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孟园与秦广王一番相谈,许多话说得不明不白,然而黄泰民人老成精,也听出许多端倪,此时见自己盖上了这印,心下顿时安了大半。
不论将来如何,他总归是地府的一份子了。
哪怕要走,他也不会被落下。
思及此,心中对孟园更是感激涕零,口中不住道谢:“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小神有今日造化,全都仰仗仙长。仙长之恩,真是形同再造!”
“城隍大人何须如此?”孟园双手将他扶起,正色让他不必再谢。
秦广王见话已毕,也不多留,当即便要告辞离去。
“恭送秦广王。”孟园拱手。
“不必送,吾去了。”
一语既出,浮在半空的画卷便被一簇幽绿的鬼火点燃,倏忽间便在绿火中化作了点点灰烬。
细灰还未落地,一阵风吹来就散了,再不留半点痕迹。
孟园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直到画卷尽数烧毁,才低低道了一声后会有期。
随后一招手,将历史画卷重样收回,继续背在背上。庙中烛影一闪,风?*? 声、水声、虫鸣声再度钻入道人耳膜,窗外月光也变得真切起来。
做完这一切,孟园转回头来,同样向黄泰民辞行:“城隍大人,我也告辞了。”
黄泰民连连点头:“好、好,我送仙长。”
说罢,不顾孟园推辞,一径亲自送出了庙门,一直送到下面马路边,方止了步。
“城隍大人,后会有期。”
“仙长后会有期。”
孟园背过身去摆了摆手,脚步一踏,便踩着沁凉的夜风,道袍一展,仿若化作一只黑色大鸟,踩着河边芦苇飞远了。
耳畔风声呼啸,头顶月色常明。
道人心内诸般思量,不为人知。
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家,到家时月已中天,小院内一如既往的宁静。狸花猫茶茶不见了踪影,不知钻到哪户人家打野食去了,小人参精一动不动蹲在花园中,悠闲地伸展着叶子晒月光。
蓝月如也不知去哪玩了,小蛇则爬上了屋檐沐浴月华修行。
孟园悄无声息地走,又悄无声息地来,不曾惊动几个小家伙,独自进了屋。
刚在床上盘膝坐下,正要入定,便见一幽魂从窗外飘入。
“孟园,你又跑去哪了?都不带我!”
不是蓝月如还是谁?
孟园将她一打量,立马明白了什么,笑道:“你去追我了?”
蓝月如哼了一声。
“没追上?”
“你跑得飞快,还隐匿了行踪,我哪里追得上?我用魂魄追你都追不上!”蓝月如没好气地说。
孟园忍俊不禁。
“只去见了附近一城隍。”
蓝月如眼珠一转,说道:“你去这么久,肯定说了什么。”
孟园微微颔首,蓝月如跟着她去过历史画卷,见过暗星人阴九,因此她便没隐瞒,将黄泰民的来历以及城隍印的事说了,至于与秦广王那一番交谈,却是不曾告诉。
蓝月如胆子小,之前知晓那么多,便忍不住打退堂鼓,再让她知道更多,保不住整日里担惊受怕。
有时候做个无知者,或许来得更幸福。
“你给他盖了城隍印?那能不能也给我盖一个?”
蓝月如一听她说的,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兴致勃勃地开口。
“你又不是城隍,要盖城隍印做什么?”
“我试试嘛!反正天道都快没了,就不必顾忌什么规矩了。再说了,城隍真论起来不也是鬼?只不过是大鬼小鬼的区别。我是小鬼,城隍是大鬼,你能给他盖,必定也能给我盖,恐怕一盖我也能变成城隍号令万鬼呢!”
孟园笑了笑:“这年头,也没有万鬼给你号令。”
虽是这样说,但她也没拒绝蓝月如的要求。
这城隍印地府不要,如今已是她的东西,秦广王也说随她处置,不如试一试有没有别的用处。
一念至此,孟园便又将城隍印拿出来,操控着往蓝月如身上一盖。
璀璨金光一闪而逝,这次金印倒没有印在蓝月如的身上,反而慢慢消失在她的魂体中。
从外表看,与之前并无区别。
孟园问道:“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同?”
蓝月如皱着眉头,细细感知了一番,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惊异之色来。