甘贤带人等在半路。
耿耀勒住缰绳:“甘先生。”
他翻身下马后又把彦遥抱下来。
甘贤等人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恭敬道:“我家将军悲痛难至,无法来见耿将军,我家将军让在下转告:这份恩情西北会牢记在心。”
那封信,外加今日前来祭拜,西北都会记住。
“多谢耿将军信任,敢带着夫郎来看我家少主,多谢。”
若不是真的把他们少主当好友,有赤城之心,此时来西北,实在是危险。
西北要是心怀不善,耿耀就再也走不了。
头顶苍鹰啼鸣盘旋,甘贤苦涩笑道:“这是少主的鹰,名叫战沙,少主去国都时不忍它受圈养之苦,就交由在下帮忙养着。”
“走的时候还说,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战沙还认不认得他。”
战沙飞到墓碑之上,头顶天高海阔,它却留恋不愿走。
可那个骑马洒脱之人再也无法唤一声它姓名。
耿耀只能道:“节哀。”
甘贤收了悲伤,侧身展衣袖,道:“甘贤领兵恭送耿将军出西北。”
“多谢!”
耿耀回宣武要经过镇北王地界,吴思鲁刚投镇北王,现如今把护耿耀平安回宣武的态度摆出来,镇北王除非是不想要西北,若不然定不敢多有动作。
麦子发焉垂了头,干枯的没一点水分,甘贤苦笑道:“年前雪灾,年后旱灾,老天当真是不给人留活路。”
现在天气还有些凉,耿耀给怀里的彦遥理了下披风。
老天
幼童无聊会拿树枝拨弄蚂蚁,瞧着它们慌张乱爬,瞧着它们无路可逃,瞧着它们以为是出路,实则又是捉弄的进到另一个圈子。
凡人头顶苍天,是否也是如此?
凡人不会在意蝼蚁生死,老天也不会在意凡人痛苦。
吴思鲁归镇北王,夹缝中的耿耀再无存在必要,镇北王仰天长笑,只觉得江山已尽在他手。
安王日夜难眠,凭兵力他已不是镇北王对手,唯一的胜算,就是比镇北王早一日到国都。
两人大军路线不同,安王比镇北王距离短了不少,只要一鼓作气冲到国都,提前稳定局势,这天下就归了他手。
三城三镇的耿耀犹如幼童玩乐的蚂蚁,要除,却不能因小失大的处。
但若能拉拢,那将是无本买卖,添的一方猛将。
安王和镇北王派人游说,让耿耀学吴思鲁,带兵归顺之。
朝廷传密旨,让耿耀趁镇北王和安王大军离边疆,带兵突袭。
此法功劳有二,若是成功,可解国都一时之危。
若是失败,两路大军也会调兵回来,国都那边亦可以争的时间一二。
这旨意完全不顾耿耀死活,耿耀能听才有鬼,只能尽力拖之。
夜晚的将军府静的荒凉,耿耀站在屋檐下,仰头看那古今不变的明月。
有人急着脚步而来,还未停住就把耿耀抱了个满怀。
耿耀回抱住他,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彦遥下巴点在他胸膛,目光粘稠如蜜:“想你了。”
“于贵那边解决了?”他打横抱起风尘仆仆的彦遥。
彦遥去吻耿耀的唇:“嗯,差不多,阿遥以后再也不让耿哥哥受委屈了。”
房门离床榻只有几步之遥,对于两人却是远了。
衣衫褪肩头,彦遥在门上如无骨壁虎,享受着念了许久的浪潮。
“耿,耿哥哥,阿遥,阿遥想生个孩儿。”
耿耀吻中凶狠:“若是我死了呢?”
彦遥香汗淋漓中去抚摸他侧脸:“没孩儿,阿遥陪你去,若有孩子,阿遥养大孩子再去找你。”
“不去找旁的男人生孩子了?”
旧事再提,心中只有耿耀的彦遥已然承受不住,他大力摇头:“阿遥当年不知事,现如今懂了,阿遥爱着耿哥哥,只想让耿哥哥沾我身子,只想给耿哥哥生孩子。”
他似最娇柔的花,说着最甜的情话,耿耀血脉喷张,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在彦遥哭泣求饶中,在他耳边呢喃:“耿哥哥帮你打个江山下来。”
如雨中芭蕉,彦遥起伏中不知话中真意,只想此刻化为余生,再无其他纷扰。
铜勾挂床幔,耿耀靠在床头抱着身有斑驳的彦遥。
“捏住了于贵的把柄?”
彦遥身心满足,趴在他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动:“没有。”
耿耀意外:“没有?”
彦遥:“阿遥这次前来,是给耿哥哥送份大礼的。”
“什么?”
“那巡抚任期后不回国都,推了多次,你猜是为何?”
耿耀抬起彦遥下巴,吻的他气喘吁吁:“别卖关子。”
彦遥喘了好一会,才道:“两座金矿。”
耿耀怔愣了下:“金矿?”
“我和我爹已经把这消息递往国都。”彦遥笑道:“耿哥哥要早做准备哦。”
两座金矿足够令人心动,无论是朝廷还是两王,都会按耐不住。
两王阵营留守的都有兵将在,朝廷却是分身乏术,犹如地盘上的肥肉即将被人吞噬,毫无办法。
耿耀现如今是朝廷将领,只要瞅准时机,进兵霍沧府不是难事不说,更是名正言顺。
就如镇北王和安王起兵需要需由,耿耀也只需一个可对外的说法。
提前准备好,当镇北王和安王有所动作,耿耀只要以迅雷之势守住霍沧府就可。
只要得了霍沧府,就如收紧了布袋口子,耿耀的兵力就可重新部署,耿耀一方霸主的腰背挺得住。
耿耀的能力彦遥从不怀疑,完全掌握了霍沧府,他就是镇北王和安王难以啃下的骨头。
什么于贵,都已不重要。
他们身价薄,大业缓缓图之急不得,别看镇北王和安王如今势头猛,彦遥却觉得他们都不如自家杀猪郎万一。
彦遥在心里冷哼了句,他们家杀猪郎可是紫气东来之子,天生的帝王之象。
耿耀脑子活络,想通关巧,又吻了彦遥一通。
“你睡,我去军营。”解释道:“那巡抚当真是个有能力的,居然能吃得下两座金矿,你查的出来,又递了消息出去,镇北王和安王那处也不会太晚知道,我早点安排为好。”
彦遥点头:“嗯。”又问:“到的粮食可安排好了?”
耿耀:“嗯,都在大山里,冯如松和高田勇都是跟着我的人,他们太过显眼,现在是李将军带人看守。”
“放心,跟着李将军的人都是跟了我几年的人,那几年我们就是吃躲藏这碗饭的,这里的山山沟沟都了如指掌,不会出事。”
彦遥:“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耿耀连着三日未回,彦遥次日起床看了将军府全貌,一时心疼的厉害。
他不在,耿耀这日子怎过的毫无暖色,犹如冷锅冷灶的没烟火气。
武平县为最外边线,此时住在此处还可,日后怕是要挪一挪,最恰当的位置,是霍沧府。
彦遥不管这处住一日两日的,看不惯将军府冷硬,写了几张单子让人去街上采买。
带着秋雨等人布置了两日才算满意两分。
第四日,耿耀依旧未回,彦遥上了马车,让人去军营传话,就说他先回霍沧府了,让耿耀莫要着急回来,先办正事要紧。
半月后,是夜,暴雨如注,两支兵马直奔霍沧府,巡抚携家眷逃窜。
彦遥和彦老爷有心谋算,故而城内谣言四起,百姓惶恐不安,于贵忙的焦头烂额。
城内守将五百人,被那风声鹤唳的谣言吓的快要握不住刀。
霍沧府原就和宣武比邻而居,重兵之地镇守宣武,也是护卫霍沧府。
“大人,还请大人请耿将军前来镇守,防止镇北王和安王奇袭。”
“大人”
“大人”
于贵挥手赶走众人,眼前似有一片灰暗,他沉默许久后走去彦府,一路上双腿如灌满了铅。
“少爷。”于贵未穿官服,跪在彦遥身后。
彦遥把枝头的花剪完才回头,剪刀递给一旁的秋雨,语气冷淡道:“于大人,这是何故?”
于贵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少爷,阿贵知错了。”
彦遥:“你能有什么错?”
于贵:“阿贵不应该对姑爷不恭敬。”
事到如今他还在含糊说话,彦遥叹息一声:“于贵,你太笨了,你混不了官场,你若是想展翅高飞,就应该提前谋划,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一跪。”
于贵伏地痛哭:“少爷,阿贵从未想展翅高飞,阿贵愿意一直当少爷的狗,阿贵,阿贵只是对少爷心生爱慕,一时妒念蒙了心,想赌一生之久。”
彦遥:???
他茫然转头,对上秋雨同样茫然的双眸。
“你喜欢我??”
“是,阿贵不知天高地厚,这几年少爷对阿贵全心全意,大到怎么面见上司,小到如何穿戴,阿贵日日欢喜,阿贵想与少爷天长地久,所以才会对姑爷说那样一番含糊之语。”
他的头不要钱的磕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来:“少爷,阿贵错了,阿贵从未想过背叛你。”
彦遥哦了声,似是对此毫不在意:“那你今日来是为何?”
于贵:“阿贵想开城门迎姑爷入城御敌,特来请少爷示下。”
“你是霍沧府知府,此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无需问我。”
“是,阿贵知道了。”
于贵躬身退去,等到看不到人影,彦遥才问秋雨:“你看出来他喜欢我了?”
秋雨脸上神情古怪,她揉着脑侧想了好一会:“于贵对少爷是好,无论何事都千依百顺,视线也常常在少爷身上,我以往只觉得这是下人对主子的恭敬。”
毕竟当时在宁安县就是这般了。
彦遥躺在摇椅上,嘱咐道:“这件事莫要和姑爷说。”
秋雨应了,好奇道:“少爷,于贵怎么突然来这一出,他突然一跪,吓了我一跳。”
“因为你姑爷领兵入霍沧府,此事已成定局,识相就能继续当这个知府,不识相,那后果就不是他能预料的。”
彦遥:“安王已攻到江东,朝廷分身乏术,谁还管他。”他端起茶,道:“官场确实磨炼人,于贵长进了不少。”
“你真信他这几年没图谋,是因为喜欢我?”
秋雨诧异:“难道不是?他入官场这两年多,确实是老实。”
彦遥嗤笑道:“他要是不老实能瞒我这么久?银钱是我彦家的,门路是我彦家的,他在容县当个七品官,连读书识字都是我帮他找的夫子,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图谋。”
只要漏一点马脚,就是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你看,他老实的听话,我帮他弄了个四品知府,若是凭他自己?无能力无身家背景,他十年能走到如此都算他厉害。”
“这不是一上任,就不老实了。”彦遥眸光泛冷,人心易变,于贵动动仕途心彦遥倒是不气,他气的是于贵居然敢在耿耀面前上眼药。
那时自己夜夜哭的无法安睡,耿耀孤身一人闯敌阵。
想到此彦遥心里疼的厉害,万幸耿耀没事,要不然他要了于贵的命。
于贵老实过,只不过这份老实结束的难琢磨,彦遥现如今都不知道他何时变的心思。
得霍沧府可得两座金矿,可卡住耿耀喉咙,这买卖实在是划算。
镇北王亲率大军奔国都,留守将领是沙场老将:易岳峰
他率五千精兵趁夜摸到霍沧府城,轻着动静攀城。
猛然间,头顶之上火光乍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装了石灰与毒粉的灰瓶自上而下,顺利惨叫声凄厉入耳,吓的四周人魂飞魄散。
易岳峰大喊:“撤,撤退。”
兵荒马乱中,镇北军连攻城器械都未要,马蹄急奔,步兵慌不择路跟随。
霍沧府城城门开启,似有千军万马追了出来。
半晌后,易岳峰的五千人连鬼影都不见了,城门外的一群人还在高喊着杀杀杀,更是有对战中兵器碰撞的森寒声。
城内小孩吓得哭,院中有地窖的,全都钻到地窖中。
冯如松嘿嘿笑:“大哥,兄弟们嗓子都快喊劈了。”
耿耀看了看天:“再喊一炷香就差不多了。”
翌日,天光明媚,街头巷尾的声音不绝于耳,皆是在说昨晚夜里的那场战事。
“可真真是吓死人了,万幸有耿将军在。”
“可不是,听说来了五万人,我的天,五万人啊!要是入了城,我们还能活?”
“就是,耿将军的兵都是神兵,只带了五千人,就把五万人打的落花流水,当真是神勇。”
“这可怎么办,耿将军是来帮忙的,他要是走了,我还不得天天躲在地窖里。”
“哎,真希望耿将军不走。”又一咬牙道:“若是,若是耿将军走了,我就搬去武平县去,耿将军就住在武平县,有他在我就安心。”
“啊,武平县吗?不过听说现在武平县的房子不要钱,可以去县衙登记领取,只不过有一点,要常住才可以,可不能领了不住占地方,那是要蹲大牢的。”
这消息惊的周围百姓目瞪口呆,瞬间就热闹的聊了起来,最先提起的那个大娘深藏功与名,提着篮子退出人群。
彦府书房内
彦遥揽袖磨墨,待耿耀停了笔,他才问道:“几个县令可靠得住?”
耿耀坐在太师椅中,伸手把人拽入怀里:“嗯,都是相熟之人。”又解释道:“能被派到这里当县令的,基本是没什么背景的,这地方乱糟糟的无人愿意来,就算是他们到任了也是留任。”
“我这几年和他们多有相识,武平县的县令我救过,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帮过,卖过面子情。”
耿耀笑道:“说句狂妄的话,有我在,他们才有活命机会,朝廷顾不上他们,无论是后面黑齿,还是左边镇北王,右边安王,只要三城变动,他们性命如何就是未知。”
彦遥点点头,道了声也是:“你真想把霍沧府的百姓弄到武平县去?”
第77章 ?? 我想交由阿遥
心上之人就在身旁, 总想近些再近些,彦遥知道耿耀不会因为他的大胆看轻他,想着今日也没什么公事, 逐牵着耿耀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后。
手指触碰到彦遥脖后肚兜带子, 耿耀闷笑出声。
“不会,我留在霍沧府不走, 霍沧府百姓会觉得安全无忧, 武平县那地方毕竟凶险, 不是没奔头的人不会愿意过去。”
“只是消息需要传出去, 我需要哪些没奔头的绝望之人自己寻来。”
还未开始,彦遥就已乱了呼吸:“嗯, 阿遥懂。”
城是死物, 人是活物, 只有城里有了足够的百姓, 这座城才会活过来。
“于贵那边应该不会有事, 同知, 通判都是识时务的,当时让于贵请你们入城,也是他们提的,再有全城百姓如今的担忧,他们会求着你留军下来。”
系起的带子被拉开,耿耀嗯了声, 抬起他的下巴。
彦遥脸上染上绯红, 睫毛轻颤着等着耿耀吻下来。
“少爷, 姑爷,于贵来了。”书房外秋雨禀道。
彦遥:生气,耿哥哥还没亲他呢!
耿耀爱他如此生动模样。
“让他等着。”
随后照样吻上了那个唇, 彦遥犹如得到满足的猫儿,喉咙里发出愉快的满足。
秋雨等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敲门了。
迟疑道:“姑爷,似是于贵那边出了岔子,急着来见你。”
此刻船已到巷口,彦遥迷离的神情泛起清明,刚想直起身,就被猛的贯穿
彦遥犹如被人抽了脊梁,全靠耿耀的力道撑着,他唇上被一只大手捂的严实,那一星半点的声音才未曾外泄一分半点。
疾风骤雨不留空隙,这次是从未有过的猛烈,等到半盏茶后,彦遥不知今夕何夕,双眼朝上翻着,已是忘了如何呼吸。
体/中遗留似岩浆把彦遥吞噬,他整个人都如风中落叶般的抖动着。
耿耀吻上彦遥给他渡了几口气,摸着他失了魂智的侧脸道:“爽吗?这次都留给你了。”
彦遥一直想要的东西这次尽数给了他。
书房内,厚重的帘子垂下,一侧的流苏还在微微晃动,于贵垂首走进,随后神情微怔。
再想到门外站着的人有秋雨,一时间明白了帘后的人。
耿耀负手站在窗前,似笑非笑道:“于知府不是有急事?怎还走神了?”
于贵忙跪在地上:“下,阿贵见过姑爷。”
他丢弃知府身份,只那在地上的指尖有些发颤。
黄粱一梦,少爷还是少爷,姑爷还是姑爷,他又成了那个阿贵。
耿耀自然听出跪着的人心气不稳,道:“起来吧!”
于贵站起身:“姑爷,暂留姑爷在城内驻军的事赞同者十之八九,其他有两人不满却不敢言,只有一九品知事义愤填膺,在府衙闹着说这是引狼入室。”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府衙,在街上朗声宣叫,说那日镇北来的攻城军并没有五万之众,镇北不可以有五万兵来攻城,让百姓不要,不要被姑爷蒙蔽。”
耿耀:“知事?”
“大哥,大哥。”冯如松人未到声先来:“我在街上抓了个知事,现在扔柴房了。”
“大哥,我把那捣乱的知事抓了,就在门外,大哥要不要见一见。”
耿耀眉头微皱:“在大街上抓的?”
冯如松忙道:“不是,他原本就是在说我们不好,我再大大咧咧的在街上抓他,这不是影响不好。”
解释道:“是金宝和厚哥儿今个孩子上去和他理论,把他哄骗到了无人的巷子里,我就把他的嘴塞了,捆了过来。”
冯如松又问:“大哥要见一见吗?”
“嗯,见见。”耿耀。
一个骂骂咧咧的人被冯如松提到房内,他衣服半旧,双手被反捆着,瞧着年岁不过二十八九。
知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的也不怕,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于贵骂道:“你身为一城知府,引狼入室不自知,愚蠢至极,枉为人,枉为臣,猪狗不如的东西。”
又看向耿耀,先是呸了一声:“大名鼎鼎的耿将军是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懦夫,国破山河碎,见民受苦,见君为难,你这个做臣子的只敢蜷缩在此处。”
“你哄骗百姓,哄骗知府,借机驻军在霍沧府,你想做什么?你狼子野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就是想步吴思鲁反贼的后路。”
“我呸”
冯如松猛的一脚踹过去,只把人踹的倒地不起,疼的额头快要冒汗。
“没事,让他骂。”耿耀语气平淡的说了句。
那知事双手使不上力气,胳膊肘使力坐起身,呸了一声又继续骂。
两侧窗户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鸟儿停在树上瞧着树下艳丽花儿,也时不时的转头看眼那屋内。
知事骂的极为难听,冯如松握刀的手泛起青筋,若不是耿耀未曾发话,他真想一刀砍了他。
窗门大开,劲风吹向厚重的帘子,吹起一条细小缝隙,只一瞬就被压了下去。
站在墙边的于贵明知不该,却还是在那一瞬用余光看了过去。
倾城美人醉卧太师椅,披风把那身躯盖的严实,只有一直玉手垂在扶手外。
帘子浮动只有一息间,耿耀看去时那帘子已经恢复如常,他视线在于贵身上停了一瞬,便没再管。
“于知府来说有个知事说让我留守霍沧府是引狼入室,我对你还多有期待,想着多少是个人才。”
“可惜,你让我失望至极。”
那知事叫荀有,闻言脸涨的通红,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恨。
耿耀懒得和他多说,冲冯如松道:“把他放了,这种无能到只知道乱吠的人无需管。”
荀有当下快要背过气去,冯如松给他松绑,他反倒往地上打滚的不愿意。
耿耀刚才吃彦遥吃的舒畅,此刻心情不错,他蹲下身看耍赖的荀有,好笑道:“发现问题不是关键,提出问题也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你说我不敢追击镇北王和安王,这个我认,你说我不敢袭击镇北王和安王老巢,这个我也认,你说的也都对。”
“我来问你,若是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荀有想也不想道:“当然是领兵追击镇北王。”
耿耀点点头:“好,如你所说,那你可知,自我当了这什么将军,朝廷还未发过军粮和军饷,过冬的棉衣都是我夫郎贴补的。”
“我带兵前去,万一黑齿攻来,宣武百姓如何?我行军路途中军士吃什么?粮草你来准备?”
“再一个,我去袭击镇北王和安王老巢,你觉得是我灭他们的可能大,还是他们灭我的可能大?”
“我安稳不动,宣武之地就还是朝廷的,我若一动,这里立马被二王瓜分。”
荀有被他说的脸色发青,他看着面前的这位被传的神勇的将军,眸色坚定道:“有军粮你就能出兵?”
气氛烘托到这了,耿耀只能道:“自然。”
拿下霍沧府,确实该动一动了。
荀有也不撒泼撒滚了,跪坐着站起身,把后背的手露给冯如松。
冯如松心领神会的给他解了绳子。
“希望耿将军言而有信。”荀有掷地有声的扔下这句话,随后雄邹邹气昂昂的走了。
耿耀看着那背影,转头问于贵:“他家全国首富?”
于贵:“他家只有破瓦房两间。”
荀有没让耿耀好奇太久,当天下午就来了消息。
说是荀有辞了官,回家收拾了包袱,打算去国都给耿耀要军粮去。
耿耀:
时常因为无法理解别人的脑回路而感到痛苦。
彦遥一觉睡到下午,他掀开衣衫瞧了瞧自己侧腰,上面是泛青的手指印。
穿上鞋问秋雨:“姑爷呢?”
秋雨正坐在塌上做针线活,瞧见他醒了忙过来,道:“姑爷在议事厅,说若是少爷醒了,觉得还行,就让你过去一趟。”
“在议事厅做什么?”
“应当是议事,李将军,还有纪大人和孙大人也都在。”
纪隗应和孙洪游当时被救出来先一步送了过来,后来一直跟着李将军躲藏着。
彦遥眉头微蹙,穿衣服的动作快了些。
“是姑爷说让我醒来后过去的?”
“是的,姑爷这样交代的。”
“那我去看看。”
彦遥带着秋雨往议事厅去,刚一靠近就见守着的小五推了门,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
彦遥一时不知道何种情况,李将军和纪隗应孙洪游都到了,应当是谈的正事,耿耀为何让他过来?
难道是给几人斟茶?
耿耀正说着话,看到彦遥进来道:“阿遥过来。”
秋雨留在了门外,彦遥移步到耿耀身边。
一张方桌摆在议事厅中间,上面铺了堪舆图,房内人不少,有李将军,纪隗应孙洪游,还有耿武和冯如松。
李将军还未见过彦遥,耿耀简单介绍了下:“彦遥,我夫郎。”
“阿遥,这是李将军。”
彦遥忙行了一礼:“李将军。”
李将军也笑道:“耿将军夫郎好。”
耿耀笑道:“李将军还是直接叫他彦遥吧!耿将军夫郎字数太多,叫的累。”又冲梁如松道:“你和之前一样叫他彦少爷就好,简单。”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彦遥觉得怪异,却也随着笑不曾多说。
在镇北王和安王出兵之前,耿耀就曾和李将军讨论过,这二王是否能用两月时间直捣黄龙。
耿耀对大景各将领不甚了解,当时还拿不准,李将军却是笃定的摇头说不会。
李将军指着舒梁城道:“这里的左宜和王尽忠是相同际遇,皆是被朝廷看不上,不过和王尽忠不同的是,他是脾气硬,但是能力是有的,尤其是守城。”
“加上舒梁城是羊马墙,安王手下兵多,但是有勇有谋的将领却稀缺,左宜拖住安王不成问题。”
“镇北王”李将军有些懊恼:“当时我们商讨时吴思鲁还未归附他,一路守城之将领我估了估,想着拖他两个月绰绰有余,不曾想朝廷竟然如此无用,竟然逼反了吴思鲁。”
纪隗应道:“现如今也差不多,现如今他被暴雨拖在江东,一时半会过不了江。”
耿耀负手而立,他沉思片刻问:“李将军,纪叔孙叔,你们觉得我现在奉旨出兵追击镇北王,时机如何?”
议事厅骤然安静下来,静的彦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片刻,满头白发的李将军道:“若是你有争夺天下的心,现在出兵时机不错。”
换言之,若是没有争夺天下的心,待着不动是最好。
二王身带龙血,起兵理由充分,耿耀若是跟着起兵,现在奉皇令出兵,是最好的时机。
纪隗应正色道:“李将军所说在理,要是你没得了这霍沧府,万不可出兵,你现在既然得了霍沧府,出兵无碍。”
都是自己人,耿耀也就直言道:“耿耀想争一争这天下,不知道几位长辈觉得如何?”
厅内再次静可落针,彦遥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
李将军苍老的眸子闪过锋芒,他捋着胡须深思许久,最后道:“可以一试。”
纪隗应和孙洪游也点点头:“可以一试。”
大景如庞然大物,身型还在,内里五脏却已空虚。
耿耀所占之地和所领之兵,比安王和镇北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是耿耀有耿耀的优势。
宣武的三城三重镇配上霍沧府,这位置实在是好。
再一个,耿耀自身的领兵能力就已是他最大的优势。
李将军道:“你既然现在这么问,就应该是心有谋算,你是如何打算的。”
耿耀笑道:“瞒不过李将军。”接着收了笑:“于知府虽有过异心,但无论是知错还是不敢妄动,现在都要听话老实,有他往朝廷送奏章,替我表忠心,朝廷无论疑不疑心,都会放心些。”
“再加上我领兵追敌,朝廷不会有妄动。”
“霍沧府和宣武三城的公事我想交由阿遥。”
彦遥猛的睁大眼,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有些话其他人不好说,说出来伤感情,彦遥猜得到众人心理,主动开口道:“夫君莫要开玩笑,阿遥一哥儿怎能干涉这种正事。”
耿耀眼里带了笑意,对他说,也是对其他人道:“有何不可,哥儿也好,姑娘也好,并不比男子差。”
“当年宁安县被困,是你有勇有谋的帮我弄来了守城百姓,也是纪叔夫郎在城内劳心劳力的操持,才稳住了百姓,救了多少孩子和百姓。”
当时有许多生产之人,若不是在城内有大夫有安稳,怕是少不得一尸两命的悲惨。
又道:“放心,有纪叔和孙叔在一旁帮衬兜底,出不了乱子。”
纪隗应和孙洪游:
都被点名了,两人只能笑道:“将军说的对,有你纪叔和孙叔在,出不了乱子。”
却都在心里道了句,现在还能自称句叔,等到时机成熟时,也是需要改口了。
见这边稳妥,耿耀又看向李将军:“耿耀想厚着脸皮,请李将军出山。”
李将军故意奇怪道:“老夫不是早出山了?”又恭敬道:“你对我和萱儿有大恩,别的老夫没有,这条命尽管拿去。”
“那耿耀就不和李将军客气了。”耿耀道:“我打算带五千耿家军追击安王,想请您老带着高田勇镇守霍沧府。”
“五千?”几人惊道。
耿耀眸色渐深:“镇北王和安王有八成的几率会联合攻打霍沧府。”
众人面色皆是浓重起来,却也都点了点头。
二王放心离去,那是因为霍沧府不在耿耀手,也留了人看守,他们笃定耿耀不敢动霍沧府,也没有理由动霍沧府。
就算有个万一,耿耀不顾后果的占了霍沧府,那就是反贼,还是只有一隅之地的反贼。
等到攻入国都后再收拾耿耀完全来得及。
只是不料有两座金矿这么巧的事,耿耀做事隐蔽,他们的人没发现耿耀提前布人不说,耿耀占了霍沧府还成了有功无错的忠臣。
对于一个想要千秋万代登上王者之位的野心者,出兵理由重中之重,否则登基为帝也会被史书质疑皇位不正。
一顶扣在头上的屎盆子。
若不然镇北王和安王也不会蛰伏几十年之久。
耿耀这一招暴露了野心,也是无视了二王出兵前,了悟玄机来走一遭的威胁。
议事厅的话直到入夜才停,秋雨带小五送了几次糕点和茶水。
院中树上蝉鸣不绝于耳,李将军等人趁夜离去。
偌大的议事厅之余两人,彦遥忙拉住耿耀:“你怎让我管政务?我原以为是直接交给纪叔和孙叔的。”
他目色着急,似这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耿耀好笑道:“你不是要当皇帝,现在不先学着?那你日后怎么当一国之君。”
彦遥:??????????????????????????????????
第78章 暖房 这可怎么是好,她家少爷哭的好凶……
“你说什么?”彦遥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了毛病。
耿耀奇怪道:“你难道想当一个被架空的皇帝?”
彦遥美目瞪的那叫一个大,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耿耀,过了好半晌,反手指着自己, 再次问道:“你是说, 我当皇帝?”
耿耀也似察觉了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说安排于贵是为了这事做准备的?”
“是啊!”
“那你不是要当皇帝?”
“不是啊,我就一哥儿, 怎么当皇帝。”
“那是?”
“你啊!你当皇帝。”
耿耀:??????
“你是说, 你在我走后就替我谋划当皇帝的事了?”
彦遥脑子晕眩, 问什么答什么:“是啊!”
耿耀: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彦遥感动的泪眼汪汪,如树袋熊一般的挂在耿耀身上, 依恋道:“杀猪郎, 你真好。”
重逢后他撒娇唤过一声又一声耿哥哥, 杀猪郎的称呼却未有几次。
现如今, 愿意把皇位都拱手想让的耿哥哥再次成了他的杀猪郎。
耿耀好笑的抱着他, 想明白了那些关窍, 想明白了为何彦遥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年老色衰了如何。
“怕我以后不要你?”堪舆图收到了一旁,耿耀把人抱到了桌子上。
彦遥嗯了声:“你现在有此心,阿遥此生已知足,以后你就算真的有了新颜色,我也不怪你。”
他搂着耿耀的脖子, 下巴搁在耿耀肩头, 轻声道:“你别让人欺负阿遥, 阿遥会乖乖的,就和在彦家一样,缩在院子里安静的活着。”
男人三妻四妾, 哥儿姑娘家从一而终,这是一出生就定好的不公。
皇帝三宫六院,这在古代似是天理伦常,是亘古不变的历史。
耿耀说上千言万语都无用,自古以来,哪怕被说痴情种的皇帝,后宫也不会只有一人。
耿耀偏头吻在他脖颈,温柔道:“对我这么有信心?真当这天下是我唾手可得的东西?”
彦遥:“肯定是你。”
走到如今,彦老爷已笃定这点,彦遥于公于私都深信不疑了。
紫气东来老天给的指引。
“虽说提及这话还早,但是还是想提前问问,阿遥想当皇帝吗?”耿耀捧着彦遥的侧脸垂眸问,漆黑种无一丝玩笑。
彦遥愣住。
耿耀解释道:“我之梦想阿遥知道,平定国乱,杀灭黑齿,镇外敌臣服,皇帝需坐于庙堂我并无兴趣。”
“我想让阿遥做坐庙堂原因有二,一是我们彼此信任。”
“二是,我朝前的每一步,阿遥都付出良多,于贵,霍沧府,钱粮,皆是你在出力,你功大于我。”
“我只是提议,看你愿不愿意,若是不愿,那你记得,我此生不会负你的。”
彦遥终是反应过来:“那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负你?”
耿耀笑道:“怕,但是我们俩总要有一人怕的,我怕总好过你日夜难眠,害怕红颜枯骨,我另觅佳人的好。”
他吻上彦遥的唇角,呢喃道:“阿遥是我心爱之人,我想让阿遥后顾无忧,活的肆意。”
“世俗给了阿遥情感弱势,我就让我的阿遥登上高位,如此弥补,可好?”
“若是如阿遥所想,最后有了这天下,就让我来担忧自己年老色衰,就让我来担忧阿遥不要我。”
认识了耿耀,彦遥觉得自己多了许多泪,他以前最烦脆弱之人,现在双眸已盛满水色。
“杀猪郎,世上没有过哥儿皇帝。” 彦遥哭出声来抱怨,只那哭里全是幸福。
耿耀:“那我的阿遥就做第一人。”
“杀猪郎,你真好,阿遥何其有幸。”彦遥捧着耿耀的侧脸,虔诚的吻上他的唇:“阿遥好爱你。”
千言万语说不出心中深爱,唯有把自己奉上,他彻底摒弃羞涩,缓慢的掌握主动权。
耿耀知他感动,也就任由彦遥身子摇晃着累出满头汗。
烛光给绯色容颜披上一层朦胧纱,那如牡丹绽放的美景让耿耀移不开眼。
三日后,耿耀带五千人离开霍沧府,彦遥开始以彦少爷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因耿耀有判断,故而当镇北王和安王留守军队攻来时城内虽慌却不乱。
镇北王和安王的将领耿耀都知道,霍沧府有李将军这个杀器,定是无虞。
如他所料,二王将领连攻不下,气的火冒三丈。
守城之人面具蒙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将才。
————
舒梁城已经箭尽粮绝,左宜站在城门后老泪横流,他身侧的儿郎或英俊,或平庸,或年幼,或已身为人父,无一人身体完好。
脸上的伤口无空包扎,胳膊上的血留在手中之刃上
他们齐齐看向左宜,等待着他说最后一句话。
杀出去,杀个痛快
他们是左宜带出来的兵,他们不是孬种。
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鸦声嘶厉,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左宜缓慢的举起手中刀,嘶吼道:“杀”
杀
杀
杀
城门开起,仅剩的人冲出残破的城楼,去奔赴他们的死途。
城内炊烟渺渺,家家户户都拿出了自己仅剩的粮食,笑着喂孩子,哭着敬爹娘。
这世道活的如此幸苦,生可以,死也不难。
三尺白绫,耗子药,砒霜总是备好了的。
“杀,杀,杀” 如凶猛野兽的嚎叫自远处而来,铁骑阵阵马蹄如自带战鼓,他们速度如过无人之境,只有那经过之地血流了一地。
手中长刀招招致命,血未滴光又见血。
左宜年近半百,此刻双眸却如孩童一般茫然
不会有援兵,不会有援兵,这是哪里来的人?
东风起,把垂着的黑旗吹动,上面是绣红的:耿
耿
耿
耿耀?怎会。
五千人杀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安王将领摸不准情况,敲响撤退擂鼓。
舒梁城内,两侧站满了喜极而泣的百姓,他们怀里是给自家准备的断头饭,此刻全都塞给了打仗回来的男人们。
“耿将军,耿将军,耿将军” 这架势让耿耀头皮发麻,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耿耀骑马在人前,这种万众瞩目的阵仗怎么都习惯不了。
“耿家郎君,耿家郎君呜呜,耿家郎君”
一老头声哭的似十八男儿,怪异的渗入。
耿耀耳力好,在马上视线高,循着看去,就见一老熟人站在人群后,正跳着脚招手,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乃是宁安县里,说书的那个老者。
他乡遇故交,耿耀原就高兴,见他如此模样,顿时乐的不行。
城内军营中,左宜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连胳膊上的砍伤都不想去包扎,耿耀让他先去找军医再来,若不然拒绝交流。
有些人许是天生是克星,左宜是李将军都说牛脾气的人,现如今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去找军医。
说书先生被带了进来,看到耿耀大喊一声:“耿家郎君啊!!!”
这一喊让梁如松都抖了三抖。
耿耀请他坐下:“先生怎来了此处?”
说书先生也觉得自己丢人:“哎,说来话长”
当年事后整个宁安县沉闷着,就如有人捏着脖子让人无法喘息,艳阳天看到眼里都是雾蒙蒙的。
说书先生心里难受,书也说不动了,就背着包袱出来了,想着散散心,反正他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后来自己吃酒的时候被人问以前是做何事的,说书先生也就说了,还自豪道回生传就是自己写的。
客栈里惊叹连连,皆是问起了耿耀和彦遥的故事,哪怕他们都看过戏,却还是想知道更多。
说书先生这下来了劲,找回了说书的热情,当下就从包袱里翻出惊堂木。
说书先生道:“我就这样走一路说一路,后来你当了耿将军,我把听到的事稍加润色,主讲你天降神将,英勇杀敌的故事。”
回想说书先生夸纪县令的话,再想想刚才入城时百姓的狂热。
耿耀:
是什么内容好像不用问了。
眼看生命到了头,突然转危为安乍见故人,说书先生一时激动的失了常态。
此刻两人说了话,他也恢复了过来,知道耿耀如今事多人忙,起身就说了告辞的话。
不曾想耿耀挽留道:“耿耀想请先生帮忙,不知先生可愿?”
说书先生:???
“给你手下的耿家军说书吗?”
耿耀爽朗而笑:“自然不是。”见左宜潦草的包扎好伤口大步而来,耿耀道:“先生先随小五去休息,晚上找先生详说,可好?”
说书先生忙道可,出了门都是晕乎乎的。
不说书?他只会说书。
安军主将不知舒梁城内是拼死一战,只当是左宜知道耿耀援军至,故而来个里外夹击。
耿耀人五千,途中所留行军痕迹是两万,又透露两万步军押后。
安军主将和部下推算一夜,衡量再三,打算转攻丹河这条防守线。
丹河这条防守线,大军会多花费半月时间。
若是继续攻舒梁城这条防守线,左宜加耿耀,时间和粮草暂时不好估算,但可以肯定的是,半个月定是难上难。
还有一条好处是,丹河这条防守线的城池中,没有左宜这样的硬骨头。
“将军,镇北王所攻就是丹河这条线路,我们万一和他们碰上。”军帐内,一人迟疑道。
有一人道:“镇北大军现如今在江东,洪水不散他们难过来,我们只要急行军,定能赶到他们前面。”
“说不定我们攻入国都他们都还未过江。”
攻城的大军开拔离去,舒梁城内高兴的哭声不止,城楼上,明白了耿耀谋算的左宜道:“耿将军的胆子实在是大。”
耿耀笑了下没解释。
他选舒梁城,所图就是为让安王大军去攻丹河防守线路。
只要二王撞上,生死一战在所难免。
现在还只是开端,紧要的是如何让二王撞上,如何拖着安王大军等镇北王大军。
舒梁城内,说书先生再次拍响惊堂木,先是说一番山河破碎风飘絮,又说了番耿耀之军为国为民,愿一生奉江山,退内军,杀外敌,不灭黑齿死不闭眼的坚决。
人越来越多,他一掀衣袍上了桌子,说的那叫一个豪情万丈,最后嗓子嘶哑的指着一旁的案桌,说出目的。
招兵
他语清声嘹亮,掷地有声道:“耿将军说,他情愿单枪匹马的去杀敌,也不要大奸大恶之人,故而,他只要心有百姓同胞的好男儿。”
耿耀出来带五千人,又分三路。
三千人跟他走,耿武带着两千人留下练兵,舒梁城留练兵将士五百人,其他一千五奔赴其他城池,到时再分。
干巴巴的招兵和用说书先生的嘴招兵,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说书先生无需耿耀多说,就直言道:“将军能用得到我这条舌头,我自当用命抱之。”
耿耀拱手行礼道:“大恩不言谢。” 又问道:“相识许久,还不知老先生姓名。”
说书先生笑道:“老朽穆承望。”
永庆帝一年,八月,洪水退,镇北大军过江而来,还没立稳脚跟,就被“安军”偷袭,两方至此交手。
永庆帝一年,十月,朝廷与黑齿议和,除金银无数外,另有西北二十城池割让,再有长乐公主二送黑齿和亲,嫁布折之汗父,老年汗塔儿。
军营里,耿耀把纸张递给冯如松。
冯如松捏着纸张的手指发白,最后只道:“大哥,我知道了。”
“大哥,我能写一封信送给她吗?”
耿耀接回信放在烛火上:“可以,你写了给我,我让人送到国都送给她。”
冯如松牵强笑道:“我还没告诉过她我爱慕她,我现在救不了她,我想让她好好活着,到时候无论她是何种模样,只要她愿意嫁给我,我都娶她。”
有些事安慰无用,耿耀点点头,说了声好。
私下里却让小五和郭壮多留意些冯如松。
三日后,小五仓促进帐,说冯如松骑马要跑,此刻被郭壮拦着,两个人在外面打了起来。
耿耀坐着不语,似在出神,他指尖一片薄纸,似有千斤重。
过了半晌,他道:“让冯如松进来。”
那语气是少见的疲惫。
冯如松手里还拿着马鞭,身后是刚才拦他的郭壮,两个人脸上都带了点擦伤。
冯如松一进来就跪下,道:“大哥,我想救了她就回来,黑齿那地方野蛮不知礼数,她好不容易逃过一次,怎还能再去。”
“还有那汗塔儿,都能当她爷爷了。”
耿耀坐着没动,手中的信纸递给小五,示意让他给冯如松。
冯如松奇怪了下,接过后垂目看。
国都来的信
信上说,和亲圣旨下,婉妃对李萱,也就是长乐公主又打又骂,怨自己也是怨她,怨她为何要留下,为何不走,最后用剪刀自缢在她面前。
长乐公主崩溃尖叫,脸上顶着婉妃的血到了永庆帝宫里,当场撞死在永庆帝身旁的柱子上。
额头血流如注,流到她双眸,流了她满脸,长乐公主在地上抽搐着,充满恨意的视线投射在永庆帝脸上,口涌鲜血说出人生最后一句话:八皇兄,你言而无信,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邪风吹的殿中烛光阴森,长乐公主恐怖如地狱索命鬼,到最后都没闭眼。
永庆帝被吓的当夜病倒。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却有两条命的沉重。
耿耀心里沉闷的厉害,带着小五郭壮走出了军帐,把地方留给傻掉的冯如松。
耿耀走时只带了五千兵马,霍沧府有李将军和高田勇,不说稳固如山却也是差不太多。
百姓原是惶恐不安犹如灭顶之灾,后来发现打不进来,就又放心了下来。
每日都说着,还好当时请了耿将军护城,若不然现在怕是都没了命。
有那虔诚的,还在家里给耿耀摆了供奉。
彦遥是哥儿身,当不了大景的官,但大大小小的官无人敢把他忽视,大大小小的事全经他手。
就算有人不服也无用,谁叫人家夫君手里有兵。
再有纪隗应和孙洪游在旁协助,彦遥自身又极其聪慧,把公事处理的仅仅有条,比以往还通顺,这半年下来倒也无人生事了。
原本的巡抚逃窜,后朝廷想再派巡抚来,但城内城外正打着,就算派了也难进来,更何况还没人愿意来,故而也就空到了现如今。
月亮西斜,已经到了后半夜,秋雨在书房点了个火盆,彦遥看了眼,问:“姑爷这个月没送书信回来吗?”
姑爷原是一个月会送个两封信回来,现如今一个月都还没来信,不说彦遥,秋雨都害怕的慌。
如实回答道:“还没有。”宽慰道:“许是忙的顾不上写信了。”
这半年让彦遥的眉眼冷了不少,他把信装到信封,道:“不会的,他知道我会担心,这封信你明日让人送出去。”
秋雨迟疑道:“可是,往哪里送?姑爷也没个定所的,都是到处跑着挑事。”
彦遥:
“找两个可靠的人去寻”
急促敲门声响起,一时间彦遥腿有些软,拿着信的手指都抖了下。
稳住道:“去开门。”
这敲门声定是有急事,可最近城中无事,两人又刚说起耿耀最近没送信回来,秋雨脸都快吓白了。
秋雨拉开门,门外丫鬟面带笑意,似是有极好的事,秋雨心中顿时稳了。
骂道:“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敲门,无端的吓死人。”
忙又回头和彦遥笑道:“这小丫头笑着呢!”
门外的丫鬟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见秋雨是笑着的,想着应该无事,忙讨巧道:“秋雨姐姐莫恼,就是姑爷回来了,我一时失了分寸,还请饶我这一次吧!”
彦遥和秋雨耳中全都是那句:姑爷回来了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
秋雨急问:“姑爷回来了?”
丫鬟道:“是姑爷回来了,说先去沐浴,等下就来找少爷。”
泛冷的血重新温热起来,彦遥手撑着桌角,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小丫头敲门确实吓了他一跳。
他的杀猪郎回来了。
信放在一旁,彦遥连披风都顾不上拿,秋雨忙去取披风,只留下那小丫鬟在原地嘀咕着:我刚才看到少爷笑了,这么急着去见姑爷,想来是不会怪我莽撞了。
雾气如同山间雾,耿耀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刚想伸手拿一旁的衣服,就察觉到有人进来,脚步声轻盈熟悉。
耿耀拿衣服的手收回,闭着眼装作假寐。
有人轻跪在他身侧,修长手指抚摸着他侧脸,最后俯身在耿耀额上落下一吻。
“杀猪郎啊~~”
彦遥被人拽入水中,周身衣服瞬间湿透,温热的水浸泡着皮肤,浑身舒畅。
耿耀帮他解着湿衣服,打趣道:“阿遥这么着急?”
“嗯,急。”彦遥揪着耿耀耳朵,做气恼状:“杀猪郎,你断了回信,好混账。”
耿耀被他逗笑:“日夜兼程回来的,惊喜吗?”
“凑合吧!”彦遥口是心非,捧着耿耀侧脸:“阿遥想你了,你想不想阿遥?”
大红肚兜上一双鸳鸯活灵活现,耿耀吻上他的唇,用行动回答着这个问题。
自那日耿耀说把皇位给彦遥坐,他的阿遥就恢复之前的调皮性子。
杀猪郎和富家哥儿,彦遥心中踏实。
皇帝和后宫哥儿,彦遥是会下意识收起不讨喜的性子。
这是一个太没有安全感的哥儿,心里有一口人心易变的箱子,他知道耿耀爱他宠他,可难解心中害怕,害怕自己这个菟丝花不再美艳,害怕有个被抛弃的万一。
毕竟他亲爹都对他无情至此。
直到耿耀连皇位都可以相让,彦遥那口箱子瞬间就被填满了。
他骄傲自得也踏实,再也无惧岁月和沧桑,他知道,就算日后他变的很糟糕,容貌不在,他的杀猪郎还是会爱着他,不会嫌弃他。
水流从边沿溢出,守在门外的秋雨面红耳赤。
她捂着耳朵坐在台阶上,等到鸡打鸣那动静都未止,秋雨不由的担忧了起来。
他家姑爷那健魄体力,他家少爷这次肯定遭了大罪了。
秋雨倒不是不害羞,只是她实在是担心彦遥,故而红着脸往门边凑了凑,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这可怎么是好,她家少爷哭的好凶,嗓音沙哑委屈似孩子,还说什么要死了,让姑爷放过他的话。
秋雨那颗心犹如雨中芭蕉,怎么都静不下来,她刚想着要不要敲门提醒下时间,就被眼疾手快,不知何时来到的小五拽到了一边。
小五惊悚道:“姑奶奶,你要做什么?”
第79章 求饶 我就想着少爷怕是痛苦至极
秋雨:“我得提醒姑爷节制, 我家少爷受不了。”她指了指天:“你自己看看这时辰,多久了?”
小五:“额那也不能敲门啊!”
水无骨流一地,人有骨却已不会支撑, 两人这次格外浓烈, 彦遥一度觉得自己要被耿耀弄的丢了命。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他已臣服在耿耀给予的欢/爱里。
中间一度昏死过去, 可又在那难以言说的滋味里活过来。
额角挂着水珠, 彦遥除了这张诱人的脸, 其他地方已经遍布吻痕,就连最不可对人言说的地方都有。
耿耀抚摸着彦遥还未回神的侧脸, 怜爱道:“还好吗?”
彦遥目光如留在了刚才的朦胧里, 视线无焦点, 过了许久, 他才声若蝇蚊的问:“阿, 阿遥给你痛快了吗?”
不是他羞的不敢大声说话, 而是嗓子哭的发不了声。
耿耀失笑,在他眼帘落下一吻:“嗯,很痛快。”
彦遥露出一抹笑意,心里又酸又甜又心疼。
今日这般对耿耀才算是痛快吗?那以往情事,看来耿耀还是多有顾忌他,不曾放开手脚来和他
现在天已凉但是还能睡会, 耿耀拿着衣袍包住软成一汪水的彦遥回房。
耿耀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人在捏他鼻子, 睁开眼捉住那只调皮的手, 笑道:“不累?”
彦遥脸上有着未褪的绯红:“不是,阿遥就是想告诉杀猪郎。”
“什么?”
“杀猪郎今日痛快要阿遥,阿遥很喜欢, 也很”
其中滋味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
耿耀挑眉道:“爽?”
彦遥抿着唇想了想,脸上却越来越红,最后揪着耿耀耳朵,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阿遥觉得自己死了好几次,又成仙了许多次,阿遥很爽,杀猪郎日后可在阿遥身上放开手脚。”
他想要耿耀次次痛快。
耿耀抱着他乐出声来:“彦遥,你知不知羞?”
彦遥回抱着他,闭上眼睡觉,嘀咕道:“你又不嫌弃我如此行事说话,我害哪门子的羞。”
他以前连同房是什么都不知,自耿耀走后他恶补了许多,连旁人夫夫是如何相处的都留意了许多。
旁人大多同床而眠,而耿耀和他只要同床就必定相拥而眠,还是很紧密的相拥,彦遥很喜欢这种贴合,这个温热胸膛是他的整个天地。
不过
“杀猪郎你不中用。”彦遥吐槽了句。
耿耀:
“提了裤子不认账?你刚才不是还说很爽的。”
“不是这个,你上次把那东西留在了阿遥的阿遥都未曾有孕。”议事厅太师椅上的那一次是两人放纵,也是唯一一次把那物留了进去。
之后耿耀就又开始有意避之
彦遥猜的透他的想法,现如今时节,确实不适合要孩子。
再后来耿耀说若成大业让彦遥坐高堂,就更是不便有孕。
只是彦遥心中每每想起还是多有遗憾。
现如今前路无期,不知何时才能有个杀猪郎的孩儿。
耿耀摩挲着他额角,笑道:“这可不怪我,我给了,是你自己没留住流了一地。”
等人走后他掀开帘子,入目就是一滴下坠的那地上已经
彦遥生气:“我又不知道。”
当时那里已经没了知觉,他完全不知。
耿耀道歉着哄了几句:“阿遥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喜欢到一刻都不想等了?若是真的很喜欢,那耿哥哥现在就给你,可好?”
他吻上彦遥的唇,想更近一步的时候却被彦遥手掌撑住了胸膛。
彦遥犹犹豫豫道:“也不是,阿遥对孩子没那么喜欢,就是我现如今已经二十四了。”
耿耀意外后瞬间了悟,随后无语了,二十四,现代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彦遥急个什么劲。
“哥儿不比姑娘家,年岁越大,越不好怀孩子。”彦遥。
耿耀按住他:“那我们就”
彦遥轻着力气拒道:“算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我原本就是哥儿,若是有孕,处理公务怕是更难压住人。”
耿耀把人搂在怀里,此事确实,他不会小看彦遥,但彦遥是哥儿,在世人眼里就是弱势的。
若是再有孕,肚子鼓起。
“给我三年时间。” 耿耀。
彦遥紧紧搂着他:“好,不着急,就是,若是万一到最后阿遥无法帮你孕育孩儿,你莫要怪我。”
耿耀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我又不喜欢孩子,别说到最后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有孩子,就算是你不想生,我们一辈子不生也没什么。”
彦遥双眸发亮:“当真?”
彦遥倒不是真的喜爱孩子无法自拔,就是想着世间人多爱血脉后代,万一他到时候年岁上去了,无法给耿耀生个一儿半女的,耿耀和耿家父母心中别留有遗憾。
不被爱的人总想处处让人满意,耿耀因彦遥眼中的光沉醉,却也心疼他下意识的委屈求全。
孩子的事彦遥提了一次又一次,耿耀原还以为是他喜欢孩子,现在耿耀才看懂。
彦遥不是喜欢孩子,是怕无法给他生个孩子,怕最后愧对耿耀。
耿耀一时笑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傻不傻。”
他吻他,他教他:“阿遥,莫要太过顾着别人,多疼疼你自己,你自己的感受为先。”
耿耀的夫郎性子调皮火热,只偶尔露出一些年幼缺爱的伤痛,可哪怕只有这一点,也让他胸膛犹如热油煎,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把人装到心底,好好疼着。
人是无法装到心口,但这股爱意宣泄不了委实难受,当又合二为一,彦遥原就哭的红肿的眼再次流下难以言说的眼泪。
彦遥狠狠咬了耿耀一口:“呜呜,杀猪郎,你好过分。”
彦遥哪里抵得过饿狼般的耿耀,醒来时门外天已黑。
秋雨听到动静进来,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的模样。
彦遥意外了下:这是秋雨学会生闷气甩脸色了?
“谁惹你了?” 彦遥坐在床沿穿鞋,因身上余酸未消,他动作有些缓慢。
秋雨见了更是心疼,蹲下身帮他穿鞋,忍不住道:“少爷,姑爷也太过分,看把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昨天急促敲门的那个小丫鬟端水进来:“秋雨姐姐气坏了,刚才姑爷起床她都没给好脸呢,姑爷和她说话她都没理。”
彦遥失笑,等那丫鬟离开,秋雨已是抹起了眼泪。
“我没事。”彦遥一时不知如何说了,这夫夫恩爱原是寻常,两人半年未见耿耀要的欢没什么,他自己也是想着的。
只是秋雨陪着他长大,太过心疼他。
秋雨哭的嗓音发闷:“少爷,是不是你觉得姑爷日后人上人,你已开始委屈自己?”
彦遥怔愣了一瞬,懂得秋雨的意思。
他最会权衡利弊,和耿耀做的好坏无关,是他自己心里残缺不全。
就如对亲爹彦老爷,当知道父子之情浅薄,他就会收起锋芒,那些知道他不喜欢的话不假思索的就会收起来。
秋雨对他最是了解,他懂得他无父无母的不踏实,懂得看人脸色的讨好。
现在耿耀还未人上人,秋雨就已怕彦遥日后变成之前模样。
“秋雨,你姑爷说,若是能打下这江山,皇位给我坐。”彦遥轻声说了句。
这话不敢对人言,故而彦遥对秋雨都未说。
彦遥虽说现在管了政事,但那是因为有耿耀在外顶着,其他人虽觉得奇怪,却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再一个也是彦遥足够努力,做的不错,再配上手段和狠厉,震慑如今局势足以。
若是这个打算现在露出去,别说是手下将领,就是士卒小兵都不会愿意。
这是世俗给予哥儿和姑娘家的偏见。
秋雨猛的抬起头,她脸上还有泪,瞪大的双眸傻傻的,一如当年来到他身边的善良模样。
彦遥拿起帕子给她了眼泪,笑道:“秋雨,姑爷很好,他对我真心,我亦真心对他,无论这一生结果如何,走到如今,遇到他为他付出,我百死无悔。”
“我们虽是主仆,却也是兄妹,你未成婚,我也不知羞的说与你听。”
“我和姑爷夫夫恩爱之事并不难捱,反而是我最想念之事莫说是双方苏爽,你姑爷如此对我,就算是只有他苏爽我痛苦,我死在他身下也是甘愿的。”
秋雨还未从耿耀要把高位给彦遥的事中回神,猛然又听到这话,当下脸红了个透彻。
磕磕绊绊道:“我,我就是,我就是每次都无意听到少爷哭声似猫儿,说受不住,要死了,求姑爷饶了你我就想着少爷怕是痛苦至极。”
“以往也就算了,你求一会姑爷就放了你,这次,这次”
彦遥:
“日,日后你离远些。” 彦遥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尴尬道:“要是要水的话,我让姑爷开门喊你。”
耿耀用那强劲狼腰狠厉冲击,他安静不出声音难上难,但被人听到又是没脸。
秋雨也跟着尴尬:“秋雨现如今知道了,日后定会离远些。”
她伺候彦遥洗漱,忍着羞开口道:“少爷,我日后站的远,你,你该如何还如何,莫要,莫要不敢喊出声。”
现在回想,他家少爷那声音虽是哭着说要死去了,想来,想来应该是忍不住的哭求撒娇,若是压着怕是不好受。
彦遥指尖挂着晶莹水珠,他接过帕子,故作淡定的嗯了声,只那耳朵已变的红如碳。
今日说起这些,彦遥也就顺着问:“我之前问你,是否想找个夫君,你说此生不想嫁人,现如今呢?”
秋雨摇摇头:“少爷,秋雨还是不想,跟着少爷的日子最自在。”
彦遥:“好,若是有中意的人来与我说,我嫁妹妹。”
耿耀半年未回,出去半日露了个面,见了霍沧府城内将领安抚人心。
待到夜幕已深,李将军等人走入彦府,再次走入那间议事厅。
彦遥依旧是站在耿耀身侧,只是话语间,耿耀脚步移动,自然的让彦遥站到了主位。
一切都太过自然,其他人只专注听着耿耀说话,看到也不曾多想。
耿耀问了众人这半年霍沧府和宣武情景,最后直接道:“我打算突袭安王之地。”
经过半生坎坷的人心跳都止不住的狂跳,最后跟着点头。
此刻是最好时机,和镇北王相比,安王势弱,此刻二王大军在丹河线争斗厮杀,除非是放弃入主国都,若不然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回来。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
在众人面前,冯如松像个新兵蛋子,大多时候只听不说。
此刻他忐忑开口:“我觉得我们若是打安□□河线的安王大军回不回来不一定,但是镇北王大军留守的军队会从后面夹击我们,但是不太确定。”
耿耀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
见得到认同,冯如松放松了些,继续说:“安王大军不会回来,是觉得我们兵弱兵力不够,毕竟外面还有黑齿外族,之前就是勉强防守,就算是大哥你接手了宣武,兵需要一日日练,兵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故而他们会轻视。”
“再一个,我们都和镇北王和安王打过几年交道,大哥是顾百姓的人,他们都知道,知道大哥不会为了安王而带走宣武防守兵力。”
“再有,大哥让穆先生和耿武大哥招募兵源,我们对外虽说多有遮掩,但是想来二王已收到了消息。”
“但是招兵这一事,朝廷都征不动,以前宣旭县征兵两年,只得一百多人,我们这半年招兵,他们定会轻视,再加上只有半年时间,二王不会放在眼里。”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大胆的敢攻安王,但是一旦出手,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找死,就算是镇北王,也不会看着我们坐大。”
冯如松:“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耿耀夸道:“不错,大差不差。”
“镇北王不会允许我们坐大,但会想让我们消耗安王留守兵力,前期应当会冷眼旁观,这里有个时间差,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间里快速地在安王之地寻得脚跟。”
“若不然前后夹击,我们只有被包饺子的份。”
此举是豪赌,就连李将军都说了句胆大妄为。
出征非头脑一热带人就走的事,耿耀虽被夸过天兵神将,但不把他放眼里的也不少。
他当总兵之前手下只有一百多号人,去舒梁城更是只带了五千人。
这次则是不同,从宣武抽调的兵力,加上耿武招募练了半年的兵力,加起来有六万之多。
这兵力在李将军手中算少的,但对于初领大军登沙场的耿耀来说已是多数。
这次,和灭江东流寇刘胜不同,现如今才是你来我往的厮杀开端。
议事厅灯亮到天明,从战场如何布局,如何快速在安王之地撕开口子,找到能背身之处。
再到后续粮草如何运送,霍沧府和宣武之地如何运转。
没有底蕴的班子再次露出弊端,可用之人太少,李将军纪隗应等人能力自然没话说。
可也无法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
纪隗应道:“只要此事成,有识之士自来之”
耿耀现如今是朝廷臣子,和天下之间还差一个名正言顺,但是此事不急,后面可徐徐图之。
但需要让人看到他有逐鹿天下的可能。
耿耀看向纪隗应道:“麻烦纪叔帮我拟一份请罪奏折。”
纪隗应点头,招兵是朝廷点头的事,只不过瞒了数量多少而已。
这次出兵来不及等朝廷批文,再一个,朝廷烂的似筛子,奏折没到龙案,那边安王就已布好埋伏兵了。
彦遥道:“那我再用于贵的名义写份奏折,一同入朝。”他道:“先斩后奏,朝廷原就是惊弓之鸟,这次应当会起疑心。”
孙洪游道:“不外乎是派监军,强送巡抚。”
彦遥怕耿耀担心,道:“这些自有我和纪叔孙叔料理,你只管领兵,这些事莫要操心。”
纪隗应和孙洪游也如此说,让耿耀莫要操心后方之事。
李将军要守霍沧府走不开,这次耿耀分不得心。
耿耀嗯了声,只要拿下安王,无惧朝廷也。
人散后,耿耀牵着彦遥回房,路上道:“此事若是能成,就能把爹娘和耿文纪绍年他们接过来了,另外还有纪叔夫郎。”
事成,无惧朝廷,事败,就是耿耀尽忠而死,牵连不到耿家人和彦遥。
彦遥:“嗯我知道的,早就准备着了,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耿耀的家人,也是彦遥的家人。
“于贵还老实吗?”
“嗯,这半年是老实的,省了很多麻烦,若是朝廷派监军巡抚,还是要他出面。”
于贵是明面上的知府。
树枝抖落桂花瓣,那香气扑鼻入人心,耿耀俯身吻上彦遥的唇,细细研磨。
彦遥发上落了桂花金黄,他仰面承受那细腻绵长的温柔,不等耿耀探来就张开了唇齿。
月光洒在水面,桂花树下的两人沉醉在一吻中,只有秋风瞧得见彦遥口中那被不停吸YUN缠绕的嫣红舌尖。
似世间最美味的盛宴,被身前男人吃了一遍又一遍。
彦遥不舍他的杀猪郎,可分分合合是他们俩宿命,彦遥只能把自己融入一次一次缠绵恩爱里。
永庆元年深秋
宣武耿耀率六万大军突袭安王,四方震荡,两方厮杀中,镇北军再次强攻霍沧府,留守的李将军早有准备,但他弱强操纵,给耿耀争取时间。
同一时间,国都皇宫丧钟响,登基还未满一年的永庆帝崩。
他如蝼蚁一般的活到成年,新婚当年皇兄替他入洞房,他哭都不敢发出声。
他想人上人,他想图天下,他在玄机谋划下日有长进,可被不停欺辱的怯懦胆小早已长到骨子里。
他也想过当一个好皇帝,想当一个明君,可有心无才注定是徒劳,最后发现只要高坐皇位最轻松。
朝臣争吵,最后还是会跪下喊万岁。
只是,杀兄弑父,宫墙院落空幽,风一吹犹如鬼魅来索命。
心有鬼魅怎能安生,当长乐公主撞死在永庆帝面前,热血溅了他满脸,那些刻意忽视却忽视不去的惊梀全都袭来。
永庆帝未曾留下出生子嗣,延平帝血脉唯有年幼的十六皇子。
永庆暴毙而去,仅三日后宫就传出两个身孕喜讯。
山河飘荡,已两百年的大景眼看就要分崩离析,朝廷帝位又要争斗。
内阁大臣王世安浑水摸鱼了一辈子,终了终于大胆了一回,趁一切未乱之前用龙袍裹住十六皇子,把他放在了殿内龙椅上。
殿外天还泛着鱼白,十六皇子头发未束,他瞧着底下山呼万岁的大臣们,怯懦的眼睛满是惊恐。
末了,他似是终于发现跪拜他的人不是吃人的老虎。
他声若蝇蚊:“谁是耿文?”
第80章 想嫁 憋死剁了喂狗也不能找野狐狸……
这话殿内无人听清, 皆屏息再听,十六皇子又问了一遍:“谁是耿文?”
耿文怔愣后忙出列:“臣耿文拜见皇上。”
十六皇子身躯矮小,攥着大人龙袍, 小心翼翼道:“阿, 阿姐说,阿姐说你是好官。”
他生母卑微, 婉妃多有看护, 长乐公主对他好上又好。
出宫不便, 耿文得了耿耀嘱咐, 平日多有看顾,时不时的托人送些宫外东西进去。
有长乐公主让人送了单子出来让他帮忙买的, 也有他觉得长乐公主需要, 买了送进去的。
这些原应当纪绍年去宫内拜会时送去, 只是耿文不放心纪绍年做这些, 怕他得罪人不自知, 也怕他受委屈, 故而花钱寻了门路递东西。
许是一些小玩意到了十六皇子的手上,许是一些吃食入了十六皇子的口,长乐公主说过耿文,他满朝文武就记得了耿文。
殿内寂静如荒漠,耿文俯首拜:“臣惶恐。”
耿文已有二子,才哥儿调皮捣乱, 一子尚在襁褓中, 十六皇子见他如亲人, 凡是问他听他。
天子一垂眼,耿文才懂得权势之可怕。
纪家倾巢而出帮他扫清前路,身后姻亲如血液输送, 把耿文送入了内阁,把耿文推到了挟天子可令诸侯的位置。
国都落了雪,耿文抱着官帽,不急不缓的走在国都长街。
乞丐蜷缩如死狗,酒楼泔水洒落在白雪上,几个孩儿捧雪食之,只为尝一尝那咸油味。
耿文驻足街角,看了许久许久。
圣贤书,入官场,一切为何?
他一生被庇护,前有耿耀护长大,后有纪县令护官场。
他这一生,是否也可以做些什么?
永庆帝死,国都已然化为了一块肥肉,丹河线上安王大军已有溃散之意,镇北军化身为猛虎快要把它食之。
国都内,五岁的民安帝三下罪己诏。
一罪:替父延平帝,替兄永庆帝对万民说欠。
二罪:替兄永庆帝对未护好吴边宁性命说欠。
三罪:替兄永庆帝皇位不正说欠,但兄已死,自己身为延平帝唯一子嗣,继承皇位已是正统,望镇北王和安王两位叔叔退兵,还万民一个安生。
再有,各地灾情减免灾区赋税,以及户部清点钱粮,设粥棚,发救济粮。
民安帝用皇帝私库发军粮,发军饷,只盼万民安。
一道道政令犹如旭日霞光,濒临饿死百姓有了一缕奢望,熬过去,熬到回乡无赋税,两三年间总能缓过来。
有人依旧死,有人却靠着那一星半点的米汤活了下去。
耿文犹如幼儿缝衣,虽手无力,却也拼尽全力的拿起了针。
他想缝缝补补,不为让这衣服完好无损,只想替衣内的百姓遮挡些风寒。
当权者无道,百姓无罪,他读圣贤书,他科举为民,此时此地,他应该做些什么,哪怕无法改变国破结局。
新年前夕,镇北军终于击退安王大军,攻向国都的路上再无敌手。
新年前夕,耿耀带兵奋勇直入安王地界,所攻之地不留兵把守,如猛兽失智般让人迷糊。
最终他带兵六万停留在两面环山的子冈县,凭借着蚕食的可怕之力,打下安王地界大半城池。
除夕夜中,安王在了悟的陪同下求了和,耿耀真诚相待,亲口承诺不会伤他性命,日后定会善待与他。
不知自己前路的安王只能拭汗谢着。
至此,安王无,耿耀起,镇北王大军停驻在丹河线,只等新年过攻向国都。
军营内,冯如松带着人在空地放烟花,耿耀让他们注意些别火星落在帐篷上。
他们哈哈笑着,道定不会,只是那笑里带了些打趣意味,看到耿耀一头雾水。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时,耿耀似有所觉的回头,正对上笑意盈盈的彦遥。
彦遥那双美目比初相识沉稳许多,但此刻里面爱意充盈,全是耿耀的身影。
“知道你走不开,我就来了。”
他身后的秋雨自觉的停在了远处,彦遥停在耿耀身旁,有了些以往的古灵精怪。
“杀猪郎,阿遥很想你,你可想我?”
夜空烟花璀璨,彦遥未曾听到回答,却知道了回答。
大氅蒙头,在那黑暗不能视物的光线里,他被人凶狠的吻着,被人一遍遍的呢喃着阿遥。
这是彦遥欢喜的相逢,是那四年里彦遥想了千百次,梦了千百次的重逢。
四年后的两人生了误会,经历了波折,万幸他所梦此刻都成了真。
秋雨转过身,不远处站哨的士兵也都忙背过身,恨不得化为一缕烟雾离去,好让那两人吻个痛快。
彦遥气息不稳,他脸红的不能见人,半是甜蜜半是埋怨道:“你就不能忍一忍。”
耿耀又在他唇上偷了一吻:“忍不住。”
彦遥偷笑,他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都不是正经人。
回想刚才冯如松几人的打趣笑意,耿耀终于知道了是为何,怕是彦遥和他们通了气,却只瞒着他。
不过这惊喜,耿耀爱到心骨。
耿耀让人牵来马,给彦遥戴上披风绒冒,把人抱上了马:“带你去个地方。”
彦遥:“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包的饺子”
“回来再吃。”耿耀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就夹了马腹,似是要去办极其重要的事。
一路上彦遥问了几遍,耿耀都卖关子的说到地方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彦遥看着一堆枯草的山洞口思索不出耿耀到底要做什么。
耿耀牵着他弯腰进山洞,让他小心些。
走了好一段路,彦遥看到了山洞深处的碧水温泉。
彦遥:
耿耀嗓音沙哑,他已忍耐许久,把人按在一侧石壁上,边吻着他边道:“无意间发现的,第一想法就是带你来。”
好久未曾亲热过,那炙热呼吸喷洒在肌肤,彦遥已快要腿软的站不住。
“你来这里,是为了”他有些说不出了,不是说这事害羞,就是跑了这么远,又是上山又是钻山洞的,就为了这事,是不是有些声势浩大了?
“你,你可真是不务正业。”
“还记得青龙山的温泉吗?”耿耀低着他的额头,里面是想狠狠要他嗜血猩红。
“那次带你过去,我帮你洗澡时就差点没忍住要了你,那时我就在想,初次你定是疼的厉害,若是我们有可能,初次要你我就带你再去青龙山,在那温泉里要你,你会好受些。”
谈及过往,两人心中皆是发酸,彦遥揪着耿耀耳朵,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时的耿耀受不了城破人忘的惨剧,想赴边关,又怕误了他,就算憋的青筋直跳也忍了下去。
“那今日补上。”彦遥说。
“好。”耿耀。
两人在山上待了两日,彦遥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吃了多少次,耿耀不是在喂他就是在要他的,有几次还是边喂他吃东西,边
下山的途中彦遥还在睡,被山路颠醒就骂一句畜生耿耀。
四下无人,耿耀当下就把彦遥上半身按在马背上,片刻后,在彦遥如遭雷击后的神魂颠倒中,耿耀道:“这才是畜生。”
侧脸贴着油光顺滑的马背,彦遥已是哭都没声音,他这夫君真的好畜生,怎么会,怎么敢在马上就
这天气耿耀也怕彦遥冷,故而衣服都没敢动他的,只露了那一处。
此刻马蹄踩在坎坷山路上,自带的颠簸让耿耀差点缴械投降,无需他自己做什么,只要如此,就已是触及灵魂。
痛苦又折磨,当真是别有滋味。
临近军营,彦遥靠在耿耀怀里哭泣道:“杀猪郎,你出来。”
耿耀觉得自己真是坏到头了:“怕什么,别人又看不到。”
衣服一盖,除了身下马匹,无人看得出内里污秽。
彦遥知道耿耀不会放过自己,也就放开了承受着,反正耿耀不是那等不知道分寸的人。
耿耀因彦遥的顺从失笑,他俯身吻了吻彦遥发出破碎声音的唇角,随后与他分开,替彦遥整理好那处衣服。
太过突然,彦遥唇边微张,双眸迷离,犹如快要渴死的鱼儿。
骏马停在主帅军账外,耿耀直接把彦遥抱到军帐内,放下厚重帘子,把人放到床上。
直到这事耿耀才发现,彦遥的里裤已经被那痕迹打湿了大半。
耿耀意外道:“这么多次?”
彦遥:
他挥开耿耀的手,翻身侧身朝里,拉着被子蒙着头,已是羞的没脸看他。
他嘀咕道:“你也不怕死我身上。”
耿耀拉下来一点被子,贴着彦遥耳边道:“死你身上也值得。”
那炙热呼吸让彦遥耳朵发痒,嘴角却不由的扬了起来,他的身子让耿耀爱不释手,这让他高兴又得意。
耿耀见桌上有个包袱,想着应当是彦遥衣物,走过去翻出了内裤和里裤。
他又让人打了热水来,简单擦拭一番后帮彦遥换了干净衣物。
彦遥趴在床上看着搭在椅背上的里裤,轻轻扯了扯耿耀衣袖。
“怎么?”
“这个扔掉,不要了。” 他脸红似三月桃花。
他自然不会手洗衣物,但这上面都是他的痕迹,他脸皮就算厚如城墙,也是不要了。
耿耀坐在床沿,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头粘人的野兽,一看到彦遥就想亲亲抱抱爱爱。
他扫了眼裤子,笑道:“为何不要,我等下给你洗了,留作纪念。”
彦遥:“什么纪念?”
耿耀俯身吻他:“第一次在马上和阿遥做A,阿遥湿了整条裤子的纪念。”
彦遥目含水光瞪他:“没湿整条。”
耿耀顺着他:“嗯,大半条。”问:“阿遥现在有力气吗?”
彦遥:“嗯?怎么?”
耿耀牵着他的手落在一处:“帮个忙,阿遥GC这么多次,你的耿哥哥还没出来。”
彦遥:
“你现在怎么怎么如此是不是男人都这样,不知疲累的。”彦遥埋怨着,被耿耀握住的手却不曾抽出,任由耿耀用他的手
耿耀用空着的手把彦遥按在他心口,闷笑一声:“这不是刚巧到了年轻力壮的年纪,等到以后老了,说不定你想要,我都干不动了。”
彦遥睫毛轻颤,下巴点在他胸口,玩笑道:“那到时候怎么办?你要是真打下了这江山让给我坐,我就是皇上,皇上可没有受委屈的。”
耿耀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到时候我不中用,伺候不了你了,你就再找些年轻力壮的。”
“那你呢?”彦遥笑意褪去,心上犹如落下绵软的针。
耿耀情/动的眼中真的有了几分思索:“若是边关不稳,我就四处征战,若是边关已定,百姓安稳,我就一匹马一壶酒四处走走。”
心口酸涩快要打湿眼眶,彦遥红着眼怒瞪他:“那我呢?”
耿耀好笑道:“你都喜新厌旧了,我还管你做什么。”
彦遥气的抽出自己的手,去捏耿耀的唇,好似他双手上有根线,捏住了就是缝上了,再不让耿耀说这些恼人的话。
“你这人好生讨厌,我那时想着你若有了王位,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我就难受的想哭,你倒好,现在换成你,你就想着潇洒走四海,一点都不忧心,也一点都不念顾我。”
“你对阿遥就不是真心,你若真心喜欢阿遥,你就会想让阿遥属于你一人,若是有人来阿遥身边,来一个你杀一个,来两个你杀一双,凭和后退把阿遥让人。”
“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要陪阿遥一生,阿遥不会犯傻,就算,就算被鬼上身犯傻了,你就打我一顿,就如,就如那年新年夜,你在我娘坟前打我那般。”
他似发现耿耀对他爱的太过浅薄,命中只有耿耀的彦遥犹如脚踩半空中,被吊的不安。
原来,缺少安全感的人哪怕站在高位,也会害怕失去。
因为太过珍重,哪怕是个玩笑,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恐惧害怕。
耿耀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就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
“阿遥对我之心我知道,我对阿遥之心,阿遥也知道。”耿耀吻上他的眉眼:“生同衾,死同穴,耿耀此生想和阿遥携手终老,无论风云变幻,都只此一人,可否?”
彦遥也知是自己想多了,耿耀待他再真心不过,只是那等好聚好散的话扎人心窝。
他控制心中酸涩恼怒,傲娇的转开头,道:“我要考虑考虑。”
耿耀刚想说个好,话未出口就见彦遥又转回头来:“考虑好了,好。”
“无论风云变化,此生都只有彼此。”
“你若先死,我替你守着,我若先去,你也不能再娶别人,再沾别人的身。”他瞥了眼耿耀的万恶之源。
“憋死剁了喂狗也不能找野狐狸。”
耿耀兄弟吓的跳了下:够狠。
大帐内,可信的文官武将皆在,另还有了悟大师等人。
安王手下谋士不少,愿意投奔的,无论是能才还是蠢才,耿耀都尽数收之。
只不过蠢才就先养起来,省的四处生事,心中有谋略的可用之才,如了悟大师,耿耀也会用一用。
耿耀和彦遥晚一步而来,耿耀立在下首,彦遥似随意的走到了主位坐下。
一谋士立刻道:“主公,虽都知你和彦少爷感情好,私下里如何不论,这在外还是尊卑分明的好些”
耿耀面冷但脾气算是好的,以往就算有什么不认同的地方最多无视,少有发怒。
此刻他似是被气笑了:“何为尊?何为卑?”
那谋士知道说错了话,忙道:“是属下用词不当,只是现如今议事,彦少爷实不该坐在主位,他身为哥儿夫郎,应站你身侧才对。”
今日事在意料之中,彦遥理了理衣袖未开口,也未如旁人所想的,立刻仓皇起身居于耿耀身后。
耿耀在下首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道:“大家跟了我这么久,辛劳颇多,我都一一记在心中,但此时想问一句,你们觉得这一路至此,谁所投最多?”
底下人忙道主公。
耿耀又问:“那次之呢?”
其他人了然,忙又说彦少爷。
耿耀道:“你们觉得一路至此我重于彦少爷,可在我心中,彦少爷所付出比我多数倍,莫说他坐个主位,就算他真的坐主位了,那又如何?”
他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却让那谋士直接跪了下去。
耿耀无意多费口舌,挥手让他退下,这才开始今日议事。
人多心思各异,有让耿耀称帝的,有让耿耀讨伐镇北王带兵攻之的。
耿耀端茶听着不言语,弄的说话之人心内不安。
上座彦遥嗓音清冷:“称帝之事暂时不要再提,镇北王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自然要出兵讨伐。”
“出兵讨伐不是脑子一拍就行得通的事,如何出兵,粮草如何筹集,攻城后如何镇守,都需细细商酌。”
“虽说我们现在拿下了安王,但镇北王亦是有西北吴思鲁,耿将军若是领军追击镇北军,那镇北留守军队要是联合西北攻来,我们岂不是步了安王的后尘。”
众人齐齐称是,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是追击镇北军,还是先扫清自身,这事确实需要斟酌。
若是放任镇北军攻城,那他定是能称帝,若是追击,后方又不稳。
此事耿耀和彦遥早有谋断,他们和吴思鲁没有深仇大恨,多少还有几分旧情,能和平拉拢最好。
耿耀欲走一趟西北,看看是否有兵将相安的可能,只不过此事不能泄露风声,机密不可对人言。
此番召集众人议事是假,帮彦遥循序渐进立高位是真,耿耀就当个镇山石端坐着,彦遥与众人商议起来。
彦遥年少就容貌不俗,现如今加了阅历,更是添了让人移不开却又不敢细看的威严风采。
他在耿耀面前多娇柔,撒娇任性使性子,那是属于耿耀一个人的美景,旁人面前,他只是公事公办的彦公子。
少时装柔弱换生存的日子恍若前生,除了耿耀和耿家人,其他人再也见不到他那般模样。
彦遥多年历练,手段谋虑都有,他话语清冷沉稳,能听得进说的出,倒震的众人随着他认真商讨了起来。
等人散去,纪隗应,孙洪游去而又返,彼时彦遥还未走,两人进了大帐互相对看了一眼不言语,彦遥笑道:“纪叔孙叔找夫君?”
他看向耿耀:“我先回霍沧府了。”
耿耀:“到寝帐等我会,有事和你说。”
彦遥:
耳尖微红,嗯了声。
彦遥离去后,耿耀笑道:“纪叔,孙叔坐下说。”
纪隗应,孙洪游坐下后踌躇半晌不知如何开口,耿耀主动道:“纪叔孙叔可是觉得我让阿遥坐主位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